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帝王與他的惡毒寵妃27
已經逃出京城的元映不知道男人的暴跳如雷,昨天晚上他一個人去花園散步,假裝落水騙出暗中保護他的暗衛,用當時在源世界湊單買的麻醉藥水迷暈對方,然後接應父親安排的人,匆匆逃出宮,在城門大開時駕著馬車出了汴京城。
004都為他這套操作感到膽戰心驚,『元小映你怎麼會膽子這麼大了!』
『我不能再在宮裡乾等下去。父親都說了涼州要開戰,風哥去那邊,要麼是被樓孟鏡要挾,要麼是跟他一起合夥起來對付陛下。』元映知道自己此行非常危險,但還是毅然決然地出了宮來。
『你真是!』004也不知道該說他什麼好,轉頭翻翻包裹,將之前預防碰到危險世界買的防具統統甩了出來,讓元映仔細瞧過備用,然後不滿地嘟囔道:『皇帝可能都要被你氣死了。』
004想到兩人連著十幾天沒見過面,都覺得不可思議,這如果放到上個世界,可能男人已經借著酒瘋過來撒嬌賣萌求和了。而這個世界的皇帝還生性多疑,指不定自己在腦子裡腦補了些什麼,將自己虐了個死去活來。
聽004說到皇帝,元映將腦袋靠到車廂壁上,微微垂下眼眸,『我想和他說的,但他自己不來見我,整天說有奏摺要批,那就讓他去批奏摺好了,我自己去找風哥。』
他也不知道自己心底賭氣的成分有多大,他此行雖說是去找風哥,但歸根結底是不希望男人的江山社稷受到影響,更不希望昔日好友要落得個反目成仇、你死我活的下場。
想到季庭風身上背負的血海深仇,元映更覺頭疼。他都不知道自己把人勸回來的幾率有多大。
『喵,反正一路都要小心,最壞的就是你還沒碰到季庭風就被長安侯的人抓了。』004想到馬車外跟著的武夫,又道:『你父親安排的這些人靠譜嗎?』
元映揭開窗帘往外看了一眼,突然咦了一聲,試探地朝著一個熟悉的背影喊了句:「甲七?」
隨侍在馬車旁跟元映單獨相處過一陣子的年輕暗衛轉過頭來,朝元映露出一個笑臉,低聲回了句「娘娘」。
「……」
搞半天,他以為自己跑出宮了,結果還是皇帝的人跟在身邊?
看出元映的疑惑,甲七低頭拱手行了一禮,「娘娘不用擔心,陛下應該是剛剛才知道您已經出宮。」
元映更加迷惑:「你這是……?」
甲七摸摸鼻子,有些尷尬道:「令尊知道您要出宮,就找了李侍官安排大內高手隨侍保護。」
什麼鬼?
元映傻了,感情他父親這麼厲害,竟然把對皇帝天底下第一忠心的李侍官也帶歪了?
「令尊和李侍官都將陛下和娘娘這幾日的鬧彆扭看在眼裡,覺得讓您出去散散心也是極好的。」甲七也是第一次做這麼刺激的事情,雖然覺得回去肯定又要挨一頓罰,但還是有些興奮,嘴上如此說著,他還是偷偷看了眼少年的表情,試探道:「到時回宮,還麻煩娘娘為我們說幾句好話。」
刑罰是必不可少的,就希望能輕點,別搞得半年下不來床的那種。
元映:「……辛苦你們了。」
看來他們倆吵架,底下的人也不好受,一群人操碎了心。
「應該的。」
元映又看看其他幾位,「這幾位也是隱龍衛?」之前他聽男人跟他說起過,這群暗衛有別稱。
「正是。」甲七別過頭,一一介紹了下,都是比他排行低的甲八甲九等。
元映點點頭,好奇問:「為什麼你們都叫甲什麼的,難道還有乙字開頭的?」
「正是。隱龍衛根據能力排行,分為甲字部,乙字部,丙字部等。甲字部最全能,情報、刺殺、隱匿、護衛樣樣不在話下。其他部就各有所長。」甲七大致介紹了下。
「原來如此。」元映突然冒出一個想法,「那你應該也會躲自己人?」
甲七抬頭,心底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下一刻,少年扶著車窗,臉上笑意盈盈,語氣溫柔,話中內容卻可怕道:「不如你們幫我躲避陛下追來的人如何?」
