廁所

陶雨澤怕陳知然想吃點別的，除了蓋澆飯之外又選了一份雞湯飯讓她可以選。還買了最近尤其受歡迎的烤紅薯，冒著的騰騰熱氣裡帶著香甜味，一下子就把陳知然從知識的海洋中撈上了岸。

「你還買了這個！」誰不想在冷颼颼的天氣來來一個熱乎乎的烤紅薯啊，陳知然有種開盲盒開到隱藏的驚喜，她如同大部分女生一樣熱愛甜食，接過來才發現是超大一個，一個人很難吃完，「一人一半嗎？」

陶雨澤對紅薯沒有興趣，只是這個最大的一直沒人買，放在烤爐里慢慢烤著，烤得最透，那皮都流糖了，一看就知道陳知然會喜歡：「嗯，你先吃，剩下的給我。」

「你怎麼又沒有吃飯。」陳知然當然不會吃剩了再給陶雨澤，而是掰成兩截，一人一半，「先吃了再回來嘛。」

「我不餓。」陶雨澤沒有立即吃，而是注意到了她桌上的筆記本。陳知然的東西有哪些陶雨澤簡直門清，一眼就看出這不是她的：「這個是借的筆記嗎？」

紅薯的瓤子更燙，陳知然從邊上撕下一塊帶皮的精華，邊吹邊吃：「嗯，是汪羽的。」

——又是他。

陶雨澤很想問問汪羽和陳知然是什麼關係，可他怕這樣會讓陳知然的反感，李青每次質問陶宸和其他女人關係時，陶宸總是會冷落李青很長一段時間。

「怎麼了？」陳知然注意到了他消沉的情緒。

「我在想……你和汪羽關係真好啊。」陶雨澤到底年紀還輕，一個沒忍住，語氣就沒把持住，像個陰陽怪氣的怨婦似的，馬上又往回找補，舉著半截紅薯露出一臉真誠的嚮往，「感覺你在原來的班級人緣就很好，好羨慕。」

「並沒有，和他只是普通同學關係，而且我在原來班上只和齊琪玩得來。」陳知然滿不在乎地否認道，看著陶雨澤悶悶不樂的模樣，還以為他想起在4班的經歷，便憐愛地逗他，「朋友在精不在多，在這班裡我只和你好呀，我覺得就夠了。」

陶雨澤的焦躁一下子就消失了，他感到臉上有點熱，趕忙一口咬在紅薯上，覺得今天這紅薯是有點過甜了。

哪只陳知然還在逗他：「你還想和誰交朋友嘛？」

陶雨澤小半張臉埋在紅薯里，被熏得更紅了。

他先是小幅度地搖搖頭，不自覺地往陳知然看了一眼，發現對方正看著自己，忙把視線收回，又使勁搖搖頭。

——啊，真可愛。

陳知然不是特別喜歡貓貓狗狗的女生，但這一刻微妙地理解到了為什麼大家會被小動物給萌到。

雖然自己點的土豆蓋澆飯，可陳知然在陶雨澤的推薦下還是選了新品雞湯飯，飯點打包用的是錫碗，雞湯還在冒泡，噴香撲鼻，小塑料袋裡裝著配的一些小冷盤，即使知道這雞湯味道一大半都是靠的味精，可還是架不住大冷天地來上這麼一碗熱湯飯。

西里呼嚕地吃完后，渾身都熱了起來，但另一個問題也來了。

陳知然想上廁所了。

教學樓每一層都有廁所，但安排在本層的最前頭，而9班是靠在最尾上，這意味著她要穿過一整條走廊。

陳知然頓時覺得腳傷太不方便了！

她一做出要起身的姿勢，陶雨澤就立刻問：「需要什麼？」

陳知然不是很坦然地道：「我去一趟廁所。」

陶雨澤也起身：「我陪你過去。」

陳知然：……

陶雨澤扶她站好，彎腰把幫她把拐杖遞過來，看一看到她那厚重的石膏，不禁擔心了起來，「能走過去嗎？」

陳知然有些不好意思，學生時代還真沒有男生陪女生去廁所的：「我能……我自己一個人去吧。」

看了她一眼，陶雨澤道：「我也要上廁所。」

這話就無法反駁了，因為男女廁所就是挨著的。

於是陳知然挨著牆邊，一拐一拐地往前走，陶雨澤走在她外側護著。陳知然也不知道比一個【在心理上】小了自己好多歲的男生有什麼可羞澀的，可她現在偶爾確實會對著陶雨澤這樣。

