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顏色很特別。」

姜心漫轉身出了公司，心都是亂的。

她回了店裡，一整個下午都有點心不在焉，一下子想路衍該不會真的以為是某個追求者送的下午茶吧，一下子又覺得他怎麼能隨便收追求者的東西呢？

萬一他心裡有猜測的對象，那她不是白白為別人做嫁衣了？

思及此，她狠狠捶了幾下檸檬，正在發獃，宋嶼柯忽然湊過來問她：「上次和你說打網球，你還想學嗎？」

當然想學。

「一般你們什麼是去打呀？」姜心漫問，時間問題才是最要緊的。

「晚上不那麼曬，但是晚上人也多，所以白天去也可以。」宋嶼柯笑眯眯地說，「咱們可以九點去，打一個小時再到店。」

他們店也是十點之後才營業，而且早上訂單並不多，就是要煮茶處理食材而已。

宋嶼柯顯然也是想到了這個，馬上又說：「這附近就有個網球場，來回不到半小時。」

「我OK啊。」姜心漫逗他說，「就是不知道你起不起得來。」

男生可能是還在長身體，每天都睡不夠，早起上班簡直要他的命，他一般都是十一點多才會到店。

宋嶼柯嘿然一笑，跟她保證道：「打球的話我肯定起得來。」

和美女打球怎麼能起不來呢？

第二天宋嶼柯果然拿著球拍準時到她家樓下等她了。

他今天穿著一身黑色運動服，額上帶著黑色的頭帶，乾淨清爽，就是眼睛還有些迷離，像是剛從床上爬起來的。

姜心漫開車的間隙吃了兩片全麥麵包，他在旁邊還貼心地將吸管戳進牛奶盒裡遞過來。

餐也是宋嶼柯買的，這股子體貼勁還挺戳心窩子的，姜心漫很內疚，畢竟叫他教自己打球是另有所圖的。

他們一塊進了球場，這個點卻還是有不少人在打球的，所幸宋嶼柯提前預定了場地。

他帶了兩個球拍，將其中比較新的一個遞給了她，「你先試試我這個拍。」

網球姜心漫讀書的時候和同學打過幾次，但是不得要領，後來也就沒有興趣了。宋嶼柯自然當她是從來沒打過，和她站在一側，手把手地教她發球。

少不了要肢體接觸，但是因為宋嶼柯表情很是正經和認真，而且動作也並不算黏糊，所以姜心漫也沒有閃躲或者彆扭。

姜心漫本來以為自己打過球，應該很容易就上手了，結果宋嶼柯教起來，她才知道自己原來學的全都是錯的，基本上算是全盤否定重新學了。

她學了兩天發球和揮拍，才堪堪掌握要領，第三天才開始和宋嶼柯對打。

其實三天已經很快了，宋嶼柯真的是了不起的教練，姜心漫覺得自己沒什麼運動天賦的，在他言簡意賅的指導下，不僅學會了要領，還對這項運動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連續打了幾天球，姜心漫小手臂有些酸痛，但是宋嶼柯完全不給她休息的時間，畢竟他馬上就要開學了。