「……」
另一邊,明秀宮內。
皇帝看到空無一人的宮殿,面色陰沉如水,問向跪了一地的宮人:「你們就是這樣侍奉主子的?」
眾人被男人身上的駭人氣勢逼得頭也不敢抬,身子止不住地發著抖。
為首的大宮女慶春強忍著害怕,道:「奴婢知罪,剛剛在書房裡發現一張紙,似乎是娘娘留下的。」
聽到這,皇帝也懶得再浪費時間治他們的罪,匆匆走到書房去,打開一看,紙上就寥寥幾個字——
「去尋風哥,勿念。」
男人氣紅了眼,直接掀翻了書桌,咬牙切齒道:「季庭風!」
門外過來通傳的宮人聽到裡面稀里嘩啦的動靜,猶豫了半晌,還是硬著頭皮小聲道:「陛下,李侍官及元大人求見。」
拓跋攸瞪著地上從木盒裡掉出來的銀質手鐲,粗喘幾口氣,努力平復了心情,「傳。」
元永清和李逢走了進來,看到書房裡的一片狼藉,都不禁有些頭皮發麻。
「陛下。」
「國丈是有什麼事嗎?」拓跋攸坐在房內唯一完好的椅子上,手上摩挲著那隻銀色手鐲,臉色陰沉問。
元永清想著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還是弓著身子道:「臣有罪,明妃是由臣送出去的。」
拓跋攸氣笑了:「國丈,朕敬你是國丈,平日待你不薄,你為何要如此對朕。」
李逢見事態發展過於緊張,連忙幫著說話:「陛下,出宮一事,是明妃找上的元大人,娘娘說有一定要出宮做的事情,就算元大人不幫忙,他也會自己想辦法偷溜出去。元大人和臣這幾日看你和明妃娘娘關係日益緊張,覺得讓娘娘出去一趟也許會讓他心情好些,再說,與其讓娘娘一個人不帶護衛地偷偷溜出去,讓娘娘帶上武藝高強值得信賴的護衛反而更加安全,看現在的日頭,娘娘應該剛出汴京城沒多久,陛下您派人去追,興許還有很大幾率追上。」
拓跋攸聽了只覺頭暈目眩,將手心裡攥著的銀質手鐲狠狠扔了出去,諷笑道:「一定要做的事,呵。」
他那般跟元映說自己不會殺季庭風,可他還是出了宮。
他把他拓跋攸當什麼?
元永清頭都不敢抬,也覺得自己同意這件事也當真是被兒子迷了心蒙了眼,能讓映兒瞞著陛下去做的事,他還幫著將人帶出宮,就算安排妥當,也屬實不該。
他正如此懊惱著,眼前突然滴溜轉來一個被人摩挲得有些發黑的銀質手鐲,他抬頭看了眼垂眸坐在椅子上的陛下,彎下.身將其撿了起來,觀察半天,不禁咦了一聲,輕聲道:「這不是映兒小時候的手鐲嗎?」
他聲音雖小到似是自言自語,但室內安靜,仍被坐在堂上沉默半天的皇帝聽了去,男人抬起頭,深邃眉眼褪去方才的抑鬱苦悶,夾雜幾分怔忪,「你說這是明照的?」
元永清點點頭,他指著裡面的花紋道:「這是他娘親自給他選的花紋,上面還有他的生肖圖案,只是當年去了一趟春桃宴便說丟了,我還以為全都丟了,原來他這還留著一隻。」
拓跋攸想到小時在太學他為季庭風撿到過的那隻粉色荷包,對元映更是又氣又怨又愛。
「李逢,備馬,朕親自去追!」
五日後,慶陽城郊的茶亭。
甲七看著被他打扮成婦人卻淡定自若喝茶的明妃娘娘,想到自己以後的下場不禁打了個顫。
這幾日在路上他碰到過好幾次從汴京出發找人的部隊,有兩次甚至撞上了同為隱龍衛的同僚,可也許是他的易容術太成功,他們打了個照面就直接走開,對他身後的「女人」絲毫沒有起疑。他們原本不下二十人的隊伍也被縮減成只有寥寥五六人,就這樣,明妃娘娘還嫌人數太多,目標太大,他連忙說行商隊伍最少也有這麼多人,明妃才放棄繼續減員的想法。
想到前幾日從搜尋部隊聽來的陛下震怒、全面封城的消息,甲七更是覺得自己誤上賊船、騎虎難下,這次回去后怕不止是要半年起不來床,他可能這輩子都起不來了。
注意到甲七那張哭喪的臉,元映壓著嗓子細聲道:「老爺在愁什麼呢?」
