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打聽結果出來了。

是女的。

陸霜雪：「……」

遲風身上若有似無的低氣壓徹底一掃而空，他十分滿意，甚至有點得意，瞅了陸霜雪一眼，滿意地說：「算這姓左的識相。」

不然以後等他恢復實力了，他肯定饒不了他。

陸霜雪苦哈哈了一會兒，很快恢復了，她拍了拍心口，「行就交給我吧！」

她摩拳擦掌：「看我怎麼把這姓左的大黑豬拿下來！」

逗得千紅「撲哧」笑出聲，阿陸還是這麼逗，太會形容人了。

不過開工之前，得先捯飭捯飭，畢竟是選花魁。

四人先跑城裡的成衣店，一間幾件一件幾件，在不引人矚目的情況下收拾了一大儲物袋的新衣裙服，回去全都抖露出來，由千紅當顧問，開始給陸霜雪拾掇。

「凌雲髻就很襯你臉型，注意搖頭幅度別太大了會把簪子甩下來，……衣裳，衣裳就穿這件水紅色的鮫紗八幅留仙裙吧。」

千紅點著下巴在屋裡轉悠了一圈，最後揀選了其中一件。

整體搭配兩人加一個胖子你一言我一語，把陸霜雪全身上下收拾了好幾遍。

不過還是沒能最終確定下來，風格換了好幾種，但他們總覺得差了點什麼，不夠讓人眼前一亮。

也不能說千紅品味不行，他捯飭自己倒是很能捯飭，只不過，陸霜雪和他風格迥異，有千紅珠玉在前，比照前者多少感覺差了點什麼。

遲風一直抱臂靠坐等著，終於忍不住了，他站起走了兩步，直接在一重重的衣架里抽出一件珍珠白的，「換上。」

他又踱步到放首飾的方桌上，隨手挑了一條三指寬的雪白輕紗髮帶。

陸霜雪這個女人，裝嫵媚大概下輩子才有可能成功。

只不過，有一樣她卻是裝得很像的，畢竟曾經裝了那麼多年好歹熟能生巧了。

那是一條泛著淡淡珍珠光澤的軟煙羅綃紗裙，顏色素淡無暇，再在遲風的指揮下拆掉原來髮髻，長發披散，用那條髮帶輕輕一束，發尾垂在背後。

逼格一下子就出來了！

非常貼合陸霜雪從前裝逼時的氣質，冰清玉潔，飄飄欲仙，淡淡兩筆勾勒，如美人簡妝，素淡到了極點，同時又清冷到了極點，配上陸霜雪現在這張臉，如出塵之仙。

老實說，千紅之前不是沒考慮過這個風格，他也嘗試過這麼搭配，但總體感覺效果還不如紅的，最後才否了。

不料遲風神來一筆。

陸霜雪剛站起轉過身，兩人忍不住「哇」了一聲。

冰清玉潔，遺世獨立，把她的氣質襯托得完美無缺。

陸霜雪往水鏡一照，不用別人告訴她，她就知道這回可以了！

胖子背著一個大包袱蹬蹬蹬跑回來，不禁「哇」一聲，脫口而出：「好美啊，師父你原來可以這麼美的！」

陸霜雪不以為忤，反而大喜，給了他一個「小子你真識貨」眼神，得意洋洋轉了好幾個圈，賺足誇獎，自信心空前爆棚。

胖子非常會捧哏，叭叭叭一直誇了半盞茶都不帶重複的，把陸霜雪拍得通體舒泰，末了，他喝口茶的潤喉時餘光看見抱臂而立的遲風，「咦，那大人選好了嗎？」

千紅在這一片是熟面孔，不能和他們同行，他們計劃是一個富商帶上一個侍女和一個跑腿去萬花樓參加這個花魁競選。

「這有什麼難的？」

遲風挑眉。

他踱了幾步，隨意撿起了件天青色的襕袍，外衣一卸，襕袍一披，金冠換成白玉冠。

「哇！」

陸霜雪這還是第一次看見遲風穿淺色的類白衣裳，立馬被閃瞎了眼，他一襲天青薄衫，單手執劍，迎風立在微雪的屋檐下，黑瓦白牆素雪，皓月清風芝蘭玉樹，彷彿踏雪而來的神君，讓人一瞬屏住呼吸。

