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意氣
「客官,客官,」一道討好的聲音從后廚傳來,兩撇胡的掌柜小跑著過來,攔在中間,當看清另一邊就是個小姑娘時,忙道:「定然是有誤會,別衝動別衝動。」
「沫兒。」
緊隨著一聲,秦駿也從后廚快步出來,將妹妹擋在身後,對白景道:「舍妹若是做錯了什麼,我來賠禮,別跟一個小姑娘過不去。」
即便對這個拿把劍對著自家妹妹的人很是惱火,秦駿也不敢貿然動手。
能佩劍的人,不是他們能惹得起的。
「不是哥,誤會了。」
「白景,退下。」
秦沫和那個男人的說話聲幾乎同時響起。
秦駿這才看了眼面色有異,似乎是撐著坐在那裡的男人。
原來是個病秧子。
霍騶看了秦駿一眼,再次道:「白景,你先出去。」
深沉的目光抬起,落在秦駿身後的秦沫臉上,「在下霍騶,願意相信姑娘的手藝。」
秦駿轉頭看自家妹妹,小丫頭一個,能有什麼手藝?
「霍公子可能是有所誤會了。」不想惹上麻煩事,秦駿當即就這麼說,只是話音還沒落呢,就被妹妹拽了拽袖子。
秦沫對霍騶道:「公子這是寒症,我的確見人治過的。」
秦駿愣了一瞬,選擇相信妹妹。
霍騶微笑道:「麻煩了。」
白景縱然擔心主子,人已抱著劍站在了門外。
秦沫拿著自己的耳釘,在掌柜的不大相信卻又沒立場勸阻的無奈目光中,握住霍騶伸出來的那隻手,然後用力一耳釘上去。
眨眼,霍騶虎口就滲出一滴血珠,只不過不同於普通人的鮮血,他手上出來的是一顆烏黑的血珠。
霍騶看著自己被握著的手,眉頭不動聲色地跳了下。
這小丫頭,不僅心裡想的東西奇奇怪怪,說的那天降醫書似乎也並非造假。
天底下,還有和自己一樣的,奇怪人嗎?
霍騶抬眸,看著面色認真地盯著他虎口處的小姑娘。
不算銳利的耳釘扎的不深,秦沫又拉著霍騶的手擠了擠,擠出三滴烏血,抬頭再看,他的臉色已經好了很多。
「你這是寒氣積聚成了毒氣,扎這個穴位,只是能緩解一下毒發時的痛苦,若要治好,得很漫長的治療。」
秦沫看傷口不再出血,就放開了人家的手。
這邊話音剛落,站在門外的白景已經到了跟前,壓抑不住激動道:「你說的是真的?你能治我家爺這寒症?」
秦沫點頭,不過不太理解他的震驚。
這個寒症,導師說過,並不是什麼難以根治的大病?
難道現在還沒有多厲害的大夫?
霍騶收回手,叫白景退到一邊,起身對秦沫行了一禮,「姑娘大恩,在下無以為報。」
「我也沒有給你根治了。」秦沫不好意思擺手道,心裡卻想著:銀子銀子,快來快來。
霍騶壓制住唇角的笑意,對白景道:「我那行囊里有一件披風,便拿來給姑娘做診金。」
白景:那是天底下最暖的火狐裘,許多年不得一件的珍貴之物,就當診金了?
「屬下這裡還有幾兩銀子。」白景說著,對上主子淡淡的眼神,忙轉身出去了。
秦沫伸手,很想說:幾兩銀子就行了啊。
開口卻是:「我也沒做什麼,不用給診金。」然後忙把話頭往迴轉,「那個,幫我和我哥定個房間就行了。」
她現在不是以前什麼都不缺的秦大夫秦沫,而是一個書里的悲慘炮灰秦小沫。
霍騶看向秦沫,眼裡的好奇更多幾分。
又是一些奇怪的聽不懂的話。
借屍還魂么?不太像。
不過這卻是許多年來他能聽到得最乾淨的心聲。
「姑娘,你小小年紀,竟然習得了這麼好的醫術嗎?」掌柜的好奇發問,也問出了堂內眾人的疑惑。
秦沫笑道:「機緣巧合,正好知道這位客人的癥狀。不過,我對醫藥感興趣,真想學一學呢。」
她想了,以後還得靠自己前世的所學吃飯,當下便小小的謙虛了一下。也為以後行醫打下一點人脈基礎。
掌柜的也是個有心人,聞言笑道:「姑娘那的確是在這醫藥方面有天賦,我聽說城南仁聖堂的周大夫是個樂於教導後進之人,你要想學,可以去仁聖堂看一看。」
秦沫聽了道謝,並表示和哥哥再找了野生藥材,就去仁聖堂。
這時,霍騶說道:「既然姑娘不要酬金,那我就幫你們定兩間客房了。」
秦沫好無語,不過話是她自己說的,只能認。
霍騶看了白景一眼,白景便和掌柜的道:「再定兩個房間,另外,你們店裡的招牌菜,給這位姑娘上兩樣。」
掌柜的笑著答應,吩咐了劉小二,就告辭去了櫃檯后。
這一番亂勁兒過去,外面天色黑沉下來,門帘子已經很久沒動了,看來這個時辰該回家的都已回家。
劉小二很快就過來通知秦駿和秦沫,說房間已經準備好了叫她們去休息。
坐在最中央那桌子上的書生們,此時不知喝了多少酒,又嚷嚷著高談吟唱起來。
聽到一句什麼「天子無能美人死,秦朝傾頹又怨誰」,掌柜的臉色都變了變。
他們江浦府雖然不是天子腳下,但於國都也僅僅是個江相忘。這些個書生今天在這裡大方厥詞,不怕當今天子治罪,他卻害怕那些如沉重鐵劍的黑龍衛。
掌柜的招手叫劉小二過來,附耳道:「找個借口,把那群書生趕出去。」
劉小二為難:「何掌柜,那都是書生啊。」
掌柜的臉一肅,道:「下個月的工錢,給你漲到一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