第20章 第二十章

109.

早飯的安排向來比較簡單。

因為大家都在忙著重新啟動昨晚停止的吊機、熔爐等設施，做好工作的準備，沒有太多時間坐下來慢慢吃，所以，傾奇者蒸了一大鍋米飯，準備做飯糰，再配上一碗清淡的海草湯。

在製作的過程中，蘭摩尼有在非常積極的幫忙捏飯糰。

她學傾奇者那樣，用勺子舀上大大一勺晶瑩剔透似珍珠粒的米飯，放在洗乾淨的手心，再加點煮熟的堇瓜塊或魚肉，邊吹著熱氣邊捏出形狀。

片刻之後，蘭摩尼和傾奇者同時把捏好的飯糰放在碗內。

說不清到底是什麼的不規則體與完美的三稜柱並排，形成鮮明的對比。

蘭摩尼邁著小碎步，繞著碗轉了一圈，想要找出自己的飯糰和傾奇者比較像的地方，但怎麼看都覺得很怪。

她停在出發的位置上，頭頂像貓咪尾巴那樣可以用來判斷情緒的荷花，垂下粉色的頭。

「其實很有創意，感覺挺……不錯？」傾奇者試圖找到比較符合的詞，結果失敗了。

「謝謝，那菈傾奇者很好。飯糰，不好。」

或許是得到了安慰，蘭摩尼很快恢復正常，頭頂的荷花支楞起來，用花瓣尖直直地指著天花板，氣勢洶洶。

下一個，蘭摩尼一定可以，能做得很好很好。烹飪，超厲害！

110.

將做好的飯糰和海草湯分別裝在不同的飯盒裡，傾奇者抱起褪色的蘭摩尼木雕，放在肩膀上，推起小車，走出廚房。

走慢點好了。

他望著沒有抬手扶著自己、陷入萎靡狀態的蘭摩尼，如此想到。

往常，為了讓大家都盡量吃上熱乎乎的飯菜，傾奇者只會簡單同他們打個招呼。可今天，他答應要幫蘭摩尼詢問去璃月的方法，便在送飯時多問了兩句。

工匠們的回答大致一樣。

璃月與稻妻間的大海實在廣闊，像他們平時經常使用的小漁船是很難到達的，萬一運氣不好，遇上大海翻臉，分分鐘葬身魚腹。

要想安全渡過大海，必須去鳴神島的附屬島嶼——離島，乘坐大船才行。

要去鳴神島的話，只有兩種方式比較好：一是自己駕船，二是蹭送成品武器的貨船。

傾奇者有些為難。

自己駕船的話，這一來一回需要的時間有點長，而踏鞴砂的工作不允許他離開太久，可若是蹭貨船的話，還要等一段時間才能蹭上。

上一輪的貨船，剛載著埃舍爾先生離開，還沒幾天呢。

傾奇者陷在自己的思緒中，不自覺停下腳步。

蘭摩尼探身向前，望著傾奇者微微蹙起的眉頭，想了想，本來是打算將他眉間的褶皺撫平，可惜手不夠長，那圓圓的小手就輕輕蹭了蹭他的鼻尖。

「那菈傾奇者，不要不開心。像月蓮花等待月亮升起，種子等待破土而出，蘭摩尼也可以等，貨船回來。」

傾奇者被鼻尖奇妙的觸感拉回神，先扶著蘭摩尼坐回去，再偏頭笑道：「嗯，謝謝。我會陪你一起等。」

111.

工匠們接過飯盒，打開一看，頓時陷入了沉默。

有人先反應過來，拍拍傾奇者的肩道：「謝謝，很用心嘛，以後隨便做做就好，不要太累了。」

傾奇者擺擺手，「抱歉，我其實不是很……」

另一個工匠也回過神，插話道：「你那是什麼話？人家好心捏點造型，你嫌棄就別吃！不過話說回來，沒看出來，傾奇者你還有這種手藝，果然還是個小孩，挺有童心的。就這隻……野豬？還是狐狸？唉總之，不錯，很不錯，謝謝啊。」