姜心漫現在接球還處於需要宋嶼柯喂球的階段，他稍微不喂，姜心漫就接得吃力，甚至接不上。

慌亂之中又被宋嶼柯找到她的錯處，他便笑著繞過網過來指點。

他先示範，姜心漫再跟著做一遍，但是可能發力點還是不對，宋嶼柯搖頭，然後伸手握住她握拍的手，站在她身側帶著她的手臂揮了一下拍。

這次倒是宋嶼柯情急之下的動作，所以一時沒控制好距離，幾乎整個人把她籠在了懷裡。

男生的胸腔就貼著她的後背，雖然一觸即離，但灼熱的體溫還是傳了過來。

姜心漫的耳朵一下子就紅透了。

雖然她覺得自己對宋嶼柯是心無旁騖的，但是肢體接觸再加上少年人濃烈的荷爾蒙，還是攪得她有些心神不寧。

兩個人都怔愣了一下，宋嶼柯摸了摸鼻子，讓她自己再試一次。

姜心漫連忙揚手揮拍，這下錯得更離譜，宋嶼柯都忍不住笑出聲了。

姜心漫氣惱，忍不住掄拍打了他一下，被他敏捷地躲開，她氣不過再打了一下，這次他沒躲，球拍敲到他的手肘發出清脆的響聲。

姜心漫嚇了一跳，連忙過去查看，「疼嗎？你怎麼不躲？」

「沒事。」宋嶼柯說，「怕你生氣。」

可是手肘紅了一大片。

「我怎麼會生氣？」姜心漫還是伸手幫他揉了揉，問道：「骨頭沒事吧？」

這幾天因為要打球洗澡，所以姜心漫早上起來都沒化妝，只是狠狠擦了防晒，出過汗之後也沒來得及補。現在運動后的兩頰緋紅，雙眼濕漉漉的，那麼盯著宋嶼柯的時候，他心跳都快了半拍。

宋嶼柯想說沒事的，但又捨不得她拿開手，便撒嬌道：「有點疼。」

姜心漫看出來了，又用力揉了一下，直把男生揉得齜牙咧嘴。

不想讓曖昧氛圍蔓延，姜心漫收回了手，走到旁邊的長椅上擦汗喝水，宋嶼柯跟著來到她身旁，忽然像是看到了熟人，隔著鐵網揚手打了個招呼。

姜心漫順著他的視線回頭看，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男人。

他穿著一套白色衝鋒衣，戴著一頂鴨舌帽，也正放下球拍要喝水，聽到宋嶼柯的聲音便抬起頭沖他們笑了笑。

「這麼巧。」宋嶼柯咧嘴笑著說。

「不算巧。」路衍摘下帽子擼了一把頭髮，擰開杯蓋灌了兩大口水，也笑著說：「我都見過你們好幾次了。」

姜心漫這才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是嗎？你也來這打球？」宋嶼柯說，「我怎麼都沒見過你。」

