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望長安·六
所謂流言,是一劑猛毒。
傳播流言者需要的不是所謂事實。他們只相信自己所需要的「真相」。
在蠻族連破兩城,又有一隊兵士在廢棄的城中發現屬於巡撫使的腰牌后,「巡撫使已經投敵」這種流言就在邊境悄無聲息地流傳開來。
但這一切是和崔彥本人無關的。
他現在最大的煩惱是,如何證明自己是自己。
他曾經去過曹縣令府上,結果還沒見著縣令本人,就被下人先趕走了。
為首的僕從上下打量他一番,嗤笑一聲:「就你?上面來的大官?你要是那什麼巡撫使,我還是大將軍呢!」
還沒等崔彥轉身走開,他先和邊上的同伴聊上了,聲音大得好似故意要讓崔彥聽見:「這年頭哪有什麼下人都不帶的大官!」
他邊上的同伴應和道:「就是就是!」
「您可是曹大人的心腹!跟著大人去過長安見過市面的!」
聽見旁人這麼說,那僕人笑得合不攏嘴:「那是!老爺去哪可都帶著我的!」
他邊上有人好奇地問:「大哥,給我們講講長安長什麼樣唄?」
「長安啊!那地方可了不得!」
「那裡的路比咱們這裡的寬多了!」他伸出手比劃著,「有咱們大人的宅子那麼寬!」
「嚯!這麼大!」
「那是!而且那裡的路可乾淨了,不像咱們這兒,那裡的牲口都不拉屎的!」
「長安這麼厲害的么?」
那下仆還在接著吹噓:「……我還跟著大人一起去見過那些大官呢!他們的宅子有咱們整個縣那麼大!」
有一個少年模樣的人一臉好奇的提問:「大哥,那你見過皇上嗎?」
那僕人面容一瞬間僵住了。
但當他轉頭看見周圍人崇拜的眼神,頓時咬咬牙,重新露出笑容:「當然見過!他老人家可比咱們曹大人還有福氣!」
他在自己的肚子前比劃了一個大圓:「而且他老人家說了,他可賞識咱們大人了!」
旁聽的崔彥搖搖頭,一臉無奈,還有幾分好笑。
他親眼見識過那位少年天子的風儀,確實是天人之姿,但可和這人嘴裡的「福氣」沾不上半分。
見他搖頭,那僕人皺著眉,隨即哼笑一聲:「有人嘴上說自己是長安來的大官,怕是連長安都沒去過呢!」
聽他語氣,崔彥好笑地轉過頭:「我就是在長安長大的。」
聽他這麼說,周圍的人都在起鬨:「這小子還挺狂啊!」
「老大!讓他見識見識!」
那僕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你說你是在長安長大的,那你倒是說說,長安的餅子多少錢一個啊?」
崔彥呆住了。
他可以釐清朝堂里各家都是何種派系,又分幾黨幾人,說得清這古城五百年歷史,認得出朱雀街上的浮雕典故出處,可還真說不清長安的餅子買多少錢。
回想起自己這兩天在延泗逛過的經歷,崔彥試探地回答:「兩文錢?」
那僕人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伸出滿是繭子的大手:「錯!五文錢!」
邊上的人鬨笑起來:「你還說你是長安長大的!連長安的餅子多少錢都不知道!」
崔彥搖搖頭,轉身就走。
他著實和這些下仆說不清,還是直接去找曹縣令比較方便。
他身後,
「連皇上都知道咱們大人!」
「能跟著大人真好啊。」
屋裡,一臉焦急的莫桃踏出門,正撞見回來的崔彥。她鬆了一口氣,隨即埋怨起來:「你去哪了?你傷還沒好呢!」
她說完才意識到這口氣太過親密,紅著臉急沖沖地跑走了。
