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看了眼滿臉獃滯的冬陽,貝爾摩德的語氣里多了點惋惜,同時更多的是好奇:「親愛的你知道你已經被琴酒要走,成為琴酒小組的成員嗎?」
「貝爾摩德。」
「嗯?」
「你能不能再和我詳細說一遍?」
看到冬陽臉上的黑眼圈,還有滿臉的魂不守舍,以及一點點小小的逃避現實,貝爾摩德反而笑得更開心了:「怎麼了,冬陽你有這麼討厭他?」
還是說,冬陽原本想要跟著的人是她?
看到貝爾摩德臉上的笑意,冬陽盯著自己杯子里的雪碧表情深沉:「我當然是想要跟著你的。」
你的分量比較重,和酒廠頭兒好像有不小的聯繫,都不用摸就能釣到各種各樣的大魚。但是琴酒呢?
一日三省吾身,老鼠找了沒,老鼠抓了沒,老鼠殺了沒——
簡直要讓她高呼救命。
想到這個林冬陽就打了個冷戰,看向貝爾摩德表情誠懇:「我能不能不去?」
「不行哦親愛的,雖然我也很想要你,但既然是琴酒出手,我當然也不能就這麼把你要過去。」
對著林冬陽曖昧地笑了笑,貝爾摩德看著眼前的女人若有所思:「總之你可以放心,如果有性騷擾之類的事情發生,我不介意幫你去和boss告狀。」
就琴酒那種禁慾的樣子,性騷擾可能么?
她甚至懷疑琴酒遇到什麼情況,都是自我解決的。
被貝爾摩德這麼拒絕,林冬陽也只能頹喪地開始和琴酒進行酒廠大掃除工作。不過她不能確定琴酒這人是不是真的很信任自己,就這麼輕而易舉地給她了各種代號酒水的信息。
「你就在這裡看。」
坐在琴酒的保時捷里,林冬陽側頭看著坐在駕駛位上開著窗戶抽煙的男人敢怒不敢言。她被琴酒拎走也就算了,居然還要吸二手煙??
這是什麼凄苦的世道。
「看我做什麼?」
「吸煙有害健康。」
林冬陽在這種時候也不想裝委婉,畢竟她在酒廠的人設是略膽小的程序媛,既然是程序媛,屬於這個職業的刻板印象不利用起來那還是專業卧底么?
格子衫,黑框眼鏡,不化妝,馬尾辮——反正突出一個理工科,還不太會說話。
全是主觀,沒有一點客觀,就要刻板印象。
看到林冬陽那副「雖然很害怕,但我為了我自己方便就是要這麼說」的表情琴酒也沒再開口,只是將煙放在了車窗邊然後再隨手把它按滅:「你倒是很會說話。」
「……」
這個人真的不是在反諷么?
知道對話不會有進展,林冬陽只能憋屈著看完琴酒給自己的資料。等到看完以後,她沒忍住又看了身邊的男人一眼。琴酒似乎是永遠套著他那件黑色的外套,一頭銀白色的長發垂在那邊,讓她都有些好奇他到底留了多少年。
按照她的個人習慣來看,這點長度,至少得留個五年?不,五年也太短,得十年吧?
「你在看什麼?」
「咳,沒有。」
聽著他低沉沙啞的聲音,林冬陽默默地繼續看著上面的內容,確認把所有的信息都印在腦海中后將手裡的東西還了過去:「所以,要我查誰?」
「這些人,全部。」
琴酒不是把沒問題的人給她看,是有問題的給她看啊。
「許可權能給你的都會給你,機會已經給你了,你自己把握。」
機會?這算是什麼機會?晉陞機會?
那大可不必,她真的已經快要做到酒廠情報信息中心主任了,不缺琴酒這麼一份推薦。
側頭看著坐在自己旁邊似乎因為滅了煙變得更加陰沉的男人,林冬陽一時有些不明白這個「機會」的意思——到底是可以讓她有機會能夠高升,還是……
卧底最怕的就是想太少,哪怕知道琴酒是最忠心於組織的人,他這種話也好像帶著一點莫名的私仇。最關鍵的是,她從琴酒的用詞中似乎聽出了三份含義。
他到底是什麼意思,是說接下任務的自己,也是處於被懷疑的範圍之么?
這點林冬陽倒是不在意,她在貝爾摩德那邊已經刷到了不小的信用值,回頭模稜兩可吐槽下琴酒扣個鍋,自己就又是清清白白一瓶好酒。
當然琴酒的私仇歸私仇,她能夠看到名單上幾個她已經確定的卧底都不在,這樣感覺也很有意思。
「你還在看什麼?」
「只不過就是在想,伏特加呢?」
好奇那位幾乎可以說和琴酒隨身不離的伏特加去哪兒了,冬陽突然又縮了縮肩膀,表現出一副懊惱的樣子:「當我沒問。」
「你問了也不要緊。」
哦?
沒有等到後面半句的意思就是問了也不會回答她,林冬陽才小聲出了口氣,背上更加緊繃。
所以接下來,她能走了吧?
