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者之章13
萬葉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中的散兵獨自一人站在充斥著詭異祟神力量的空間之中,純白的人偶艱難的移動著身體,試圖關閉那該死的爐心。
他的手指被高溫灼傷,露出裡面不知什麼材料製成的骨節。
爐心被成功關閉,他靜靜站在那裡,忽然瘋了一樣拆開了手中的裝置。
——裡面盛放的是一顆已經乾涸的心臟。
「你的祖輩丹羽久秀層背叛於我。」不知為何,散兵的話再次在萬葉腦海中響起,似是一根無法被消磨的鋼針,刺痛著他的心。
萬葉睜開眼睛,楓紅色的雙眸無神地注視著陌生的天花板。
一滴清淚自眼角滾落,似是他無聲的悲嘆。
「你醒了?」坐在窗邊的男人合上了手中的書,紅色封皮上赫然寫著《完全自|殺手冊》。
「嗯。」萬葉回應了男人的話,胸前被散兵電過的地方還隱隱約約有著灼燒般的疼痛,但卻不及他心中堵塞的感覺。
被所信任之人背叛,與他而言還是頭一遭。
「要一起用早餐嗎?」太宰治對萬葉發出了邀請。
萬葉心裡現在很亂,並不想理會對方過於熱情的邀請。況且從他醒過來的時候便知曉了這個男人並非人類,而且應該屬於極其危險的那一類。
這個時候出現在冬木的非人存在,就算不用腦子想都知道應該是英靈。
「抱歉,還有人在等著我。感謝您這段時間的照拂。」萬葉跳下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著,鞠躬向太宰治道謝后準備離開。
太宰治也沒著急攔人,而是從口袋裡掏出了那枚已經失去光芒的神之眼,在萬葉面前晃了晃。
萬葉怔了一下,立刻摸向自己的口袋和後背,他的神之眼和友人的神之眼都不見了,毫無疑問就在這個男人手裡。
他皺了皺眉,繞到床的另一頭,在太宰治身前站定:「能麻煩您把我的東西還給我嗎?」
太宰治當著萬葉的面把那枚神之眼重新揣進兜里,對萬葉道:「還給你也不是不行,但對你有救命之恩沒讓你凍死在那片林子里的人是我的……妹妹。」
太宰治把床頭放著的食盒遞到萬葉手裡:「你想走得經過她的同意,她就住在隔壁。」
懷裡被塞了一個巨大的食盒,萬葉愣愣的在太宰治的指引下看向了門外。
無奈嘆氣,萬葉只得抱著盒子去隔壁找人。
還沒等他走到門口,太宰治的聲音在背後幽幽響起:「你現在被人盯上了,不僅是那個assassin,吉爾伽美什也在找你。」
「昨天berserker已經確認退場了,愛因茲貝倫的小姑娘和那個帶著紅面具的男人都沒事兒,你留在這裡我可以暫時遮蔽你的行蹤。」
「你現在與其像個無頭蒼蠅一樣盲目的去找人,不如暫且呆在這裡。」
萬葉猛的回過頭,看向重新低頭看書的太宰治。
「這也是銀的意思。」
萬葉嘆了口氣,認命的去敲芥川銀的門。
達達利亞臨時訂的酒店房間中,伊莉雅正看著手中剩下的最後一點秘銀髮愁。
剩的這部分根本無法再構築一隻鳥,其他各種傳訊的術式也都試過了,全部都如石沉大海一般得不到半分回應。
「要不我回去給你再拿一些秘銀出來?」達達利亞提議道。
伊莉雅搖了搖頭:「不行,太危險了,誰都不知道吉爾伽美什到底想幹什麼。」
達達利亞捂住眼睛,他連愚人眾專用的秘密聯絡方式都嘗試過了,散兵那小子不知道是沒看到還是不想理他,壓根沒有動靜。
「如果下午還找不到人我就去找人幫忙吧,冬木他比我們熟悉多了。」伊莉雅嘆了口氣,小聲說道。
「找人幫忙?」達達利亞發出疑問,伊莉雅在冬木還有別的熟人嗎?
「嗯。」白髮的女孩兒點了點頭,就看對方願不願意幫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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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杯戰爭一般都會發生在偏遠的郊區,如柳洞寺之類遠離城市的地方。
而夜晚的冬木市區的的確確是一個稱得上是不夜城的地方,人多且雜,的確是不適合開展戰鬥的地方。
萬葉跟在芥川銀身後,陪著對方在各家成衣店給太宰治挑衣服,而太宰治則默默做著一個拎包的兄長。
忽然意識到什麼事的太宰治回頭看向街道的另一側,帶著禮帽的橘發男人靜靜站在那裡,殷紅的圍巾搭在手臂上,沒有戴起。
太宰治的目光和那人對上了一瞬,他抬起手,指了指旁邊的童裝店,芥川銀正在裡面給萬葉挑衣服。
看著太宰治臉上溫柔的笑容,橘發男人整個人愣住了。
他印象里惡的太宰治,有多少年沒露出過這種表情了呢?
