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關於戒指
一個平常的夜晚。
姜溯完成廣告拍攝,急匆匆往家裡趕。
進門,謝佑已經到家了,他做好了晚飯,正等著姜溯呢。
飛快地把大衣脫下,掛在衣帽桿上,姜溯習慣性地撲過去抱住他脖子,笑眯眯地說:「辛苦你了!」
謝佑不自然地撇過頭,耳尖紅紅的,像是出水芙蓉般羞澀。他還是不太習慣過於熱切地表現個人情緒,卻也乖乖的抱住姜溯的腰,小聲說:「在等你回家。」
「親你一下!」姜溯興沖沖地在他唇上落下一個吻,隨後坐到桌子旁,把今天的所見所聞一股腦全部倒了出來,眼睛都笑成一條線了!
他一邊吃飯一邊笑,果不其然給嗆住了!
「你……」
謝佑無奈的嘆口氣,倒了水給他,拍著他後背給他順氣。
正想提醒他吃飯不要笑,還沒說出口,這人就已經嗆住了。
姜溯憋得臉的紅了,還是在笑,咳了幾聲,感覺沒事了,又繼續說他覺得有趣的事情。
其實大多數時候謝佑的話都不多,只有他一個人在絮絮叨叨地說很多無關緊要的小事,不管是什麼雞毛蒜皮,他都想分享給謝佑。不過後來姜溯也明白了,不是謝佑不愛說話,只是因為他一直在說話,所以謝佑就安靜地看著他,當一個傾聽者,溫柔的目光從他頭頂傾瀉而下。
姜溯以前不懂,現在卻覺得,那大概就是傳說中的脈脈含情。
好不容易姜溯才消停了,謝佑低聲說:「你等我一下。」
「哦!好的。」
謝佑進到書房裡,很快又回來了。
他向姜溯攤開手。
瞬間,姜溯瞳孔就縮小了!
他手心裡躺著的,正是他遺失在太平洋里的戒指!
說不清內心的震撼,一枚戒指,被丟進太平洋,居然找回來了!
這跟大海撈針有什麼區別!
謝佑眉眼低垂,每個字都說的那麼艱難,幾乎是咬著牙說:「以前欺負你的人,我都處理好了。戒指,我找回來了。」
只不過是一個莫名其妙的誤會和一群莫名其妙的人,讓他們兩個度過了夢魘般的三年,他差一點,就徹底失去姜溯了。
剛剛還活躍的氣氛剎那間結了冰。
姜溯深吸一口氣,手指有些顫抖,幾乎拿不住那枚輕巧的戒指。
他看了一眼,動作卻僵硬了片刻。
不管是從外觀還是使用痕迹,都和他的戒指十分貼近。
但姜溯還是一眼就看出來,這不是他的戒指。
可謝佑怎麼會拿假的來騙他!
他心裡困惑,只試探道:「這戒指你怎麼找到的?」
謝佑答非所問:「之前欺負你的那些人被我丟到太平洋去了。」
他鐵了心要跟那群人硬碰硬,對方不願意跟他起衝突,謝佑就提出條件,要他們把戒指找回來,不然就把那個試圖對姜溯動手的日本人扔進太平洋里為戒指陪葬。
對方傾盡家族全力,在太平洋里漫無目的地找了三年多,也沒個蹤跡。
一枚那麼小的戒指,落進太平洋,怎麼可能找得到!
就在謝佑等得不耐煩,準備直接把人丟進去的時候,他們說找到了。
一枚和記憶里一模一樣的戒指出現在他眼前。
拿到戒指以後,他只想快點把戒指還給姜溯,看了一陣,覺得沒什麼問題,就暫時放過了那群人。
姜溯心神微微一動,勾唇笑道:「兜兜轉轉還是回到我手裡了,我們兩個真有緣分啊。」
謝佑鬆了口氣,靠近他,把他擁入懷裡,下巴摩挲著他的頭頂,「戒指沒有問題嗎?」
「沒有。」姜溯笑,親昵地蹭著他,「就是我那枚,你看,這後面還刻了你名字呢。」
說著,姜溯把戒指套到手指上,嬉皮笑臉地說:「好了,終於物歸原主了!一切都過去了!」
這些年,謝佑受的折磨夠多了。
這段時間,謝佑總是處於患得患失的狀態,不管姜溯做了什麼,他都採取包容的態度。
前幾天姜溯跟一個演員起了衝突,因為人家化妝師給人家剃眉毛的時候,姜溯從他旁邊經過,結果不小心把水杯碰倒了,水撒在那人身上。那人被嚇得跳起來,誰知眉毛就被剃掉了一大半。
人家正要拍戲呢,姜溯搞得人家「毀容」了,能不氣嗎?
姜溯也被嚇到了,他沒想到自己會闖禍,趕緊鞠躬道歉。
那演員在圈內是出了名的耍大牌,頂著高低不一的眉毛破口大罵,把姜溯罵得暈頭轉向還不敢吭聲,唯唯諾諾地表示會賠償。
那演員怒吼:「你賠得起嗎?!你知不知道我這張臉值多少錢!」
姜溯只想息事寧人,便把態度放低,繼續道歉。
就在這事情快要翻篇的時候,那演員的經紀人走過來了。
姜溯定睛一看,好傢夥,居然是他曾經的經紀人!
