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小鬼當家

「不過您下次還有什麼計劃,還請提前告知我一聲，」勺子先生有些苦惱地搖了搖頭,「這次實在是太倉促了,很多東西我都沒來得及安排好……」

「雖然現在的結果也很好，但如果時間再充裕一些，我們的準備也會更加充足……

「而且要如何平息現在的騷亂也是個問題。」

「你也覺得我不應該這麼做嗎？」納西妲歪著頭看著他。

「我沒有指責您的意思。」勺子先生走到納西妲面前,蹲下身，平視著她的眼睛，「我理解您想要幫助那個人的心情,可幫助有許多形式，您完全可以換一種方式的。」

他微笑著,向著智慧之神問道：「我能知道是什麼讓您做出了這樣的選擇嗎？」

智慧之神看著他。

「那個人的ip地址位於濱海地域。」她還是回答道，「就在四號事故的爆發地。」

「我聽從你的意見,只是提出了警告,卻沒有對他們的實驗方向和內容多加干預。而這，就是後果。」

勺子先生的瞳孔收縮了一瞬。

「原來是這樣啊。」他喃喃道。

智慧之神垂下眼：「我知道你的目的。」

「你在等待。」她如是說道,「沒有我的指點和幫助,他們就像玩火的孩子,不用你再做什麼，就會先把自己燒傷。」

「我默認了你的做法。」

「可那前提是，他們沒有引發火災，把其他無辜的人牽扯進來。」

勺子先生默然。

「……我也沒想到他們會那麼大膽，在您已經明文警告的前提下還去私下研究。」他苦笑道。

「你真的沒有想到嗎？」智慧之神搖頭否定了他的說辭,「不，早在你建議我只是警告時,就已經預想到了他們不會聽你的。」

她一針見血地指出：「只是你有信心,相信自己能在火災發生前就擺平這一切。」

「……確實是這樣。」短暫的沉默后,勺子先生承認了她的說法。

「雖然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做到的，」他苦笑著搖頭，「但我確實在期待著有受害者出現……」

「雖然在譴責著他人只看著眼前的利益絲毫不顧忌民眾，但我其實也沒有什麼區別吧。」勺子先生低喃著。

納西妲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我還有最後兩個問題想問下您。」在神明的注視下，勺子先生開口道，「您能幫我解答一二嗎？」

「你問吧。」神明應允了他的請求。

「第一個是，您是怎麼找到那個網頁的？」

「我一直在留意有沒有這方面的消息。」神明如是回答。

「是這樣啊……麻煩您了。」勺子先生的臉皺成一團。

納西妲只是搖著頭。

「雖然我當初答應了會配合你的行動，但這不代表我認同你的行為。」她注視著面前之人，「十二年了，你還記得當初跟我說了些什麼話嗎？」

「當然記得。」勺子先生嘆息一聲，「第二個問題，請您告訴我，這樣的受害者，還有很多嗎？」

看啊，納西妲想著。

所以說，人類這是這麼有趣又複雜的生物。

「如果你在擔心這個，那我可以告訴你。」神明淺笑著回應，「現在，一切還來得及。」

——

「所以魔物真的存在？」

打開那份引發軒然大波的文件，快速把進度條拉到末尾，又翻到封頁，少年人的目光停留在那個長達六頁的目錄上。電子屏幕的熒白光芒映著他無甚表情的臉，只有熟悉他的人，比如他的孿生姐姐，才知道這個面上依舊一副酷哥像的傢伙其實已經興奮到說不出話來了。

