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話 一起流浪

主動正面迎上邢天揚，藍弗爾邊戰邊移動，朝著他暗定的位置。忽然，他眸光一閃，瞳孔突變，一雙血紅的眸子再現。

血紅雙眸一直是藍弗爾最大的優勢和倚仗，然前兩次交手被楚燁看破，對他們已無威脅。既然沒有威脅，他又何必再用，即使用，也會用在最關鍵的時刻。

邢天揚前兩次交手都是以人類的身份，對血紅雙眸更是沒有顧忌，如今成了吸血鬼明知會受影響，可沒上過當吃過虧，對此防範自然也要鬆懈得多。

一個措手不及，對了個正著，動作跟著慢了一拍。

藍弗爾趕緊抓住這個機會，上前一步狠狠一腳踹在了他的肚子上，力度十足。再左右一擋，化掉楚燁、藍夜天的攻擊，往前一撲拾起銀槍，轉身，抵在了藍夜天的頭上。

邢天揚當場就摔了出去，他迅速躍起，反撲回來，在藍弗爾把銀槍抵在藍夜天頭上的同時，與楚燁一左一右架著他的脖子，銳利的指甲森冷的貼在他頸部動脈上。

藍弗爾臉色不變，似沒把脖子上的威脅放在眼裡，唇角掀起，冷笑道，「要不要試試誰的動作更快？」說著，他的手指一動，欲扣動扳機。

生死一瞬間，藍夜天出手奪槍，邢天揚阻止，楚燁直接切向他的頸部動脈。

藍弗爾身體驟然下滑，往後一仰，躲過致命一擊，擺脫威脅後果斷開槍。

砰！

子彈脫膛，卻因受到藍夜天和邢天揚的影響偏離了軌道。甩開眾人的糾纏，藍弗爾飛快扣下第二槍。

砰！

第二槍，仍然偏了。。。。。。

一個必死之局被無端化解，藍夜天、楚燁等人都感到不可思議。

藍弗爾也有些發矇，藍夜天、楚燁、邢天揚明明都離他有段距離，那又是誰防礙了他？

槍已不在手中，被剛才的猛力一撞不知掉落到哪兒去了。

藍弗爾回過神來，驚然發現場中多了一個人，一個不知死活，膽敢衝撞他的人！血紅的眸子中血色翻滾，瞳孔中跳躍著怒火似要將一切燃燒殆盡。

藍夜天突地瞳孔暴睜，冰冷瞬間席捲了全身，看著場中多出來的人兒，恐懼到了極點。

楚燁、邢天揚很快也發現了菲兒的存在，心中一片駭然。

「擋我者死！」藍弗爾盛怒到了極點，鋒利的指尖一下穿透了她的胸膛。

菲兒想躲卻一動不能動，接著一陣劇痛從胸口迅速傳遍了四肢百骸。

「不。。。丫頭！」藍夜天發瘋般的沖了上去接住她倒下的身體。

「菲兒！」楚燁眸子狠狠一縮，帶著不曾有過的狂暴跟著沖了上去，邢天揚緊跟其後，打開藍弗爾和菲兒之間的距離。

藍夜天接住菲兒倒下的身子，將她圈在懷中，悲痛地大喊：「為什麼要來？你為什麼要來？」他的身體不停地顫抖著，手捂在她的傷口處，想要制止鮮血外流，然而血依舊拚命的往外鑽，染紅了整個手背。

菲兒張了張嘴，想要回應他，嘴角卻不斷湧出血來。

她已經來很久了，為了不影響到他們，靜靜地藏在一邊。可當她看到夜天有危險時，身體自動做出了反應。

她記得曾答應過為他好好活著，但是若沒有了他，她又該為誰活？

夜天不知道她身上的契約並未解除，他死了，她一樣活不了，與其兩個人死，不如她一個人承擔。

她想要他活著，正如他拚命保護著她一樣。

「夜。。。。天。。」菲兒艱難地喊出他的名字，每說一個字都有鮮血順著她的嘴角流下。

「別說了，別說了！」藍夜天緊緊地摟著她，心如刀割，他將頭和她的頭靠在一起，哽咽道，「沒事的，你會沒事的！」傷，傷在了上次還未完全癒合的地方，結果怎樣？藍夜天心裡十分明白。可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覺得似有什麼掐著他的咽喉，呼吸困難，而眼睛里又有什麼東西快要包不住了，那麼的陌生。

