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第 20 章

出乎意料,今晚韋恩家格外多人。

平平無常的周五,阿爾弗雷德在做好武器維修、園林管理、家政工作后開始準備晚餐。按往常來說,隨便做點什麼送去蝙蝠洞就是了,反正這代韋恩老爺一點都不挑食——何止不挑食,說不定像所有的Yankee一樣吃漢堡能過大半輩子。

但今晚似乎不一樣。

一開始是說兩個人,雖然他沒說帶回來的是哪位,誰還不知道是珀薇斯小姐呢?然後是提姆少爺打來電話,今晚會回家吃飯,那麼這就已經是三個人了。老管家心裡總縈繞一股詭異的預感,似乎還會有什麼突發情況出現。果不其然,在開始準備的半個小時后,迪克少爺發來消息:明日休假,今晚回來探望你,阿福!

迪克格雷森回來的時候,滿臉笑容,手上還搭著傑森陶德的肩膀。傑森有些局促地和管家打招呼。

迪克:「路上遇見了就順手把傑抓回來了!沒有準備他晚飯也沒關係,給他吃點麵包圈就可以……哈哈!我就知道你要動手,傑森!」

這樣子下來竟然是齊聚一堂。

幸好管家早有準備。他煞費苦心保養的金銀餐具終於能夠派上用場了。

一個不太正式的家宴也需要耗費許多時間,五個人的食量他準備不了,於是提前聯繫私廚和幫傭準備菜單。按照傳統布置餐桌,鮮花、蠟燭、高腳杯,白餐巾摺疊得優雅整齊,銀餐具沒有一絲划痕瑕疵,在燭光下閃閃發光。

最後他在酒窖里挑選了一支木桐酒庄的葡萄酒。

「1973年……托馬斯老爺,時間過得比我們想象得還要快。」

阿爾弗雷德用濕布擦拭瓶身,喃喃自語。

最先回來的是迪克和傑森,然後是打著電話回來的提姆。顯然他們之間沒有溝通過,看到對方在家都嚇了一大跳,聊了幾句天之後又打鬧起來,提姆追著兩個哥哥不停追問「你們跟她是怎麼認識的」「什麼時候認識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迪克和傑森被問煩了,對視一眼之後一個捂嘴一個按住手,眼看著就要引發一場家庭霸凌時,布魯斯韋恩回來了。

跑車的轟鳴聲由遠到近,從車庫電梯上來時布魯斯韋恩已經鬆開了襯衫領子,外套搭在手臂上,隨手往沙發上一扔。然後看見了自己三個扭在一起的兒子。

布魯斯韋恩:「……」

迪克笑嘻嘻:「嗨,Bruce!」

「Bruce。」

「Bruce!Help!」

提姆再次站起來時候,頭髮和整身西裝已經亂七八糟了。

阿爾弗雷德如同幽靈般出現:「晚餐已經準備好了,老爺。珀薇斯小姐呢?」

布魯斯韋恩瞥了一眼自己的養子們,現在倒一個比一個坐得正經。

「在車庫接電話。」他回答道,聲音很低,「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幹什麼……」

「那晚餐?」

「正常準備吧。」

提姆有些狀況外。他看向傑森,臉色有些疑惑,似乎又有什麼問題,在他問出口前傑森手疾眼快捂住他的嘴,把提姆架走說是去做飯前準備。

阿爾弗雷德站在一側,輕飄飄問:「我想,傑森少爺應該會很欣賞我準備的晚宴吧?」

因為人太多正準備偷溜的傑森:「……」

傑森:「是的,你說得沒錯,阿福。」

迪克擔負重任,抓著他去洗手了。

兩個哥哥都離開后,提姆的困惑得到了一絲答疑的機會。但作為一位合格的羅賓,總裁,偵探,他都不會直接將自己的疑問訴之於口,於是轉而向阿爾弗雷德打聽出差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旁敲側擊一會兒,最後提姆謹慎地問:「Bruce最近是有什麼招募新人手的想法嗎?」

按傑森和迪克性格,如果是女友一定會公之於眾,不會像這樣顧左右而言他,所以他基本上能確定V並不屬於他們其中任何一個人。不過他們肯定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並且一致決定隱瞞。她到底是什麼人?

阿爾弗雷德言簡意賅:「您指的是珀薇斯小姐,是嗎?或許這件事該直接去問布魯斯老爺。」

布魯斯韋恩在吃飯前葉綠素片。他就水吞下藥片,關上那個亂糟糟補充各種營養素的柜子,沒怎麼思考就回答:「沒有,不是羅賓,不是正義聯盟……她是我的。」

提姆花費了一秒鐘時間消化那句mine是什麼意思。

Mine…

他的?!

