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20

早上七點。

除了在京都出差的江戶川亂步和谷崎潤一郎、還沒睡醒的宮澤賢治，偵探社全員抵達會議室。

律師所受到的損失比想象中嚴重，最先到達的信玄和太宰治提著滅火器噴了五分鐘，才把火焰撲滅。

福澤諭吉望著被警察押走的年輕人，道：「這是一個警鐘，如果任由武器走私在橫濱發展，將釀成難以想象的後果。」

他轉過身，威嚴地說：「從現在起，暫停其他委託，全員調查槍支走私案。」

「是，社長！」

.

「敦，你和鏡花把槍送去異能特務科。」

國木田獨步將證物袋遞給中島敦，又抓住想逃走的太宰治。

「太宰，你和我負責收繳走私槍，結束后再去黑市調查。」

國木田獨步的目光移到信玄身上，沉吟良久。

「信玄……就和與謝野醫生一起留在偵探社吧。」

「不公平！」太宰治聞言，賴在沙發上不肯起來，「社長明明說全員走私案優先，憑什麼信玄可以做別的事！」

「賢治半夜吃了很多炒飯，還在睡覺信玄沒有搭檔，一個人調查太危險了。」

在情感上，信玄不願工作；但理智告訴他，走私案必須解決，否則橫濱——他的養老城市，將會變成戰場。

於是，他主動說：「沒關係的，前輩，請將調查黑市的任務交給我吧。」

國木田獨步驚訝地看著信玄，就像為叛逆期孩子操碎心的父母突然發現一樣，詫異中夾雜著欣慰。

他摸了摸他的額頭：「你發燒了？」

信玄：「……沒有。」

他的身體和精神都很正常。

「不行，這個任務太嚴苛了。這樣吧，你和太宰收繳槍支，我去黑市。」

谷崎直美舉起手：「穿西裝會被懷疑的，我幫你準備變裝的衣服！」

「麻煩你了。」

信玄看著二人遠去的背影，非常擔心。

「沒問題嗎？國木田前輩看起來像個上班族，根本想象不到他去黑市買違禁品的樣子……」

太宰治說：「交給直美吧，變裝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哦。」

太宰治和信玄來到樓下，天色已經漸漸亮了，路上也出現了行人，不少剛從酒吧出來的醉鬼正在街邊閑逛。

二人沒走多遠，一個黃頭髮的不良少年突然從小巷鑽出來，拍了拍信玄的肩膀。

他身高接近一米九，穿著鬆鬆垮垮的衛衣和牛仔褲，後腦的長發編成非洲辮，戴一副淺黃色的騎手墨鏡，如同《熱血○校》里的人物。

信玄謹慎地拍開他的手：「您有事嗎，先生？」

不良少年說：「是我。」

是國木田獨步的聲音。

信玄被他的打扮震撼到了：「前輩，你的衣服……」

「谷崎小姐準備的。」國木田獨步扶了扶墨鏡，將兩支槍塞到信玄手中，「你和太宰都不擅長體術，帶著槍會比較安全。」

把槍交給信玄后，國木田獨步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事了拂衣去，好酷的不良少年。

*

國木田獨步擔心信玄和太宰治遇到危險，但實際上，二人收繳槍支的過程極其順利。

出示工作證后，絕大多數小混混都交出了手|槍。而部分試圖反抗的，在念力和太宰治的雙重威脅下，最終也瑟瑟發抖地順從了。

「真是輕鬆的工作呢，太宰君。」

信玄揮揮手，將被吊到半空的小混混放回地面，對太宰治說。

太宰治端詳著走私槍上的圖騰標誌，將它扔進手提箱里：「是呀，已經五十支了。」

信玄的手機震了震。

[月下疾走虎斑貓：信玄，特務科需要更多槍支採集證據，參事官先生讓你們收到槍后，給這個人打電話。]