一滴，兩滴。。。。。。

淚水滴濺在菲兒的臉上，唇間，溫熱而苦澀。

菲兒的心一陣陣抽搐，這種痛超越了胸口巨大的傷痛。她吃力地抬起手想要觸摸他的臉，藍夜天趕緊抓住她的手覆在他的臉上。

「。。夜天。。。，別。。別哭。。。，你。。死了。我也活。。。不了，既然。。如此。。讓。。我死在。。。你前面，可。。好？」菲兒的手輕輕地撫著他的臉，心痛至極，她放下不他。

藍夜天握著她的手不斷點頭，不管菲兒說什麼他都會答應她。

菲兒的視線越來越模糊了，人也越來越疲憊，她越想睜大眼睛看清藍夜天的臉，越是感覺模糊。最後，她扯了扯唇想要笑，笑卻僵在了唇邊，手漸漸無力地垂下。

藍夜天一怔，似察覺到了什麼，他沉痛地閉上眼，將她的頭壓在他的胸前，時間就此定格了許久，許久。

慢慢地，藍夜天放開了她，在她額前落下一吻，動作溫柔地將她平躺在地上，「丫頭，等我！」

再抬眸時，他雙目赤紅。

「藍弗爾！」藍夜天厲聲大吼，那聲音如同一隻受傷的野獸，眼底有恨，有痛，有嗜血，有瘋狂。

楚燁聞聲，呼吸一窒，他清楚那代表著什麼。

邢天揚眸子一沉，擔憂的看了兩人一眼。

藍夜天沖了上來，似野獸般沒有理智，出手不再講究套路，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將藍弗爾碎屍萬段，讓傷她的人都下地獄去陪葬。

藍夜天是瘋狂的，完全捨去了性命，傷人三分，自傷七分，彷彿失去了痛覺，只想著怎樣才能殺死藍弗爾。

這樣的氣勢讓藍弗爾心驚，他可從來沒想過要和誰同歸於盡。於是，他開始選擇退讓，選擇放棄和藍夜天硬碰硬。

藍夜天哪肯善罷甘休，認準了他，不死不休。

藍弗爾身上的傷越來越多，反觀藍夜天，更像一個血人，卻全然無畏。

楚燁、邢天揚看在眼裡，心裡沉甸甸的，很不好受。兩人配合著發瘋的藍夜天，堵住藍弗爾的所有退路，不成功便成仁。

而此刻的藍弗爾，由於傷勢的緣故，面對三人的圍攻明顯力不從心，猶如困獸，再兇殘也逃脫不了獵人的牢籠。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藍弗爾心中不免著急了，他沒想到自己會被逼到如此地步。

邢天揚自然也察覺到了他的焦躁，冷冷一笑道：「公爵大人也不過爾爾嘛！」

受不了邢天揚的奚落，藍弗爾驟怒，五指大張，朝他咽喉襲去。邢天揚連忙避開，反手一推，一拳砸在了他胸膛上。

藍弗爾連退數步，氣息急促，顯然體力不支了。

楚燁欺身而上，不給他絲毫喘息的機會，直指他的面門。

面對楚燁的來勢洶洶，藍弗爾不退反進，直接伸手扣住他的手，任由銳利的指甲刺穿了手掌，同時另一隻手也襲向他的要害。

楚燁身體一偏，正要避過要害，卻突然被一股大力衝撞，脫出了藍弗爾的牽制。

緊接著聽到一聲悶哼，他回頭一看。。。。。。

「。。。。。。」又是他！

藍弗爾的整隻手幾乎都插進了邢天揚的肩膀，這原本是該他受的，卻被他擋的，楚燁只覺得心情很複雜。

楚燁變成邢天揚，藍弗爾不由得愣了一下，欲抽回手，才發現被邢天揚緊扣著不放，「這下你跑不掉了，公爵大人！」

噗！

邢天揚話未說完，藍夜天的手從後背穿過了他的胸膛，絞碎了他的心臟。

藍弗爾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看著邢天揚，猛然發起最後的反撲，瘋狂大喊，「一起死吧！」