「是的吧。」少女癱在椅子上吐槽道，「話說你為什麼還在問這個問題啊？現在再來懷疑影姐姐有妄想症人格分裂中二病什麼的也太晚了吧！」

「不過可惜啊，我的帖子被刪了，也聯繫不到發這個的人。我本來還想著能再多向這位細作先生問些問題呢……

「可惡啊，看這個資料魔物應該挺多的啊？為什麼我一隻都沒見到呢？難道是全被影姐姐消滅了么？

「不過竟然有這麼多稀奇古怪的魔物，那個世界看上去蠻危險的啊？以後我們的世界也會這樣么？我是不是要把影姐姐給的刀帶在身上比較好啊……

「小澤？

「你在聽嗎？」

長久聽不到雷澤的回應，雷潤抬頭望去，看見少年人正聚精會神地看著屏幕，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她。

「你在看什麼呢？」少女滿頭問號地湊上前。

被她的靠近猛然嚇到的少年人抖了一抖。

「太近了。」他一邊後退一邊嫌棄地推開少女湊過來的臉。

少女的臉被他推的變形，卻不忘虛著眼吐槽他：「就你這個樣子是怎麼有臉嫌棄影姐姐疏遠人群的。」

「就算在親人朋友間，正常的社交距離也是45公分往上謝謝，」少年語調冷漠，「我沒有任何問題，是你太沒距離感了吧？」

雷潤嘟起嘴，伸出手指按住少年的嘴角往上提：「小澤真是的！越來越不可愛了！」

「說過多少次了，我不需要可愛。」雷澤熟練且麻木地抓住她的手往外推。

「還不是因為你一直沒有理我！」被他推開的少女鼓起臉控訴道。

「所以你在看什麼呢？」不顧雷澤滿臉的嫌棄，少女湊到他退開的位置上。

少年無奈地退開更多位置，還握著滑鼠的手微動，頁面上滑，一張照片赫然浮現——一黃一紫兩隻圓滾滾親親蜜蜜地靠在一起，細小閃電在周遭閃滅。

「啊，雷史萊姆。」一眼認出圖片上的魔物，少女點點頭。

「所以它們有什麼問題嗎？」她望著雷澤，提問道。

聽見她的提問，少年的臉上出現了異常怪異的神色。

他平日甚少露出表情，這樣皺起眉毛，抿緊嘴唇，目光游移的樣子更是少有，雷潤先是驚奇，而後饒有興趣地欣賞了一番，甚至沒有分析這個表情是什麼意思的興趣。

本就心虛的雷澤被她看得更是心虛了，他的目光左飄右移，最後安安穩穩地掛在了天花板上：「……我說出來你不要驚訝。」

「嗯，你說。」

「其實我見過這個。」

「嗯。嗯？嗯？？等等？你在說什麼？」

少女蹦了起來，她抓住少年的肩膀，一迭聲地追問著：「你見過？真的假的？我怎麼不知道？」

「……都說讓你不要驚訝了。」雷澤的目光終於從天花板上下來，停在了雷潤臉上，伸出手把她推開半米。

「這種事情怎麼可能不驚訝啊！」少女大聲反駁，「我都沒有見過誒！」

「快說快說！你什麼時候見到的？在哪裡見過？」

「……其實蠻久了……」雷澤捂著眼睛，不願去看雷潤興奮的臉，「就是在家裡撿到的。」

「騙人的吧！我怎麼沒見過！明明在家裡更多的是我吧！」

「你安靜點讓我說完。」

少年抬手物理中止住少女的喋喋不休，嘴上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道：「那次你不在，我記得是去參加同學的生日宴去了。」

