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即使脫離了夢境，淺川夏仍然以一種半透明的靈體存在，不過赤司征十郎已經看不到了。

咒靈製造的夢境混雜著一些咒力，赤司征十郎特殊的右眼也得到了加強，回到了現實之後，這份加強自然也消失了。

目送赤司征十郎離開，森出雲的手掌被看不見的器物劃開，血液從傷口流出並沒有落在地上，彷彿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托著這顆紅珠子。

最後，這顆閃爍著異樣光芒的紅珠子被送入淺川夏的口中。

昏迷的淺川夏悠悠轉醒：「這…是哪？」

森出雲帶著笑意看著她：「你醒了，有哪裡不舒服嗎？」

淺川夏眼神瑟縮，她這是在哪？自己為什麼在這裡？眼前的女人又是誰？

「不記得了嗎？」森出雲若有所思低聲道。

懶得再去編一些鬼話，森出雲直言：「總之，你已經死了。」

淺川夏沒有因為這句話感到驚訝，她先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雙手：「看起來和活著沒什麼區別。」

緊接著抬起頭伸手去抓森出雲的衣袖，手臂直接抓了個空：「原來死掉之後真的摸不到別人。」

「等等！！」少女手腳並用直接退到牆邊：「你你你，你沒死掉的話為什麼能看到我。」

比起夢境中歇斯底里的少女，眼前的淺川夏明顯更有人氣一些，森出雲也起了些逗她的心思。

「你是來抓我的嗎？」

「嗯……」森出雲故意拖長尾音觀察少女的表情，看到她十分期待之後繼續說：「不是。」

淺川夏嘆了口氣之後，森出雲反問：「你很失望。」

「當然啦，本以為自己死後會變成什麼十惡不赦的惡鬼，做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壞事，然後吸引到非常厲害的大師來解決我，沒想到我即使是變成鬼也這麼沒用。」

森出雲看著她緩緩開口：「差不多。」

少女的神色明顯亮了兩分：「真的假的，我死了之後變得這麼厲害了嗎？」

「當然——」聽到前兩個字，淺川夏的眼睛又亮了兩分，隨後這份希望又被森出雲狠狠摔碎。

「當然——是假的。」

「不過……」森出雲話還沒說完，淺川夏一個箭步跑到森出雲面前：「不過什麼？我做了壞事但不是特別的壞？」

不等森出雲回答，她自己開始一個人自言自語。

「嗯……有什麼事情是壞事但不是特別壞呢？難不成我把班主任的假髮燒了？還是考試的時候幫助別人作弊了？」

「不對不對，讓大師來解決我肯定是更壞的事情。」

「啊！難不成是我殺人未遂！？」

她甚至不願意往自己殺人這個方面想，要知道她活著的時候連小動物的屍體都看不得，更別說自己動手了。

森出雲沒有直接給她答案，「你有沒有覺得周圍很安靜？」

淺川夏抬頭看了眼天：「這麼晚了安靜一些不正常嗎？」

「往那邊看。」森出雲指向操場，從天台幾乎可以看見操場全貌。

即使看不見操場全貌，淺川夏也可以看見不少學生躺在跑道還有草坪上面。

她扒著欄杆慌張地四處張望，憑藉非人的視力，她看到教室里上課的學生們都趴在桌子上。

「這…這都是我做的？」

「算是吧，你可以理解為有人用你的身體做了這件事。」

「啊？」

森出雲敲了敲她的頭，這個地縛靈和她聽到的性格有點不一樣：「啊什麼啊，我問你，你死後遇到了什麼？」

「當時我從天台一躍而下，倒也說不上後悔，只覺得自己出生在這個世界上不被愛著有些失敗，如果能有人愛我的話說不定有那麼一些活下去的希望。」

「在我死掉之後到現在，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就是一直渾渾噩噩，好像呆在一個小黑屋裡面，怎麼都走不出去。」

