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帝王與他的惡毒寵妃1

第26章 帝王與他的惡毒寵妃1

建平六年春。

大街牆角散落著燃盡的紅衣炮仗,烏瓦縫隙夾著幾片未融的雪,喜慶洋洋的年節氣氛還未從汴京散去。

「駕--」百姓三三兩兩在街邊嘮著家常,主道上打馬衝來一名身穿赭紅官服的男人。

穿得圓滾滾的總角小孩嬉笑著追在馬後,傳信官邊騎邊往後拋喜糖,等臨近東城官邸時,他揚出一面大紅色的旗幟,嘴裡大喊道:「太後有旨,禮部尚書元永清之子,性行溫良,勤勉柔順,雍和粹純,敦睦嘉仁,特納為妃。」

他一道反覆喊過去,路過的官宅門房紛紛跑回頭通知自家主人,一刻后,傳信官到達元府門口,手持令牌正欲喚人,忽瞥見附近的白牆上有一團紅影。

是一名身著紅色騎裝的少年郎。

他身側探出一枝出牆來的紅梅,花瓣嬌嫩,烏枝如畫,可顏姿竟比不過騎在牆上的少年。

似是聽到傳信官遠遠的喜報,他遠遠朝他看來,圓溜溜的黑眸如潭清澈,烏睫如羽,如貓兒的嘴唇比梅花還紅,初一望去,似是從畫中走出來的妙絕人物。

傳信官一愣,霎時忘了此行的目的。

遙遙聽了報信的門房此刻回到門前,甫一推門,便見到傻在原地的傳信官。

他駝著背喜滋滋迎上去,諂媚道:「大人,勞煩您傳信,我家老爺夫人還在整理容儀,稍後就會過來接旨,你看看……」他正想遞過夫人剛剛賜下的打賞,卻見傳信官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側牆那邊,他順著看去,發現是少年,心裡咯噔一下,連忙吼道:「來人啊,大公子又逃府了!」

傳信官這才回過神來,沒想到院牆上的少年正是他手上這卷懿旨的主角,正猶豫要不要追過去把人攔下,那頭聽到門房示警的騎裝少年已經借著出牆的梅樹默默滑了回去。

門房也沒想到性格一貫叛逆的大公子竟然如此乖覺,嗓子里喊人的話戛然而止,神情有些訕訕。

傳信官見了如此反轉,臉上不禁露出些笑意,他心想宮裡若是多了這麼一位主子,應該會熱鬧有趣不少。

正如此想著,換上正裝整理好容儀的禮部尚書元永清並著夫人和一兒一女匆匆趕來,對傳信官拜了個禮,「勞煩大人久等,元某率內人與犬子犬女接旨。」

傳信官惦記著剛才在院牆上瞥見的紅衣少年,多問了一句:「元大人只有一子一女?」

元永清一頓,汗著臉道:「大兒頑皮,此時不知去了何處。」

傳信官思及宮內某位主子的指令,道:「煩請元大人找下大公子,在下這手中的懿旨正與他有關。」

旁邊身著盛裝的元夫人走上前來,笑盈盈道:「遠遠便聽著大人宣納妃選召懿旨,怎會與映兒有關?」

傳信官事先了解過元家糾葛,因此對面前這位皮笑肉不笑的繼室夫人並無好感,只低頭遙遙朝宮廷方向並了一禮,道:「太后感念陛下在宮中寂寞,又聞元大人家風修潔,教子有方,便特意選元家子入宮為妃。」

元夫人咬緊后槽牙,掛著笑拽過自己豆蔻枝頭的女兒,道:「大人確定不是小女?」

瞧見元家女蹙眉故作柔憐的模樣,傳信官面色一冷,道:「在下傳達聖意六年有餘,如此關鍵的旨意自然不會傳錯。」

元永清混跡官場幾十年,察言觀色的本領弱不到哪去,他走上前攔下上不得檯面的繼室和女兒,歉笑道:「冒犯大人,賤內也是關心犬子,故才有這一問。」說完,他又轉頭吩咐下人,「趕緊叫大公子過來接旨。」