與生俱來，清貴如斯。

三人這才想起，遲風是蕭山遲氏的主人啊，他從小就是太子之尊，東西二洲加一塊的話他出身最高貴，沒有之一。

胖子一時詞窮，都想不出詞兒來贊了。

千紅咽了咽唾沫：「裝富商不像，裝世家子弟也不錯。」

千紅星星眼，趁著遲風轉身把去把裡衣也換了，悄悄給陸霜雪傳音：「你好幸福啊，天天和他在一起。」

「魔主陛下就是魔主陛下。」

出身高貴，品味過人。

千紅捧心：「也不知他那.話.兒大不大？」

這也是個男女的美麗都能欣賞的主。

陸霜雪：「？？？」

那.話.兒？

哪話兒？

陸霜雪原本還停留在對遲風「你太厲害了！」的震撼評價當中，冷不丁被千紅的話閃了一下。

陸霜雪：「……」

不過她也很熟悉千紅的豪放嘴炮，震了一下，無語：「你小心別被他聽見了。」

這傢伙可小氣得很。

要是知道千紅幻像過他的某話兒，還是當面，估計會追殺千紅到天涯海角，大概還會加上懸賞。

這傢伙超有錢超有權的，澗魔界人為二者死的可不要太多。

千紅翻了個嫵媚的白眼：「死鬼，我這不是和你說悄悄話嘛。」

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在遲風面前嗶嗶。

阿陸就是太會暴殄天物了。

……

等胖子也打點完畢之後，三人登上去往萬花樓的馬車，三人沒有提前預定到包廂，也沒有貴賓卡，不早點去就沒位置了。

馬車搖搖晃晃，遲風輕彈手中的玉扇，雪白的扇子在他手裡繞了一個圈回到掌心，他把劍換成玉扇了，憑榻而倚，瀟洒又清貴。

陸霜雪正遮遮掩掩偷瞄遲風，方才被震了一下之後，她某條粗大可以媲美漢子的神經難得終於靈敏了一回，在遲風宛如流水行雲的坐卧起行之下，她突然有點心虛。

……她，真的很暴殄天物嗎？

她主要是想起當時提議當泡友時的場景，被遲風比得自慚形穢的陸霜雪，腦子裡下意識想起一句話——「癩蛤饃想吃天鵝肉」。

啊呸，呸呸呸！

屁個癩蛤饃，她才不是癩蛤饃呢！

陸霜雪趕緊把這句話呸掉。

但她接下來明顯老實了很多，正襟危坐，讓自己看起來更有逼格一些，不能被遲風這傢伙比下來。

遲風抽抽嘴角，「你是來當侍女的。」

陸霜雪：「……」

她趕緊又調整一下姿勢表情。

遲風斜眼打量，懶洋洋指點了她一二，陸霜雪嘀咕兩句但還是老實照做了，這讓遲風甚是滿意。

剛才陸霜雪偷看他他當然知道，不過三人先頭的反應十分取悅他，他心裡正得意，也就不和她計較了。

「記住自己的身份，跟在我身後，別老竄到前面去，懂了嗎？」

他趾高氣揚，趁機敲打。

陸霜雪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看把這傢伙爽得，連尾椎毛都豎起來了。

「現在是你蹭我的車好不好？衣服扇子也是，千紅是我的朋友你現在就一窮逼你知道嗎？……」

陸霜雪立馬原形畢露，兩人幹了一場嘴仗，可惜形勢比人強最後以遲風勝利告終，胖子停下馬車好一會兒才往裡小聲嗶嗶「到了」，他一掀帘子下車，帶著侍女陸霜雪以及跑腿小廝金胖子，信步進了萬花樓的大門。

