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28
根據早乙女紬的想法,她已經含蓄但果斷地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之後應該就不會再和咒術界有交集。
即便請伏黑惠吃飯也只是單純為了答謝,和特殊能力之類的無關。
所以她將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兩件事上:經理,和夜跑。
第一次的夜跑,在赤葦京治「下次一定要帶上外套」的囑咐和木兔光太郎「Heyheyhey~我是最強的!」的爽朗笑聲中順利結束。
至於第二次的安排……
「明天?」
回國分寺的電車上,早乙女紬詢問下一次夜跑的計劃時,赤葦京治語氣溫和但毫不猶豫地說,「明天不行,你的腿會抬不起來,先休息兩天吧。」
早乙女紬:「我可以——」
她下意識反駁,但只剩下最後一絲力氣、幾乎是靠意志力和慣性才走到了電車站的雙腿,及時又不失溫馨地提醒了她自己此刻的狀態。
「……好的,我不可以。」早乙女紬屈服。
赤葦京治笑著輕輕拍了下她的頭。
「那我呢那我呢?」坐在黑髮少年另一側的木兔光太郎伸著腦袋問,金色的眼睛在車外夜晚的映襯中閃閃發亮,「我現在可是精力滿滿,再跑一個小時也沒關係哦!」
「木兔前輩,明天不做扣球練習嗎?」
「誒?——哦、哦!扣球練習!」
「跑步開心起來就完全忘記這回事了吧。」
「呃……」
赤葦京治坐在兩人中間,一左一右的兩人都低著腦袋。
「……總之,」黑髮少年嘆了口氣,「紬休息幾天之後,木兔前輩大概也會想換一換訓練菜單。到時候就再一起出來夜跑吧。」
「噢噢!好的!」
垂頭喪氣的兩人立刻齊刷刷地抬頭。
然後出於某種奇妙的默契,早乙女紬和木兔光太郎齊齊站起來,越過黑髮少年的頭頂,慶祝似的雙手擊掌,「耶~」
赤葦京治:「……」
雖說他也希望他們恢復精神,但也不用這麼元氣。
「哦對了對了,」元氣滿滿的木兔光太郎兩眼發光,「不如直接拉一個群吧!」
「誒,可以加木兔前輩的LINE嗎?」
「當然可以啦!……好!把赤葦也拉進來!」
「好耶!」
赤葦京治:=_=
……
把LINE群聊命名為「征服多摩川!」,又將早乙女紬送回公寓,赤葦京治和木兔光太郎才各自道別回家。
早乙女紬在電車上與梟谷的二傳和ace相談甚歡,學了一腦袋排球知識,邁進家門后雖然身體疲憊,但出乎意料地頭腦清醒,神清氣爽。
現在狀態好好啊……
她在玄關里平靜地站了一會兒。
考慮到如果泡澡的話腦子可能就變遲鈍了,為了不浪費現在的好機會,早乙女紬只簡單地洗了把臉,就坐在客廳里開始寫習題。
等到大腦也開始覺得疲憊了,她才伸了個懶腰,整理好明天的制服和便當,準備休息。
即便改變了日程活動,早乙女紬的作息也沒有更改。
她依舊在十一點入睡,第二天五點半點起——
不……第二天完全沒能按時起床!
雖然按照生物鐘準時醒來,但早乙女紬一根手指頭都抬不起來。
她獃獃望著天花板上高島禮精心挑選的嫩黃色花結燈,深刻懷疑自己全身上下一夜之間變成了石頭。
身體沉重無比,還被看不見的繩子繞了一圈又一圈地綁在了床上,一動不能動。
渾身酸疼……
之前揮棒只是手臂和腰腹疼,現在她覺得全身上下都疼,甚至連頭也疼了起來。
但是不行!再拖下去要遲到的!
說好的要專心在球隊的經理事務上呢!
早乙女紬鞭策自己,咬牙用手肘半撐起身體,結果就是從手臂到背部再到肚子,竄起一陣辛辣的酸疼。
說起來這樣正常嗎?
不應該是腿疼嗎?