淺川夏低下頭：「抱歉，好像沒有提供什麼有用的信息。」

果然，她不管是什麼時候都這麼沒用。

「那你願意幫我找到真相嗎？」森出雲下意識摸了摸淺川夏的頭，平時哄孩子有點多，看到淺川夏這副模樣下意識就這樣做了。

「我可以嗎？」淺川夏小心翼翼地看向森出雲，像她這樣沒用的人真的可以嗎？

森出雲手掌向下遮住淺川夏的眼睛：「你可以的，閉上眼睛。」

淺川夏順從的閉上眼睛，視野再次變得灰濛濛，本該害怕這種感覺的淺川夏被這隻不算溫暖的手驅散了恐懼。

她可以的，她可以幫到這位小姐。

遠處傳來巨響，但這似乎並沒有被淺川夏聽見，她感覺自己身處一個溫暖的懷抱，外面發生什麼她都不在意。

她只想在這個懷抱里，再多待一會兒…再多待一會兒……

作為一名經驗老到的精神系能力者，森出雲很清楚淺川夏受到了心理暗示。

給淺川夏進行暗示的是一位能力很強大的精神系能力者，如果強行查看那段記憶會對淺川夏造成無法挽回的傷害，她並不想傷害這位尚且單純的小地縛靈。

「睡吧，一覺醒來都會過去的。」

紅色的繭完全包裹住淺川夏的身體，仔細看會發現這個紅色的繭竟然在流動，像是活過來了一樣。

這個繭可以在等一下的入侵中最大程度保護淺川夏，就當作是這位小同學信任她的獎勵吧。

進入淺川夏的潛意識，森出雲很快就找到了那段被隱藏的記憶。

破解這段記憶並不難，難的是如何讓淺川夏活著。

老實說，像淺川夏這樣的地縛靈，再弱一點估計連咒術師都沒辦法看見她，估計還沒等森出雲看到那段記憶，淺川夏就直接嘎掉了。

「乖孩子，有點疼，忍一下。」淺川夏迷迷糊糊間聽到一個溫柔的女聲這樣說。

下一秒，她感覺自己的腦袋像是被針扎了一樣痛。

「好痛…我不要了…好痛啊！誰來救救我。」

森出雲沒有因為淺川夏的痛呼放緩入侵速度，有她在，少女絕對不會有事。

進入到那段被封存的記憶，森出雲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真相。

一個披著黑袍的男人抓起淺川夏的脖子，之後餵給她一顆黑色的珠子，之後就是淺川夏迷迷糊糊在學校做的「壞事」。

比如化作一陣奇異的風吹走現任洛山主任的假髮，再比如以筆仙的身份給即將考試的同學們透題，再比如每個學校都會有的半夜的琴聲傳聞……

比起壞事，這更是一個小朋友的惡作劇。

這段記憶到淺川夏在天台睡下結束，但森出雲知道後面肯定發生了什麼事情，讓淺川夏變「壞」的事情。

很可惜，即使是她也只能看到被隱藏起來的記憶，那些被抹去的記憶她也不知道從何處下手。

在抽離淺川夏的潛意識之前，森出雲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我們很快會再見的。」

等等！那是——鬼舞辻無慘的氣息。

離開淺川夏的潛意識，森出雲瞳孔皺縮，剛剛那抹氣息絕對不會錯的，她感覺到了鬼舞辻無慘的氣息。

之前雖然能夠看到鬼舞辻無慘，但森出雲從沒有感覺到他的氣息，因此並不放在心上。但是剛剛，就在她抽離淺川夏意識的最後一秒，她絕對不會忘記，那是鬼舞辻無慘的味道。

咒靈死去之後，圍繞著學校的帳也消失不見了。

夏天的夜晚總是姍姍而遲，現在正是天空最美麗的時候。

淺川夏醒過來就看到了曜日歸山，她的目光卻被圍欄前的女人牢牢地吸引。

景美，人更美。

「老師，我真的能成為一個優秀的人嗎？」

森出雲轉過身回答道：「當然，你現在已經是一個優秀的人了，你保護了這裡的學生。」

咒靈向來不會在意人類的生死，但在夢境中，沒有一個學生老師死亡，大多數只是被抽幹了情緒，這都是淺川夏的潛意識在作怪。

她並不討厭學校，也不討厭這個學校里的人，更不想傷害他們，她只是討厭那個軟弱無能的自己。

少女紅了眼眶，森出雲走上前對她張開雙臂：「來吧，大英雄。」

撲倒在森出雲懷裡，淺川夏再也忍不住哭出了聲。

森出雲撫摸著她的頭髮，也不說話，兩人就這樣靜靜地抱著。

「老師，下輩子我還要做一個優秀的人。」這是少女消散前說的最後一句話，原來她的心愿只是想要一句誇獎。

「想不到雲小姐還有這樣溫柔的一面。」五條悟雙手抱胸靠在牆邊，離開了夢境，他又帶上了那副可以緩和六眼的墨鏡。

「我還有兇殘的一面，五條少爺想要體驗一下嗎？」

五條悟貼著牆的那隻腳用力，站直身子后擺了擺手：「算了算了，我怕是無福消受。」

「那個咒靈很麻煩嗎？你們解決那麼慢？」

「哈？」涉及到能力問題，五條悟的表情立刻變得豐富多彩：「你是不知道那個咒靈有多麻煩，它不僅會分裂，還專門找學生多的地方，還不是你說不能傷害學生，不然直接把學校炸了多省心。」

「好好好，感謝五條少爺把我的話放心上，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這一次吧。」

五條悟一臉嫌棄：「別用那副表情說這樣噁心的話啊。」

「對了，學校的學生打算怎麼解決？」

五條悟雙手一攤：「我只負責解決咒靈，善後的事情不歸我管。」

「行吧，既然事情解決了，那我就先走一步。」

沒等五條悟再說什麼，森出雲直接自天台一躍而下，等五條悟到天台邊向下看時已經沒有了女人的身影。

「跑的真快。」

換回本體的森出雲在教室醒來，周圍的學生大部分用一種迷茫的表情看著四周。

她的前桌早川紗織激動地給她分享著自己的夢境：「出雲醬你知道嗎，我做夢夢到我有了異能力，我可以隱身，還可以和小動物說話……」

真是個不錯的結局呢，如果沒有無慘這個惹人煩的傢伙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