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谷地
「騎龍少年？」
她原來是賈岳府邸的丫鬟龍霽。
「龍霽姐姐，你？」呂布滿頭疑問。
「哦，是這樣，老夫人命我來取一個香囊，因為原先那個忽然就臭了，老夫人受不得臭味，嚷著要新香囊，於是叫我來取。」
「老夫人也愛這種香囊？」呂布問出問題的時候，轉頭看著香囊店老闆，後者連忙答應說：「是是，賈太夫人很愛我家的香囊，你手裡那款錦竹香是最愛。」
呂布張開手中香囊，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異香，他把香囊遞給龍霽。
少女打量呂布稚嫩的少年面孔，想了想，伸出小手接過。
呂布也凝望著少女美麗的面龐，忽然從中瞧出一絲端倪，而且在發生了這種事情之後，龍霽會出現在這兒便已經很可疑，他很敏銳地察覺出這一點，斟酌片刻后，他假裝沉下臉試探道：「你就是採花大盜！」
很長的時間，龍霽都沒有吭聲，她大概腦子也懵了，因為她沒打算撒謊，卻也沒打算說真話，然而沉默其實便是答案。
而且呂布篤定的眼神也讓龍霽沒有解釋的底氣，她不知所言，只能繼續沉默以對，如此事實已然坐實。
「賈小姐在哪？」呂布皺眉問。
龍霽小手捏緊香囊，雙唇緊抿的小嘴緩緩放鬆，說道：「早知道不來取香囊。」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我為什麼要回答你的問題？」龍霽反問，態度變化很突然。
呂布一愣，隨後正色道：「賈岳縣長只有一個女兒，他與我有贈袍之恩，且和我外公有舊，我需要把他的女兒還給他，不論這背後有多大隱情。」
龍霽搖頭道：「我奉勸你不要參和這件事情，回家去，這個世界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
「這件事情？是什麼事情？」
「快走，算我求你！」龍霽近乎失去耐心。
「好，我走，但是你要告訴我賈小姐在哪兒。」
「她死了！」龍霽憤然。
「她怎麼會死？」
「你怎麼知道她不會！？」
「因為我就是知道，快告訴我她在哪。」
龍霽咬緊下唇，水靈靈的大眼睛閉上，又緩緩睜開，她半晌才說：「她沒死，但是永遠也不會再回來，這和死了又有什麼分別？」
「她不是被你藏起來了？」呂布皺眉問。
「我必須走了，你快回家去吧。」龍霽結束對話，轉身就走。呂布望著她苗條的背影漸行漸遠，愣在原地很久都沒有動彈。
「你還不追？」店老闆弱弱的聲音打破寂靜。
呂布沒有行動。
老闆又在後邊陰陽怪氣說：「你沒有女朋友吧？」
呂布機械的腳步終於邁開，幾步之後，人已經站在店外，屋頂的小尼龍翼展開，輕巧落在他身邊。
龍霽和採花大盜是有聯繫的，否則她不會如此神經兮兮，但龍霽絕對不會是採花大盜，因為她是女孩子，而且是如此好看的女孩。那麼，她和真正的採花大盜究竟有什麼聯繫？
尋著龍霽身上錦竹香的氣味，呂布在後方緊緊跟隨，幾個時辰之後，遙望天邊出現白色曙光。
龍翼漸感疲憊，呂布聽到小尼粗重的呼吸，於是讓它下落休息，而且他也早已嗅不到那空氣中彌留一夜的香味，似乎隨著太陽升起之後，香味就被光明驅散一般。
呂布選擇下落的地方位於兩座山崖形成的峽谷山澗，可以讓小尼喝點山澗河水解渴，腳下的路溝壑縱橫，呂布低頭趕往河邊的過程中忽的發現一塊光滑的白色大石，像是巨蛋，上邊有一根小小的雞骨頭。
零散螞蟻在巨蛋上轉圈，更多的聚集在那根小骨頭表面，螞蟻部隊還在召喚增援，一些工蟻從某個方向彙集過來。有幾隻個頭很大的兵蟻高抬起和腦袋長在一起的大鉗子，恐怖的黑色口器律動，似乎發現頭頂天空被巨人遮住日光，巨人還伸出刺破天空的巨手，夾住屬於它們的骨頭寶藏……
這是一根雞中翅側邊細骨，表面水分已經蒸干，但是骨頭裡面依舊含有水分，說明是必然是剛啃乾淨不久的。呂布把骨頭捏在指尖，首先確認是有人丟在這。也就是說有人經過此地，而且特意將骨頭放在這顆顯眼的大白蛋一般的石頭上，目的是引人注意，當然也可能只是無聊的隨意行為，但終究是引人注意了。呂布想起初見賈小姐，她在綉樓上啃烤雞翅的畫面。
因為此前見過那一幕，就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手裡的雞翅骨頭，莫非賈小姐在幾個時辰前出現在此地？她留下雞骨頭是留下線索的意思嗎……呂布捏著骨頭，又湊到鼻尖用力嗅了嗅，一隻小螞蟻慌張地在呂布手背上亂爬，呂布輕輕捏起來，把它放回大白蛋石頭上，小螞蟻呆了一下，然後爬向自己的同伴。
兩座岩崖極高，看不到頂，因為頂上白雲密布，中段霧氣瀰漫，山澗的源頭兩座高崖深處霧氣氤氳，也不知裡面是什麼所在。
忽聞山澗深處厲嘯，呂布站起凝望，片刻，躬身將骨頭輕輕放回原位置，往那邊緩步行進。
雲層間，白霧裡，片片白羽隨風飄揚，有一片在微風中遊盪，翩然搖擺，雪白羽毛沾染著溫熱血漬，白羽襯托刺目的猩紅。
走了許久，呂布面前出現淡淡霧氣，道路已看不清楚許多，他仍抬頭仰望，染血的白羽從懸崖頂飄落，過了這許多時間才緩緩在呂布眼前落在地上。
呂布聽到山壁上碎石滾落，抬眼望去，山崖峭壁濃霧如凝水般，無論如何也瞧不見濃霧之海裡面有什麼東西。
再向前去，呂布看見水畔石堆一隻被射殺的白鷺鳥。
它腦袋長有兩隻圓溜溜的純黑眼瞳。呂布蹲下來，發現這隻白鷺渾身都摔爛了，其胸腔位置有一個大洞，乃是箭矢極速貫穿而過造成。
前面一定有持弓者，方才那聲來自山澗深處的厲嘯便是此人射出的弓箭。
頭頂碎石滾落，一個人從上面的濃霧裡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