他曾經多麼期望太宰治可以如同剛剛認識的時候一樣捉弄他、挑釁他,雖然很讓人生氣,但那時候的太宰治的的確確是活著的。
後來接任首領之位的太宰治雖然靠譜了不是一星半點,但那每天都過得像最後一天的樣子……和死人又有什麼區別呢?
男人忽然釋然了,他對太宰治點了一下頭,轉身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太宰治默默收回笑容,隨後輕輕嘆了口氣。
還是沒長高啊,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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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宮士郎獨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的心緒幾乎亂成一團毛線。
下午的時候在巷子里偶遇了rider和間桐慎二,saber成功擊退了對方,讓間桐慎二退出了聖杯戰爭。
結果後腳剛把間桐櫻接到家裡就得知昨天柳洞寺發生了大規模戰鬥,他的友人學生會長柳洞一成也因此受了傷請假沒有來。
想著和遠坂凜一起去探望一下,結果便遭到了assassin的埋伏。
理論上來講assassin並不是saber的對手,但就在他們即將勝利之際,那個東西出現了。
如同深淵的心跳。
隨後saber便消失了。
他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那個黑影是什麼東西,被ta吃掉的從者會如何?
saber……
他不能在這裡停下腳步,衛宮切嗣的離去、十年前奪走了他全部親友的災難……太多太多的事情在等著他解決。
「大哥哥。」有些熟悉的聲音響起,衛宮士郎聞聲看過去。
白髮紫裙的女孩兒靜靜站在他們家門口不遠處的路燈下,身邊還跟著那名曾經與archer對打青年,對方只是看了他一眼便靜靜站在那裡,如同伊莉雅的守護者。
衛宮士郎皺起眉,他不清楚伊莉雅斯菲爾的來意,也不清楚對方是敵是友。
但如今saber已經不在了,就憑他那種三腳貓的複製魔術,怎麼想都不是這兩人的對手吧。
「我們談談吧,大哥哥。」伊莉雅走到衛宮士郎的對面,紅色的雙眸注視著衛宮士郎。
衛宮士郎看了眼達達利亞,見對方似乎真的沒有敵意,他本身也身處弱勢,根本無法拒絕。
「到屋裡來吧。」
衛宮宅中,聽到門口有動靜的間桐櫻連忙迎了出來:「歡迎回來,前……輩……?」
回來的不止衛宮士郎一人,還有白髮的、愛因茲貝倫家的繼承人。
看到衛宮士郎身上划壞的衣服和細小的傷口,紫發女孩兒的笑容凝固在臉上,不明的思緒在心底翻湧蔓延。
是誰……傷害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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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著間桐慎二砸碎了第四個瓶子后,一直坐在沙發上不出聲的散兵終於忍無可忍的發出了一聲嗤笑。
間桐慎二立刻怒目看向散兵,但礙於間桐臟硯在,他也不好說些什麼。
「你們還留著這個東西幹什麼。」散兵忽然沒來由的開口。
「你們家的女孩兒呢?這個時間還不回來嗎?」
間桐櫻的存在被提起,間桐慎二瞬間被怒火沖昏了頭腦:「你們一個兩個,都想著那個廢物……我才是間桐家的魔術師!間桐櫻算個什麼!」
他衝到散兵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散兵:「莫非你也對她的身體感興趣……啊!」
膝蓋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刺痛了一下,間桐慎二的話還沒說完便被迫跪了下去。
「螻蟻之輩,就憑你也配直視我?」散兵靠在沙發上微微揚起下巴,看著間桐慎二的目光彷彿看一隻蟲子。
已經失去理智的間桐慎二瘋了一般直視著散兵:「說起來你也是背叛了原主才到這裡來的吧,怎麼,做那個女人的狗讓你更舒服嗎?」
「果然背叛……」
雷光轟鳴,間桐慎二被巨力抽飛了出去,他的身體砸到牆上,撞掉了牆上掛著的裝飾畫。
散兵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他的身邊,隨後抬起一隻腳狠狠踩在了他的身上。
間桐慎二痛苦地掙扎著,目光偷偷看向間桐臟硯,乞求自己的爺爺救自己。
間桐臟硯置若罔聞,他拄著拐杖起身,看都沒看間桐慎二一眼,抬腳走向了地下室的方向。
散兵抬手,一道雷光擦著間桐慎二的耳朵打了出去,灼焦了昂貴的地毯。
「殺你,都髒了我的手。」
他收回腳,轉身打開窗戶跳了出去,他受夠和蛆蟲呼吸同一片空氣的感受了。
坐在間桐家的房頂,散兵抬頭看著寂靜的星空,沒來由的孤寂忽然佔滿了他的腦海。
「我是對的。」
「為了達成目的,這是必須的犧牲。」
但為什麼,他那空無一物的胸口,會那般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