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破碎（十二）
「不要！」
堯衡發出一聲絕望的低吼，七道靈力所散發出的強大力量中有著從未有過的決絕，是他無論如何也抵擋不住的。
努力結出此刻所能結出的最堅固的結界，堯衡並未放棄任何一絲為辰瑤爭取生機的機會。
七把由靈力凝出的兵刃同時劈砍在結界之上，頓時發出一聲令堯衡心碎的清脆聲響。那道結界脆弱的如同一層透明的糖殼，只消輕輕一碰便會碎裂一地。
將心一橫，堯衡抱緊辰瑤，陡然生出一股勇氣，朝著不安涌動的濁息之中衝去。只要穿過那些濁息，離開無掙凡牢，將她送回昊靈院，便能遠離一切的危險，讓她重新做回那個無憂無慮的女子。
可事與願違，這一次，沒有一道劍魂生出慈悲退縮之意，即便辰瑤是昊靈院上使，是四位長老的愛徒，也抵不過堯衡能回歸正途，走他們為他指出的那條陽光大道！
陡然間，陷入沉睡中的辰瑤被身體當中激烈翻湧的靈力驚醒，眼睛還未完全睜開，手腕上的龍睛鳳尾鐲便已先主人一步，綻放出耀目光芒，化作一柄張開的巨傘，擋在辰瑤和堯衡身前，抵禦狂風浪潮般的凌厲攻擊！
金戈交戰般的碰撞聲接連傳來，堯衡看準時機，朝浮在階梯上的黑暗跨出一步。胸膛中高高懸起的心臟劇烈而好無節奏的狂跳不止，一步，接著一步，就在大半身體已經沒入濁息之中，感受到那種讓人窒息且難以言喻的不適感時，辰瑤的眼睛忽然完全睜開了！
眸中黑白二色你爭我奪想要佔據上風，最終黑色吞噬了白色，將整個眼球染成與濁息一般漆黑的墨色。感受到懷中之人全身繃緊，一股莫可名狀的不安襲上堯衡心頭。稍一愣神，身後的結界已經完全碎裂，一道白光擦著堯衡右邊臉頰呼嘯而過，正中辰瑤左肩！
小股小股的鮮血從傷口處滲出，與之前的血跡混雜在一處，留下淡淡的痕迹。堯衡心頭一緊，胸口卻猛的一疼，整個人不由自主的朝後跌去，竟是被他牢牢護在懷中的辰瑤一掌將他擊飛！
喉頭的腥甜順著嘴角流出，堯衡不敢置信的看向半身沒入濁息之中的辰瑤，竟生出幾分陌生之感。面前之人冰冷邪魅，眼角眉梢處沒了從前的狡黠甜美，多了幾分濃濃的殺意。
「衡兒，你可清醒了？這妖女已被濁息污染，失了心神，就連你的性命也不放過！」
「濁息乃七界大患，即便她是你心愛之人，也留不得了！」
千萬句為辰瑤開脫辯解之言生生哽在喉中，堯衡清楚濁息的可怕之處，也深知被贏尤所傷的辰瑤體內本就殘存尚未清除的濁息，此刻更是被無掙凡牢中的濁息侵蝕，若留下她的性命，不知會害了多少無辜之人。
但她是辰瑤啊，她是那個在昊靈院乃至整個七界之中，唯一讓他心動之人。那般不可抑制的悸動，恐怕此生再難有了。
「無論如何，我都要一試！」重創之下，堯衡擦去嘴角血跡，掙紮起身。
「冥頑不靈！」厲喝之聲再次響起，「沒想到我等對你數年栽培，竟令你沉溺情愛，是非不分。也罷，也罷，你既一心要救那妖女，就休怪我等不留情面了！」
疾風迎面而來，將堪堪起身的堯衡困在原地不能動彈。除去擊中辰瑤左肩的那柄短刃外，餘下六把兵刃分作兩邊，一邊對準了面無表情的辰瑤，一邊則對準了目光決絕的堯衡！
「柳姨，你……」
看清對準自己的，竟是一柄狀似小巧，實則鋒利無比的骨錐時，眼底堅不可摧的決絕終於被打破，轉瞬化作了詫異和震驚。
「衡兒，你不能一錯再錯了！」
大是大非前，一切皆可放下，堯衡明白，他與辰瑤已無退路可走。
「動手！」
夜長夢多的道理無需多言，拓盪之中的劍魂存世多年，自然知道其中的厲害。早一刻除去辰瑤這個禍患，才能早一刻安心。
五對一，雙方無論數量還是實力都相差甚遠。雷霆一擊近在咫尺，辰瑤垂在身側的雙臂猛然一震，刺入左肩的短刃頓時化為虛無煙塵，捲入身後的濁息之中沒了聲息，甚至沒有泛起一絲風浪。
被困在原地的堯衡大吃一驚，那柄短刃乃是由劍魂精魄所化，看似毫無實質，實則比一般的神兵利刃更加可怖，不是辰瑤這等靈力低微的昊靈院弟子可以震開的。
「布陣！」
堯衡都看出的端倪自然逃不過幾位劍魂的如炬目光，當機立斷用陣法困住辰瑤，不僅要取她性命，更要令她魂飛魄散，以絕後患！
「雕蟲小技！」
一聲冷哼伴隨著輕蔑話語自辰瑤口中響起，那是一種與她本來聲音截然不同的語調，非男非女，飽含嘲諷和對著世間一切人事物的蔑視，仿若高高在上俯視天地的神祗，讓人不寒而慄。
「這聲音……」劍魂之中有人若有所思道，「聽起來彷彿有幾分熟悉，卻一時間想不起是誰。」
「似乎是……」被堯衡稱做柳姨的女聲再次出現，下一秒震驚道，「是他，我認得，是……」
「柳曇，住口，不可說！」
就在那個名字脫口而出時，另一個聲音阻止了柳曇繼續說下去，「既然知道是誰，此妖女便更不能留了，殺！」
氣息截然不同的七道殺意陡然而起，充斥在無掙凡牢最下一層，甚至將翻湧不止的濁息也|逼|退了半步有餘。
面對衝天而起，直指自身的殺意，辰瑤非但沒有顯出半分懼色，反而朝著七道劍魂沖了過去。在她身後，濃烈翻滾的濁息發出一聲悲鳴，化作重重黑影，如同千軍萬馬般緊緊跟隨，誓死為她抵擋劍魂的攻擊！
頃刻間，無掙凡牢中數道靈力纏鬥在一處，散發出的靈氣在堅不可摧的牆壁上來回衝撞，留下道道裂痕。被迫捲入其中的堯衡苦苦支撐，最終還是被重重甩了出去。
狂吼聲，呼嘯聲，咒罵聲此起彼伏，讓他的腦海有一瞬間變成了一片空白。抬眼看去，激戰中的辰瑤身上又多出了數道傷口，眼中的墨色也隱隱開始泛紅。若那紅色再深一分，辰瑤便徹底變成另外一人，不復從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