崔彥不明所以地望著她的背影,轉身進了屋,看見桌上的藥罐才陡然想起來,連忙衝出去喊了一聲:「誒!我還沒換藥呢!」
可惜小姑娘已經跑遠了。
倒霉的崔大人只能坐在床上,試圖自己給自己上藥,可那葯一碰上傷口,就讓他倒吸一口冷氣。
不得不說,莫桃這姑娘上藥確實是有一手,這兩日老人不在,差點讓崔彥忘記了這傷葯是多麼刺激。
崔彥疼得一顫一顫,舉著藥膏的手幾次想落下又縮了回來。等他終於下定決心按著往日看得手法往自己傷口上按時,門口傳來少女的聲音:「等等!」
莫桃把手中端著的碗往桌上一放,匆匆擦乾了手就上前來:「還是讓我來吧。」
崔彥看著她的後腦勺,有幾分感慨:「麻煩你了。」
「……這本就是我的事。」
崔彥輕咳一聲,有幾分尷尬,抬頭不去看她,卻看見了桌上那個大碗。
「咦?」他疑惑問出聲,「這還不到申時啊?徐嫂今天開伙這麼早么?」
「這不是徐嫂做的,是我做的。」少女悶悶地回答。
崔彥愣住了,好半晌只能說出一句:「啊……這樣。」
「我見你這幾天胃口都不佳,就試著做了些好入口的。」莫桃把繃帶纏緊,端起盆,站起身望著崔彥,「你先吃著,要是還不合心意,我就再換個方子。」
崔彥有幾分為難:「其實不必勞煩你……」
少女柳眉一豎:「我做都做了,你愛吃就吃,不愛吃就不吃,廢什麼話!」
崔彥一呆,連忙說道:「我吃的!」
他匆忙起身,趕到了桌子旁。
看見這一幕,莫桃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還挺可愛的嘛。」她說完這一句話就扔下一臉不明所以的崔彥,蹦蹦跳跳地出門去了。
崔彥抓著筷子,有幾分迷茫。
這是什麼情況?
他撓撓頭,只大概清楚,這姑娘大概開始暴露本性了。
不過,這應該是件好事吧?
不,這不是件好事。
第二天,無功而返的崔彥就被一臉嚴肅的莫桃堵在了門口。
「你還出去!傷口還想不想好了?」
崔彥試圖向她解釋:「這件事很重要……」
「有多重要?比你的命還重要?」
崔彥沉默了一會兒,輕聲回答:「是,比我的命還重要。」
少女望著他,突然開口:「既然這樣,那你帶著我。」
她一臉堅定:「我倒要看看,你覺得比命還重要的東西是什麼。」
崔彥啞口無言,只能在下次出門時把少女帶上。
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這到底算不算一個明智的選擇——
尤其是在一系列嘗試都失敗后。
他們試過去縣令府前蹲人,但蹲了一整天這位大人愣是沒出門。他們試過去報案,接見他們的只有下面的主簿,那主簿見他倆支支吾吾說不上案情,一臉懷疑,差點把他們都抓起來。他們試過找其他官員,結果帶路人一路把他們帶進了花樓,那喝醉的尉官還看上了莫桃,兩人廢了好大功夫才逃出來——在一位舞女的幫助下。
那位舞女卸下了那層艷麗妝容,瞧著竟似比莫桃還小些。
而且比起縣衙之流,要好溝通的了,起碼他們跑了這麼久,這是第一個信崔彥的人。
「這不奇怪,畢竟你看這個樣子,誰會相信要打仗呢?」
她倚在欄杆上,向下一揮手。行人往來熱鬧,就連主兵的官員都在美人簇擁下放聲笑著。
崔彥暗嘆一聲。
「可是蠻族是真的過來了,」莫桃一臉不服氣,「要不是他們,我怎麼會!」
她說不下去了。
「我知道呀。」舞女笑著摸摸她的頭,「所以我選擇相信你們。」
「你有辦法讓我們見到曹大人嗎?」崔彥有幾分無奈。