「呃……」

傾奇者偏頭看了眼在

肩頭努力把自己縮成一團，剋制不住顫抖，正小聲憤憤地嘀咕著「才不是野豬，也不是狐狸」的蘭摩尼，頓了頓，把辯解的話憋回去。

「謝謝，下次會更努力的。」

說完，他抱著最後屬於丹羽久秀的那份，快步離開，連小車都忘了推。

再不撤離，總感覺蘭摩尼會忍不住撲上去，嗷嗚嗷嗚兩口，把失敗的飯糰全部吞了。

為了守護工匠們的早餐！

這麼想著，傾奇者的步伐越來越快，驀地，昨日才叮囑過他的老工匠出聲叫住他。

「傾奇者，等等。」

傾奇者立刻剎住腳步，肩上的圓團差點飛出去，幸好及時抓住了他耳邊的鬢髮。

「好險，蘭摩尼差點摔成餅了。幸好，那菈傾奇者的頭髮及時，拽住了蘭摩尼。謝謝。」

「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

傾奇者快速眨眨眼，把那一瞬間飈出來的生理性淚珠碾碎，在心裡默默地想。

……有點疼。

他深吸一口氣，轉身，人還沒看見，先鞠一躬，「抱歉，宮崎先生，是我錯了。但可以先讓我去給丹羽大人送飯，然後再來接受懲罰嗎？」

宮崎揉了揉眼睛，確定沒看錯，傾奇者的眼睫上確實掛著一點點晶瑩的水珠，頓時忍不住笑道：「你這小子，哭什麼啊？我有那麼嚇人嗎？」

「別害怕，你剛剛又不算跑，罰你做什麼？」

「謝謝，」傾奇者鬆了一口氣，摸了摸最後剩下的一個飯盒，盒底溫度比最初低了許多，「那我可以先走了嗎？」

「別急啊，這個給你。」

宮崎掏出一個盒子，傾奇者接過後沒有打開，「請問這是什麼？」

「我家那小子剛送來的茶葉。看你經常跟我一起喝茶，應該是喜歡的吧。這不，分你一點，就不用跟我整天搶著那一壺茶了。」

工匠的家眷們還沒搬離踏鞴砂前，傾奇者的工作很簡單，除了幫廚和送飯以外，就沒什麼了。

剩下的空閑時間，他大多坐在丹羽久秀的側後方，盡量縮成一團，不阻礙來來往往的工匠們，獃獃望著一錘一火星的鍛造台。偶爾，他也會被丹羽久秀拉到身邊，學著打鐵鍛刀。

但大多時候，只是單純的發獃。

守著棧道安全的老工匠來回溜達時，總見他孤孤單單的模樣。

年紀輕輕一小孩，怎麼那麼死沉沉的，一點都不活潑。

這麼想著，宮崎掏出自己的寶貝茶壺，就找他聊天。

說自己的兒子有多麼不孝順；說這些新人有多麼不麻利；哪比得上他那個時候的工匠；說自己年輕時有多麼帥氣，喜歡他的姑娘可以從踏鞴砂排到緋木村。

嘰嘰喳喳，可以說上一整天，但確實驅散了圍繞於傾奇者身邊的孤寂。

總之，明明是宮崎主動來找傾奇者，到他口裡，卻成了被找的那一個。

不過，傾奇者也不在意這些，反而有些糾結該怎麼回報宮崎先生的好意，他並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

「這些茶葉我很喜歡，非常感謝您，宮崎先生。」

宮崎背過身，瀟洒地揮揮手，「去吧去吧。再不去，丹羽那小子就要吃冷飯嘍。」

「嗯，好的。那我先走了，再見。」

112.

縮在老位置上，傾奇者打開宮崎贈送的盒子。

裡面除了一包茶葉，還有新的茶壺以及兩個杯子。杯子一大一小，材質並不同。小的那個正好可以讓蘭摩尼捧在手上，像是專門為她定製的，十分合手。

「這個……應該是宮崎先生專門為你準備的吧？真是麻煩他了，得想個辦法好好謝謝他才行。」

蘭摩尼抱著杯子，心

里美滋滋的，「那菈宮崎是好那菈，開心，蘭摩尼喜歡。月亮升起來，要唱蘭山帝的歌，給那菈宮崎聽，會好好報答他的！」

113.

傾奇者沒有在丹羽久秀那裡坐多久。

他沒有忘記昨天尚未完成的來自於佐藤醫生的委託——采堇瓜。

傾奇者乖乖跟丹羽久秀報備了自己的行蹤后，帶著蘭摩尼借走宮崎先生的船，從南方的水道劃出去，在西邊的岸上摘堇瓜。

他今天沒有披頭紗，但有記得帶上布口袋。

蘭摩尼本來想要幫他摘，可力氣實在太小，跟一個堇瓜能較量半天，「堇瓜壞！蘭摩尼要跟你比試比試，不會輸的，像強風吹不動的大樹！」

比試的結果就是，蘭摩尼扯著口袋的一邊，飛在傾奇者身邊，接摘下來的堇瓜。

摘完堇瓜后，時間還算早，傾奇者想到今天早上已經把最後的那點魚肉全部用完了，便想著再捕些魚回去。

他撐著船往外划，確定好位置，放下船槳，就準備拿漁網。

蘭摩尼卻拍拍自己的胸脯，主動接下這個任務，「捕魚，蘭摩尼超會！那菈萬葉教過，『唰——』就到手，很厲害的。」

傾奇者沒有任何懷疑，很放心地把捕魚的任務交給蘭摩尼。既然她想要展示自己的捕魚技藝，那他就會做好捧場的準備。

蘭摩尼輕輕落在船邊緣，踩著啵噗啵噗的聲音，往前走上幾步，緊接著，只聽撲通一聲。

蘭摩尼落水了。

她忘記了，楓原萬葉教她捉魚的時候，踩的是淺灘，而這裡沒有淺灘，只有深不見底的海。

這裡距離入海口不遠，水流較為湍急，傾奇者沒來得及抓住她，又見那藍綠色的身影轉瞬融入蔚藍的海中，只好死馬當作活馬醫。

他抓起漁網，一甩一收，就撈起好多好多魚。

魚群在網裡啪啪互相打臉，而手無寸鐵之力的蘭摩尼正是萬眾欺負的對象，被擠在網邊，動彈不得，圓乎乎的臉變了形，荷花蔫了，只能將手努力支出漁網。

「嗚——有點疼，那菈傾奇者，救命啊！」

她的模樣實在是慘，可傾奇者不知道為什麼很想笑。他努力憋住笑意，正要伸手解救她，卻忽然聽見有熟悉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哦？這不是傾奇者嗎？」

他轉身，驚喜道：「是埃舍爾先生，您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