*

V回來時候捧著一束被雨水打濕的花。

向日葵、鬱金香、小蒼蘭……亂七八糟的花束,唯一的特點是濃艷,藍色、大紅色,帶著一股無可比擬的濃厚生命力。阿爾弗雷德看起來很喜歡,馬上就找了個漂漂亮亮的花瓶裝進去,放在走廊最顯眼的花台上。

被問及時V很誠實:「肯定不是我買的。」

「我剛剛出去了一趟,在莊園門口一架機車旁邊撿到的,包裝得很好,我檢查了一下,沒發現有什麼問題。」她的視線飄向傑森陶德,「覺得它被放在那裡很可憐,就帶回來了。」

傑森陶德低頭專心吃飯。

迪克突然用手肘抽他一下,傑森的手抖了一瞬間,對大哥怒目而視,結果撞上對方帶笑的臉。他生氣不起來,只是嘆了口氣。

「天啊,你跟個童子軍似的。」他說,「怪不得你是大哥。」

布魯斯韋恩看著那束花,忽然笑了笑。

「阿爾弗雷德為晚餐準備了很長的時間,記得對他道謝。」他說,「還有,不許把酸黃瓜挑出來。」

迪克停下了硬塞給提姆酸黃瓜的手。

老管家矜持地點頭:「不用謝,老爺。」

傑森沒能好好吃飯一會兒,又被不知道什麼東西戳了戳。飯桌是圓桌,他左邊是迪克右邊是V,一開始以為是迪克又在搞他,誰知道這次是V用銀餐具來戳他。

傑森沒好氣地小聲問:「你幹嘛?」

V示意他低下頭。

她攤開手掌,手上是一朵盛開的紅色蒼蘭。

傑森陶德松怔了一瞬間。

「花很漂亮。」她說,「這朵在被你丟到地上的時候斷了根,活不久了,但還是很漂亮。你下次不要隨便找個地方把花給丟了,撿回來很麻煩……會帶禮物回家又不是什麼尷尬的事情。」

傑森嘴硬:「你怎麼知道那是我的?」

「我在花裡面嗅到了你的信息素。你的信息素很有辨識度,總有股微弱的悲傷和憤怒……」V抬頭看向他的眼睛,「所以我記得很清楚。」

他的瞳孔微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

迪克的手直接越過傑森去搭V的肩膀,頭湊過來:「你們在說什麼悄悄話呢?」

傑森面無表情地推開他的頭:「你靠得太近了。」然後他甩了甩餐巾,說聲我吃飽了,沒有等甜品就離開餐桌。

V又去把那朵花給韋恩老爺看,他看了一會兒,問:「是你去跟他說還是我去?」

「我去吧。」她回答道,「畢竟是我殺的。」

迪克覺得他們所有人都在打啞謎。

提姆已經從「她竟然和我爸是一對」轉到思考「她今年到底多少歲」上了。好不容易接受自己可能會有一個年紀和他相仿的小媽(小爸?)后,他又看見V追著傑森的方向離開。

提姆:「……」

這到底怎麼回事,他們家裡的關係有那麼亂嗎?!

*

晚宴前。

下午直升飛機把布魯斯韋恩和V帶到尚未竣工的韋恩塔。重建一棟大廈向來不是什麼小工程,在狹窄的遮雨棚下他們面朝大海和起重機聊天,漫無目的,一開始是在談斯塔克工業大廈,布魯斯韋恩覺得斯塔克工業大廈設計遜爆了,V按照自己的土包子審美來說覺得還不錯。

然後討論到死在這裡的小丑。

沒有分裂,沒有平行時空,沒有病毒,JOKER死了就是死了,什麼都沒有留下。他的屍體被火化後下葬,沒有照片和姓名,石碑上空空如也。不知道是哪個夜晚,有人在上面刻字,Hereliesasavior(一位救世主長眠於此)。他的死訊終究被其他人得知了。

討論到小丑,不可避免,總會討論到他的以前的羅賓,現在的紅頭罩,傑森陶德。簡單概括來說他如今就是一個被小丑折磨致死,然後死而復生的紅色幽靈,JOKER對他而言一直是個巨大的創傷和心結。