下人連忙應了,結果轉頭還沒跑出十米,便看見一個烏髮紅衣的神氣少年邁步走來。

「大公子。」

下人喊了一聲,把眾人的目光瞬間引去。

元永清見著自己難得見上一面的大兒子,臉上也沒什麼好神色,「還磨蹭些什麼,速速過來接旨。」

元映沒回話,烏溜溜的眼睛在眾人身上瞟過,最後落在剛才在院牆上見過一面的傳信官身上。

「是我們府上的誰做了妃子?」少年的聲音天然清脆。

傳信官彎下腰,本想對這未來的主子恭敬回話,旁邊被忽略已久的元家二兒先他一步不甘地插嘴嘲諷道:「你回來不就為了聽納自己為妃的懿旨嗎?還在這裝模作樣。」

傳信官按下嘴角的抽搐,無語道:「二公子慎言。」

元映心裡早就知道這個結果,對弟弟的嘲諷也不在意,只是好奇地問:「需要如何接旨?」

他雖然知道這個世界的常識,但還未自己體驗過。

傳信官見他如此落落大方,心裡的好感又上一層,他清清嗓子,在眾人面前展開懿旨,元永清連忙帶領家人低頭跪下,元映左瞧右瞧,對上傳信官溫和的視線,得到對方示意照樣下跪的眼神,這才有些彆扭地跟著行禮,只是頭還仰了些許,偷瞧傳信官宣懿旨的樣子。

傳信官對他不甚恭敬的模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肅然道:「太後有旨,禮部尚書元永清之子,性行溫良,勤勉柔順,雍和粹純,敦睦嘉仁,特納為妃。」

元家二公子聽得忿忿,心想天天鬧著出去騎馬、舞刀弄槍的大哥哪點性行溫良、雍和純粹,明明半點都比不上他親姐。

傳信官誦讀完,將懿旨遞到元映手裡,同時在他耳邊輕聲道:「選大公子入宮,其實是陛下的旨意。」

元映眨眨眼,知道他的暗示,並未多說什麼。

傳信官站直身,向元永清道:「勞煩元大人好好準備一番,太后說十日後便迎大公子入宮。」

「這麼急?」元永清皺眉,回頭看了眼站在自己身旁雪膚烏髮的大兒子,突然發覺他長得與過世的髮妻竟有七八分像,他心底升起些許悵惘,原本這偌大家業便是為這長子掙來,如今他要入宮為妃……

在他身旁的元夫人似是也想通某些事,臉上的笑真切不少,邁出一步朝傳信官道:「必定好好準備,十日後讓映兒風風光光出嫁。」

傳信官無可無不可地應了,沖元映和元永清告了個禮,就轉身走了。

元映目送他走去,旁邊閑不得的元夫人走過來,拉起他的手,假意親熱道:「映兒放心,姨娘必定幫你把親事辦得妥帖風光,只望你日後進宮發達了,別忘提攜你弟弟妹妹。」

元映放下視線,對上神情有些忿忿的弟弟,還有矮他半頭的妹妹。

少女見他看來,便溫柔怯怯地湊了過來,軟聲道:「妹妹先祝哥哥進宮后能與陛下舉案齊眉,百年好合,日後哥哥若在宮裡待得寂寞了,也不妨宣母親和我進宮嘮嘮家常。」

元映盯著她領上那圈白絨絨的狐狸毛,幽幽道:「妹妹如此冷嗎,狐裘雖好,但畢竟是一條性命。」

少女一怔,沒想到他不僅不接話,還盯上自己的圍脖。

原本還沉浸在悵惘的元永清也看了過來,他注意到衣服單薄得過分的大兒子,又瞥見身著塞滿棉花綉著錦緞華服的二兒和披著狐裘的女兒,眉頭皺緊起來,「你那些厚衣服放哪去了,這麼冷的天也不像你弟弟妹妹穿厚點,這幾日若病著怎辦?」