——自己是哪裡不對，對方可只是一個未成年啊！

在心裡唾棄著自己這頭「老牛」，陳知然好不容易挨到了廁所，陶雨澤還是很擔心：「你一個人可以嗎？」

陳知然設想了一遍流程：「我應該可以。」

陶雨澤往裡面探頭：「裡面沒人，不然我……」

陳知然：？！？！

「你不要這樣！」陳知然用空著的手把他往後推，退退退，「你這樣會被當變態的！」

她生怕陶雨澤真的想不開陪她進去，趕忙半蹦半跳進了女廁所。因為都是蹲廁，這個過程比她想的確實要困難不少，但也不至於難到無法獨立完成。

然後她悲劇地發現，她大姨媽來了。

陳知然：……不要逼我哭啊！

她的姨媽一直都很準時，應該是在後面兩天，但可能今天受到的刺激太大了，結果提前了。

陳知然面色慘淡地洗了手出來，思考去哪裡搞衛生巾。這就是和班上其他人關係一般般的壞處了，雖然平時會節約不少社交時間和精力就是了。

齊琪？但是文科班在一樓。

看到她，陶雨澤從靠在牆的姿勢回正：「好了嗎？」

陳知然想來想去，還是不要去麻煩別人了，不如自己去買，學校小賣部就有賣蘇菲的：「我想去買點東西。」

她預料得到陶雨澤會講什麼，肯定是「需要什麼？我幫你買。」

陶雨澤果然道：「需要什麼？我幫你買。」

陳知然：……

一字不差啊。

考慮到陶雨澤還是一個未經人事的少年，特別是他的性格和人際環境，搞不好連衛生巾是什麼都不知道，陳知然就覺得難以啟齒。

可陶雨澤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忽然道：「衛生巾？」

陳知然：？！

「你在這兒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回來。」陶雨澤扔下一句話就跑了。

看著他從樓梯拐角匆匆消失，那背影看起來毫不遲疑，陳知然說不上心裡是什麼滋味。

陸陸續續有人進出廁所，看到她的這個形象多少都會看兩眼。陳知然不想在女廁所門口等，拄著拐杖往前挪了一段距離，就看到陶雨澤飛快地跑了過來，扶住她：「你別亂動。」

這天氣里，他額頭都跑出了汗，從外套衣兜里掏出一個日用型給陳知然：「我問了，只有這種，可以用嗎？」

陳知然沒想到他還問了。

這個時間點食堂里人流量不大了，但是小賣部的攤子面前是一直有人來買東西的，陳知然看著陶雨澤一臉坦然，簡直想象不出來他張口問衛生巾的場面。

這回換陳知然臉紅了，即使她鬧不清楚為什麼臉紅的不是買東西的陶雨澤而是自己。看她神色怪異，陶雨澤緊張了起來：「是買錯了嗎？對不起，我第一次買……」

「沒沒沒沒錯。」陳知然話有點結巴，發現有人在看，幾乎是害羞地一把搶過蘇菲，趕忙鑽進了女廁所。

廁所里還有一個團團轉的女生，她正在和朋友商量去班上借一個，看到陳知然手裡拿著一整包，踟躕地看了過來。

女生總是很樂意幫助女生，陳知然友好地主動詢問：「要嗎？」

「啊！謝謝！」那女生接過來，馬上去隔間換好了，投桃報李地問陳知然需不需要幫忙。陳知然是有點不方便，但這個忙著實有點不好幫，只有婉言謝絕。

陶雨澤在門口等著，看到兩個女生出來，其中一個神色些微焦慮，小聲問另一個：「你再幫我看看呢？」

另一個對她道：「好。」

那女生快走了幾步，另一個人目光落在她身後，仔細端詳了幾秒，才跟上去挽住她的手：「沒事，真沒弄上。」

那女生鬆了口氣，和朋友開開心心地走了。

陶雨澤歪著頭，理了一下這個邏輯。

陳知然現在手腳麻利不起來，晚了許久才打理好，從廁所里拐了出來：「久等了，回去吧。」

「嗯。」陶雨澤想了想，「你走前面，我幫你看看。」

陳知然：？？？

她一頭霧水的走在前面，不知道陶雨澤要看什麼，卻突然被人從后抱住了腰。

陳知然：！！！

她低頭一看，一雙手正幫她把外套系在腰上。

電光火石之間，陳知然終於明白了，簡直尷尬得想以頭搶地進到地縫裡去。

穿著深灰粗線毛衣的陶雨澤護著她走在內側，看她頭都要埋到胸口去了，安慰道：「看不到了。不然請假先回去？」

陳知然真的好想回家，但是下午是生物和化學。

「謝、謝謝。」她小小聲地道，「不用了。」

陳知然緊緊盯著地面以降低羞恥的程度，沒有看到陶雨澤的臉也在發紅。

他並不是故意的，但是剛剛抱上去的時候真的覺得——

——女孩子的腰好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