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問

審問

坡道下方不遠處的街口,大倉有些煩躁地雙手抱臂站著,等著條野找車過來。

因為是潛伏任務中,所以不能調動隊里的車。不過這個潛伏任務做到現在基本已經做不下去,接下來估計就是要收集情報進行偷襲或者強攻了。

所以大倉把條野恢復了原來的年齡,毫不留情地支使去跑腿了。

sk會社的案件結束后,亂步被福澤帶去吃飯了。織田也被移交給了警方。

因為大倉沒有把握跟蹤福澤不被發現,所以儘管對亂步有點興趣,她還是決定跟著條野一起去找織田。

如無意外,織田會被關押到特別針對異能力者修建的監獄,防衛號稱如何嚴密,但大倉並不相信這種級別的監獄能關住織田。

所以大倉在織田上了警車后就催著條野儘快去打個車跟上,結果不知是不是因為附近發生了命案的緣故,計程車都繞了道,十分鐘過去了,竟然還沒有打到車。

這樣下去,別說跟上警車了,能不能在織田決定逃跑前堵住人都是個問題。

最終,大倉不耐地咋了一下舌,把條野喊了回來,指著路上的一台小本田:「去把那台車緊急徵用了。」

條野頓了頓:「請問是您開車嗎?」言下之意就是您這合法蘿/莉的樣子不會被查車?而且你確定能踩到剎車?

大倉聽出了他這飽含惡意的言外之意,額頭青筋直冒:「當然是你開!」

條野無語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抱歉,做不到。」

「你tm都能聽到十米開外的人的心跳了,開個車有什麼難的?」

條野微微一笑:「我可是政府公務人員,不做公然違法的事情。」

大倉捏了捏拳頭:「你現在只有兩個選擇,一,去開車,二,被我打一頓後去開車。」

在武力的脅迫下,條野少年很識時務地屈服了。

車被緩緩地啟動了。

大概又過了十分鐘,大倉坐在副駕駛上,看著只開出去了幾公里的車,無語地轉過頭來看著條野採菊:「你這傢伙,難道是在緊張嗎?」

條野的手穩穩噹噹地放在方向盤上:「是的,我緊張。」

大倉有些困惑地撓了撓頭:「難道前不久把我的配車偷開到環山公路飆車的人不是你?」

條野假笑道:「副隊長說什麼呢?每天把人臆想成叛逆少年什麼的是上了年紀的表現哦。」

大倉的拳頭又捏緊了:「你想死你直說。」

條野充滿求生欲地閉嘴了。

大倉小聲地嘟囔了一句:「怎麼覺得你這傢伙是來專門阻礙我完成任務似的。」

出於對條野的信任,大倉沒有在這點上深究,任由條野把車開成了龜速。

大概一個瞎子開車上路確實是太過考驗人的常識,兩人很快被攔了下來。

稱職的交警先生禮貌地敲了敲車窗,「你好,我們收到報警有人閉著眼睛開車……」

可能是對報警信息也心存疑慮,交警先生的聲音里充滿了遲疑。

大倉趁機利用氣勢取勝,大聲嚷嚷起來,「什麼呀只是眯眯眼而已!眯眯眼知道嗎?因為眼睛太小所以雖然睜著眼睛看起來就像是沒有睜,難道漫畫里所有眯眯眼角色都是瞎的嗎?給我向所有眯眯眼道歉啊混蛋!」

「是,是這樣嗎……」交警先生頓時氣弱了起來,「抱,抱歉……」

交警先生垂頭喪氣地離開了,一邊走還一邊自我懷疑地咕噥著,「真的有睜開眼睛嗎?未免也太小了吧?」

好歹糊弄過去后,大倉也鬆了一口氣,見車還靠邊停著,不由罵了一句:「還磨蹭什麼呢?本來都開成龜速了,你是想等人都跑了再給我開過去?」

條野不緊不慢地發動了車:「我這是遵守交規哦,開車前要仔細』觀察』周邊環境呢。」

「那你還要不要下車檢查一圈啊混蛋!」

「也不是不行,說不定有小貓躲在車胎下面呢。」

「說什麼噁心話呢。」大倉一臉冷漠,「你不適合這種溫情人設。」

以兩人的感知力,假如徹底有活物都發現不了,不知道會被炸上天多少次。

車子還是龜速的上路了。如果大倉沒有感覺錯,大概還要比之前慢上那麼一絲。

在有一次被紅燈攔下后,大倉長嘆了一口氣:「所以條野你難道還真的是在緊張么?這不是有我看著么?」

條野捏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半天,他終於問了出來:「那麼大倉副隊長您為什麼不能開車呢?明明異能力很方便不是嗎?只需要變成成年人的......」