他本意是不想把蠻族之事宣傳開來,畢竟這並不利於少年帝皇的籌謀。
雖然蠻族兇險,但在他看來,對方仰仗的依舊是朝中之人的合作。只要那些叛臣聰明一些,自然不會放任蠻族亂來。
但如果硬要給自己的行為找一個借口,他想了一圈,還真的只剩報告蠻族入境這一事。
只要我能說服那位曹大人,那就沒有問題。
崔彥這麼安慰著自己。
可真等見到了那位曹大人,他卻驚得瞳孔地震。
「蠻族已經在邊境開戰了?」
這位曹大人面色發白,連身上的福氣都消去了不少。他拿著帕子擦著汗應道:「是。已經有兩位節度使大人去前線迎擊了。大人手底下的參將過兩日也要到咱們這裡來駐紮了。」
他咬牙切齒:「都怪那個崔家小子!要不是他給蠻族通風報信,這些不成氣候的小蠻子哪裡會這麼囂張!」
莫桃猛地抬頭望著崔彥,而崔彥本人則有幾分迷惑:「什麼?」
「就是那個奶皇帝派下來的西北巡撫使!他一被蠻族擄去,那些蠻子立馬就跟瘋了一樣連著攻下了三座城!要不是他通風報信,我們哪裡有那麼容易被打倒!」
「罪人的子孫後代就是罪人!他老子那事怎麼沒把他削下來!」
他罵著罵著,有幾分疑惑,「你們怎麼這個反應?」
在他下首,崔彥被這個消息沖得幾乎喘不過氣。要不是一旁的少女扶住了他,他怕是要摔倒在地。
他勉力笑著,對那位縣令大人說道:「我只是沒到,明明讀得都是聖賢書,當得是百姓官,為什麼這些大人們這麼不把百姓放在心上。」
曹大人舉著酒杯往嘴裡倒的動作頓了頓,放了下來,隨即跟著他義憤填膺地譴責道:「是啊!明明皇上這麼信任他!」
崔彥輕輕地笑了。
「您說得對。」
「那些勾結蠻族的人都該死。」
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嘈雜。
聽見來人的聲音,崔彥心中一動,連忙拉著莫桃退到一邊。
就在他們退開后,那位代曹大人辦公的主簿大人撞開了門,一路滾到了曹大人的桌子前,讓他手中的酒撒了一臉。
一聲渾厚的冷喝聲傳來:「曹毓!你架子可真大啊!」
那發須虯髯的尉參將皺著眉領著幾位親衛兵踏入了這花樓的房間里,直衝主位而去。
曹大人擦擦自己的臉,沒有一絲生氣的意思,反而用那張橫肉叢生的臉擠出一個諂媚的笑,迎了上去:「這不是尉大人嗎!您這麼來這麼早,我都沒來得及設宴迎接您!」
頭髮花白的老人跟在尉參將后,聞言撇了撇眼皮,環視了一番這房間。
桌上的羹湯甚至還未完全冷下來,熱騰騰的氣從油腥下冒出。
老人哼笑一聲,正要開口,卻看見了熟悉的衣角消失在走廊外。
他一愣。
正好那頭曹胖子四處扯謊,說起自己起宴的來由:「……是有人說有重要訊息要來報告,我還以為是大人給的指示呢,沒想到就是個書生帶著小丫頭跟我說蠻族要來了。我剛剛這不就在安慰他們,說您尉大人馬上就要來什麼事都沒有。您要不信的話,我這就叫他們來作證——咦?」
「他倆人呢?」曹大人四處望著。
莘老爺子聽他這描述就猜到了幾分,連忙上前:「您說的那兩人,可能我認識。」
「哦?」尉參將轉頭看他。
「就是我和你說起的,我那新收的小徒弟。」老人擺手,「小姑娘膽子小,興許被嚇到了。」
尉參將的興趣卻明顯在另一邊:「莘先生,您之前是不是說過,您的徒弟,是因為蠻族在追殺一個人才被滅門的?」
老人一愣:「她是這麼說的。」
「我想見見那個被追殺的人,可以嗎?」這五大三粗的漢子笑得意味深長。
老人看見那笑容,莫名有幾分不舒服,但他還是點點頭:「我去問問。」