雷潤把他的手拿開，表情嚴肅：「你還記得是誰的生日宴嗎？」

「你都不記得我怎麼會記得。」少年默默地盯著她，「你還想不想讓我說了？」

少女舉手做投降狀。

「反正蠻早的就是了，那時候影姐還沒有像現在這樣人都找不到。」

「我在她放刀的架子上看到了一個黃色的球，就問影姐那是什麼。」

「她跟我說那是玩具。」少年捂著臉，語調顫抖，「我問她能不能讓我看一下，她答應了。」

「然後呢？」沒有理會他現在遭受了多大的衝擊，少女興奮地追問著，「那就是雷史萊姆？你真的玩了？」

「是的。」

「哇！你沒被電到？」

「沒有，我還把它捏扁了。」雷澤麻木地應道，「我還問了影姐這是什麼，她說是史萊姆……我當時沒在意，以為是那種水晶泥解壓球之類的，還感慨了一下這個包裝滿精緻的。」

「哇。」雷潤已經不知道怎麼評價了，「影姐姐……倒也沒有騙你。」

「是啊、」雷澤木著臉應道。

「她真的……很不擅長說謊啊。」

「……是啊。」

雙子陷入了一陣可疑的沉默。

「我們來換個話題吧。」雷潤僵硬地把頭轉向電腦。

「咦？」她突然輕呼出聲。

「怎麼了？」雷澤連忙轉頭一同看向電腦。

「我的賬號收到了私信……但我明明被封號了啊？」

少年皺起了眉。

「是因為那個帖子？」他輕聲問道。

「是。」少女點點頭，她的表情也不好看，「你說會不會是真姐姐說的那些人啊？」

「先看看對面怎麼說吧。」少年沉聲說道。

「不用你說啦。」雷潤應道，點開了標著紅點的消息。

在看到第一行的時候，她便沉下了眼。

——雷潤小姐，我們是魔物處理方面的工作人員，您之前發布的求助貼我們已經看到了，請問您有時間嗎？我們需要找您了解一下相關信息。

「……我記得隱私條例里有一條是運營商承諾不會把用戶信息透露給任何第三方。」望著最開頭的那個稱呼，少年木著臉說道。

「那你應該記一下後文，在涉及案件調查時他們會提供資料給相關公職人員。」少女木著臉回嘴。

「所以這是默認了對方有國家背景了？」

「現在還在驚訝什麼啊，你不是早就有推論了嗎？」

「……麻煩了啊。」少年緩緩說道。

「我確實是想釣魚，但沒想過被魚拖下水啊！」少女捂著臉，語調崩潰，「啊！現在該怎麼辦啊！他們不會通知爸媽吧？不對，我不會反倒害了影姐姐吧？！」

「冷靜點。」少年喊住她。「現在並沒有達到最壞的情況……應該。」

聽到他這麼說，雷潤也稍微冷靜了下來：「最壞情況是什麼？」

「對方如真姐所說，拿我們的人生安全來威脅影姐。」雷澤沉聲說道，「現在畢竟是法制社會，對方又是公職人員，應該不會落入這一步，除非他們決定把魔物的存在公開並把它們列成保護動物。」

「……你是在說笑話嗎？」雷潤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只是假設而已。」少年撐著下頜應道。

「好吧，無論有沒有說笑話，你的確讓我冷靜了下來。」雷潤撇撇嘴。

她反手指著那個對話框：「所以這個呢？要不要去？」

「不去才奇怪吧。畢竟你現在的『人設』應該是正在為了魔物而煩惱才對。」

少女撇撇嘴：「……早知道不編這麼個故事了。」

「你之前不是還夢想去當偶像嗎，就當提前適應演戲吧。」

「……小澤，我的簡歷已經被退回來了。」

「嗯，我知道。」

「我現在只想跟影姐姐學刀。」

「我知道啊、」

雷潤斜著眼看他：「所以你剛剛那句話是不是在嘲諷我？」

「哪有，這是真情實感的安慰。」少年一本正經地說道。

雷潤眯起眼，左瞧右瞧，把雷澤打量個遍，卻實在沒有辦法在他那張面癱臉上找到一絲心虛的蹤跡。

「算了，放你一馬。」少女哼哼兩聲，「但是你要跟我一起去。」

雷澤瞪大了眼：「為什麼？」

「你難道不想知道他說了些什麼嗎？」雷潤反問道。

少年無言以對。

「而且啊，我覺得你的演技比我更好吧？」雷潤打量著他的面癱臉，「到時候他要是問了什麼麻煩的問題，你就幫我回答吧！」

「……不，這個絕對是你的錯覺。」少年人木著臉反駁。

為什麼他這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朋友多到數不清甜言蜜語張口就來天生的愛情騙子姐姐會認為自己演技差啊？

