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05
時光飛逝,轉眼就到了周五。
經過和中原中也的喜相逢事件,信玄這幾天出門必定纏繃帶戴眼鏡,很快就把太宰治放在辦公室的兩卷繃帶用完了。
周五16點58分,太宰治兩條腿交叉搭在辦公桌上,悠閑地問信玄:「下班之後去酒館喝一杯嗎?」
國木田獨步停下敲擊鍵盤的手指,嚴肅地扶了扶眼鏡:「太宰,還有兩分鐘才下班,不要打擾其他人工作!」
「信玄哪有工作?他絕對在打遊戲!」
正在玩植物大戰殭屍的信玄肩膀一抖,但作為一名技巧高超的職業摸魚人,他面不改色地摁下Alt+Tab,切換到郵箱界面。
「太宰君,我在回復委託人的郵件。」
信玄抬起頭,無辜地眨了眨那雙漂亮的金色狐狸眼。
「真的嗎?」太宰治不敢相信自己的摸魚好夥伴變成了國木田2.0,長頸鹿似的越過辦公桌偷看信玄的電腦。
「——竟然沒有撒謊!明明說好周五偷懶一整天的,你這個叛徒!」
「太宰!」
「國木田,適量飲酒有益健康,只有身體健康了,我和信玄才能更好地工作。」太宰治一本正經地說。
國木田獨步有些懷疑:「真的嗎?」
太宰治拚命朝信玄眨眼。
「是真的,前輩,太宰君沒有撒謊。」信玄幫腔道,「上周與謝野醫生說飲酒可以促進代謝,你當時不在辦公室。」
相比太宰治,國木田獨步顯然認為信玄的話更有可信度。他旋開鋼筆,認真地將「適量飲酒有益身心健康」抄到筆記本上。
如果國木田獨步和中原中也被拐騙到同一個犯罪窩點,信玄不會感到絲毫驚訝。
國木田獨步剛記完,桌面上的鬧鐘就叮鈴作響,提醒他們五點了。
「好!下班啦!我們去喝酒吧,信玄!」
太宰治歡呼一聲,在三秒內完成了關電腦、收拾桌面等一系列動作,從辦公椅上跳起來。
信玄的下班速度和太宰治不相上下,他穿上外套,對太宰治說:「好,不過我要取個快遞,前天買了東西。」
信玄買的是一大箱繃帶。
他拆開箱子,取出幾卷扔到太宰治桌上:「太宰君,這是Am○zon上好評最多的透氣款,你試試吧。」
信玄和太宰治開始熱切交流繃帶種類,熱切程度堪比兩個鏟屎官討論哪種貓砂更好。
中島敦小心翼翼地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信玄,為什麼不戴面罩呢?如果不想被公安看到臉,面罩會更方便吧。」
信玄戴上國木田獨步送他的黑色鏡框,說:「面罩太引人注目了,像cos超級英雄的怪人。」
中島敦說:「可以戴口罩呀!我回宿舍正好路過藥房,可以幫你買。」
信玄堅持自己的時尚觀:「謝謝你,敦君。可是繃帶比較帥氣,我更喜歡繃帶。」
中島敦眼睛變成了兩個等號(=_=)
太宰治嫌棄地說:「你是中二病嗎?」
信玄有點憤怒。
這個世界上最不配對我說這句話的就是你,太宰君。
*
夕陽將城市染成無邊無際的橙紅色,信玄和太宰治慢悠悠地逛到中華街,隨機挑了一家看著順眼的酒館走進去。
出於僥倖心理,信玄今天沒有纏繃帶。他心想黑手黨也是要休息的,中也一定在享受他的假期,今天不可能碰到他。
太宰治和信玄都喜歡烈酒,二人剛落座,默契地對服務員說:「一瓶威士忌。」
服務員很快就把威士忌和冰桶端過來了,太宰治將冰塊夾進玻璃杯中,給自己倒了一整杯酒,苦澀地說:「信玄,我明天要加班。」
信玄哭笑不得:「明明要加班卻還找我喝酒嗎?」
「嗯,因為想到休息時間還要聽國木田嘮叨,感到無比痛苦。」太宰治像融化的冰淇淋一樣癱倒在桌面,「如果宿醉的話,我就可以神志不清,聽不見他說話了。」
太宰君,不愧是你。
太宰治喃喃自語:「我和敦君、國木田要陪社長去東京出差,參加慈善晚會。為什麼大家都喜歡晚會呢?我覺得自殺更有意思啊……」
只有太宰君才會這樣想。
信玄喝完威士忌,問:「國木田前輩不擔心你翹班嗎?」
「他本來想讓亂步過去的,但亂步有事情,只能換成我了。」
信玄暗自慶幸,還好天塌下來有太宰治頂著,東京遇到老熟人的可能性比橫濱大得多,而且最棘手的兩個都在那座城市。
信玄寧可立刻遇到中原中也,也不願和他們重逢。
他剛想再倒一杯威士忌,就聽見吧台傳來一聲呼喊,嚇得他差點把酒瓶摔碎。
誰啊?大喊大叫的!
