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做蛋糕的東西，她都沒動。
姜心漫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
她下車的時候有看到路衍的車跟在後面，但她不想管了，幾乎是頭也不回地進了小區回了家。
這晚上姜心漫徹夜難眠，捧著手機看了一整晚她和睡不醒的聊天記錄，代入路衍的那張臉，揣摩著他回復那些信息的語氣和態度。
看到後來他發現是自己之後的轉變，除了羞恥就只剩下憤怒。
她原來總是覺得自己和他之間有著一種微妙的不平衡，一直以來她都覺得路衍沒那麼喜歡自己，現在她明白了，是因為他很清楚自己是什麼樣的人，所以對她從來就沒有認真過。
包括今晚。
他如果認真的想複合，為什麼隔了那麼久都沒有來找她？現在終於來找她了，也沒有以路衍的身份親自來。
怎麼會有人掉馬都掉得這麼……姜心漫不想承認，但她真的有種智商被碾壓了的感覺。
他說他很想她，說喜歡她，姜心漫是相信的，只是那些喜歡的分量在她看來根本不值一提。
姜心漫難過了一整夜，天亮的時候才微微眯了一會眼，中午睡醒時隱約聽到客廳有人交談，姜心漫刷完牙穿著家居服就開門了，然後和坐在客廳沙發上的男人大眼瞪小眼。
「你怎麼在這裡？」姜心漫問。
路衍摸了摸鼻子，好脾氣地解釋道：「我送合同過來的。」
姜心漫媽媽坐在一旁，顯然是已經和他聊了一會了，對他的態度出奇的好，「路先生說你之前蛋糕店和他們公司有合作，你突然回來，有些手續還沒辦通，所以他送過來了。你也真是的，這麼重要的事情也不處理好。」
「沒事的阿姨。」路衍連忙打圓場，「不算重要，其實線上籤署就行，只是我剛好出差，就順便跑了一趟。」
姜心漫媽媽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又笑眯眯地對路衍說道：「那你們先忙工作，阿姨出去買菜，忙完了先別走，吃頓飯再走啊，難得大老遠來一趟。」
路衍不敢應聲，只笑著看姜心漫，等她發話。
姜心漫一聲不吭，走到茶几邊上，朝他一伸手：「合同呢？」
本來就沒什麼合同，何況今天早上路衍也是臨時起意要過來的，自然沒有準備，他拿不出東西，只能求饒地看著姜心漫。
但對方卻一直伸著手，完全不給他台階下。
倒是姜心漫媽媽立刻站了起來，「那我先出去了。」
然後飛快地出門了，將空間留給他們。
「你來幹嘛？」姜心漫不客氣地問。
「我下午就回去了。」路衍望著她說，「想再見你一面而已。」
姜心漫微微動容。
其實男人正兒八經說起情話，還是比在床上說的那些真誠得多了。
至少比昨晚頂著她說的時候更可愛一些。
所以她沒狠得下心趕路衍走，而是留他下來吃了一頓飯。
飯是她和媽媽一塊做的，她媽媽廚藝好得多，雖然都是一些家常菜，但是很下飯，路衍連幹了兩碗飯，讓姜媽媽很有成就感。
「漫漫爸爸單位比較遠，中午一般都不回來吃的。」姜媽媽說，「不然還能和你喝上兩盅。」
「下次再喝。」路衍乖巧地說，「下次我帶酒過來。」
姜媽媽聞言笑得更開心了，連聲應道：「好好好，下次下次。」
吃完飯之後姜媽媽又留他喝了一盞茶，然後才讓姜心漫送他下樓。
上車之前路衍問她：「真的不打算回去了？蛋糕店不開了？」
姜心漫沒有做聲，路衍有些失望，不過還是笑了笑，伸出手來拿食指親昵地蹭了蹭她的臉說：「沒關係，反正我在這邊也準備開分公司了。」
姜心漫偏了偏頭躲開他的手，對他的話沒有作任何反應，轉身就回家了。
回到家自然免不了媽媽鋪天蓋地的盤問。
「他就是過年那陣子那個吧？」
姜心漫訕笑，「你怎麼這麼敏感？」
「我能不敏感嗎？哪有合作夥伴上門的時候帶這麼貴重的禮物，還拿了那麼多過來。」姜心漫媽媽笑著說，「而且他手機屏保就是你的照片，放在桌上我一眼就看到了。」
姜心漫微微一怔。
他的屏保什麼時候是她的照片了？哪張照片？
周末路衍又過來了一趟，扛了兩箱水上來，說是供應商送的，把姜媽媽哄得高興得不行，又留他吃了一頓午飯。
姜心漫依舊沒有搭理他，吃完飯就回房間看書了，再出來接水的時候才發現他們倆都不在家了。
姜心漫給媽媽發信息問她去幹嘛了，她回了一個視頻過來，說在陪路衍看房子。
姜心漫：？
視頻里聽著銷售顧問講解的就是路衍的背影，姜媽媽錄了一小段樣板間的全貌發過來，還問姜心漫：「你覺得這個戶型怎麼樣？」
問她幹嘛？和她有什麼關係啊？
姜心漫敲字回她：你是不是閑得慌啊，人家買房關你什麼事啊。
姜媽媽回她：「小路說對這邊不熟嘛，我就陪他來看看，又不耽誤什麼時間，我確實很閑啊。」
姜心漫無語。
他們一直看到了晚上才回來，手上提著幾個裝滿了食材的購物袋，看起來還去逛了超市。
姜心漫到玄關換鞋拿包，姜媽媽詫異道：「你去哪？不在家吃飯了？」