元映抬頭看了他這個世界的親爹一眼,沒有回話,另一邊心虛的元夫人連忙湊了過來,「肯定是映兒自己忘咯,姨娘不是幫你找裁縫做了好幾套冬衣放柜子里嗎?怎也不見你穿。」

元永清又記起前陣子過年躲在角落的大兒子,那時他身上似乎穿的也不是新衣,他往日在家宅之事上麻木的神經突然清醒,正聲道:「映兒,有新衣嗎?」

元映沒說話,心想劇情里才不會提他這個小配角有沒有冬衣穿的事。

元永清見他一副出奇沉默的樣子,心裡的猜想漸漸成真,他冷冷看了自己的繼室一眼,然後自顧自往大兒子房裡走去。

元夫人心裡咯噔一下,沒料到平日不屑爭這些的元映竟然在相公面前默認了自己對他的無視,她蹬了蹬腳,連忙跟上元永清,心裡開始盤算等會兒的說辭。

新冬衣自然是沒有的,可這責任絕不能讓她擔。

元映沒有跟過去,他看了眼自己身上這副裝束,轉頭出了大門。

這次門房沒敢攔他,只是用目光送他出去,然後扭頭跑去送訊。

元府外隔了幾條街的地方,一名舉止從容、氣質溫潤的藍衣青年正站在磚紅坊牆下,他手裡牽著兩匹大馬的韁繩,明明是在等人,可神色沒有絲毫不耐,他見著一個紅衣人影遠遠走來,面上多了幾分笑,走近些調侃道:「你再不來,我可得像尾生一樣抱柱而死了。」

元映明白他在講哪個典故,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家中突然有事,讓你久等了。」

季庭風怪多看他幾眼,道:「往日讓我等上一個時辰的時候也不見你客氣,怎麼今天倒是生分些。」他又想起剛才聽人說有傳信官往元家那邊走,多問了句:「是突然接了聖旨?宮中給伯父新下了事務?」

元映偷摸觀察他的表情,道:「是太后讓我入宮為妃的懿旨。」

季庭風怔在原地,如遭雷擊,嘴裡喃喃道:「怎會讓你入宮為妃?不應是……不應是……」

我嗎?

季庭風後面那句話隱沒於唇齒間,他壓住慌亂如麻的心緒,抬眼對上元映的視線,扯出一個奇怪的笑:「為兄……只是有點驚訝,讓你見笑了。」

元映目光關切地盯著他,道:「為何聽了我成婚的消息,風哥這麼激動?」

季庭風知道自己太過失態,握著韁繩的手緊了緊,假作平淡道:「只是沒想到聖上會選擇納男妃罷了……」

說著,他又沒忍住好奇,還是道:「太後為何會選你入宮?」

他揪住那幾個字眼,心裡寬慰自己這次納妃是太后旨意。

可無論如何寬慰,他垂在身側的手仍止不住顫抖,不能理解為何等了這些日子,卻等來皇帝要納他好友為妃的旨意。

元映搖搖頭:「我也不知,也許與我父親背後的貴族勢力有關。」

「你不是還有個妹妹?」季庭風如何想都想不明白,為什麼太後會讓當今天子納男子為第一位妃,雖然大魏王朝風氣開放,可對傳宗接代還是十分看重。如果只是看重元家的勢力,為什麼不選元家小女?