「之前離得比較遠。」路衍指了指一個方向說，「我們一般都在10號場地那邊。」

那邊是比較靠里的，宋嶼柯嫌路遠，一般都選靠門的這幾個場地，所以路衍如果都是這個點來，經過的時候確實會看到他們倆。

「要一起打嗎？」路衍的同伴在旁邊熱情邀請，「過來打一局吧，我一個人快被虐死了。」

「可以啊。」宋嶼柯毫不猶豫點頭答應了，「不過我朋友剛學，你們讓著點。」

「來。」路衍給他們開了門。

進了他們的場地站好之後，姜心漫忽然很緊張。

她可是剛剛還在練發球呢。

「別緊張。」宋嶼柯走到她身邊跟她說，「有我。」

姜心漫握了握拍，看到對面的路衍拿著球拍拍了拍球，動作熟練又好看，頓時決心一定要學會網球。

路衍很快就發球過來了，這個球一過來，姜心漫就知道路衍肯定是照顧她了的，她很輕鬆就接到了球，順勢打了過去。

宋嶼柯還在旁邊誇張地贊了她一句：「好球！」

真叫她汗顏。

路衍這個球一發出去，他同伴許喬就知道這局球賽應該怎麼打了。

他陪著路衍一起給那個女生喂球陪練，打完一場下來，最開心的當屬那個小男生，走的時候還眼睛亮晶晶地跟他們道別了。

「客戶？」許喬喝水的時候走過來問路衍。

路衍「唔」了一聲。

「怪不得呢。」許喬好笑，「別人泡妞你助攻，路比特嗎？」

路衍也覺得好笑，「行善積德懂不懂？」

其實也不是在助攻，只是準備發球的時候，看到對面的女生渾身僵硬如臨大敵的樣子，就有些於心不忍。

他想到了自己剛開始學網球的時候被老師各種虐，每天都被媽媽逼著去上課的心情。

姜心漫當然看得出他們是在給她喂球，但是喂得太巧妙了，她似乎也在其中找到了一點樂趣。

晚上下班之後她又一個人去了球場，打算獨自練習。

之前每次過來都是宋嶼柯刷卡帶她進去的，等她自己辦卡才知道費用並不便宜。她咬咬牙，還是充了個年卡。

之後幾天她每天晚上都會再過來自己對牆練習，再加上早上有宋嶼柯這種高水平的陪練，她的進步還算快。

只是後來都沒有再在球場上遇到路衍。

那天晚上她打完球回家，累得精疲力盡，洗完澡就想睡覺了，手機卻響個不停。

是睡不醒的語音，姜心漫閉著眼睛接通了，男人不滿的聲音立刻傳來：「我以為你失蹤了。」

「打球。」姜心漫回他，「不是跟你說了嗎？」

她每天打完球回家精力都耗盡了，基本上洗完澡就睡著了，手機都沒怎麼玩。前兩天她沒及時接到他的電話，雖然她後來有回復他說是去打球了，但他仍然怨念頗深。

「打什麼球，怎麼天天都在打？」他說，「我想你了，妹妹。」

姜心漫忍不住笑了，「打網球，剛學，需要努力一點。」

「網球？找我啊，我打了十幾年了。」

「真的？」

他發來了一張照片，照片里是個小男孩打網球的側影，看不清臉，但是看身量應該也才初中。

姜心漫誠心實意地誇讚道：「你怎麼什麼都會，這麼厲害。」

他發來一個得意的表情。

「那你給我推薦個球拍吧。」姜心漫說，「現在還在用朋友的拍呢。」

之前她讓宋嶼柯推薦來著，對方不願推薦，只說要送那個拍給她。姜心漫偷偷查過，那個拍幾千塊錢，她不想收。

睡不醒向來是有求必應的，很快就發來了幾個鏈接，跟她說：「新手我推薦這幾款。」

姜心漫挨個去查看，他發來的三款價格是階梯式上升的，不過都很好看，她無條件信任睡不醒，立刻付款買了中間價位那個。

「衣服要不要也給你推薦？」睡不醒顯然來了興緻，「網球的小裙子都很好看。」

「我已經買了。」姜心漫說。

「我看看。」他美其名曰：「幫你檢查一下有沒有買錯。」

姜心漫覺得好笑，倒也沒有拆穿他，只是找了一張之前試穿對著全身鏡自拍的照片，截去了頭，家裡背景打了碼，發過去給他。

睡不醒：「……這個顏色很特別。」

姜心漫問：「好看嗎？」

睡不醒：「好看死了。」

姜心漫：「嘿嘿。」

這是她買的幾套網球服里最喜歡的一套了，復古墨綠色格外顯白，腰臀線也很明顯，很顯身材。她第一次穿這套出門的時候，宋嶼柯眼睛都亮了一下。

她還很慶幸上次和路衍打的時候，也湊巧穿的是這套，雖然對方當時只專註打球，根本沒有多看她幾眼。

睡不醒又說：「有機會和你一塊打球，我要看你穿這套裙子。」

姜心漫隨口答應：「好哇，用你推薦給我的球拍。」

睡不醒在那邊含糊地「嗯」了一聲。

聽聲音他似乎在喝水，姜心漫忽然也覺得口渴，她去了客廳，發現水壺早就空了，燒水的過程想到睡不醒視頻里隨處可見的水瓶，忍不住問他：「你很喜歡喝這個水啊？」

「哪個？」睡不醒莫名其妙。

姜心漫去他首頁點開一個視頻，截圖了他訓練時放在手邊的蘇打水發給他。

「還行，公司發的，喝不完。」

姜心漫忍不住去搜了一下，發現一瓶要70塊錢，馬上去問他：「什麼公司，還招人嗎？」

睡不醒也很認真的回復：「長期招物流司機，你有B2嗎？」

「什麼B2？」姜心漫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他就通俗地說：「大貨車證。」

姜心漫：「無語。」

姜心漫沒覺得他們公司會發這種水，肯定是糊弄她隨口說的。

之前宋薇就和她說過，像路衍他們公司都是服務有錢人，每年都預付好幾萬的。

睡不醒應該就是他們服務的那種有錢人。

有錢就有錢了，她又不是看不出來，還防著她幹嘛。

這種被防備的感覺有些糟糕，她心生不悅，沒有再回他信息了。

她倒是沒發覺自己剛剛發過去的照片，又是截頭又是打碼，防備得更明顯。

典型的只許州官放火。

姜心漫退出軟體，回到微信上，思索著要怎麼搞到路衍的微信，然後跟他訂水。

結果這個念頭剛落下，就看到小談給她發的信息：我們路總問我要你的微信，我推他了哦。

屬實是打瞌睡就有人遞枕頭的地步了。

姜心漫一顆心狂跳不止，她點開新的聯繫人，裡面有好幾條好友申請，但是她居然一眼就能辨認出哪個是路衍。

因為他微信名稱就是：周一十點開會。

姜心漫馬上通過了這條好友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