楚燁雷霆出手，一把折斷藍弗爾的雙臂，手一揮，順勢削下了他的頭顱。

人頭掉落在地，骨碌碌地滾了一圈，始終大張著眼睛。

一切都結束了！

氣氛卻依然沉重。

藍夜天來到菲兒身邊，將她打橫抱起。

都結束了，她卻不在了！

他彷彿突然之間失去了所有的力量，腳步蹣跚地朝著大海的方向走去。

「丫頭，等我，我來了！」藍夜天抱著她在耳邊輕喃，像情人的低語，可又那樣令人心酸。

楚燁緊握著雙拳，站在遠處，沉痛地閉上了雙眼。

一步，兩步。。。。。。

邢天揚覺得不對勁了，看著藍夜天抱著菲兒走到海邊仍沒有絲毫要停下的樣子趕緊叫了聲楚燁。

楚燁凝神一看，瞬間追上藍夜天擋在了他的身前。雖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卻知道不能讓藍夜天做傻事。

誰知藍夜天看也不看他一眼，抱著菲兒就開始繞道。

「藍夜天，你。。。。。。」楚燁開了口，但確實不知道該說什麼，最終沉默地將目光投在了菲兒身上。這一看，瞳孔又是狠狠一縮，神情相當震驚，而且夾雜著許多的不置信和欣喜。

「菲兒。。。菲兒或許沒有死！」楚燁再次擋在他身前，伸手欲奪過確認。

藍夜天怔了一下，隨即緊緊地抱住菲兒往後退了一步，那神情就像誰要搶走他的寶貝一般。

「手，你看菲兒的手。」楚燁放棄了爭執，指著菲兒的手說道。

菲兒不是完全的吸血鬼，身體的異常讓她連吸血鬼最基本的變化都沒有，否則，沒有傷及心臟的傷何以致命？而今，她的手卻是真正的吸血鬼的手。

修長銳利的指甲，那是只有吸血鬼才獨有的特徵。

藍夜天垂眸，只一眼便忘記了呼吸，灰色的眸子里又重新煥發了光彩。他飛快放下菲兒，讓她平躺在地，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丫頭？」他輕喊，有些遲疑地握住她的手，害怕這只是種假象，害怕從天堂掉落地獄。

「菲兒？」楚燁輕拍了拍她的臉，她臉上的肌膚和往常一樣光潔彈性，一點不像已死之人。這點讓兩人更加確信，圍在菲兒身邊輕聲喚著她的名字。

邢天揚見狀也圍了上來。

血早已止住。

只聽『嘭——嘭——嘭——』原本平復了的心跳再次跳動了起來，彷彿最美的天籟，趕走了一片灰白，添上了繽紛的色彩。

菲兒睫毛輕顫，眼斂輕啟，眸子里映出了他們的容顏。

「丫頭！」藍夜天欣喜若狂，一把將她攬在懷裡，緊緊地扣著她的頭，想就這樣抱著她，一生都不夠。

而到此時藍夜天才明白，那古老的記載，灼熱指的是眼淚，生離死別時最灼人的情淚！

楚燁鬆了一口氣，想了想便悄然退開，把空間留給了他們。

太陽漸漸的朝著海平線落下，天空被一片赤霞給取代，晚霞映紅了整個海面，唯美溫馨。

能夠活下來，菲兒認為這是老天對她的恩賜，她靠在藍夜天的懷中看著夕陽的美景，唇邊掛著幸福的笑容，覺得人生再無所求。

「丫頭！」

「嗯？」

「吸血鬼的生命漫長，一生都要在城市之間輾轉流離，不後悔嗎？」

菲兒輕輕搖了搖頭，「從小我就有一個願望，想走遍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如今，有了你，我們可以一起去流浪。」

「嗯，一起流浪！」藍夜天復道，更將她往懷裡帶了帶。

楚燁站在不遠處，輕笑，覺得這一次他真的能放下了。

這時，邢天揚走了過來，偏過頭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藍夜天二人問：「羨慕了，還是妒忌？」

聞言，楚燁的神情一僵，冷冷地掃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至於嗎？」邢天揚立刻跟上來，面對著他倒著走，「勞資也可以帶你去流浪！」

楚燁眉心一抽，頓時一股火氣往上沖。

「滾！」

夕陽斜照在他們身上，拉長了的影子相互重疊在一起，彷彿他們之間羈絆，將兩人牢牢地栓在了一起。

吸血鬼漫長的生命，也非全是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