元映看出季庭風平靜表情下強壓的急迫,他想起劇情的描述,覺得還是得讓季庭風知道皇帝的真面目,便直言道:「傳信官說,選我為妃是陛下的旨意。」

說著,他心裡想:可不就得是他嗎?宮裡那位巴不得是他,日後還得借著寵溺他擔心他孤獨的名頭,讓季庭風也能時時刻刻進宮。

可不知實情的季庭風並不知道,他喉頭微甜,慘笑道:「竟是如此……」

終究是他看錯人了,往日的花前月下、互訴衷情都不過是一場騙局。

他這副狼狽作態,和剛才那副溫潤如玉、風輕雲淡的模樣彷彿不是一個人。

元映看他這副慘兮兮的模樣,有些不忍,又不好多說什麼,有些事得靠他自己悟。因著無聊,他多看了眼旁邊打著響鼻的馬兒,抬手輕撫了下馬兒的鬃毛。

今天這一身騎裝,肯定是原本約好和季庭風出去騎馬玩兒的,只是現在突遭打擊的主角受肯定沒有心情陪他騎馬溜達。

季庭風一慣心細,他注意到元映對馬兒的關注,強按下內心對某人婚事的苦澀,道:「走,上馬吧,咱們出城吹吹風,就當替你慶祝了!」

元映有些驚訝,沒想到剛受打擊的季庭風竟還有閑心陪他出去騎馬,他猶豫著多看了青年一眼,問:「真替我慶祝?」

季庭風明白自己剛才那副作態可能讓元映猜到什麼,他心思千迴百轉,終究是咬著后槽牙、強顏歡笑道:「為何不慶祝?明照年方十六,就比我這個兄長先一步成親,是喜事!」

明照是這個世界里元映的字,他還未行冠禮本不應定,但這字是親生母親逝世前為他擬的,所以交好的同輩往來他更願意用字稱呼自己。

元映見他這強顏歡笑的模樣,心裡也覺得難過,可他做不了寬慰他的事,在這個世界里他所要擔任的角色就是皇帝的惡毒寵妃,這宮不想入也得入。

季庭風見他猶豫的樣子,便率先上了馬,揚起韁繩,正聲道:「看咱們誰先出城門!」

說完,他如風似的,轉眼就奔出十尺遠。

元映看青年隨風飄揚的衣袍,心嘆一聲,揚起馬鞭加速跟上。

「駕!」

兩人在偏僻人少的官道上馳騁了會兒,在進入主道后,步調又一致慢了下來。

大街來來往往的百姓挺多,因著已經過了初六,街上許多店鋪已經營業,酒肆旗子揚得賊高,賣香粉的賣玩具的賣吃的都出來擺了攤,沿街的叫賣聲熱鬧地不得了。臨近街角的餛飩攤聚集的人是最多的,熱乎乎的煙火氣彎彎裊裊地向上飄,一陣料峭春風刮過,似雲似霧的水汽便散了開,坐在桌邊吃飯的客人被風吹得打了個抖,又忙不迭端起碗喝口暖和的熱湯。

按著韁繩的元映聞見香味,便有些好奇地看了過去,見那客人咕咚咕咚大口喝著熱湯,一直空空的肚子便鼓噪著叫了一聲。

他才穿來不久,還不清楚自己吃沒吃飯,但左右應該是沒吃的,不然不會見人喝湯就開始唱「空城計」。

心裡藏著事的季庭風沒注意到元映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了下來,騎著馬走出十米才發現某人沒有跟上,他回頭一看,一身紅衣的少年郎騎著馬停在餛飩攤前,眼巴巴地盯著老闆新澆了一碗餛飩湯,就差將「想吃」兩個字直接寫在腦門上。

季庭風一愣,滿腔的苦澀愁緒被打散些許,他下馬走了回去,體貼道:「是不是餓了?要不先吃點熱的?」

即使心底再難過,他還是優先考慮別人的需求。

元映回過神來,才發覺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就停了下來,他面上有些羞赧,覺得讓季庭風發現自己看小吃攤看到入迷有些尷尬,可季庭風卻並沒有取笑他的意思,見元映似乎是默許,便主動牽起元映馬兒的韁繩往餛飩攤旁的拴馬樁走。

元映看著走在他前頭的主角的背影,在心裡和縮在他懷裡的橘貓感嘆:『004,季庭風人真好。』

橘貓冷得慌,頭和腳都縮在身子下面,緊貼著元映,『你不要太心軟了。』

上個世界可是有前車之鑒,元映把主角顧粼的好感度刷太高,導致倆人從情敵變成了朋友,最後元映和齊總裁在一起后,顧粼直接就放棄追求齊總裁一心一意發展自己的演藝事業。

元映沒有回話,在季庭風拴好馬後,借著馬鐙從馬背上跳了下來。

季庭風被他嚇了一跳,「你今天怎麼這麼魯莽。」

元映摸摸鼻子,挽尊道:「不會摔就行。」

季庭風沒說話,深深地看了少年一眼,像是在猜測什麼。

元映沒管那麼多,離攤子越近,這餛飩的香味便更惹人胃口,他隨意撿了張空桌子坐下,然後學著其他客人的樣子,「老闆,來兩份餛飩。」

季庭風見他如此自然地坐下,便跟著走了過來,眼見著桌椅板凳上面的油污,習慣性地調笑了句:「看來你是真餓了,往日這種椅子你可不會坐的。」

元映「啊」了一聲,含糊道:「確實餓狠了,沒注意。」

他表面無事,暗地則揪著橘貓濃密的背毛驚道:『季庭風對我的人設怎麼比我還吃得透?』

橘貓被他揪得齜牙咧嘴,『你冷靜點,設定里你倆是相交多年的好友,對你的某些小習慣把握得明確些很正常。你回去多複習下人設,再說,還有劇情填充道具沒用過呢,別急啊喵。』

元映應了,讓自己稍稍鎮定些。004提的劇情填充道具雖然是永久的,但在每個任務世界里都有限制使用次數,必不能用在這種小地方上。

這時,兩份熱乎乎的餛飩送了過來。

圍著圍裙的老闆剛剛在忙,送餐時才得以打量這兩位華服少年,他見左手這位藍衣青年俊秀清朗、溫潤如玉,右手這邊紅衣少年眉目如畫、氣勢凌厲,臉上的笑容真摯不少,道:「有您兩位公子坐在攤上,老朽今天的生意怕是會翻上幾番。」