——
另一邊,崔彥拉著莫桃在陰暗的小巷子里奔逃著。
他的腳步在進入陽光前陡然停住,隨即後退兩步躲在了一片陰影里。
就在他停下的下一瞬,一隊騎兵騎著馬從外面的大道上行過。
他這一停,莫桃頓時聞到了他身上傳來的血腥味。
少女表情複雜地看了一眼崔彥。
青年的身手並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說是笨拙。就這逃命的一小塊兒功夫,他已經把頭磕破了。粘稠的血與混著冒出的細汗一同順著他的發往下淌,滴在捂緊著肚腹的小臂上。看著他手下衣上漸漸染開的血跡,莫桃咬著唇,一扯青年的手。
「這邊。」她匆匆說著。
明明都沒來到這小城多久,少女卻比基本只走大道的青年熟悉得多。他們穿過一系列小巷,繞過捧著碗蹲在門口的人,一路躲著官兵回到了家。
是老人在這座城中的家,而不是崔彥這幾日暫住的屋子。
少女一路把他拖回了自己的房間,把他按在了座椅上,撕開了衣服。
果不其然,他肚腹上本來快好的傷口又裂開了。大片大片的血浸染了紗布。
等莫桃處理好他腹間還有額頭的傷口時,這個人已經靠著椅背暈過去了。
看著他因為失血過多而變得蒼白的臉,少女的眼神一瞬間黯了下來。
她忽然明白了擋在他面前的是什麼。
一星燈火猛地炸開,床上的人坐了起來。
崔彥驚魂未定地看著自己的手。
他環視一圈,想起醒來前的一切,第一反應就是下床想要離開。
「你去哪兒?」少女的聲音幽幽傳來。
崔彥僵住。
「莫姑娘,我不能待在你這裡。」他苦笑著說。
「不好意思,你現在只能待在我這裡了。」莫桃上前把他重新推回床上,臉色十分不好看:「那什麼參將現在正在挨家挨戶抓人去當兵,你一出去立馬就會和他們撞上。」
崔彥沉默兩秒,啞聲問道:「你都猜到了嗎?」
「你指你就是那巡撫使的事?放心,如果我想供出你,你現在已經在軍營里了。」
「是嗎?謝謝你。」崔彥微笑著沖她點點頭。
看著他的笑臉,莫桃忽然有幾分生氣。她僵著臉轉過身:「你是不會生氣的嗎?」
「他們這是在污衊你,把你沒幹過的事放在你頭上!你怎麼還能笑得出來?」
被她這麼一吼,崔彥有幾分發愣。好一會兒,他不確定地反問道:「可能是因為,我已經習慣了?」
「這種事怎麼能習慣得起來?」莫桃有幾分震驚。
「當然習慣得起來。」崔彥沖她笑笑,「莫姑娘,大多數人看待他人,看見的不是一個具體的人,只是一個身份而已。」
「什麼意思?」莫桃有幾分發愣。
崔彥卻搖搖頭:「你不懂就不懂吧。」
莫桃皺起眉。莫名地,她覺得自己更生氣了。
「睡覺!什麼懂不懂的,你一個病人想那麼多幹嘛!」
她站起身真要往外走,卻見老人陰沉著臉踏進房門。
莫桃一愣:「先生?你回來了?」
老人抬頭看她一眼,臉色忽地緩下來:「桃兒啊,我有些問題要問問這小子,你先去睡,好不好啊?」
莫桃板著臉:「我有什麼不能聽的么?」
老人被她這麼一問,有幾分發愣:「倒也不是……」
「那你們為什麼一個兩個都要趕我走?」
看一眼床上的崔彥,老人恍然大悟,自己這是被遷怒了啊。
「你要聽也行。」老人嘆一聲,上前一步,嚴肅著臉看著崔彥:「你之前是不是騙了老頭子?」
「是。」面對來勢洶洶的老人,崔彥倒是沒有幾分意外,沉靜地點點頭。
「你們不是遭了匪,是在被蠻族追殺?因為你是這次的西北巡撫使?」
「是。」
「你伯父是崔成濟?漕運案的主謀?」
「是。」崔彥嘆一聲。