雖然裡面金紅艷色布置靡靡，他不大喜歡，不過心情卻前所未有舒爽。

陸霜雪心裡嫌棄「嘖」一聲，要不要這麼得意啊？

不過瞅著遲風的背影，她倒是想起了他從前。

其實從認識遲風開始，他就是個傲嬌少年，不然也不會抹不開面子她被拖著搞賣身葬父半個月。

之後其實一直也傲嬌，兩人冤家聚頭他表現也和從前沒什麼兩樣。

是什麼時候變了的？

陸霜雪想起東極洲一個有關遲風的大傳聞。

傳聞他是殺父上位的。

他母親出走，十年後無盡魔海的魔游族生叛，他父親為聯合離山罔氏一族儘快平息叛亂，繼娶罔氏嫡女，只是繼娶前夕遲風星夜北上無盡魔海大戰魔游族，血戰三月最終將魔游族殺得了一個雞犬不留。

當年魔廷易主，據說他回來后就把他父親殺了，自己登上王座。

傳聞真假不好說，但此後兩人再見，遲風確實沉鬱了很多。

那股傲嬌勁兒一下子就不見了。

反而倒是這次因緣巧合，兩人這麼一路跑路折騰下來，今天看錶現倒似恢復了幾分。

「又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遲風把玩摺扇，不緊不慢跟著引路小廝往裡走，今天都被她盯兩回了，盯得他莫名其妙的。

他多少有點警惕，陸霜雪的腦迴路和他不大一樣，想法經常震撼他全家。

陸霜雪眨眨眼睛：「沒事兒。」

陸霜雪並沒有八卦傳聞的想法，好歹算難兄難弟了，往人傷口撒鹽不地道嘛。

遲風有點狐疑瞅了她一眼，哼了一聲。

陸霜雪撇撇嘴。

不識好人心的傢伙。

「看什麼看，沒見過好人啊？」自覺已經體貼了一回的陸霜雪非常理直氣壯地瞪了他一眼。

遲風：「……」

又被陸霜雪無語了一把，不過精準打擊對方已經成了遲風的熟練技能，「好人？行吧好人還是好好想想接下來怎麼表演才藝吧。」

不料陸霜雪說：「我吹簫。」

遲風：「……」

接著她還從儲物袋裡摸出一條玉簫，沖他得意晃了晃，「我吹簫可厲害了。」

原來，此蕭是此蕭。

遲風餘光瞥得見剛才一臉驚呆但變化太快導致一時恢復不過來表情滑稽的引路小廝，他忍不住抹了一把臉，「行吧，……吹簫就吹簫，你會就好。」

仙氣飄飄撫白玉簫，還是可以的。

……

然而兩人剛就吹簫的問題討論沒多久，正當遲風認為可以，陸霜雪自信滿滿摩拳擦掌，並兩人還就中央舞台高低燈光效果討論一番站姿之際。

「到時候，你從右側邊登台，稍微側一側，別正臉懟著姓左那邊。」

「嗯嗯，沒問題。」

兩人來得早，砸下大把銀子，帶著千紅友情貢獻的一眾隨扈，進入二樓的雅間就座。千紅定的雅間就在對面。至於那左宗主則是再往上一層，兩個雅間相夾正對著舞台的主位包廂。

二樓雅座是半包圍的，三樓則是全包圍，這個角度覬上去，已經隱見人影晃動。

這左宗主也來得很早，顯然他十分期待。

陸霜雪自信滿滿，和對面的千紅交換了一記眼神，雄赳赳氣昂昂，準備一出場就閃瞎所有人的眼睛拿下左大黑豬，順利進入這君府客院。

誰料這第二場才剛開始，包括千紅陸霜雪遲風外加一個胖子，都傻眼了。

「……經過投票推舉，咱們第二輪的貴客薦魁，得籌最多的是——舞！」

「好，舞姿妙曼，舞姿輕盈，蹁躚而舞，下面我們就請第一個報名的貴客……」

這個投票剛出來，三人就傻眼了，因為這花魁競選都舉行了好幾年了，千紅非常熟悉流程，第一場是萬花樓里的姑娘先表演，第二場則輪到報名貴客的人上。

還別說，第二輪比第一輪還要高.潮迭起，喜好美色的多有這道癮頭，不管因為炫耀的，抑或為了奪魁后的天價獎金的，反正隨著這個花魁競賽名頭越來越大，聞風而動的人就越來越多。

