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特輯(二)
貝克街221B的早晨,華生坐在沙發上讀報紙,他正好聽見夏洛克上樓的腳步聲。
「早上好。」他一邊說一邊從報紙中探出頭,在看見對方的臉時,抖報紙的動作頓住,「夏洛克,你怎麼了?」
烏青的眼圈在夏洛克臉上分外明顯,他沒有回答華生的問題,而是步履輕快地走到窗口,流暢的曲調從小提琴中流出,他看上去心情很好。
「你昨天晚上跑到哪裡去了?」華生看著他身上仍舊是昨晚外出時的大衣。
「安靜。」夏洛克停下小提琴,樂聲戛然而止。
「你好歹告訴我又你惹了什麼人,這樣我出門時候可以避開。」
「無謂的擔心,約翰。」夏洛克把自己摔到沙發上,「我去證實了一件事。」他的手指抵住下巴,目光灼灼。
「什麼?」
「我確信希帕提婭.卡伊因為某些原因對藥物具有較強的抗性。」他的語氣確定得就像是他剛發表了一篇相關論文。
華生聞言愣了幾秒,回憶起之前的事情,不由好笑地搖搖頭,能看見夏洛克吃癟的機會非常少,所以他把這件事記得尤為深刻,甚至還把夏洛克不知道女巫這件事寫到了博客上。
不久之後,有人向221B寄了幾本童話書,意為科普。
「你如何確定?」他說著又把注意力投回報紙上。
「我去給她下了小劑量的毒素,事實證明她受影響的時間遠遠短於平均水平。」
華生打算翻報紙的動作停住,表情頗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夏洛克,「你昨天晚上去投毒了?」
再誇張一點,對方甚至可能跟個變態一樣在女孩家附近蹲了一晚上,就為了獲得最真實的數據。
「這是科學實驗,約翰,在實驗前我計算過概率,她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不會因為毒素出問題。」夏洛克看著華生起身穿外套,「你要去哪裡?」
「去看看希帕提婭,建議她去醫院檢查,順便試試阻止你被告上法庭。」
華生不知道為什麼從停屍房那次開始,夏洛克就對那個街上偶爾遇見的女孩產生了極高的關注,還一直覺得對方有問題。
在他看來,那個女孩第一次被跟蹤時候沒有報警把夏洛克抓起來,就已經是極度良好的脾氣了。
「不用去,她沒有事,甚至精力充沛。」夏洛克叫住他,表情平淡,「我的眼睛就是被她打的。」
華生匆匆忙忙的動作停住,夏洛克看上去並沒有因為被打而感到不滿,在他看來為了真相被打一拳還挺划算的。
華生冷靜下來,打算重新和他好好探討一下這個問題,「你之前加起來做了幾次這樣的事?」
「不多,大概六七次吧?」夏洛克說著,摸了一下紅腫的下巴,咧了一下嘴,他每次使用不同的藥物進行試驗,事實證明對方的體質可以很快分解掉這些藥物。
之前幾次他並沒靠太近,所以對方並沒有發現他的舉動,但是這次自己對計算結果過於自信,對方提前醒來后沒有來得及跑掉,於是挨揍了。
下次應該躲遠點的,他想著,就看見華生僵著臉掏出手機。
「嘿怎麼了,約翰?」
「我給你哥哥發個簡訊,確保你不會被關進監獄里。」
......
邁克羅夫特感受到手機的振動,對來客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然後掏出手機快速看了一眼,恢復正色,「讓我們繼續剛才的話題吧,卡伊小姐。」
來客穿著一套復古暗綠色長裙,裙擺與鞋的交界處,一截纖細的腳裸上暗色的淤青分外明顯。
她不慌不忙地舉起杯子吹了吹,喝了一口,是上佳的紅茶,希帕提婭覺得自己的心情瞬間好了不少。
「關於我的弟弟屢次對你投毒這件事,」邁克羅夫特說到這裡,臉色奇異地變化了一下,他此刻覺得牙有點疼,夏洛克的行為顯然不是紳士應該做的,要求對方直接放棄控告也並不合理。
他最後只能說,「我們或許可以先嘗試私下達成協議。」
「我猜,福爾摩斯先生叫我到這裡來,必然已經有想法了吧?」希帕提婭抬起頭,示意他先說。
「希望卡伊小姐原諒我弟弟過於魯莽、反社會的行為,作為補償,我可以壓下你作為身份不明人士進入英國這件事。」邁克羅夫特語氣平穩。
啊,差點忘了,自己四捨五入算是偷渡進英國的,希帕提婭把杯碟放回桌上,發出細微的清脆的響聲,刺客聯盟可沒那麼好心替她製作□□明,這導致她或許開頭就被人給盯上了。
眼前的男人看似和善的提議,實際上她根本無法拒絕。
「我以為會有安全審查?」
「已經進行過了。」邁克羅夫特迅速露出一個程式化的微笑,「當然,卡伊小姐算是勉強過關。」
希帕提婭勾起唇角,語氣隨意,「我想作為哥哥,福爾摩斯先生有義務向自己的弟弟進行科普。」比如女巫究竟是什麼。
她這就算是同意了對方的條件。
「你很難動搖一個唯物主義者。」邁克羅夫特說,更何況他也不希望夏洛克卷進這些事里,有部分牽扯到國家機密,「當然,如果舍弟後續又做出了什麼不合理的事,還請卡伊小姐下手輕一點。」
他有預感,夏洛克對於他人容忍極限的探索並不會就此停止。
......
