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笑容詭異的小丑帶著張揚刺耳的笑聲逐漸霸佔整個屏幕,腥紅的像是鮮血一樣的顏色漸漸染紅原始桌面,即便是關機也不起作用,柯南跟安室透怔忡地看著屏幕上血淋淋的畫面逐漸消失,幾行幼稚的字體逐個出現,像是帶著明晃晃的嘲笑,蹦蹦跳跳地在屏幕上寫出幾個大字:
「哈哈——你們被耍了!」
一股怒意與寒意靜靜地沿著地面爬上安室透的大腦,他切掉電源,冷下了臉。
他所知道的唯一接觸到u盤的只有琴酒這個人,但是琴酒不至於做出這麼幼稚的事情,這種惡作劇式的嘲笑,也根本不可能出現在琴酒那種冷肅的人身上。
他紫灰色的眸子里透出冷光,沉下聲音:「參加晚會的還有誰?」
「還有...」,柯南微愣,他看向安室透不算好看的臉色,猶豫著,半晌沒說話。
這種你的同期不僅加入了黑衣組織,還做出這種愚弄人的事情的話,根本就不可能忍心說出口吧。
柯南這副猶豫的樣子跟那天在電話里的猶豫如出一轍,安室透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但彷彿一盆冷水嘩啦啦地從他頭頂倒下,冷漠無情地逼他放棄心中的幻想,安室透一直在逃避的那個話題終於被他正式地擺出——
酒店裡的一切不對勁都被一張緊密的蛛網包裹起來,猶如笨重的的機器終於被油潤滑,有條不紊地將程序運行。
為什麼琴酒會表現出不同以往的隨意和縱容,為什麼琴酒沒有帶走這個u盤,當時只是覺得輕微異樣的矛盾點此刻被無限放大,拼拼湊湊地將背後那道影子和盤托出。
因為早已有所準備了,這兩人裡應外合,早就將他們耍得團團轉,說不定連他們如何逃走、什麼時候逃走都已經早已有了規劃,酒店裡被割斷的電話線也很有可能是這兩人的手筆,而他們所有人不過只是協助他們完成這項任務的棋子罷了。
他緩緩按了按發酸的眉心,他緊緊地閉上眼,再睜眼時眼中的無措與茫然卻已經被深深地藏在了眼底,他開口,聲音中透著滿滿的疲憊與冷靜:
「是松田陣平對嗎。」
柯南臉上的錯愕與震驚就是最好的答案,一把泛著森寒冷光的刀劍切斷心頭僅存的一點逃避,不敢置信的抗拒在心頭打了個轉,放肆地敲打著顫抖的神經,又水到渠成地從大腦悠悠消失。
安室透默默轉移視線,看向被切斷的電源處,空蕩的五孔插座恍惚間變成一張諷刺的笑臉,發出尖銳而又冷漠的質疑:
你真的認為,松田陣平還是之前那個正義的警官嗎?
你還會覺得,他真的是跟你一樣的卧底嗎?
別掙扎了,其實你心裡已經有答案了......
這張小丑的笑臉,徹底打破了安室透好好維護著的假象,直到現在,他才終於將最後的僥倖扔在心外。
他對自己的同期有著非同尋常的信任和了解,尤其是對著習慣於口是心非的松田陣平,雖然口上說著要叛逆的話,但行動卻最好地踐行了警察應該做的一切。
可就因為過於了解,他才會在想通這其中的關竅后徹底確認下來。
天翻地覆的氣質變化與割裂的性格,被切斷的後路和瘋狂的小丑......安室透彷彿看到它們肆意地將金色櫻花的一瓣胡亂塗抹,將象徵著聖潔的徽章弄得髒亂不堪。
是組織的洗腦嗎,還是你自己的選擇......
可你是已經選擇了黑暗嗎?既然這樣,不如不見吧。
......
