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身體本能
午睡過後,姜溯吵著鬧著要出院,謝佑拗不過他,只好帶著他回家。
姜溯他進門一看,頓時有點驚訝。整整三年過去了,房間布局跟他記憶里一模一樣,連他隨手丟在沙發上的圍巾都還搭在上面。
窗檯的多肉茂盛了一些,他一時興起養的大蒜苗竟然也還活著,迎著微風,輕輕搖曳。
就這樣保持原狀三年嗎?
一時間心頭觸動,姜溯回過神,發現謝佑居然在彎腰給他穿拖鞋!
「誒!」姜溯嚇得叫了一聲,對上謝佑疑惑的眼神,又強行壓下去,小聲道,「你不用這樣的。」
謝佑沒說話,站起身,去把窗帘拉開。
他立在窗前,低眉順眼道:「抱歉,這個蒜苗是我新種的,你之前種的那棵被我養死了。」
「……」
姜溯沒吭聲,謝佑就以為他生氣了,很小心地說:「我給你買別的好不好?」
「謝佑。」
姜溯抬眼,認真道:「我是真的原諒你了,不是在騙你,你不用這樣小心翼翼。我願意原諒你我就是願意,我不願意你跪著給我求也沒用。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別搞這些沒用的。」
他走過去,抬手撫上謝佑的臉龐,「我不騙你,以前那些事,我們一筆勾銷,你以後別犯錯了就好。」
謝佑垂下眼,緩緩點頭。
他何嘗不希望把之前的所有一筆勾銷,拿一塊橡皮擦把那些不開心的事情全部擦去。可是現實永遠擺在那裡,姜溯失蹤了整整三年,他快把全世界都翻過來了,還是沒有找到姜溯。
這三年,他們又到底錯過了多少。
姜溯不給他傷心的機會,癱在沙發上開始指點江山,「去把地拖了,都落灰了。晚上要吃玉米燉排骨,我不管這個季節有沒有玉米,反正我就是要吃,你自己想辦法。然後你還要給我洗澡,晚上把我哄高興一點,把我當祖宗供起來,我心情好就不生氣,心情不好就生氣,就算我要天上的星星,你也得給我摘回來,懂吧?」
他完全是口嗨,想到什麼說什麼,嘴上沒個把關的。可謝佑居然拿來紙筆,認認真真地把他說的每一個要求都記下來,還問他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姜溯目瞪口呆,好一陣才說:「你這人是真的不懂什麼叫玩笑話啊!」
謝佑寫字的動作頓了一頓,自言自語般道:「玩笑啊。」
「哪些話是玩笑?」他看著紙上的字跡,也不知道到底在跟誰說話,慢吞吞道,「我分不清。」
他的狀態果然有問題。
姜溯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又淡定地解釋道:「我愛你不是玩笑,我要星星是玩笑。」
「那要喝玉米排骨湯是玩笑嗎?」
「這個不是,我真想吃。」姜溯拍拍肚子,「我餓了,我真的餓了,你快去給我做飯。」
謝佑什麼也沒說,站起身就進了書房,下意識地反鎖了門。姜溯瞳孔驀然縮小,立刻走過去,試圖把門打開。
【他把自己反鎖在房間里,放了一把火,試圖燒死自己。】
【鎖在房間里,在自己手上割了七刀。】
【他有臆想症,會被引誘自殺,分不清現實與虛幻。】
【抗拒所有人的關心,關進房間里以後就無可避免地做出自殘行為。】
這一次,他又把自己關進房間里了。
他想做什麼?
姜溯不敢細想,他離開三年,謝佑到底是怎麼過來的?
