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笑容誇張的瘋帽子翩翩退場,優雅的古典樂再次響起,逐漸充盈起晚宴,身穿各色制服的客賓禮儀性地對著身邊的人舉杯示意,彷彿一頭無形的巨獸壓在頭頂,晚宴的氣氛漸漸冷卻,卻又再次被心潮湧動的各位賓客點燃。
小偵探跟琴酒的對話松田陣平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看著琴酒低垂的眸子,又看看即便是戴著面具都能看出驚喜的小偵探,意味不明地哼笑一聲,便轉過頭去,看上去毫不在意。
他沒有做出任何舉動來阻止他們,四捨五入這已經是在幫助他們了。
雖然是十分微小的聲音,但這對五感敏銳的琴酒來說也彷彿是放大了無數倍。
他冷淡地掃過漫不經心地看著舞台方向的松田陣平,墨綠的眼睛中劃過微不可見的一絲滿意。
只要這次松田陣平不做出任何助力,那麼在論壇的觀眾看來他的行為就已經站在了麻木不仁的黑方,而且在論壇的求生欲下,它自會配合琴酒做出行動,只要他在中間製造些誤會,那麼就不怕這次加深不了松田陣平的黑方認可度。
如果操作適當,這次把松田陣平徹底按死在黑方都有可能,至於他自己,反正論壇數據已經顯示他偏紅了,短時間紅一下倒也沒什麼影響,有黑方基礎在,不怕他以後黑不回來。
琴酒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聽著小偵探在耳邊有條有理地分析著他們的行動計劃,一邊又分出神捕捉彈幕的信息變化,雖然仍是紅黑混戰,但現在立場不定的人數顯然有了大幅度的提升,不過結果倒是都在他的預期之內——
【行了,錘了,小陣平是黑方。】
【不過也不能憑這一個舉動就斷定他是黑方吧?而且這個宴會跟組織有沒有什麼關係,說不定他只是單純的不在意呢?】
【前面的,你自己看看你的說法有沒有歧義,你話里話外都默認松田陣平是黑方了,別掙扎了,接受現實吧。】
【不過還有個疑問,如果宴會出亂子,那麼他這時候是最容易拿走資料的,所以他的不作為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出了他對這份資料的不在意,這裡松田陣平應該是偏紅的。】
【那照你這種說法,琴酒不就全紅了?】
【話說,這宴會舉不舉行跟他們拿到資料有關係嗎?怎麼就能單憑這個舉動確定他們的立場了?】
【那你倒是解釋一下琴酒這個行為是什麼啊】
【行了,吵什麼吵,繼續看】
柯南分析完,突然注意到琴酒從頭到尾都沒有回應,他沉默,試探道:
「你有在聽嗎?」
「嗯。」
琴酒收回心緒,「提醒賓客會引起騷動,到時候恐怕會更加混亂。」
「至於另一個辦法」,他拿出手機,將手機信號那裡艷紅的叉號指給柯南,「沒信號。」
所以聯繫外界這個方法也可以放棄了。
「可惡!」
一定是布置了屏蔽儀。
有時候頭腦發熱真的就不會注意到自己做了什麼,現在情況緊急,距離表演開始還不到15分鐘,表演也不知道會持續多長時間,等表演結束,到時候這裡會是怎樣混亂的一番景象又是未知。
柯南拽住琴酒,拉著他往高層跑:「我們去檢查一下固定電話有沒有信號!」
松田陣平回過頭,看著琴酒十分順從地跟著小偵探前往高樓層,離開之前,他回過頭,暗含著鋒芒的墨綠色眼睛與松田陣平的藍眼睛視線相交,一觸即分,松田陣平輕笑,將手中的紅酒一飲而盡,沉默地起身,轉眼消失在人群中。
「所有的電話都沒有信號。」
酒店的門窗被全部封鎖,阻止這場晚會只有聯繫警察這種方法,但現在酒店裡被布置了信號干擾器,行動電話根本接收不到信號,而固定電話的電話線也都被切斷。
柯南面色凝重地啟動鞋上的按鈕,用儘力氣將彈出的足球踹向玻璃。
但只聽一聲悶響,足球被反彈到牆上。
可惡,太結實了。
他看向琴酒,心裡存著些期待:「槍呢?能打破嗎?」
入場時會檢查隨身物品,不過琴酒將槍別在了腰后,他的腰很細,即使在塞上一把槍看上去也十分精瘦,因此門口的侍者根本就沒有想到他會將武器放在這裡。
琴酒掏出伯.萊塔,但很可惜,子彈牢牢地卡在玻璃中間,雖然玻璃已經蛛網一樣破碎到令人觸目驚心,但柯南又將足球踹在上面時玻璃還是牢固地分毫不動,甚至上面看起來搖搖欲墜幾塊碎玻璃都仍然頑強地掛在上面。
柯南:......
