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新王繼位
第二日。
老秦王下詔，立太子嫡子嬴子楚為太孫，分擔國事。
三月後，老秦王以身體沉痾痼疾為由，前往舊都雍城修養，軍政大事皆交於太孫嬴子楚處理。
雍城，這座古老的都城，是秦國建國之後的第一個王都。秦國在此定都，並經營了二百五十年左右。
在出發之前，老秦王秘密召見了嬴政和柳滄。
「你的父親與寡人承諾過一定會立你為太子，如果他背信棄義，你就將裡面的東西公之於眾，讓他無顏面對天下人！」老秦人鄭重地將一個封起來的木盒子交給嬴政。
嬴政道：「曾祖不必如此，父親雖有些偏心，可大體上還是看得清的。」
「政兒！」老秦王痛心疾首道：「自古王權之下無親情，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如此，嬴政也只好接過了密盒。
親眼看著嬴政將密盒收起來，老秦王才放了心，又將目光轉向柳滄。
對於這個自己先前才狠心下殺手的孩子，若說沒有愧疚是不可能，但老秦王並不會後悔自己的決定。
當初為了穩固盪哥哥的太子之位，他的父王即使再痛心，也依舊設局，讓他和母妃去往燕國為質。
為了秦國，為了這個歷代先王浴血奮戰，披荊斬棘，灑下了無數血淚才終於得到的秦國，所有的犧牲都是必要的。
他首先是王，之後才是別人的丈夫、父親。
「君王的愛，很沉重。」最終，老秦王只對柳滄說了這麼一句話。
柳滄明白他的意思，他直視老秦王，毫不畏懼道：「滄，能持！」
老秦王點點頭，不再說什麼了，揮手讓兩人退下。
出發雍城之日，文武百官皆來送行。
其實眾人心中都十分清楚，老秦王的年紀已經很大了，這一去，未必還能回來。
但老秦王積威甚深，沒有任何人敢將心中的想法表露出來。
除了武安君白起和隨行的護衛和部分宮人外，老秦王誰也沒帶。他與武安君多年君臣，感情深厚，非比尋常。
白起聽聞老秦王要前往雍城后，便主動請求同行。他的年紀也不低了，沒有那麼多的精力再侍奉其他人，跟著老秦王一同去雍城，是最好的選擇。
「武安君怎麼還不來？」老秦王的王駕在咸陽城門口等了多時，卻依舊不見白起的身影。
難道白起反悔了？
老秦王頓時不樂意了，伸著脖子等了許久了，終於忍不住讓侍從去武安君府問一問。
侍從領命前往，很快又帶著消息回來。m.
「啟稟我王，武安君一早就出發了！」侍從稟告道。
老秦王一驚，疑惑道：「為何不等寡人啊？」
侍從回答：「據武安君府上的下人回報，武安君接到了王令，命他先行啟程探路，保王上安危，所以……」
話說到一半，侍從就不敢再說下去了。
從剛剛老秦王的話來看，這個命令絕對不是他下的。
至於咸陽城內誰敢如此大膽，侍從不敢猜。
「狼崽子！」老秦王大罵一聲，馬上下令車駕啟程，追趕武安君。
整個咸陽城裡，膽子如此肥的，也就只有他的寶貝曾孫了。
這是赤裸裸地報復啊！
他說今天怎麼沒見嬴政過來送他，合著是故意躲著他呢！
秦王宮中。
嬴政在批改每日的公文，柳滄在一邊幫他整理竹簡。
「阿政，我們為什麼不去送送王上？」空閑之餘，柳滄問道。
嬴政看著文書，頭也不抬道：「朕忙著呢，沒空。他遊山玩水無事一身輕了，朕批改的文書卻是與日俱增，哼。」
「阿政……」
「嗯？」
「你是不是給王上挖了坑？」相處多年，柳滄對嬴政十分了解。若真是不耐煩，嬴政此刻的眉頭一定是微微皺起的，也不怎麼願意說話。但是他從嬴政的話中，還有他微微上揚的眉眼中，發覺嬴政現在的心情竟然不錯。
「一點小麻煩而已。」嬴政漫不經心道。
果然……
放下手中的筆，嬴政揉了揉手腕，道：「朕累了，念給朕聽。」
「好。」柳滄挪過去一些，好讓嬴政靠著自己放鬆，一邊用指腹輕揉他的額角緩解疲勞，一邊念出文書上的內容。
窗外，日頭正好。
……
再三月。
雍城傳來老秦王的詔令。
因頑病纏身，老秦王決定將王位禪讓太孫嬴子楚。
這也是史書中對這位秦國在位時間最長的君王的最後記載。
在位五十七年間，留下了無數成語典故，發生了著名的伊闕之戰，五國伐齊，鄢郢之戰，華陽之戰和長平之戰。
政治方面採用范雎所提出的遠交近攻策略，奠定了秦統一戰爭的勝利基礎。
軍事方面任用白起為將，先後戰勝三晉、齊國、楚國，攻取魏國的河東郡和南陽郡、楚國的黔中郡和郢都。發動長平之戰，重創趙軍。攻陷東周王都洛邑，俘虜周赧王，遷九鼎於咸陽，結束周朝八百年統治。
隨著老秦王的禪位，白起也與他的君王一同退出了歷史的舞台，史書上再也沒有這對君臣的任何記載。
同年十一月，嬴子楚繼位，史稱秦庄襄王。
嬴子楚繼位之後，下詔尊老秦王為上王，追封生父太子柱為孝文王，立嫡長子嬴政為太子。
一切都是順理成章，沒有任何朝臣反對。
隨後，新王又令鳳鳴君衛滄儘快前往封地治理。
老秦王在禪位之時，將岐山周圍的三個縣加封給鳳鳴君。這三個縣相比其他縣稍微貧窮一些，所以需要儘快有人前往治理。
柳滄一聽就知道這三個縣絕對不是普通的窮，否則怎麼多年還無人能將其整頓起來。當然也不排除有新王看他不順眼，想儘快打發他的成分。
離別之際，柳滄和嬴政一同在寢殿的庭院中種下了一棵銀杏樹。
這種樹只有經過漫長的守候，才能守得開花結果。
種完了樹，兩人如往常一樣去批改公文。批改到深夜后，才有時間收拾一點行李。
行李很多，需要收拾很長時間。
但不管多長，也總有收拾完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