「小丑說過我跟他一樣,本質上都是個瘋子。」布魯斯韋恩說,「我也沒否認。」

她不說話,只是安靜地在傾聽。

「我還記得第一次逮捕他那天,整個城市都被籠罩在夜裡,那晚有媒體拍攝到他被捕抓的場面,登上報刊,至今戈登還會時不時拿出那張剪報來懷念。他有時會問我這是第幾次抓住他了,我說,第一次或者是無數次。我知道,我在那一刻就知道,整個哥譚會因為他而墮落。」

「我跟他太過相似又截然不同,手裡拿著那個隨時會熄滅的手電筒,像貓抓老鼠一樣等待對方完全陷入瘋狂的那一天——然後你橫空出現,一槍把他給殺了。我不是在怪你,只是現在回想起來,就好像是……」

他陷入了沉默。

「就好像是,你也終結了我的命運。」

是布魯斯韋恩,也是蝙蝠俠。

「……哦。」V抱著他的一隻手臂,慢吞吞地回答。

「就只有一個哦?」

「未來的我就是為了給你們的命運做個了斷,所以才會回到這裡。」她說,「我確實終結了你的命運。現在你誰也不是,不是蝙蝠俠,不是布魯斯韋恩,我重構你之後的人生,你是我的,也僅屬於我。」

V很少有這麼侵略性的發言。

但畢竟是Alpha,佔有慾和毀滅欲作為一種本能被刻在了基因里。

「……而作為代價。」她再次重複,「我會守約,我會為你守護哥譚。」

布魯斯韋恩看她這副嚴肅的樣子莫名有些想笑,又莫名感覺到一股悲哀。或許他是恨她的,因為愛會讓她自由,而恨不會。

他伸手碰了碰她冷冰冰的臉頰,笑了笑:「好了,大名鼎鼎的V,如果你要為了我守護哥譚,那要學的東西還很多。」

「好吧。」她嘆了一口氣,「傑森陶德……你跟他說過這件事了嗎?」

「還沒有。」

他在這件事上確實保持著微妙的逃避心態。傑森的訴求一直是復仇,而他不允許他殺掉小丑,所以他們之間一直無解。他對自己的要求延伸到了他的後代羅賓們,精神上的原則傳承,然而這種東西和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一樣不穩定。

V拿出那把殺掉小丑的左輪,放在手裡掂量。

世上唯死亡與稅收不可免,資本主義帝國的殘酷和暴行,足以吞噬所有人的靈魂。

她思考了一會兒,說:「讓我跟他談談。」

*

他們說罪惡源於人性,所以人類自發性誕生了「自律」這一名詞,但實際上罪惡的滋生源於脫韁的社會體系和壟斷的資本主義,一切悲劇都從經濟危機、失業、疾病、極端霸權開始。

黑暗的時代造就了小丑,也造就了黑暗騎士。

這就是這場與傑森陶德談話的開端。

離開餐廳后,傑森陶德靠在天台的玻璃扶手往外看,外面是一片冷淡的湖澤,因為還在下雨,湖面總被一層水霧籠罩,像是隔著一層紗。

V靠在他隔壁,開門見山:「是老爺讓我來的。」

「我知道。不然你也不會主動來找我。」

傑森陶德不笑起來時,面容總帶有一股遙遠的冰冷疏離感。他繼承了布魯斯韋恩的命途多舛,羅賓時期的記憶快樂而短暫,記憶中殘留最多的還是痛與恨。那些嵌入血肉中的碎片和復仇慾望將他打磨成如今這個樣子:桀驁,冷酷,憂鬱。

「是我又有哪裡做得不好嗎?」他看向遠方,聲音低得如同自言自語。「有什麼事情他不親自和我說,反而要讓你來傳話呢?」

V覺得自己應該要有點長輩的樣子。

她拿出那把左輪□□,卸下所有子彈。

「不,也是我想要和你談談。」她把槍遞給他,「你握住它。」

傑森陶德顯然有些困惑,還是接過了那把槍。

V按住他持槍的手,他的手指猛然顫抖了一下,但最終沒有掙脫開。

「小丑死了,已經變成了灰。是我用這把槍將他槍決的。」她說。「現在我將這把槍送給你,它的名字是死亡與稅收。是它殺死了小丑。愛,死,恨……一切都不可避免。」

手指貼著手指,像是命運的糾纏。她引導他按下扳機。

傑森陶德猛然握緊槍,神色不可置信地看向她,似乎要從她臉上捕捉到一絲謊言的痕迹。然而他失敗了。她抱住傑森,輕輕將他的頭往自己胸前壓,下巴壓住他的發頂,像一場雨中盛大的洗禮。

V輕聲說:

「而我希望你能夠重獲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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蝙蝠家今天的軟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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