哦,他們現在的假身份一個是行商的老闆,一個是行商的老闆娘。聽到娘娘的問候,甲七臉色更加鬱郁:「夫人什麼時候想回府?」
元映斯文地擦掉嘴邊的茶漬,漫不經心道:「自然是做完想做之事。」
甲七這幾日一直跟在元映身邊,知道他的想做什麼,不禁壓低聲音道:「娘娘想找那人陛下也在找,陛下都沒找到,娘娘您這大海撈針的,如何去找?」
「我有我的法子。」元映彷彿隨意地看了眼自己手邊,那處,旁人看不見的橘貓正閉著眼瘋狂感應。
這是004升級后多出來的一個功能,可以感應任務世界的主角蹤跡,但是很耗費能量,能不用則不用。
『004,確定就在這附近嗎?』
『喵,是的,你等下好好找找,不過你確定能說得動季庭風嗎?』橘貓表示很擔心,慶陽離涼州很近,這幾天他們快馬加鞭、日夜兼程,堪堪追了一半路程,而比他們多出十幾天趕路時間的季庭風現在已近在咫尺,按理來說不應該沒進過涼州。
而此時它感應到季庭風偏偏是出現在這,其中原因實在不好說。
『總得試試。』元映嘆口氣。
『元小映。』004將他這些天的表現看在眼裡,也不禁有些疑惑,『如果季庭風真的和拓跋攸為敵,你會站在誰那邊?』
元映眼底有些迷茫,但很快又轉為堅定道:『我就是不想讓他們為敵才過來走這一遭。』
『可是季庭風如果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作為前朝皇室的遺留血脈,不可能不起反心。』
元映反駁它:『大周建朝,也封了前朝帝王後代為臣,風哥雖是遺留血脈,但他養於大魏朝,養父也是大魏朝的朝官,對前朝的感情紐帶遠不及現在深刻,只是……』
怕就怕有人煽風點火,故意激他謀反。
元映想到沿路走來聽到的涼州軍將反,越發覺得有些貓膩。
涼州作為大魏邊城與匈奴相抗,樓孟鏡敢以一城之力稱反,絕對不是那麼簡單。
現在元映最擔心的就是他們已經聯合起來破解了拓跋令上的地圖,得到那筆寶藏。
但他們現在還沒見到風哥,一切都不好說。
慶陽城門戒備森嚴,往來百姓無論男女老少都得經過軍人一番整肅查看,因為臨近涼州,慶陽城已做好隨時打仗的準備,宵禁政策十分嚴格,除了固定時間開放,其餘時候都不允許進出。
元映就守在臨近的茶亭,表面裝作休息,實際讓橘貓幫忙觀察往來的行人。
這茶亭生意也不錯,客人輪著換了好幾撥,元映又坐了一會兒,跟前的木桌上突然被人放了把彎刀,他抬頭一看,來人笑嘻嘻地打了句招呼:「小美人,拼個桌。」說完,他就自來熟地坐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
「……」元映和004一齊看著不知什麼時候躥出來的長安侯沉默。
與樓孟鏡在元府有過一面之緣的甲七還沒認出這人,但還是感覺到他身上不一樣的血腥氣,警覺道:「旁邊不是還有空位?」說著,他轉頭一看,發現剛才還空著的位置已經被人坐滿。
元映也在這時注意到後面新來的那桌人,背對著他的有一名頭戴黑紗一身布衣的青年,光看背影和舉止動作,元映就認了出來:『是風哥。』
『喵,別打招呼,樓孟鏡也在!』
『好。』元映自然知道現在不是暴露自己的時候。
這邊,樓孟鏡已經笑著跟喬裝成行商的甲七調侃開:「老闆何必如此緊張,令夫人雖然身段不錯,但並不合在下的胃口。」
「你!」甲七聽到他如此輕浮地點評元映,不禁也有些生氣。
元映不便做聲,用手按住甲七讓他稍安勿躁。
瞧見蓋在男人上的那雙手,一旁抿著粗茶的樓孟鏡眸里閃過幾分深色,道:「老闆娘雖為行商,這手倒是十分嬌貴。」
而且似曾相識。
甲七怕他發現,連忙補救道:「我心疼我家娘子,自然不忍讓他乾重活。」