中島敦又發來一串號碼，信玄將它存進通訊錄，摁下撥號鍵。

響鈴兩秒后，聽筒中傳出儒雅的男聲。

「你好，你一定是武裝偵探社的調查員吧，我叫坂口安吾。請把你的地址給我，如果不確定，就告訴我附近的標誌建築。」

信玄看了眼路標：「西區xx街△△號，在一條堆放廢棄傢具的小巷裡。」

「好的，麻煩等待五分鐘，我立刻派人過去。」

信玄掛斷電話。

太宰治好奇地問：「異能特務科嗎？是誰呀？」

「一個叫坂口安吾的人。」

「這樣啊……」

太宰治眨眨眼睛，不說話了。

信玄坐在廢舊的椅子上，看著不遠處的黑手黨大樓發獃。

他一旦閑下來，就會想心事。

聽說他離開后，中原中也成為了新的「羊之王」，當年「羊」和黑手黨關係緊張，中也怎麼會加入黑手黨呢？

「太宰君，你知道『羊』為什麼解散嗎？」

太宰治正捏著碎磚塊在地上畫畫，回答道：「中也的部下投靠其他組織，用塗老鼠藥的匕首捅了他一刀。」

太宰治告訴信玄，黑手黨以「羊」成員的性命為籌碼，要挾中原中也加入他們。

中原中也加入黑手黨后，為防止「羊」再次聚合、順便作為人質，森鷗外下令將「羊」的核心成員分散到其他城市嚴加監管，其餘成員則淪為地痞，在街頭艱難求生。

說完，他丟開磚塊：「快來看我畫的兔子！」

太宰治的大作是只奇形怪狀的生物，既像背後靈又像妖怪，但不像兔子。

信玄中肯地評價：「很有愛德華·蒙克《吶喊》的風格。」

二人閑聊時，小巷外傳來發動機轟鳴的聲音。一輛轎車停在路邊，兩名政府官員走下車，朝信玄和太宰治鞠躬。

「您好，我們是特務科的聯絡員，奉坂口先生之命前來。」

信玄將提箱遞給他們：「東西在這裡。」

聯絡員接過提箱，又鞠了一躬，悄無聲息地開車走了。

太宰治小聲說壞話：「特務科的人都陰森森的，又一本正經，像幽靈一樣。」

「有嗎？」儘管素未謀面，但信玄對坂口安吾印象不錯，「我覺得坂口先生彬彬有禮的，應該是個值得信賴的人。」

太宰治撇了撇嘴：「哦。」

信玄覺得他的態度很微妙：「你認識坂口先生？」

太宰治面無表情：「不認識。」

「……你在撒謊吧，太宰君。」

他話音剛落，一連串巨大的爆炸聲接踵而至，緊隨其後的熱浪揚起了他們的發梢和衣擺。

信玄循聲望去，發現爆炸來自黑手黨的五座大樓。大樓的玻璃外牆被炸碎了，濃煙順著牆面上升，將空氣染成灰黑色。

黑手黨總部……竟然被襲擊了？

他和太宰治對視一眼，同時想到了清晨的手|雷事件。

「是火箭|彈造成的爆炸。」太宰治若有所思，「黑市還販賣火箭|彈嗎？很猖狂呢。」

「走吧，我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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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抵達黑手黨總部樓下，只見十多名年紀不大的青年正舉著火箭筒，往炮筒中裝填彈藥。

橫濱的小幫派被黑手黨壓制多年，武器流通讓他們看到了希望，妄想成為新的掌權者。

信玄心裡有些同情。

他心想，只要中原中也還效力於黑手黨，他們的野心就註定無法實現。

上方響起玻璃破碎的脆響，信玄抬起頭，只見百米高空閃過一道刺目的紅光，數十枚子彈雨點一樣砸向襲擊者，濺起大片血霧。

短短三秒，襲擊者全部倒地。

中原中也用超級英雄落地的姿勢跳下來，隨著瀝青破裂的嘎吱聲，以他為圓心、重力為半徑，地面上出現了一個面積十餘平米的缽狀凹陷。

哇哦，好中二。

中原中也拍掉肩上的灰塵，他甚至沒多看一眼襲擊者，步履不停地朝港口走去。

信玄記得港口有民用停機坪，疑惑地說：「難道中也先生要離開橫濱？」

「問一下就知道了。」

「不不不——」

信玄拽住太宰治的手，然而他就像只靈活的沙丁魚，從指縫中溜走了。

太宰治攔住中原中也的去路：「哦呀，中也，你去幹什麼啊？」

中原中也本就情緒不佳，看到他后更火大了。

「關你屁事，滾開！」

他剛罵完，一名鼻樑上有創口貼的青年從大樓內跑出來，高舉著一部手機，大喊：「太好了，中原先生還沒坐上去東京的直升機——中原先生，你手機忘拿了！」

「原來如此，小矮子要去東京呀。」

中原中也瞪了太宰治一眼，接過立原道造遞來的手機：「別喊了立原，我沒聾！」

「中也先生，你們找到Jack了？」信玄插嘴。

在太宰治的襯托下，中原中也放鬆了對他的警惕心：「沒有，他消失一個月了。」

「那你為什麼要去東京……休假？」

「我去找東京的軍火商，讓那老混蛋告訴我Jack在哪裡！」中原中也不耐煩地說，「他的位置已經確定了，在盤星教參加宗教儀式——喂，你又想套我的話，小子！」

盤星教？

信玄差點心肺驟停。

在最初的預知夢裡，中原中也為了保護無咒力的部下，和夏油傑交惡，雙方陷入混戰，把小半個首都圈夷為平地。

絕對不行！

不能讓中原中也和夏油傑以敵對的立場見面，不然他幾十年白乾了！

信玄心想，雖然早已退休，但他是有職業素養的。

本著打工人的崇高精神，他挺身而出。

信玄死死抓住中原中也的手：「不要走，中也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