信玄扭過頭,透過室內綠植茂密的枝葉,他看到了中原中也。
信玄:「……」
撤回!他要撤回剛才的話!
他寧願去東京和老熟人喜相逢,都不想在休息時間碰到中原中也!
.
中原中也不知喝了多少杯,他拉著無辜路過的調酒師,聲音不小地說:「我小時候沒有家人,是首領收留了我,但他八年前失蹤了,我在以前住的地方等了很久,他一直沒有回來……」
看樣子中原中也是酒館的熟客,調酒師已經習慣了他奇差無比的酒品。面對喝醉的中原中也,他平靜地點點頭,繼續擦杯子。
調酒師,你賺這份錢不容易。
中原中也滔滔不絕:「我把首領留下的東西從擂缽街帶出來了……如果他回橫濱,可以住我家,他的衣服我都留著呢……」
信玄心情沉重地捂住耳朵。
求求你,都扔掉吧,最好把你對我的記憶一起扔掉。
坐在信玄對面的太宰治笑得快昏迷了,為了不發出聲音,他拚命掐自己的大腿,加班帶來的悲傷一掃而空。
痛苦是不會消失的,痛苦只會轉移。信玄感覺太宰治的痛苦全部轉移到了他身上。
中原中也的酒後告白遠未停止,他的嗓音甚至穿過指縫,清晰地傳進信玄耳朵里。
「首領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我以前不會認字,是首領教我五十音,每天給我讀睡前故事……他還教我看書、穿衣服,那時候『羊』的其他小孩都害怕我,是首領一直偏袒我、保護我……我最喜歡的人就是首領……」
中原中也啜泣一聲,噗通倒在吧台上,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結束了?
信玄小心翼翼地鬆開捂耳朵的手,然而中原中也詐屍似的突然坐起來,音量也拔高了兩個度:「首領!你在哪裡啊?我好想你!」
中也,你是邪惡的港口黑手黨,你不可以這樣!
太宰治終於忍不住了,他把臉埋進自己臂彎里,爆發出一陣笑聲:「信玄,你聽到他剛才說的話了嗎?我可以笑到明年!」
信玄深吸一口氣,抓起酒瓶,把剩餘的威士忌一飲而盡。
太宰治推了推信玄,說:「我們去惡作劇吧,就現在,忽然站起來說『晚上好』,中也一定覺得很丟人。」
信玄沒有勇氣想象那個場面。
為了阻止太宰治犯下永遠無法彌補的錯誤,信玄顫抖著推開落地窗,從錢包里抽出兩張一萬日元放在桌面上,然後拉起太宰治的手,毫不猶豫地拽著他翻到窗外。
他們一路狂奔,逃離中華街。
太宰治跟在他身後,氣喘吁吁地問:「你怎麼啦?我還沒來得及嘲笑中也呢。」
太宰君,你放過中也吧,也放過我。
這時,信玄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一級警報!一級警報!是國木田的電話!……」
信玄接通來電:「喂,國木田前輩?」
「信玄……」國木田獨步的嗓音聽起來氣若遊絲,「我剛才回到家,發現自己生病了,體溫39.8℃……明天早上還要去東京出差……」
信玄心中浮現出極其不妙的預感。
國木田獨步說:「我吃了退燒藥,但體溫一直沒降下去,你可以替我去東京嗎?明天的晚會有很多政要出席,一定要看好太宰,不能讓他去各種地方自殺……」
信玄企圖掙扎:「前輩,能不能讓與謝野小姐或者其他人——」
「與謝野醫生和亂步都有工作,其他人管不住太宰,只能靠你了,信玄……」聽筒中傳出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太宰治正貼在手機的另一面偷聽電話,他幸災樂禍地說:「信玄,一起加班吧。」
「……是我發燒出現幻覺了嗎?為什麼我聽到了太宰的聲音?」
信玄推開太宰治的腦袋:「交給我吧,國木田前輩,請好好養病。」
他掛斷電話,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