樓孟鏡笑了笑,還欲說什麼,後邊的桌子似是察覺他們這邊的動靜,頭戴黑紗的青年轉了過來,警告道:「樓兄出門在外,還是莫要惹是生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樓孟鏡舉起茶杯遙遙一敬,神情敷衍道:「季兄說得有理。」
兩人隔空幹了這杯茶,黑紗青年將茶杯遞到面紗下,正欲飲茶,眼神瞥到對面毫不避諱朝他看來的美婦人,心頭閃過幾分疑惑。
「夫人可認識我?」他試探問。
元映匆匆收回視線,垂著眼眸搖了搖頭。
瞧見有些熟悉的神情動作,季庭風疑慮更甚,索性換了位置,坐到這邊唯一的空位上來,也不覺得隔著頭紗與人寒暄有多奇怪,道:「不知二位是從何處來,要到哪裡去?」
甲七也察覺到元映神情有些不對,猜到可能遇到要找之人,便也不若方才那般魯莽,強行鎮定地隨口報了個地名,正是這幾日途經的城市。
季庭風又問了賣的貨物,甲七一一對答如流,同時似嘮家常地反過來問他們的目的地和要去做什麼。
季庭風自然不會告訴他們真實答案,隨意遮掩過去。
如此說了幾句,他又將視線移到坐在旁邊的元映身上,好奇道:「冒昧問一句,令夫人是不會說話還是?」
他們說了這麼多話,卻沒見這老闆娘開口插一句話。往來行商做生意都是用嘴,這老闆娘如此沉默反倒顯得奇怪。
甲七笑笑,幫著遮掩道:「內人這幾天染了風寒,嗓子不舒服,說話能說,就是難受,所以我讓他能不說就不說,哈哈。」
元映跟著笑了笑,帶著幾分歉意看了眼黑紗底下的青年。
樓孟鏡插了句嘴:「不說話也好,比某些人開口說話就噎死人來得妙。」
原本還在觀察元映的季庭風察覺出樓孟鏡的諷刺,冷著聲音道:「是了,不說話總比某些人不帶腦子說話來得好。」
發覺倆人又在不自覺鬥嘴,元映噗地一下笑了出來,眉眼彎彎,盈盈如水,倒讓原本並不覺得有何異樣的樓孟鏡也投來好奇的視線,語氣感懷道:「令夫人笑起來的樣子倒有些像我的一位故人。」
元映被他一說,連忙抿唇收攏笑意,如此故作嚴肅的模樣倒更讓季庭風發覺出不對來,他看著面前極熟悉的身形舉止,心下對他身份的猜測越發明晰,可他一轉頭看到身邊謀圖造反的樓孟鏡,便也不敢問了,裝作閑聊地問起行商老闆接下來的去處。
甲七答得模糊:「應該會宿在慶陽城內,我們本想去涼州,但那邊似是要打仗,便不敢再走了。」
樓孟鏡嗤笑一聲,「涼州打的仗還少嗎?涼州在對抗匈奴的最前線,一年下來大仗小仗加在一起得有三十幾場,你這行商難道不知富貴險中求的道理?」
甲七「害」了一聲,裝作無知地提醒道:「公子你不知道,那長安侯作為太后黨羽逃回涼州,打算以涼州為據點佔山為王,京城那邊已經派了兵馬過來,不日就會攻打涼州呢。」
樓孟鏡也裝作一副市井小民般同他議論國事道:「京中糾葛為何還要定到長年駐紮涼州的長安侯頭上?就單是因為太后黨羽就都得伏誅?」
「話不能這麼說,若當時他站在天子那邊,便不會有如此下場。」
樓孟鏡諷笑一下,「是他自己這皇帝做得窩囊,放在五年前,朝中誰知他這位天子,朝堂內外發號施令的不都是太后。」
甲七還欲再辯,元映卻聽出長安侯的怨言,忙按住男人,搖搖頭,讓他不要再爭。
甲七訥訥,不再多說,那長安侯卻反倒自言自語起來:「讓我說,長安侯謀反還是那皇帝的問題,剛愎自用,多疑專權,還娶了我喜……」
說到最後,他自己也發覺不對,聲音小了下去,突然清醒似地與旁邊靜靜聽著的季庭風對視一眼,表情有幾分警惕。
季庭風沒理會他的神情變化,喝完最後一口茶,便站起來跟元映二人辭行,「茶就喝到這,我們還有事就先走了,日後與二位有緣再見。」說著,他故意往元映這邊多鞠了一禮,發覺元映點頭后,便轉過身,率先走了。
樓孟鏡哼了一聲,懶得計較季庭風的逾矩,撿起桌上的彎刀跟著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