當然腿也疼就是了……
早乙女紬一邊懷疑人生,一邊總算是在意志力用完之前,趕在六點半之前抵達了球場。
「紬,昨天睡得好嗎?」
在用具倉庫碰到了吉川春乃,兩人道過早上好,酒紅色頭髮的少女關心地說,「看起來稍微有點累的樣子。」
「唔,睡得挺好的,就是昨天晚上……」
早乙女紬把夜跑的事告訴了對方,又一再保證不會耽誤工作,「放心吧,走過來的路上就已經好很多了!」
「這樣嗎,那如果感到不舒服就要立刻說哦。」
「嗯嗯!」
——然後晨練期間,同樣的話,她又分別給前輩們、片岡監督、高島禮,甚至降谷曉解釋了一遍。
大家聽完后,都不約而同地表揚了她的鍛煉計劃,但同時也表達了對她能否吃得消的擔憂。
「多摩川是不是太遠了?在部里的訓練場跑步也很方便的呀。」
面對藤原貴子的建議,已經不會害怕自己給同伴帶來壓力的早乙女紬回答:「路上有風景的話會更有意思一點嘛。」
「唔,這倒也是……那請加油呢!」
「好的!」
而作為從早乙女夫婦手中收到了早乙女紬體檢報告的知情人士,片岡鐵心的語氣更加果斷:「經理的工作已經足夠辛苦了,不要勉強自己。」
旁邊的高島禮也扶了下眼鏡:「畢竟過量運動,反而對身體有害呢。」
「嗯,我知道了。」早乙女紬一臉乖巧,但還是堅持執行夜跑計劃,「京治也讓我休息幾天再繼續,我會注意的。」
片岡鐵心停頓片刻,墨鏡背後兇惡的眼睛本意並不兇惡地看著早乙女紬。
已經習慣了表舅作風的早乙女紬神色不動,片岡鐵心勉強允許地點了下頭。
「——哦呀,京治是誰呀?」
為了緩和氣氛,高島禮無縫轉移話題,露出一個笑容,「是上次紬向監督請求晚歸時的約會對象嗎?」
「誒?不是……」
早乙女紬在內心默默對伏黑惠說了句「對不起」,「京治是我在東京的時候的好朋友……」
「這樣呀,」高島禮假裝失望,「那下次約會對象的名字出現的時候,記得提醒我一聲哦。」
「好、好的……」
在大家的問候中,最為可喜可賀的是,降谷曉這回終於沒有稱呼「早乙女前輩」了。
但早乙女紬因為過於驚訝,在對方詢問「經理同學不舒服嗎」時,忍不住脫口而出:「降谷君會關心人,真是意外……」
「誒?」降谷曉愣了一下。
早乙女紬也反應過來:「啊抱歉,剛才的話太失禮了。」
「不……」
似乎因為是自然而然做出的行為,降谷曉垂眸思考了片刻才想到原因,「因為之前經理同學幫過我,帶我去書店,借我自行車,還有書。」
早乙女紬猶豫著點頭:「哦……」
不知道該認真接下對方難得的好意,還是該說這些都是小事,不用記在心上。
「而且,」降谷曉又真誠地說,「經理同學看起來很弱的樣子。」
早乙女紬:「……」
勉強保持著微笑。
所有人都對她的體力有所懷疑,但只有這位速球手說得最不留情面。
可是他自己的體格對於高校球兒來說不也是過於纖細嗎!纖細就是弱吧!
——不,降谷曉時速150km的投球表示未必如此。
「啊,不是……」
從黑髮少女基本上掩飾不住的不滿中,降谷曉後知後覺自己用詞不當,「因為經理同學看起來身體不是很強壯,所以可能需要關心一下。」
還是覺得不對,又絞盡腦汁擠了一句,「和前輩們比起來的話……」
「……好的,降谷君的關心的確傳達到了。」
早乙女紬先這麼說了一句,然後實在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與其說是向對方強調,不如說是反駁之前眾多好心的擔憂,「但我昨天部活結束之後,還跑(間或走)了四十分鐘哦!是四、十、分鐘——我很厲害的!」
降谷曉一怔:「可是只是四十分鐘——」
「這個時候只要承認我很厲害就可以了降谷君!」
「好、好的……」
或許是因為降谷曉雖然外表冷淡無情,但內心能記住每個人對他的好,所以相對來說他比較配合早乙女紬。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偶然走在兩人身後、將對話從頭聽到尾的御幸一也,就沒有那麼容易對付了。
「哦?原來是因為去夜跑了才這麼沒精神?」
背後忽然傳來這麼一句,走在前方的兩人驚訝回頭,見到的就是側戴著棒球帽,換上了黑框眼鏡,雙手抱胸的深棕色頭髮少年。
「御幸前輩。」
降谷曉打過招呼,看看前輩,又看看經理同學,感到此生從沒這樣精準地讀懂空氣過,「那我就先去吃早飯了。」
「哦,去吧。」
降谷曉離開之後,御幸一也走到早乙女紬身邊,仔細打量著她的臉色。
然而在他開口之前,臉色果然比平時蒼白的少女就有氣無力地說:「不需要提醒我夜跑有多累,我又看起來多麼不適合再增加運動量了,這話已經聽了一早上……」
「哈哈,受打擊了?」
「也不能說沒有吧……雖然知道大家都是好意。」
早乙女紬小聲嘀咕一句,又朝御幸一也說,「你也要吃早飯吧?我們去食堂吧。」
「嗯。」御幸一也答應一聲。
兩人並肩走了幾步,視線始終放在對方身上的少年忽然道:「紬,你今天下午的部活請假,授課結束后回家去休息吧。」
「什麼……為什麼?」
早乙女紬轉頭看他,看起來真的有點生氣了,「雖然的確有點累,但我是可以完成工作的,貴子前輩也沒有說什麼不是嗎?」
「明明是在關心你……」
右手插兜的御幸一也嘆了口氣,小聲含糊道,「真是的,小時候的事到底還要記多久啊。」
早乙女紬沒有聽清楚他的話,皺眉:「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你還是完全沒有自覺。」
暌違三年,剛剛重逢兩個月,但御幸一也依舊對早乙女紬了如指掌,加大音量道,「跑步肌肉酸痛是沒錯,但你現在這種狀態,應該是感冒了——昨天跑步結束忘記穿外套了?」
「……誒?」
「對自己的感冒癥狀毫無印象嗎,倒是給我認真關照自己的身體一點。」
語句不怎麼客氣,少年催促的聲音卻忍不住又低下來,聽起來相當溫柔,「好了,下午請假,早點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