認真的嗎？

「反駁無效！總之這個重任組織就交給你啦！」雷潤笑眯眯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轉過身開始敲打鍵盤。

「你在幹什麼？」少年問道。

「回復消息啊。」少女一臉自然。

「不……我是說，你寫這些是想幹什麼？」

看著屏幕上的聊天內容，雷澤眯起了眼。

「既然已經被對方找上門了，那不套點消息怎麼行。」之前還說自己演技差的少女一臉自然地敲下一連串字元。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為什麼我從來沒聽說你們？

——等等？那是真的嗎？您是來幫我的對吧？不是騙我的對吧？

——對不起懷疑您我很抱歉我真的太害怕了所有人都在說我是出現了幻覺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你這不是演的很開心嗎？

少年這句話轉到嘴邊又被他咽了下去。

「口風挺嚴實啊。」雷潤一邊感慨。一邊打著嚶嚶嚶，「什麼都是保密機密絕密來見我就知道了，大叔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很像人販子。」

「所以你要不要去？」

「當然要！這麼大的馬林魚當然要拚死帶回去啊。」少女隨口說著。

「你這麼一說我就很擔心冒出來一群鯊魚把你的馬林魚吃掉……」

「噫，不要說這麼不吉利的話啦。」

「對了，」少年忽然說道，「這件事要不要和爸媽說一聲？」

正在飛速敲打鍵盤的雷潤一下子卡了殼。

她小聲哼哼道：「……不了吧？和他們解釋起來好麻煩的。」

「他們絕對會追問的，難道你想把影姐姐和真姐姐的事也說出來嗎？」

「其實我不覺得他們對此一無所知。」

「但還是由影姐姐自己來說最好啦。我們說的話，不就和告密一樣嗎？」

「也是。那要不要和影姐姐說一聲？」

「那她絕對會想提刀去把那個人揍一頓。」雷潤看著屏幕，手指在鍵盤上輕敲著，「而且怎麼解釋我們知道魔物也很麻煩的啦，你要把我們打電話給真姐姐的事也說出來嗎？」

想起影揮刀的樣子，少年斬釘截鐵地回答道：「那還是不了。」

「那就我們兩個自己去，誰都不告訴？」雷澤有幾分猶豫，「……總感覺不太好。」

「其實我們可以告訴真姐姐？」雷潤提議道，「只有跟她能說清楚了。」

「……而且她不像是會生氣的樣子。」少女心虛地說著。

「也只有這個辦法了。」少年點點頭，同意她的提案，「而且實在不行，我們可以

讓真姐姐跟我們一起去。」

「誒？要請真姐姐一起去嗎？我本來只想到可以和真姐姐全程通話……」雷潤有幾分猶豫。

「在整個社會都默認魔物並不存在的時候，我覺得還是小心點好。」少年面目嚴肅，「直接沒收通訊工具或者暗中布置信號干擾器都是很有可能的。」

「不要這麼一本正經地說出這種電影設定啊。」少女吐槽著。

「你真的有自覺你釣了多大的魚嗎？」雷澤語調冷漠，「而且再怎麼玄幻的電影，也沒有主角的姐姐是異世界的神這種劇情吧？」

雷潤大大地嘆了口氣：「不用你提醒，我已經有我們是拖後腿配角的思想準備了。」

少年有幾分無措地反駁：「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想說我們的現實已經比電影更玄幻了。」少女拉長了音打斷他。

她忽地笑了出來。

「不過這樣才有意思啊，你不覺得嗎？」

少年一愣，旋即跟著笑了。

「是啊，這樣才有意思。」他這麼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