恐怕只有謝佑自己才知道。
身邊的每個人都說他有病,意識不清,知道他有自殺傾向,卻不知道該怎麼樣叫醒他。
可是謝佑那麼驕傲的人,如果姜溯表現出對他的憐憫和可憐,他會更加崩潰。就像現在這樣,姜溯努力想恢復到從前,謝佑依然不信,他執著地認為姜溯就是在可憐他。
「謝佑!你開門!」姜溯還是按耐不住心思,著急地敲了一下門,「你在做什麼!」
門一下子就打開了,謝佑赤著上身,低頭說:「換衣服做飯。」
「……」
「怎麼了。」
「你換衣服為什麼要鎖門!」姜溯心放回原位,果斷選擇轉移話題,兇巴巴的罵他,「我又不爬你床,你怕什麼!」
「……你不爬床?」謝佑奇奇怪怪地看他幾眼,還是把剩下的半截話咽回去了。
他以前鎖門,的確是為了防止姜溯半夜爬床。因為每次做完以後,姜溯都容易發低燒,謝佑也就不怎麼碰他。但是姜溯那個腦子不知道怎麼想的,就覺得男人之間表達愛意應該在床上,所以天天纏著他求歡。
謝佑忍得住一天兩天,忍不住他每天都來求,後來就乾脆把自己鎖在房間里,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現在鎖門,卻是因為他想死掉。
自從他有自殺行為後,手下的人就盯他盯得很緊,他連死都做不到。
只是姜溯都回來了,他還死幹什麼。
謝佑完全意識不到自己的狀況有多糟糕,把姜溯抱入懷裡,低聲說:「稍等一下,我派人去買玉米了,先吃點別的墊一墊好嗎?」
「那要你喂我才行!」姜溯一邊裝作驕橫地回答,一邊把視線投入書房內,他沒發現什麼可以自殺的道具,床上也只有謝佑剛剛換下來的衣服而已。
還是要排查一下。
「好。」
謝佑低頭親了親他的額角,轉身進了廚房。
姜溯立刻鑽進書房,把每個抽屜都查了一遍,又挨著挨著把床也摸了一圈,最後找到了一把摺疊小刀。估計是謝佑之前為了做手工放進抽屜里的。
沒收了。
聽說謝佑還有嗑藥的習慣,姜溯又把他丟在床頭的葯拿起來看了看,凡是不認識的葯統統沒收,只留下六六六感冒靈。
大功告成,姜溯一下子想起廚房裡有菜刀,嚇得臉色發白,連滾帶爬地鑽進廚房,看謝佑還好端端地站在那舒了口氣。
謝佑挑眉看他,「你要是真餓瘋了可以先去吃餅乾。」
「我就來監督你不行啊?省的你偷懶,磨磨蹭蹭,半天都做不好。」姜溯嘴上這樣說,眼睛依舊盯著謝佑切菜的手,一刻也不敢分心。
他該怎麼樣才能把菜刀也沒收了呢?
兩個人忙活了一陣,總算吃過晚飯。
謝佑好像還有工作要忙,進了書房就一直在敲鍵盤。姜溯怕他出事,就在旁邊陪著他坐了一小會兒,但他身體總歸是太虛弱,很快就靠在謝佑肩頭睡著了。
謝佑把他抱回床上,牽好被子,準備離開。
手又被抓住。
姜溯迷迷糊糊地問:「不陪我睡覺嗎?」
於是謝佑就說:「陪。」
他鑽進姜溯懷裡,姜溯就把他抱緊,嘴裡還在念叨著什麼,只是聽不太清。
到了後半夜,謝佑確定姜溯睡得很熟以後,才躡手躡腳地從床上爬起來,重新進了書房處理工作。
他看著時間,姜溯起床是七點,那麼他六點就得回去,不然被會發現。
到了六點,謝佑手指骨都被凍得有些僵硬。他去用熱水溫了一下手指,回到床上,自然而然地往姜溯懷裡鑽。
姜溯有身體記憶,哪怕他睡著了,只要謝佑靠近他,他就會把謝佑牢牢禁錮在自己的臂彎里。
這是身體日積月累培養出來的本能,就算他什麼也不記得,失去了記憶,他的身體還在恪盡職守地替他記著。
謝佑又想起什麼,額頭抵上他的。
沒發燒。
等到七點過,姜溯醒了。見謝佑還乖乖的待在自己懷裡,乖順的像一隻貓。摸著美人光滑的後背,姜溯就心滿意足地親他兩下,頗有從此君王不早朝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