往年，這才藝表演的項目都是自行選擇的。

誰知今天，卻突然改了，十塊上品靈石一票，投票！

目前還負資產的陸霜雪遲風投不了多少，千紅趕緊豪擲五萬靈石，誰料頭頂有個西海壕客一氣兒砸了三十萬，千紅當場捂著心口栽倒在椅子上。

……然後，然後就這樣了。

遲風：「……」

胖子猶如被祥林嫂附了身：「怎麼辦怎麼辦？我師父說不會跳舞啊啊——」

千紅忍不住溜過來時，場上噹噹噹噹，「下面有請！來自稽原虞家二郎的侍女，素衣，上場——」

就是遲風他們。

陸霜雪急中生智，抄出一柄長劍，「劍舞也是舞。」

她精神一振，雄糾糾氣昂昂去了。

胖子：「……」

遲風：「……」

胖子：「……大人，這能行嗎？」

他怎麼覺得，不大靠譜地樣子，這麼舞還能仙嗎？還有，他師父那條裙子薄紗修身，文靜表演格外合適，這劍舞起來真的不會崩嗎？

遲風：「……」

但底下的陸霜雪已經按照商量好的軌道自顧自地登台，並精神抖擻地舞起來了。

把報幕的都噎了一下，「素衣姑娘表演的是，呃，……劍舞。」

陸霜雪腳尖一點，裙擺立馬「嘶啦」一聲，露出半截小腿，再落地一個弓步，「嘶啦嘶啦」，露出她半條棉布安全褲。

遲風：「……」

金胖子：「……」

千紅：「……」

千紅忍不住吐槽：「這條褲子她什麼時候加上去的？」

然而陸霜雪已經全神貫注舞了起來了，這種環境，不可能舞很高深的劍招和表露多少劍意，不過鮮少有人知道的是，陸霜雪其實是刀劍雙絕，赤霞劍尊畢生所學傾囊相授，雖然她更愛用刀。

一拿上劍，她氣質就一變，凝神忘我，劍隨心動，舞得虎虎生風，那裙擺一裂再裂，最後她還把人家只是臨時搭建有點豆腐渣工程的彩燈牌坊的一條腿給劈斷了半邊。

那彩燈牌坊晃了晃，這竹篾紙紮的玩意最終沒扛住，它倒了，「花魁鱗竟」四個大字中的「竟」字，還剛好砸在她的腦門上。

陸霜雪：「……」

遲風、千紅、胖子：「……」

現場鴉雀無聲，大家都被這個原本以為仙氣飄飄姑娘的騷操作給震懾住了。

千紅忍不住掩面：「完了完了，這回全完了！」

什麼都砸完了。

啊啊啊，這個方法已經砸完了，那接下來要怎麼辦？得想個什麼新方法啊啊。

然而更神奇的操作出現了。

就在陸霜雪被砸了一下腦門的一息之後，三樓，就是正對著舞台中央的那個大包廂，突兀響起了一陣激烈又響亮的鼓掌聲！

「好，好！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清冷傲然，矯若驚鴻，太好了——」

一陣洪亮渾厚的男聲，聲音的主人十分激動，大包廂的晶鏡窗被噼啪打開，露出一個身材高壯皮膚褐黑的中年男人，這位正是被陸霜雪取了個外號大黑豬的仙域左宗主。

左宗主兩眼放光，猶如發現了寶藏，「素衣姑娘的劍舞舞得太好了，英姿颯爽，虎虎生風啊！」

他從來沒見過這類型的，一下子就被吸引的目光。

千紅、遲風、金胖子、陸霜雪：「……」

千紅忍不住嘬了下牙花子，這位左宗主的口味，還真是包羅萬象，有點獨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