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說親

雖然目前這個小家非常簡陋粗糙，秦沫心底卻對這裡有很強的歸屬感。她打開籬笆小門，將今天採摘的野枸杞都倒在簸羅里。

伸手拂一下，這些在山裡長到半乾的野枸杞都能發出呼啦聲，大雪過後已經連續好幾天都是大晴天，半乾的野枸杞再曬個兩三天就能收起來了。

秦沫這兩天的確是去給大哥幫忙了，但秦駿除了偶爾讓她幫忙抬一下，輕易不讓她幹活兒，因此她採摘的枸杞還真不少。

昨天已經收起來半布袋子，大約有七八斤，按照外面枸杞的價格，這些也賣個三五百文。

正好用這些錢，買些鍋碗瓢盆的傢具。

「沫兒，你摘這麼多紅果子做什麼，又不好吃？」

秦沫正想著以後的安排，一個穿著紅裙子藍上衣的婦人就穿過小小的籬笆門走了進來。

前兩天，秦沫見過她，當下笑道：「三嬸。」

這是秦三叔的妻子胡氏，他們才成家沒有幾年，如今只有一個四歲左右的兒子，因此胡氏還特別有年輕婦女的講究，穿戴上都比秦大伯娘時尚新樣很多。

胡氏走過來，伸手抓了一把枸杞，放到嘴裡跟吃葡萄乾似的吃著，同時又打量著這個還沒有完全收拾利索的小院兒。

「沫兒，這個能賣錢？」看見弄了這麼多，胡氏隨口就問。

秦沫並不隱瞞，道：「這是枸杞，藥鋪子里有收的。」

胡氏驚訝，「這玩意滿山都是，真有人收？」

秦沫點了下頭。

胡氏說道：「那趕明兒個我也上山摘一些去，你不知道，你三叔想送小軒去上私塾呢。」

秦三叔家的兒子叫秦軒，昨天秦沫還見他拖著兩桶鼻涕，拿著小樹枝跟村裡的孩子在山邊亂竄。

胡氏說要送小軒去讀書，秦沫不相信。

現在的人都特別敬重先生，讀書又是一件大事，若家長有送孩子去讀書的打算，那必是早早半年就開始教導孩子乾淨懂禮儀的。

秦三嬸這麼說，不定有什麼打算。

秦沫笑了笑，心裡警惕幾分。果然下一句就聽三嬸說：「你也知道，你三叔連個正經營生都沒有，家裡著實沒有多少銀錢，你看你們剛從呂氏那裡得了二十兩，現今又不蓋房子，不如先借給三叔三嬸幾兩？」

借幾兩說得跟借幾文似的。

秦沫說道：「三嬸，我們買了磚，還要置辦吃的穿的，手裡剩不下多少。」

秦三嬸帶笑的面色一瞬間沉下來，「這還是親侄子親侄女呢，連幾兩銀子都不借給他們三叔。早知道，你們有事也別找你們三叔出頭啊。」

秦沫沒有碰見過這樣的人，聽了生氣卻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好在這時候秦駿和三個堂哥都回來了。

大堂哥秦齊，還沒走到門口呢就因為聽到三嬸那些話好笑不已，道：「三嬸惦記那二十兩銀子啊，那也不能跟沫兒借錢，她哥在呢，這錢不得她哥管著？」

秦三嬸一聽有門兒，轉身目光灼灼地看著秦駿，「駿兒，你看前兩天你三叔可是為了跟你娘要來這二十兩銀子，費了不少心呢。」

秦駿那張略帶著滄桑的臉上沒什麼表情，道：「不瞞三嬸，二十兩銀子聽起來多，我還要還一些外債，再買些個七七八八的，真不剩多少了。我還想著，要跟三叔借一些置辦傢伙什兒呢。」