雖然是鋼化玻璃,但子彈都打不開,這未免也太誇張了吧。
聯繫不到外界,打破玻璃逃出去的想法也被扼殺,現在徹底沒了辦法。
說得好聽一點,他們現在孤立無援,說的難聽一點,他們現在就是瓮中之鱉。
柯南無力地一拳錘到牆上:
「難道就要這樣看著悲劇發生嗎?!」
表演已經開始,誇張尖銳的音樂聲甚至透過層層牆壁傳到頂層,隱約傳來的掌聲對他們發出的冷漠的嘲笑。
琴酒靠在牆上垂著眼看著在牆邊無力地懊惱的柯南,眼中一片冷靜,是古井無波,也像是無機質的冷光。
行走在黑暗中,琴酒見過不少偵探,也常跟他們打交道。
但眼前這個卻跟他們都有些不同,可能是年紀問題,他身上還保存著最單純的熱枕,沒有其他人的世故圓滑,只像一頭執拗的小獸,橫衝直撞地想要消除一切黑暗。
似乎他追求的並不是真正的善惡之分,他所求的只是一個真相。
他身上所帶的是尖銳的正義,足以將謊言刺穿,足以將真相大白。
但這些無處安放的正義在沒有足夠能力保護自己的前提下只是累贅而已。
只是發出了善意的信號他就會欣喜,這種隨隨便便就相信一個傷害自己的人的做法在琴酒看來十分愚蠢。
琴酒手指微動,習慣性地伸向大衣口袋中的煙,但他慢半拍地反應過來自己已經換了衣服,他心裡多了些煩躁。
他蹙眉,覺得柯南這副死氣沉沉的樣子實在礙眼,便道:「波本也在吧?」
波本,安室先生!
柯南驚喜地反應過來,「對了!安室先生一定通知了警察廳,說不定他現在已經意識到不對勁了!」
他簡直是打了雞血,興沖沖地跑到電梯里招呼琴酒。
「我們現在快去跟安室先生會和!」
琴酒:......
雖然知道波本就是卧底,但這種反過來幫到條子的感覺真的挺不爽的。
*
在琴酒兩人到高樓層檢查時,松田陣平已經在表演開始前潛入106號房將資料取出。
資料存在床底的暗格里,松田陣平拿出u盤,又將另一個隨手帶出的u盤扔在裡面。
他將房間檢查了遍,在靠近窗戶的櫥櫃里翻出一條完好無損的電話線,他眼色沉沉,將它折好,漫不經心地放在了床邊。
做完這一切后,他把房間恢復原樣,悄無聲息地走出房間。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後沒多久,一個金髮青年靠近了這個房間。
高層沒人,而且憑安室透的能力肯定打聽到了相關的信息,於是柯南拉著琴酒直衝樓下,果不其然在106號房間找到了安室透。
雖然他帶著白色的面具,但那一頭金色的頭髮跟他小麥色的皮膚也在明晃晃的昭示著他的身份。
「安室先生!」
安室透手一抖,他回過頭,看到一大一小帶著一樣的金色面具的兩個人朝著這裡走來,他鬆了口氣。
「柯南啊」,他推開門,「進來講。」
一進門琴酒就看到了床邊那條電話線,他身形一頓,裝作不經意地轉過身,擋住柯南跟安室透的視線,默默地抽出腰間的小刀,走到床邊拿起那根電話線。
柯南很快注意到他的異樣,眼神在他手中的電話線上凝滯,「那是電話線嗎?」
糟糕!他們竟然忘記檢查一層!
「是」,琴酒不動聲色地將小刀卡在衣袖上,將電話線展現在他們面前,「不過似乎也已經被人割斷了。」
電話線被彎了三折,中間那條線像是被什麼利器乾脆地截斷。
【差一點!!差一點松田和透子就碰上了!我天,我直接緊張死。】
【紅方會和了,好哎!】
【!!!看吧看吧!剛才只有松田陣平來到這裡!他來之前還給了特寫,這條電話線是完好無損的!】
【我靠...小陣平這一波是殺人誅心啊,花了老半天把電話線翻出來,又把它割斷放在床頭,這是生怕柯南看不到啊!】
【行了,說松田陣平是紅方的可以閉嘴了,他這哪是不作為啊,他這是把後路給砍了,這下子好了,誰也別想出去。】
【別忘了透子啊,他肯定聯繫警方了!】
柯南有些失望,不過已經經歷過很多次失望,這一次也不算什麼了,琴酒隨手將電話線扔在垃圾桶里,臉色冷淡地轉身檢查起其他地方。
路易十三......
安室透一愣,覺到什麼不對勁,他拿出手機,上面信號格空蕩蕩的。
柯南滿含希冀地看向安室透,「安室先生你能聯繫上警方嗎?」
警方的通訊器應該可以屏蔽比較弱的信號干擾。
但是安室透搖搖頭,通訊器太大隻,根本帶不進來。
後路,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