季庭風聽出老闆的奉承,客氣道:「老闆過獎了。」

元映眼見著這彩虹屁現場,習慣性地吹了回去:「前提也是您做的餛飩好吃,不然我們也不會聞著香味過來了。」

老闆初看時,還以為外貌美艷凌厲的少年不愛理人,沒想到他說話反而更好聽些,不由喜滋滋道:「老朽能在這擺了十幾年的攤,一是因為街坊鄰居照顧,二便是這祖傳的好手藝。」

元映剛好嘗了口餛飩,被舌尖傳來的鮮嫩滋味驚艷到,猛點頭:「的確好吃。」

老闆笑笑,又被鄰桌的客人叫走了。

季庭風被他如此直率天真的表態惹得發笑,原本內心的苦悶紓解不少,他執起瓷勺,也淺嘗了一口,味道確實不錯,但也不至於如元映表現出的那麼誇張。

「你平日難道沒嘗過餛飩?怎吃出一副人間至味的模樣。」季庭風心情好了不少,也有心思調侃他這位好友。

元映的臉被熱湯帶回些暖色,凍得發白的嘴唇重新潤紅,原本有些暗淡的神色又鮮活起來,更顯得秀色可餐,「剛才又冷又餓,現在嘗一口餛飩湯才覺得回到人間。」

季庭風見他說自己又冷又餓,這才注意到他身上單薄的騎裝,他神思極快,又聯想到倆人剛剛在寒風中馳騁那麼久,這傻子也悶聲不吭半點不講個冷字,心裡有點難受,冷了語氣道:「剛剛為什麼不跟我講,穿這麼少出來騎馬,你是忘了自己還有婚約在身?」

「這不打緊。」元映心想,反正感不感冒生不生病他都得進宮。

季庭風見他這副對婚約無所謂的樣子,之前心底的某個猜測更加堅定,他坐到元映那張條凳上,面色嚴肅地問道:「你說實話,是不是因為我,你不想與陛下結婚?」

所以才用那不怕死的姿勢從馬上跳下來,才會在這年節后就穿著單薄騎裝出來吹風?

元映一愣,不知他這問從何處起。

季庭風見他這副彷彿被猜中而傻住的模樣,長嘆了口氣,心頭有些感動,溫聲道:「我知道你心思聰明,可能早就看出我方才失態的原因,但……但你不用顧及我的感情,原本我就沒對我和陛下的事有多期望,現在你嫁過去,只是讓我趁早死了心罷。」

倒是可憐他這好友,一道懿旨就被召進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

「等等!」元映覺得這台詞似曾相識,他懷裡的004也急了,催著他趕緊把劇情拉回來,「你別死心!」

情急之下,他拉起了季庭風的手。

季庭風看了眼拉著他的小手,又抬起眼對上少年蹙緊的眉頭,視線慢慢偏移。

明照從小便長得好,近幾年來,身子骨抽條長開,細瘦的身軀猶如剛挺直腰板的青竹,小時肉肉粉粉的臉蛋也已長開,少年人的稜角顯現,反而愈發凸出他妍麗得有些過分的五官。

他們年幼相識,比他認識皇帝的年紀還早,外界一貫傳元家大少爺任性霸道,可唯獨只有他了解其中秘辛,更是對他這位好友的可憐身世唏噓不已。他待元映好,元映便也如他待他般好,往日在誰面前都霸道任性的少年在他面前就像個沒長大的孩子,天真善良。倆人相伴長大,除了和皇帝那件事,彼此之間就沒有互相瞞過什麼。

偏偏如今橫亘在二人間的,就是皇帝。

元映也來不及思考劇情後續里因為吃醋發現季庭風真實身份什麼的,只得抓著氣質清朗的青年的手,正聲道:「我對陛下並無感情,你千萬不要因我對他死心。」

現在就死心,那這渣攻賤受的戲份還得怎麼走?