就是那個騙他去演三級片,浪費他大好青春,把他騙得團團轉還賺了他一大筆違約金的狗比!仟韆仦哾
那經紀人也認出來姜溯了,他知道近年姜溯這傢伙風頭很盛,如今仇敵相見,分外眼紅。
他不敢對姜溯做什麼,但知道姜溯闖了禍,也就跟著陰陽怪氣起來,最後說:「當初一臉貞潔烈婦的樣子不演呢,現在還不是找了個金主賣屁股?還什麼結婚九年真愛夫夫,都是圈裡人,你裝什麼裝!」
姜溯那股子怒火就壓不住了。
於是他就給了經紀人一拳。
經紀人反手給了他一耳光。
姜溯一看他動手了,想都沒想就跟他互毆起來。那經紀人怎麼可能打得過他,沒兩下就落了下風,抱頭鼠竄。
化妝間鬧得雞飛狗跳,一群人拉拉扯扯,最後不知道誰報了警,相關人員都被警察帶走了。
在警局裡,經紀人聲淚俱下,把姜溯毆打他的過程說得生動形象,不願意和解,準備去醫院做個檢查,憑藉傷勢把姜溯送進牢房。
姜溯呵呵冷笑,「老子出去了照樣打你。」
他們兩個人亂來,但警察不會亂來,做了筆錄,把他們兩個都給訓了一通。
罵完了,姜溯跟經紀人都被暫時扣下,要人保釋才能出去。
姜溯一聽,就傻眼了。
難道讓謝佑來局子里撈他?
他已經不敢去想象謝佑那張冷臉了。
正想著,謝佑已經到了局子。
姜溯扭扭捏捏地不敢靠近他,聽著他跟警察進行對話,沒一會兒,姜溯就被放出來了。
他那個怕啊,手都在抖,縮在角落,生怕謝佑發火。
之前謝佑警告過他,不准他跟人打架。說再有下次,就罰他跪牆角。
謝佑抓著他的手腕,看他那畏畏縮縮的樣子,怒火反倒散了一大半,低聲問:「傷到了?」
「……沒有。」姜溯心虛的低頭。
他全身上下唯一的傷就是剛剛打經紀人的時候太用力,指骨有些破皮罷了。
然後姜溯又認錯道:「是我太過分了……」
「……」
可謝佑卻撫摸著他的臉頰,咬牙問:「他打你了?」
「好像是……」姜溯只記得自己大展雄風把經紀人打得落花流水,哪裡還記得那輕飄飄的一巴掌?
「呵呵。」
謝佑聲音驀然低沉了許多,氣息也不穩起來,目光轉向經紀人,像是在看一個死物。
他不說話,可經紀人卻感覺後背發涼。
謝佑沒再看他,當天夜裡就把姜溯架著去醫院做了個全身檢查,不管姜溯怎麼哭怎麼鬧,他都要把檢查做完。
查完了,姜溯皮糙肉厚,屁事沒有。
醫生都覺得謝佑大驚小怪,但謝佑還是不放心,又要讓他們再給姜溯查腦袋。
畢竟以前姜溯腦袋受過重擊,謝佑一直很害怕他再出事。
姜溯不樂意,謝佑就抿著唇,眼裡含著淚水望著他。
好不容易把所有檢查都做完了,姜溯困得眼皮子打架,腳步沉重地被拖著上了車,到了家,倒頭就睡。
睡夢中聽見謝佑在跟人打電話,聲音壓的很低,只聽見斷斷續續的幾個字眼。
「把他處理掉。」
第二天,經紀人就失蹤了。
姜溯知道這個消息后,聯想起謝佑說的話,渾身顫抖地逼問謝佑到底做了什麼。
謝佑一個字也不說,只一手抱著他的腰,一手散漫地揉著他的頭髮,神色溫柔而繾綣。
他態度越是溫柔,姜溯越是害怕。他一下子就哭出來,他從來不是要謝佑發瘋做這些犯法的事情,他的確希望謝佑保護他,但絕對不是殺人!
他哭得稀里嘩啦,上氣不接下氣的,一副要哭死過去的樣子。謝佑沒轍了,只得一五一十地把事情交代清楚,保證不會鬧出人命,最多給個教訓就放人。
只是後來發生了什麼,姜溯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他再也沒見過經紀人。
而如今,姜溯不敢細想,一個人到底該有多瘋狂才會在太平洋里尋找一枚戒指?
謝佑又到底把對方逼得有多過分,對方才敢冒著慘死的風險製作出一枚以假亂真的戒指?
如果以前的一切都那麼讓人痛苦,那就全部忘掉好了。
只需要往後餘生,他們一直在一起就行了。
姜溯走上前,輕輕抱住謝佑。
閉上眼。
無聲勝有聲。
他曾經在自己的戒指後面刻了一句話,就連謝佑也不知道。
因為沒有人知道,所以那群人仿造戒指的時候,也沒能刻上那句話。
戒指丟了,可以重新買。
只要戒指是和眼前這人一起戴的就沒有什麼問題了,至於是不是從前的那枚,其實早就沒有那麼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