【既然這樣不如不見,媽的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刀我?】
【我他媽,一口飯卡在嗓子眼咽不下去,今天我跟73必須死一個!!】
【透子在那邊懷疑人身,然而他並不知道自己的同期現在正身負重傷......等等!這是什麼好東西,就這樣畫出來了?!謝謝審核大大!!!】
因為失血過多帶來的眩暈以及左臂中槍導致的不便,琴酒沒動幾下就被松田陣平強硬地壓制在床上,彈幕突然爆發時,松田陣平正在用夾子將他肩部的子彈取出。
他眯著眼錯過看上去模模糊糊的彈幕,額頭上是細細密密的冷汗,傷口再次被攪動,他呼吸放緩,眼神發散地盯著天花板上橘色的光暈。
銀白的髮絲肆意地在潔白的床上渲染開來,在昏暗的暖色燈光下像是流動著的月光綢緞,肩上的鮮血漸漸將身下雪白的被子染紅,鐵夾在體內轉動的異樣感覺讓琴酒忍不住呼吸一滯,肩部傳來的劇痛讓他本就是冷白的膚色更加慘白。
只有透著淡粉又有些發白的嘴唇和被水霧清洗的更加森幽碧綠的眸子才帶著些許生氣。
松田陣平放輕呼吸,忍著手臂上的劇痛,盡量讓手下的動作再輕一點、再穩一點,然而即便如此,鐵夾在夾住子彈時他還是感受到身下這人的驟然緊繃,他眨掉匯聚在睫毛上的汗珠,聲音暗啞:
「稍微忍耐一下,馬上就好。」
濃重的血腥味混著碘酒的氣味很快充滿整個房間,松田陣平皺著眉將子彈扔在一邊,動作利落地再次將酒精倒在琴酒的傷口處,待處理乾淨,又迅速給他包紮好傷口。
處理傷口是個很費心力的事情,更何況他現在手臂帶傷,一套流程操作下來,手臂幾乎已經沒了知覺。
松田陣平鬆了口氣,懶得再處理手臂上的傷口,懶懶地靠著琴酒倒在床上,眼皮有些發沉。
或深或淺的呼吸聲在靜謐的空間里悄悄地流動,如果不看床上兩人身上慘不忍的的傷口和刺目的鮮血,倒真像外出旅行的朋友勞累一天後的晚間休息。
待肩上針扎一般密密麻麻的刺痛消去大半,琴酒身形微動,將要坐起身,然而起身到一半就被髮絲傳來的墜拽感卡在半空,可能是傷口讓他的大腦都不甚清晰,他愣了一下,將長發合攏,從松田陣平身下拽出。
「喂,傷口。」
他看著似乎已經陷入沉睡的松田陣平,踢了踢這人的長腿,然而聲音出口他才發現他已經啞的不成樣子。
松田陣平睫毛微顫,懶懶地抬起眼皮,眼神幽深,聲音里透著深深的疲憊和無所謂:
「不用管。」
隨後他就再次閉上了眼,完全沒打算做處理,琴酒輕嘖一聲,強硬地拽住他的手臂,反過來給這人處理傷口。
不提松田陣平幫他處理傷口的事情,只不處理會導致傷口感染再進一步會影響到行動這一點,琴酒就不可能任由這人放著傷口不管。
時間過了太久,鮮血已經乾涸,翻出的血肉與西裝貼合,根本就無法脫下,琴酒用刀把松田陣平的衣袖割斷,這才在沒扯動傷口的情況下將障礙處理乾淨。
晃眼的白與紅入目,琴酒的視線卻在他小臂橈動脈處凝滯。
明顯的青筋分佈在有力的手臂上,然而上面突兀的花體字更顯醒目,只是紋身而已並不足以引起琴酒的注意,但上面文出的流暢漂亮的花樣卻不難看出是「Gin」。
Gin,琴酒。
這字體有些眼熟。
琴酒回過神,一道模模糊糊的黑影飛速從他腦海中劃過,他凝眉,忽視上面極具存在感的紋身,沉默著給松田處理傷口。
太過專註的他並沒有注意到彈幕突然有過一瞬間的扭曲,令人目眩的一陣花屏之後又很快恢復正常。
【咦惹~Gin,松甜甜就這麼愛嗎,把人名字刻在身上】
【喲喲喲,小情侶的情趣嗎,會不會琴酒身上也有個紋身】
......
【前面的預言家出來!我靠,太准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靠!這波回憶來的猝不及防,琴爺美背,我死了!!】
【前面的你吵到我眼睛了!幹嘛覬覦人家老婆(嘿嘿嘿】
【不過你們就只看到了這個嗎?就沒人注意他肩胛骨處的紋身嗎?!!這他媽跟松田身上的紋身簡直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啊!!花型根本就是一樣的啊!】
【Jin,這是松田的名字對吧?!羅馬音里陣就是Jin啊!不是,這兩人什麼情況?】
【不不不,別忘了琴爺真名里也有個陣】
......
【我去,剛才論壇是崩了嗎?我突然被卡出去了。】
【我也是,看官網放出來的消息是伺服器人數突增,把系統擠爆了,這期漫畫透漏出的消息太勁爆了,不少人順著圍脖爬過來了。】
【咦?漫畫被刪改了?琴爺後背的那一格怎麼沒了?】
【......暴露?】
【啊啊啊!就差一秒,我真的差點就截到圖了!仰天長嘯啊!!】
【系統卡BUG了,截圖沒用,我看論壇上好多已經截過圖的網友都反應截圖突然消失了。】
【???什麼情況?】
截圖?
彈幕飛速滾動的同時,琴酒終於給松田陣平處理完傷口,他扯住被角有意無意地將他的手臂遮住。
他看著彈幕上莫名其妙的話,直覺跟自己有些關係,但這些人前言不搭后語,根本就沒辦法從裡面提取有用信息。
看了一會兒后,琴酒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眼睛,將松田陣平往邊上踹了踹,躺在床上,很快陷入沉睡。
橘黃的燈光安靜地亮了一會兒,然後突然快速閃爍起來,嚇跑纏繞在上面的蠅蛾后,又滋滋啦啦地掙扎著亮了一會兒,然而很快就宣告了生命終結,整個房間轉眼就被黑暗覆蓋。
前面熱鬧了一夜的酒店終於安靜下來,賓客散去,警車離去,幾十層的高樓安分地停歇,隨著城市熄滅了燈。
午夜十二點的鐘聲響起,白髮老人動作遲緩地熄滅前台的燈盞,滄桑清淺的聲音隨著燈光消逝——
「好夢,孩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