老人目眥欲裂,撲上去攥著崔彥的領子:「就是因為這個!就是因為你們家!就是因為你大伯!你知道我們當年有多少人是被餓死的嗎!」
莫桃嚇了一跳,連忙撲上去扒拉老人的手:「先生!先生!你冷靜一下!」
「我怎麼冷靜!小桃兒!我知道你偏袒他,但是你知道他家是個什麼樣子嗎?」
老人一字一頓地說:「要是幾年前看見這傢伙,我會生吃了他!」
莫桃被他嚇到了,縮著手跳遠。
她抬頭一望,崔彥的面色卻仍舊是冷靜的,冷得幾乎沒有情緒,好似早已習慣。
她忽然就懂了他之前說的那句話。
——大多數人看待他人,看見的不是一個具體的人,只是一個身份而已。
「可是,可是他不是這樣的啊?」莫桃語無倫次地辯解。
「你懂什麼!他長在那樣的家族裡,還真能成為什麼好人不成?!」
老人咬牙切齒:「這次也是因為你,要不是你,蠻族為什麼會再次進關!我們之前明明已經把他們打退了!」
「可是先生,他根本沒有被蠻族擄去,也沒那個時間去和蠻族通風報信啊?」眼瞧崔彥一句話都不替自己說,莫桃都快急眼了,「那群蠻族也是讓我殺了他,他們怎麼可能是一夥的!」
「他們怎麼狗咬狗的我不想知道!」老人厭惡地說。
崔彥忽地低笑一聲:「莫姑娘,不用解釋了。」
「老丈。是我對不起你……」
「閉嘴你這呆瓜!」莫桃大聲喝止住他。
她衝上去把老人扯開,指著崔彥說道:「先生!我也問你!你恨的到底是面前具體的實實在在的人,還是你認為的那個無惡不作的崔家後嗣?」
她的聲音太響,把老人都震住了一瞬。
「這不一樣的么?」老人有幾分不解。
「不一樣的先生,不一樣的。」少女的眼淚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因為上一個沖他這麼發火的人就是我啊。」
崔彥有幾分意外地看著她。少女卻全然不顧他的眼神,把地道出口發生的一切全講了出來。
看見哭起來的少女,老人有幾分手足無措地試圖上前安慰她,卻被少女一把推開,被迫把她的話聽全了。
「我懂你意思,你是叫我不要遷怒這小子。」老人甩了崔彥一個白眼,隨即光速變臉對少女做了一副討饒的樣子,「但我真的覺得這小子不是什麼好人……」
莫桃不相信:「你不知道他是崔家人時也這麼以為么?」
老人點點頭:「是啊,那時我以為他是騙你的小白臉。」
「……」
面對莫桃投過來的眼神,崔彥尷尬地笑了笑:「這都是誤會。」
「可我看現在不是誤會了。」老人斜睨著他,冷哼一聲。
他這話一出,少女眼角的紅一下子漫到了臉上。
看見她這副模樣,老人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我這徒弟,還沒收下就先嫁出去了是吧?」
明白他意思,莫桃當即就改了口:「師父!」
「嚯,這時候叫這麼快。」老人搖搖頭,「怪不得別人都說女生外向。」
他大踏步往門外走:「行了行了,我會聽你的,先好好看看這小子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的。」
「老丈,請等一等。」崔彥忽地叫住了老人。
「怎麼?你小子還有什麼事?」
「您既然跟在那位尉參將後面,那您知道,關於我的流言,最早是從何處傳出來的么?」崔彥嚴肅著臉,「拜託了,這真的對我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