秦三嬸：－－－

「我們家哪有閑錢？」說著也不再糾纏，嗑著手裡的枸杞就走了。

二堂哥秦勇放下一捆柴，說道：「三嬸這是看你們小孩子好欺負，日後別管她用啥借口要銀子，都別給。」

秦駿點頭，「勇哥，這些柴都拿到家裡吧，我和沫兒用不了多少，山邊隨便撿些就夠了。」

秦勇沒有把那捆柴提回去，道：「這是好柴，耐燒，你們放著取暖也好。」

秦齊打量了下院子，說下午過來的時候給他們帶幾個凳子，然後道：「走吧，回家吃飯去。」

秦沫走在最後，拴上半人高的籬笆門，轉頭就見自家大哥和秦綽在兩步外等著她。

秦綽看著秦沫笑了笑，然後又掏出來一把乾果給她，秦沫接過來，掰了掰軟乎乎的，好奇道：「這又是什麼野果。」

秦綽一番比劃。

秦駿笑著道：「山上的野柿子，都晒乾成柿餅了。綽哥知道你好吃這些野果，看見了什麼都給你捎著。」

秦沫笑著對秦綽揮了揮手裡的果子，道：「謝謝綽哥。」

走在前面的秦齊兩兄弟轉頭，見自家的弟弟妹妹說說笑笑的，兩人面上也都帶上幾分笑容。

秦勇道：「這沫兒比先前好了很多，有這個耐心跟三弟說話。」

對於秦勇秦齊來說，家裡這個不能說話很難娶上媳婦成立一個家庭的三弟，就是他們兩個人的責任。

秦家的家庭氛圍很好，兩兄弟自小有身為兄長的擔當，如今雖然各有小家，卻都是把三弟放在心上的。

因此，他們看這個以前印象很不好的堂妹，如今是順眼很多。

走在後面，秦駿小聲交代自家妹妹：「以後再有人來找你借錢，你別管，叫人直接找我去。」

秦沫吃著天然晒乾的柿餅，點頭嗯了聲。

「哥，我摘了很多野枸杞，明天咱們去江浦一趟賣了吧。」

鎮上應該也有藥鋪，但肯定不如江浦那大府城能給的價格高。而且秦沫還想買個比較好的紫砂鍋，以後她和哥哥都要吃得養生一點。

妹妹說怎麼就怎麼，秦駿說道：「明天下午咱們去，在府城住一晚，這樣也不用著急。」

秦沫高興，「哥，你嘗嘗，挺好吃呢。」

說著她又拿了一顆給秦綽，明明是人家給她帶的，她再反過來讓給別人吃，多少有點不好意思。

但接過一顆黑乎乎柿子乾的秦綽卻十分開心，笑得嘴巴都裂到了耳根。

從村外的山邊到村子最中心的秦大伯家的需要十幾分鐘的路程，幾人到家的時候，正好是吃午飯的時候。

「回來了」，秦大伯娘手裡端著一摞碗，從廚房往堂屋走去，「幹得怎麼樣了？」

秦齊回道：「差不多今天下午就能上草披子，明兒上午早早的便能搭好。」

聽到堂屋裡有陌生的說話聲，秦齊問道：「娘，家裡來客人了？」

秦大伯娘聞言就笑，低聲道：「是你三里嬸兒，給你妹妹說了個鎮上的人家。」

秦齊也挺關心的，問道：「做什麼的？」

「何總甲家裡的小兒子，如今在縣衙里做捕快的。」秦大伯娘滿臉喜色擋都擋不住。

聲音傳到這邊來，剛給妹妹端來一盆水洗手的秦駿有些羨慕地看了眼，然後轉頭對妹妹道：「大哥好好掙錢，以後也叫人給你說一個出息的未婚夫。」

完全沒想到這點的秦沫：－－－

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點頭道：「妹妹就指望哥哥了。」

「不留了不留了，家裡必然還等著我吃飯呢。」

正在這時，爽朗的婦人說笑聲逐漸擴大，一個穿著深綠色衣裙的婦人和秦老太客氣著，從堂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