「閉嘴!」大倉厲聲喝止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這不是你能管的事!」

三年前,大倉和福地櫻痴前往歐洲平定吸血鬼叛亂,回來之後就失去了大部分記憶,只能保持蘿莉體型,無法再用異能力將自己變大。

大倉潛意識裡對這件事相當抗拒,彷彿裡面有什麼相當兇險而不為人知的內幕。

——

不管條野如何不情願,車子還是在龜速的移動中到達了關押織田的拘留所。

令人驚喜的是,這位頂級的殺手先生竟然一點沒想著逃跑的事,在牢房裡呆得相當自在。

審訊室已經被提前清理了,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有人來打擾這次「問話」。

出於鍛煉新人的心思,大倉拉開一把摺疊椅,翹著腿坐上去把手一攤,示意條野請開始你的表演。

條野在刑訊方面,有些得天獨厚的優勢。

因為失去了視力,他的其他感官變得格外敏感,反而更容易從一個人的呼吸脈搏等收集情報,判斷一個人是否說謊。

所以當他把手擋上一個人的脈搏,用毒蛇般的語氣警告別人不要說謊的時候,是相當有威懾力的。

如果他碰到的不是一個天然的話。

「呼吸、心跳、皮膚的出汗狀況……失去了光明的我,反而能看到更多的東西……」條野用陰森森的語氣說著。

「唔,抱歉,原來不是眯眯眼么?」

條野的額頭青筋暴起,「不是眯眯眼真是對不起啊!」

「抱歉。」織田更加誠懇地道歉加解釋:「因為早上剛碰到一個厲害的眯眯眼角色,你們看上去都是腦子很夠用的樣子。」

「撲哧。」兩個少年同時「看」過來,大倉捂著嘴很艱難地忍笑著:「抱歉......」

條野惱羞成怒地開口道:「麻煩無關人員出去好嗎?」

大倉一邊憋著笑一邊拉開門走了出去,還體貼地給輕輕關上了門。

因為不小心傷害了下屬脆弱的自尊心,接下來的審問大倉都很注意沒有過問。

大概七八個小時過後,條野一臉疲憊地走了出來,儘管出於自尊心很刻意地綳著,但還是顯出了一絲挫敗。

他拖著步子走到大倉身邊坐下,陰沉沉地開口道:「副隊,請批准我用刑。」

大倉搖了搖頭:「不行。」

若是平日,用刑也是獲取情報的一種手段,大倉自己就是此中高手,甚至還因此獲得了一個「血荊棘女王」的中二綽號。

但是織田這個人現在很特殊。他是溫和派地大佬示好送過來的情報線索,如果用刑說不定會得罪大佬,得不償失。

條野審了八個小時都沒有審出什麼來,看來織田這人嘴真的很嚴,而且意志力驚人。

要麼就是另外一種情況,他本人並不知道自己身上有線索。

大倉想了想,推開門走進了審訊室。

此刻外面天已經開始黑了,審訊室還是一片亮堂堂的白光。除了飛蛾撲在白熾燈上偶爾發出的噼啪一聲響,房間里再也沒有其他任何聲音。

八個小時的不吃不喝不眠不休,雖然算不上用刑,但也是在打擦邊球了。

大倉拉開椅子坐在紅髮少年對面,試圖緩和氣氛:「想要吃點什麼嗎?」

之前在閉目養神的少年刷地睜開了眼睛:「如果可以的話,咖喱,謝謝。」

大倉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還以為他會很有骨氣的來句「不吃」什麼,畢竟被這麼審了八個小時,是個人都有點火氣。

「唔。泰式?日式?印度?」

織田想了想:「可以各來一份嗎?」

「倒也不是不行。」大倉隨口聊著:「以為你會有點口味上的堅持。」

「平時的話,我會選擇比較偏辣的原教主義,泰式和日式都被改良得過於溫和了,已經偏離了咖喱的初衷。但如果在飢餓的情況下,改良的咖喱也能勉為其難接受。」

原來是個咖喱控。大倉面無表情地想著。這個時候還想著咖喱的事,不愧是天然。

大倉用屋子裡的通訊器呼叫條野讓他去吃飯順便把咖喱買回來,然後懶散地坐在椅子上,閑聊般開口道:「你放心。審你八個小時就是極限了,後面不管能不能得到情報,我們都不會選擇從你這裡突破了。不過在飯買回來前,我們隨意聊兩句,你沒意見吧?」

大概看在咖喱的份兒上,織田心情頗好地點了點頭。

「你大概猜出了我們是什麼人吧?」大倉指了指自己。

織田點了點頭:「軍警。」

「不但是軍警,還是軍警里的王牌部隊呢。」大倉毫不在意地笑著吐露情報。

「獵犬?」織田有些遲疑地開口道。

「你果然知道。」大倉笑了笑:「在你看來,我們這樣一群隨時把「大義」掛在嘴邊的人很難理解對吧?」

織田眼中閃過一絲意外,好像對自己輕易被看穿看到很吃驚。

大倉接著說道:「因為大義,好像殺了誰都無所謂,誰都是可以犧牲的,但是這樣的犧牲到頭來是為了什麼呢?只是為了遵循少數服從多數嗎?因為只是少數,就應該為了更多數的利益去死嗎?所謂人的價值,是可以這麼衡量的嗎?」