然而琴酒沒有開口,她也不敢真的離開。雖然說擁有代號的成員地位平等,但是要說真的,有人會特意去和貝爾摩德嗆聲,又有人敢真的反對琴酒么?
不可能的好么。
所以她現在也就是個中層員工,跟著自己現在的老大跑才是正理。
「給你一周時間。」
「……」
「太短了?」
「不,沒有,可以,我儘力。」
看到林冬陽流露出的那種「我不可以,但是你要這麼說我也沒有辦法」的態度,琴酒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下一秒就聽到她愈加卑微的聲音:「琴酒,我現在可以回去了么?」
「嗯,可以。」
「那——」
「你的地址。」
「???」
一下子沒拉開車門,注意到那輛保時捷356A車門已鎖,林冬陽滿臉驚恐又不可思議地看向旁邊的男人,只覺得自己人都傻了。
要,要老闆開車送自己回家??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可以坐地鐵回——」
「地址,不要讓我再說第三遍。」
不!她的家!
當然林冬陽手上還有三個安全屋、一個最後通訊安全屋作為緊急轉移的最後退路,狡兔三窟什麼的才是正常預備。但不管怎麼說,她是真的不想讓琴酒送她回那個對外明面上的家。
「我說,我說,八王子市……」
然而林冬陽還是麻利選擇舉手投降,坐在那輛保時捷里看著窗外景色,她盯著自己的指尖,只覺得整個人都不敢動。
車窗沒有打開,4月的天氣也不是很熱,林冬陽就這麼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再加上誠惶誠恐坐立不安的形象,做足一副「小的何德何能」保持沉默。
只不過車內似乎被琴酒開了空氣循環,林冬陽本來很容易聞到那種車內的皮革或者汽油味,但不知為何琴酒的車裡這些味道好像都沒有,只有那麼一點淺淺的香氣。
香水?什麼香水是這種味道的?
好像還挺好聞。
「在找什麼?」
「沒,沒有。」
故意畏畏縮縮地回應,半真半假地握緊手低下頭,林冬陽在腦海里快速想了一遍各種回應,最後還是決定按照自己捏的霓虹宅女人設開口問:「那個,您很閑么?」
「……」
被無比凌厲地瞪了一眼后冬陽眨巴了下眼睛,「嘟噥」著繼續說了下去:「還來送我回家。」
「呵。」
裝,繼續裝。
要不是那天偶爾看見,琴酒真心覺得這位「冬陽」就是個單純又內向、還有那麼點討厭工作但又很完美達成任務的程序員。不過想想也能明白,這麼一個人居然能和貝爾摩德關係不錯……
雖然可以理解,但破綻還是有些,需要遮掩一下。
「你和貝爾摩德關係不錯?」
背上的冷汗又一次爭前恐后地冒出,林冬陽反應過來應該是最近自己和貝爾摩德走太近的關係。雖然說酒廠內部應該是沒有什麼派系爭鬥,但自己那種爆棚的社畜氣息和領導打好關係,確實有點太顯眼了。
她與貝爾摩德關係的進展說明自己有深入其中的想法,琴酒這個時候把自己拉過去查老鼠,簡直合情合理到不能再有更好的理由。
果然,最近有點得意忘形了。
「就是,同為女性,碰到幾次,比較能聊聊。」
「嚯。」
對於這種支支吾吾琴酒也懶得說什麼,開著車表情平靜:「只是這樣?」
「您如果能夠有一套假面騎士的腰帶,我也會很樂意和您聊聊。」
「……」
「或者,您聽過遊戲王么?」
趁著一個紅燈看到冬陽眼裡的試探,琴酒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在綠燈重新亮起后鬆開了剎車:「沒有。」
「那你要不要——」
「沒想到你還挺有空的。」
感覺到旁邊的女性瞬間萎靡下去,甚至於還多了幾分「我沒有我不是」的掙扎,琴酒的嘴角微微勾起,按照她給的地址一路開到了那幢公寓樓邊的無人小巷。
「冬陽。」
從琴酒口中聽到自己代號的那刻林冬陽停頓了一瞬,她本來以為他會用日語音讀將自己的代號念出,但讓她有點沒想到的是他喊的居然是自己的日語訓讀名字。
她的「真名」,小林冬陽。
小林冬陽轉過頭,對著車內的人像是露出了個笑:「還有事情么,琴酒?」
「做好你該做的。」
看著那雙漆黑的眼睛,琴酒的表情不變,卻又拿出了煙朝著車內點煙器伸了過去,安靜地等待那點熱度讓煙絲燃燒起來。
「不要做無用的事情。」
女人稍稍握緊了她的背包,身上的格子襯衫與黑框眼鏡讓她變得更加沉默。隨後她像是明白,也像只是單純回應,對著自己淺淺地鞠了一躬。
「請您慢走。」
也行。
從後視鏡看著她一直到自己離開還沒結束這個鞠躬的模樣琴酒將煙放在嘴裡,帶著點輕哼笑了一聲。
要不是那天晚上,他都看不出來這個女人居然會有這樣的心思和背景,也算是種巧合。
不僅如此,在卧底這方面,她也比伏特加聰明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