「約了朋友。」姜心漫說，「你們吃吧。」
「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姜媽媽嘟囔道，「人小路還買了可多你喜歡的食材說要給你下廚呢。」
「沒關係阿姨。」路衍笑眯眯地說，「今天主要還是弄給你吃的，辛苦你陪我跑一下午了。」
「這麼客氣幹嘛。」姜媽媽說，「這邊我來收拾吧，你先幫我送一下漫漫，她沒有車，打車麻煩。」
「好啊。」路衍求之不得，他望向姜心漫，意外的是對方也並沒有拒絕。
路衍把人送到了餐廳，是一家坐落在江邊的一間義大利餐廳，地點有點偏，所以他決定在停車場等她。
他看著姜心漫下了車走過去，在外面的露台找了張桌子坐下，她剛點了菜沒多久，就有一個穿著駝色薄風衣的高個子男人到她桌前和她打招呼，然後落座。
路衍到此刻才明白她沒有拒絕他的原因是什麼。
他耐著性子坐在車裡等他們用完餐，姜心漫背對著他，所以他看不清女人臉上的表情，對面的男人臉上倒是全程帶笑，從他說話的頻率來看，兩個人聊得還不錯。
結束之後男人買了單，還和她在江邊散了半小時步，等他們再走回停車場時，路衍看到姜心漫手裡還捧著一束花。
想到她曾經在自己懷裡笑眯眯地說她很討男生喜歡，路衍就覺得牙痒痒。
他在男人提出要送姜心漫回家的時候，按了一下喇叭。
大概是沒料到他還在這裡等她，姜心漫有些意外，也有些尷尬。路衍降下了車窗，和姜心漫打招呼：「妹妹，媽媽叫我來接你回家。」
姜心漫於是只能和那個男的說：「是我哥哥，那就不麻煩你啦，謝謝哦。」
「沒事，以後還有機會。」男人笑著說，然後微微彎腰和路衍打了個招呼，「你好，我是漫漫的朋友。」
路衍扯了扯嘴唇，點頭示意。
回去的路上路衍什麼都沒問，他把她送回了家，姜媽媽顯然並不知道姜心漫是和男的去吃飯，回來還問路衍晚上吃的什麼，好不好吃。
路衍就看著姜心漫的臉色，語氣小心，神色無辜地說：「阿姨，我晚上還沒吃飯。」
姜媽媽馬上就變臉，狠狠瞪了姜心漫一眼，然後去給路衍熱菜去了。
姜心漫簡直受不了。
她回了房間，磨磨蹭蹭地卸妝洗漱，再出去的時候路衍已經走了。
姜媽媽在廚房收拾，姜心漫靠過去問：「還有吃的嗎？」
「你餓死算了。」姜媽媽說，「你那花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
「你今晚到底和誰吃的飯？」
「朋友介紹的男生啊。」
姜媽媽頓時氣得要背過氣去了，「你和男的吃飯，剛剛我叫小路去送你，你怎麼不拒絕？」
「人家都那麼好心想送，我哪好意思拒絕。」
「你真是。」姜媽媽都快被她氣死了，「你們到底是在鬧什麼？小路條件那麼好，天天巴巴地來找你，你沒給個好臉色人家看也就算了，怎麼還故意當著他的面和別的男的去約會。」
「我們已經分手了。」姜心漫說，「媽，你別說了。」
「我不說你還有誰說你？我還不了解你嗎？你明明就還很喜歡人家，幹嘛不承認，還非得把人推走，矯情。」
「我不是矯情。」姜心漫說，「他做了很過分的事，我不能生氣嗎。」
「有多過分？」姜媽媽問，她在這點上還是維護自己女兒的，「如果是違反原則的事情，那就不必原諒了，再優秀也別考慮了。」
「那倒也沒有。」姜心漫小聲說。
「那沒有的話就別做得太過分了。」姜媽媽又勸她，「你今晚是真的傷人心了，你不知道你回房之後人家有多失魂落魄，我都不忍心。」
「別不忍心了。」姜心漫在這點上很了解路衍，「他很擅長演戲，裝出來給你看的。」
姜媽媽：「……」
姜心漫是第二天要出門的時候，才在玄關看到路衍的車鑰匙的。
她猶豫了一會，還是從黑名單里把路衍放了出來，發信息問他：「你車鑰匙幹嘛放我家？」
車鑰匙有可能會忘記拿，但那麼一大輛車總不至於忘記開走吧。
路衍很快就回了語音過來：「昨晚趕時間就坐高鐵回來了，車先放你那，有空你幫我開開就好。」
「我沒空幫你開。」姜心漫說，「而且停車場還要收費呢。」
「那我今晚忙完再坐高鐵過去開回來吧。」路衍說，「也就開一個多小時而已，剛好還能再見你一面。」
姜心漫：「……你別來了，我找個代駕給你開回去。」
路衍隔了一會才回信息，語氣很無奈，「就別折騰了，是特意留給你用的，你要是不想開就放著吧。」
姜心漫沒有再回他信息。
姜心漫考完試回了一趟G市，一是因為她媽死活讓她幫路衍把車開回去，二是剛好店鋪的租期還沒到期，宋薇又是個甩手掌柜，她只能自己回去處理。
她把製作奶茶的機器設備全都賣了，剩下的做蛋糕的東西，她都沒動。
姜心漫發現自己還在猶豫。
那天她剛把設備全運走，自己拉了卷閘門下來在裡面搞衛生，忽然有人在外面唰的一聲抬起了門，微微彎腰探頭進來問：「需要幫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