織田凝重地點了點頭:「你說得對,只是我以前沒有想這麼深。」

大倉笑了笑:「所以你可以理解為了仇恨殺人,為了金錢殺人,卻不能理解為了大義殺人。因為大義是很空泛的東西,你沒有辦法把握其中的尺度對不對?太難了,難道都殺了嗎?小孩子也要殺嗎?老人也要殺嗎?沒有威脅的也要殺嗎?那樣不是誰都可以隨便殺,殺誰都無所謂了嗎?」

織田一臉佩服地看著大倉:「您真厲害。」

大倉忍俊不禁地擺了擺手:「別這樣說啦,我只是無聊多了解了一些無用的知識而已。我來幫你分析一下哈,你隨意聽聽。你這種人呢,就是比較典型的b型血人格,不太受規則和組織的束縛,憑直覺行動,對有興趣對東西呢又會埋首鑽研,從星座的角度來說呢,是報復心比較強的天蠍座,座右銘是「這個世界沒有放過,只有報復」對不對?」^

「對的對的。」織田連連點頭,一副完全被街頭算命先生忽悠瘸了的樣子。

大倉神棍附體,一臉高深地說道:「關於你的命運呢,還要結合手相和星相具體分析。」說完她伸出一隻手:「介意我看看嗎?」

織田老實地伸出了右手。

「男左女右哈。」

少年又像聽話的狗狗一樣換了左手。

「唔。」大倉捏著下巴裝模作樣地看了一會兒,沉吟道:「你這個手相呢.....」

「大師,怎麼樣?」織田略微緊張的傾身過來。

「看到這裡的子女線了嗎?很多很雜啊。」

「子女?」才14歲的少年完全傻了。

「孩子會很多哦。」大倉隨口胡謅著:「可能會遇到一些挫折,不過應該能逢凶化吉。這是命中有貴人的徵兆呢。」

「貴人?」織田愣了一下:「您嗎?」

大倉連連擺手:「當不起當不起。即使你現在說好話我也是不會放你出來的哦。」

「哦。」

「畢竟你是殺手我是警察嘛。」

「這倒也是。」

「但是如果你能配合調查的話,跟你做做交易也未嘗不可。電視里不都這麼演嘛。」

「那具體要怎麼做呢?」

「唔......」大倉裝模作樣地思考了一下,突然啪地打了個響指:「就這麼辦。你來當我的線人怎麼樣?」

「我嗎?不太行啊......」織田一臉為難地婉拒道。

「果然嗎?」大倉也沒什麼意外的神情。

「因為我是b型血人格嘛。」

「那倒也是。不過還是考慮一下嘛。」大倉熱情地推銷著:「不會有什麼束縛哦,也不會命令你做什麼事的。只是簡單的情報協作,報酬很不錯的哦。而且對今後洗白上岸也很有好處呢。你別看我這樣,我可是組織里的二把手呢,隨便打聲招呼都可以幫你洗白檔案哦。」

「洗白嗎?」織田想了想:「目前來說沒有這方面的需求呢。」

「是嗎?」大倉嘴角含笑,不再試圖勸說什麼。

這時候,提著三份不同包裝的打包盒的條野黑著臉推門進來,把袋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啊。跑了三個地方,條野你對吃的也意外講究呢。」大倉隨口吐槽道。

織田顯然對這三份不同餐廳咖喱更加了解,很是有誠意的表達了謝意:「非常感謝!」這是附近做這三種口味都非常地道的三個代表性餐廳的作品。

在織田打開了三份食物,雙手合十,準備開動的時候,大倉突然出聲道:「為了大義殺人的事情織田君理解不了的話,救人的事,織田君能夠理解嗎?」

織田頓住了。

紅髮的少年直愣愣地看著大倉,彷彿她問及了一個異常艱深的問題,讓他本就虛無的眼眸愈發地空洞了起來。

「扶危濟困,幫助幼小。這樣的事,說不定會比殺人更加適合織田君呢。」大倉溫和地笑著看向他,眼中閃動著灼人的光。

「我不知道......」織田有些茫然地呢喃著。

「我這樣說織田君不知道能不能夠理解......」大倉把身體前傾了一點:「你願意去救一個曾經的自己嗎?一場從生下來就不被善待的人生,一個從不曾被正視的孩童,一個在黑暗中徘徊和求救的小小少年?」

「我不知道。」織田再度呢喃了一遍,語氣很是踟躕,彷彿不知道該不該邁出那一步。

「我要去救他。」大倉坐直了身體,用異常堅定和誠懇的語氣重複了一遍:「我要去救他。請幫幫我。」

織田定定地看著大倉,沉默了很久,半晌輕輕地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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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獵犬和薛定諤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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