「叮——」
伴隨著勺子落地的聲音,在確定屋裡的人失去意識后,夏洛克迅速撬開門衝進去,「約翰,快,把采血管給我。」
華生遲疑地走進來,看著夏洛克開始找靜脈。
這是第幾次了,他心裡平靜無波地想,從開頭對夏洛克投毒行為的震驚到現在的麻木,好像也沒過多久吧?
「你有考慮過希帕提婭醒來以後的後果嗎?」
「我準備的劑量不會出錯,她起碼要一個小時以後才能恢復意識。」夏洛克說,除非她對藥品的代謝加快了,「採樣結束我會把她放到沙發上去。」
「偽造入睡的事實嗎?我想這可不是個好主意。」華生站在一邊,並沒有任何插手的慾望,前幾次夏洛克被教訓得有多慘他不是沒見識過,他不想和肇事者一起挨揍。
「她不會是一個選擇。」
「什麼?」華生莫名其妙看向他。
「根據我的經驗和觀察,你總是容易被危險的女人所吸引,而她顯然超出了你的能力範圍。」
「嘿,我還沒打算追求她,起碼得確定她也對我有感覺吧?」華生不滿地反駁。
在針尖即將扎進皮膚的那一刻,一隻手突然橫伸過來,捏住了夏洛克的手,然後緩慢而堅定地將他移開。
「你覺得我會掉在同一個坑裡嗎?」希帕提婭很懷疑他下一秒就要說「是」,她確信自己在對方眼裡就是一條金魚。
她微微挪動了一下腿,疼痛傳來,應該是裝暈時候撞到桌子上了,她懷疑明天自己腿上就會再次浮現出一片淤青。
「我可以給你一個合理的解釋。」夏洛克收起采血器,表情罕見的帶了幾分真誠。
女巫眯了眯眼,兩個人沉默地對視著,突然間夏洛克猛地彈起來掙脫開她的手就打算往外面跑,結果下一秒他已經被人摁在地上,側臉貼著冰涼的地面,力道之大任由他如同一條魚一般蹦躂也無濟於事。
「晚上好,約翰。」希帕提婭還有空閑和站在旁邊的華生打招呼,「今天過得怎麼樣?」
「還不錯。」華生說,他正忙著思考對方有沒有聽見他們兩的對話,「額很抱歉,我勸過他的。」
「不聽勸告和屢禁屢犯是人類的本質嘛。」希帕提婭反過來安慰他,「親愛的夏洛克,你是希望我把你掛在大本鐘還是倫敦塔橋上?」
「把我送回貝克街的221B就行。」他的語氣仍舊冷靜,彷彿剛剛想要抽對方血做研究的人並不是他。
嗤笑一聲,希帕提婭鬆開手,夏洛克反應靈敏的從地板上爬起來,順便整了□□衣外套,「感謝你的仁慈。」
這可不是她好心,女巫輕輕哼了一聲,有人已經為他支付了代價,感謝夏洛克,私人化學實驗室的大門即將向她敞開。
「某個死胖子提前和你打過招呼。」夏洛克看見她的神色,不難推測出背後的隱情,「看起來官僚作風甚至已經滲透到了...女巫這一類只存在於幻想中的人這裡。」他似乎並不習慣使用這個詞。
希帕提婭滿不在乎地拍拍手當做鼓勵,「有進步,看上去你閱讀了那幾本童話書。」
是誰郵寄了那本書昭然若揭。
「我沒有看。」夏洛克皺眉,「這毫無意義,只是浪費時間。」他有其他途徑去了解相關知識,並不需要如此低效率的閱讀。
他迅速打量屋內那些希帕提婭還沒來得及收起來的器材,發出一聲似疑惑實則嘲笑的聲音。
「雖然現在不是中世紀,但是我相信他們在看見你的實驗操作后,一定會把你當做邪惡女巫燒掉。」
他是在嘲笑她的藥劑學,對吧?希帕提婭面部肌肉牽動,勉強抬了抬嘴角。
「我有一個提議,我負責教授你化學方面的知識,雖然我想你那貧瘠的大腦很難理解那些,相對應的,我需要你的血作為學費。」夏洛克說這話的同時,露出一個「鯊魚笑」。
希帕提婭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忍住,在華生不忍心地別開眼時,精準一拳砸在他的下巴上,然後甩了甩手,好痛。
「明天帶著淤青上報紙可不要怪我啊,夏洛克。」
讓她想想明天會出現在八卦報紙上的新聞是什麼?大偵探福爾摩斯與助手華生疑似情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