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12
二人通知了主辦方,沒過多久,一名中年男子帶著保安匆匆趕到。
中年男子認清死者的臉,差點暈過去,哆哆嗦嗦地朝保安大吼:「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報警!」
他擦掉臉上的冷汗,又堆出一臉笑容,殷情地朝五條悟鞠躬:「五條先生,我是酒店的經理,讓您受驚了。」
「沒關係啦,我經常看到屍體,早就習慣了。」
五條悟嚼著軟糖,懶懶散散地回答。
「經理!」保安舉著手機跑過來,「警察問發現遺體的人是誰,我該怎麼回答啊?」
信玄暗想不妙。
作為案發現場第一目擊者,他必然會被警方盤問,甚至可能被當成犯罪嫌疑人。
信玄決定坦白從寬,然而他剛張開嘴,五條悟就像小學生似的,舉手搶答了。
「是我和木乃伊先生一起發現的!」
一起?
沒想到五條悟如此善良,主動幫他洗脫了嫌疑,他有點感動。
只有一點點。
掛斷電話后,酒店經理不停地朝二人(主要是五條悟)道歉:「實在對不起,警察說罪犯可能趁亂逃逸,暫時不能讓賓客們離開。不過,我們準備了上好的白蘭地,二位請回到大廳,喝點酒,暖一暖身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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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玄和五條悟返回大廳,五條悟剝開一顆太妃糖,說:「真有意思,簡直像刑偵電影一樣,對吧?」
「嗯。」信玄困得睜不開眼睛,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又困了?」
信玄點頭:「嗯。」
五條悟聞言,立即攔住他:「木乃伊先生,我不想回去,你陪我聊天吧。」
信玄又在他臉上看到了惡作劇的笑容。
誰要陪他聊天啊!
他決定收回前言,五條悟你善良個鬼,你壞事做盡!
面對他的提議,信玄當然誓死不從,他冷靜地思考,為什麼五條悟要針對自己?
首先,此人性格頑劣。這一點,從他嘲笑高層、譏諷禪院扇、對陌生人惡意賣萌……等行為中可見一斑。
其次,雖然信玄連五條悟小時候的胖次圖案都一清二楚,但對五條悟來說,他是陌生的新面孔。
最後,信玄的反應最有趣,因此在他、太宰治和中島敦三人中,五條悟唯獨盯上了他。
信玄恍然大悟。
既然五條悟以逗他玩為樂趣,他就要摧毀趣味的來源,以毒攻毒,讓他無法從中取樂。
好啊,你不是故意噁心我嗎?我也要噁心你!
信玄想到了兩個計劃。
保守起見,他決定先執行PlanA——不回應、冷處理。
他忍住推開五條悟的衝動,冷冰冰地說:「不行。」
漠然的語調沒有澆熄五條悟的熱情,他刨根問底:「為什麼?回去多沒意思啊,還要看到禪院惹人討厭的臉。」
雖然他說得十分正確,但信玄依舊冷若冰霜。
「能放開我嗎?」
「不要。」五條悟斷然拒絕,「木乃伊先生說話像和尚念經一樣,好有趣,想繼續和你聊天。」
PlanA,由於五條悟思考方式異於常人,失敗。
信玄只好啟用PlanB。
他一咬牙,氣若遊絲地說:「五條先生,其實我暈血,我的頭好暈啊。」
說完,信玄虛弱地捂住腦袋,抱著必死的決心,咬牙切齒地倒向五條悟的懷抱。
這就是PlanB,又名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信玄暢通無阻地撞進五條悟懷裡,臉碰到了他溫暖的胸肌……胸膛。
他不由自主地進行了橫向對比。
嗯,比甚爾的軟一點,靠著很舒服。
五條悟的肌肉枕感良好,信玄依偎在他胸前,二人紋絲不動地擁抱了許久。
隨著時間流逝,信玄越來越忐忑。
不是,五條悟這傢伙也太平靜了吧,正常人這時候難道不應該立刻推開他嗎?
他懷疑計劃又失敗了,悄悄抬起頭,觀察五條悟的神情。
意料之外地,五條悟臉上滿是震驚和困惑,他不可思議地盯著信玄,笑容都消失了。
竟然成功了!
信玄剛嘗到勝利的喜悅,五條悟就說出了一句足以撼動他三觀的話。
「木乃伊先生,扇我一巴掌。」
信玄:「?」
好獨特的愛好,你是抖m嗎?
五條悟催促:「快點!」
……難道他在錄製《人類觀察》節目?不對啊,議員沒了半個腦袋躺在洗手間里呢,電視台不會拍這種地獄笑話吧。
信玄左顧右盼,確認周圍沒有攝像機后,才猶豫地伸出手,在五條悟臉上輕輕拍了一下。
力道十分微弱,幾乎可以稱之為撫摸。
五條悟不滿意:「要用力呀,打得太輕啦。」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雖然滿頭霧水,但信玄絕不會放過公報私仇的機會。他活動了一下手腕,超用力地一巴掌扇在五條悟臉上。
「啪!!」
耳光聲響徹走廊。
打完之後,信玄看著五條悟臉上的紅印,又有點心虛:「是不是太重了?」
五條悟沒有回應,他盯著信玄,似乎想把他看得更清楚一點。
「木乃伊先生,為什麼無下限對你無效呢?」
無下限?