元映想到季庭風最後的結局,心緒也千迴百轉,如果季庭風真在此時對皇帝真的死心,似乎也不是壞事……

季庭風看著眼神真摯的少年,抬起手摸了下他細碎的額發,苦澀笑道:「傻明照,不是因為你。」

「我和陛下本就沒多少可能,只是如今見著他納你為妃才醒悟罷了。」

若換做別人,他可能心裡還有些期望,認為皇帝只是為太后所迫,偏偏是他的至交好友--元映。

再如何,他都不應插足自己好友的婚姻。

元映心裡咯噔一下,替還沒見過面的皇帝說話:「也許陛下也有自己的隱情,風哥,無論如何,你都別輕易死心。」

季庭風見他如此寬慰自己,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艱難地轉移話題道:「先吃完餛飩吧,聊了這麼多吃的都涼了。」

元映無言,一邊吃一邊在腦內跟004哭訴:『我不會在沒見到主角攻之前就讓主線劇情走歪吧?』

橘貓強作淡定,安慰他:『先別急,季庭風如何都左右不了拓跋攸那邊的決定,你忘了嗎?這個世界的劇情推動主要在皇帝那邊。』

勉強吃下定心丸的元映咬住瓷勺,感到頭禿:『是不是因為風哥對我的初始好感度太高了,我做啥他都會站在我這邊?』

『可能是的喵,等會別和他出去騎馬了,回去吧。』

元映很委屈地應了,看向季庭風的眼神有些複雜,「風哥,我突然想起來,家裡還有事,就不去騎馬了。」

你也回家吧,表演一下「借酒消愁、萎靡不振」。元映不抱希望地如此想道。

季庭風雖然不知道元映如何突然變了心意,但從剛才得知皇帝要納妃的消息起,他就不是很有出去兜風的心情,聞言也只點頭應了,還十分體貼地多問了句元映是不是身體不適。

元映搖搖頭,吃完餛飩就和季庭風匆匆作別,轉身回了府。

而就在他和季庭風分別以後,一直悄無聲息跟在倆人身後的鬼祟暗影,分出一個嗖地一下往宮廷方向奔去。

片刻后,深重宮闈里,一身玄色龍袍的男人立在燃著香爐的書案后,靜靜聽跪在地上的暗衛鸚鵡學舌。

這個暗衛似是有特殊口技,將先前在市集上元映和季庭風的對話一字不差地還原出來,音色語氣完全一致,彷彿對話的兩人就在玄衣男人面前交流:

「我知道你心思聰明,可能早就看出我方才失態的原因,但……但你不用顧及我的感情,原本我就沒對我和陛下的事有多期望,現在你嫁過去,只是讓我趁早死了心罷。」

「等等!」說話人停了一下,還原當時元映拉住季庭風衣袖的窸窣聲,然後道:「……你別死心!我對陛下並無感情,你千萬不要因我對他死心。」

「傻明照,不是因為你。」

「我和陛下本就沒多少可能,只是如今見著他納你為妃才醒悟罷了。」

「也許陛下也有自己的隱情,風哥,無論如何,你都別輕易死心。」

「先吃完餛飩吧,聊了這麼多吃的都涼了。」

一時沉默。

「沒了?」眉眼隱在陰翳里的玄衣男人問。

暗衛頓了頓,頂著一張平平無奇的中年臉又發出乖巧活潑的少年音:「風哥,我突然想起來,家裡還有事,就不去騎馬了。」

說完這句,暗衛便不再說話了。

垂在桌面上的手屈指無節奏地敲了敲,玄衣男人輕聲笑了下,低低道:「有點意思。」

跪在地上的暗衛頭也不抬,更不敢揣測主子這句評價究竟是給誰,只是屏息等待下一句命令。

「你去跟著元映,庭風那邊撤回甲三,讓甲四甲五暗中保護他。」

「是。」口技之術十分精湛的甲二沉聲應了,又多請了一步指示:「若元公子遇險,屬下是否需要現身?」

「現身?」玄衣男人笑了笑,語氣溫柔道:「如果真有人刺殺他,你記得補個冷箭。」

甲二:「……是。」

待暗衛離開后,玄衣男人走到窗邊的博古架上,取下一個被鎖住的盒子。

殿外的雪光透過窗欞照進來,映出男人一雙略微發藍的深邃眸子,他低頭看著那個被鎖住的盒子,手掌細細摩挲,耳邊似又響起暗衛學得十成十的那句話:「原本我就沒對我和陛下的事有多期望。」

「讓我趁早死了心罷。」

……

「死心?」男人輕諷一聲,握著盒子的手微微用力,上面便顯出幾分掌印:「別人還做不了朕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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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被渣攻寵愛的獨特技巧[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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