那是什麼東西?
迷惑之餘,多年前的回憶突然闖進信玄腦中。
彼時五條悟還是一名高中生,周五,他從高專回到本家,歡呼雀躍地撲到信玄身上,樹袋熊一樣黏著他,想得到他的稱讚:「家主,我的無下限可以自動甄別物品啦!」
信玄想起來了。
五條悟的無下限術式,能自動將靠近他的事物分為「危險」和「安全」兩類,有選擇地進行防禦。
作為五條悟曾經最信賴的長輩與導師,信玄自然被歸納到「安全」的行列。
即使後來他和五條悟分道揚鑣,無下限也沒有將他視作威脅。信玄可以穿過無下限的絕壁防禦,給五條悟一個擁抱,或者甩他一記耳光。
因為五條悟的術式仍然記得他。
他背後冒出冷汗。
怎麼辦?
該如何自圓其說?
無下限從不出錯,他能騙過五條悟嗎?
誰知,五條悟思索片刻,已經替信玄作出了解釋。
他一拍手掌,爽朗地得出結論:「我知道了!因為木乃伊先生太弱了,和橡皮、枕頭一樣,對我而言是安全的。」
信玄:「……」
雖然擺脫了危機,但總覺得有點不爽。
*
信玄回到大廳,發現中島敦正站在門外等他。
「信玄,你去哪裡了?」他焦急地迎上來,「有一名議員被殺了,公安讓大家留在這裡等待調查。」
信玄安慰道:「沒事的,調查結束就會放我們離開的。」
另一邊,五條悟同樣受到了熱烈的歡迎。
禪院扇對五條悟積怨已久,落井下石道:「既然五條發現了遺體,就由他協助公安調查吧。」
「誒……我也很忙的,明天要去北海道出差。」五條悟無奈地攤開雙手,「更何況,我只擅長祓除咒靈和教導學生,推理之類的完~全一竅不通。」
信玄感覺五條悟意有所指地看了自己一眼。
……希望是錯覺。
禪院扇的跟班按捺不住,跳出來說:「一定是甚爾乾的,他從小性格頑劣,仇視擁有術式的人,說不定已經成為詛咒師了!」
此人名叫禪院甚一,是禪院甚爾的哥哥。
信玄嫌惡地想:簡直無稽之談,且不提明明是你們敵視甚爾,就算他真的成為詛咒師,最先殺的也必然是禪院家,什麼國會議員、內閣大臣,全都排不上號。
五條悟漠然地看著禪院甚一,說:「不了解禪院家的雜事,你手足相殘的心倒昭然若揭。」
五條悟,我的嘴替。
對於禪院的家主之爭,咒術界人士或多或少,都有所耳聞。聽見五條悟的嘲諷,他們忍不住噗嗤一笑。
禪院扇嫌禪院甚一丟人,冷著臉呵斥他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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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后,公安趕到了。
公安已對兇殺現場進行初步調查,他們逐一詢問在場賓客,以便確認死亡時間。
這時,信玄發現五條悟正穿過人群,朝自己走來。
嗯?這傢伙想幹嘛?
信玄心裡一慌,連忙逃到太宰治和中島敦身後,試圖躲開五條悟。
他逃,他追,他插翅難飛。
五條悟最終抓住了信玄,用比紅白歌會主持人還要誇張的動作,推著他走到人群中心。
「噔噔噔~各位,請看!這位就是和我一起發現遺體的專業人士——武裝偵探社成員!我提議由他們協助警方調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信玄身上。
他粗略一掃,看到了正在吃瓜的森鷗外、目瞪口呆的中島敦、神色複雜的太宰治,每個人表情各不相同。
此時此刻,信玄對五條悟多年的憤懣達到了頂點。
他壓下怒火,試圖婉拒:「五條先生,我只是一名調查員,無法勝任——」
「你太謙虛了。」
五條悟笑眯眯地打斷信玄的話。
他又彎下腰,用只有他能聽到的聲音,耳語道:「木乃伊先生,我真的很忙,沒空陪警察玩偵查遊戲,請你體諒一下。
「否則我就告訴他們,我來到案發現場的時候,議員已經死了,而你在清洗手上的血跡。」
信玄沉默了。
這是威脅嗎?
……他被五條悟威·脅·了?
五條悟小時候性格淡漠,時常被其他小孩排擠。信玄看不過去,身為家主又不便出面指責,於是用考題的形式編了套試卷,手把手教五條悟如何威脅別人。
其中一個句式,就是「不要(),否則我告訴家主」。
信玄萬萬沒想到迴旋鏢會扎在自己身上,他一手教出來的五條悟,竟然用同樣的話術威脅他。
好,五條悟,你青出於藍,你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