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失眠
喬鈿華自夢中蘇醒，竟是睡不著了，睜眼到天亮。
第二天，她心情糟糕，扒拉幾口熱粥，提筆寫翻譯答卷。那些番邦文字，歪歪扭扭的，長得像蝌蚪，她使勁地揉了揉眼睛，努力地運轉昏沉腦袋，逐句翻譯，始終覺得彆扭。
罷了，她還是躺回床上再睡一睡。哪怕睡上半個時辰，精神頭也會好一點，再爬起來做答卷，或許沒有那麼吃力。
可惜，她翻來覆去，就是無法睡覺，情緒愈發煩躁。
她突然想起來，翻譯這門科目，可是赫連錚的強項，莫不是赫連錚也插手了翻譯考卷，將考題難題大大提升。
該死的赫連錚，敗光了之前對他的好感。
你說他堂堂一個北海王，就不能懂一丁點民間疾苦，幹嘛要斷了像她這樣寒門出身的學子出路呢。
思及此，她唉聲嘆氣一陣子，決定還是繼續回答翻譯吧。
時間有限，她必須在今日完成翻譯和通史兩個科目答卷，否則她明日絕對做不完策問，那就別惦記著高中進士了，可能貢士都過不了。
倒霉，真倒霉，打從遇見北海王殿下，她喬鈿華就一直倒霉。
然而，說北海王殿下，北海王殿下就到，喬鈿華握不緊宣州筆，剛抬頭就瞧見了赫連錚那張妖孽容顏，不禁有氣無力地瞪了一眼。
「小雀奴，莫不是思念本王成疾，一時孤枕難眠。」赫連錚執起白羽扇，居高臨下地望著喬鈿華，勾唇含笑，充滿戲謔。
「對，昨晚夢見，殿下死了。」喬鈿華咬牙切齒道。
夢中的男主角，不忍心女主角獨自走黃泉路，帶著女主角的屍體，殺出重圍，然後尋覓一處幽靜地方，殉情了。
所以，她喬鈿華沒有詛咒赫連錚。
「哦，那小雀奴有沒有傷心得落淚呢？」赫連錚伸出冰涼指尖，貼在喬鈿華的唇瓣，狐狸眼細細勾起，慵懶而多情。
「沒有！」喬鈿華推開赫連錚，惱道。
「那就是有。」赫連錚似笑非笑，轉身離去。
喬鈿華聽后，幾乎跳起腳來，像是為了驗證自己的心虛，大吼道：「我說沒有就是沒有！」
咳咳，她醒后流淚，又不是為了男主角。
同赫連錚吵架，簡直心疲力竭，喬鈿華感覺自己稍微有點睡意，就趕緊活動筋骨，折騰得更疲憊一些。
果然，她再度躺回床上，迷迷糊糊地睡著。
這次，她沒有再做過分荒唐的夢境，可謂酣睡淋漓。直至黃昏時分，她忽然被人叫醒，映入眼帘的正是赫連錚和吳鉤。
「喬娘子，再睡下去，就荒廢考試了。」吳鉤笑道。
喬鈿華聽后，立即下床，翻開翻譯科目考卷，齊刷刷落筆。她不再糾結個別不認識的番邦文字，連蒙帶猜，糊弄過去。因為時間不能等待她，她得速戰速決。
可是，她伏在書案，辛苦答題，約莫一個時辰后再抬頭，吳鉤已經退下，而赫連錚倚靠在竹簾，像沒骨頭的毒蛇般，沖著她春山如笑。
卧槽，這妖男到底有什麼癖好，賴著不走。
「等你答完，本王再告訴你。」赫連錚薄唇輕抿，嗓音清泠。
好吧，她喬鈿華現在確實沒有閑暇功夫搭理他，畢竟功名要緊。於是，她繼續埋頭苦幹，答完了翻譯科目考卷，還要硬著頭皮翻看通史科目考卷。
幸虧，通史比較簡單，想必妖男還來不及禍害。喬鈿華伸長懶腰，有興緻吃東西了，跳下靠背椅，扒拉出糯米糕，然後察覺出來赫連錚的眸光過分炙熱，只能不情不願地塞給他一隻。
嗚嗚，糯米糕，冰涼涼，甜膩膩，她最愛吃了，周郎君她都捨不得送出去，如今還要便宜給妖男。
「好吃。」赫連錚故意細嚼慢咽，吃得香甜。
喬鈿華見狀，叼著糯米糕，氣鼓鼓地回到靠背椅。通史科目考卷再簡單，她也需要快速完成，切莫在此刻同妖男鬥法。
臨近亥時，喬鈿華打著哈欠，終於停筆。
四門科目答卷都已經結束，她也鬆了一口氣。
這時，她有閑情看見，赫連錚打起竹簾，端著一隻鎏金浮雕牡丹紋五足銅爐台，大搖大擺地進來。
「殿下，夜深人靜，我要睡了。」喬鈿華刻意打著哈欠。
可惜，赫連錚保持沉默的時候，連一個眼神都不會飛給喬鈿華，彷彿喬鈿華是過客，這讓喬鈿華沒來由地感到酸澀。
呸呸，她喬鈿華必然是被夢境感染了，才心緒奇怪。
只見赫連錚，從左邊袖口掏出一隻事先挖掉果肉的鵝梨，擱置在鎏金浮雕牡丹紋五足銅爐台，從右邊袖口取出一隻紅木嵌螺鈿匣子，倒出些許沉水香，最後點燃，輕輕彈撥著屢屢香煙。
香氣旖旎，在清甜果香與濃郁沉香迴轉。
喬鈿華嗅著嗅著，心神安定，睡意連連。
「這是鵝梨帳中香，本王特意找鈴歌調製的，清雅柔和。你遇到本王，算是三生有幸了。」赫連錚笑道，眉眼似乎也被熏染得和煦。
「帳中香？」喬鈿華沒頭腦地冒出一句。
「小雀奴，你到底是看了多少避火圖才會想歪的。」赫連錚忍不住下了重手，彈一彈喬鈿華的腦門。
「帳中香，聽著就不是好名字。」喬鈿華死鴨子嘴硬，捂著疼痛的腦袋，彈跳起來，遠離赫連錚。
赫連錚懶得跟小丫頭片子計較，轉身離去。
於是，喬鈿華在鵝梨帳中香的陪伴下，睡得安穩。
第三天，一切正常，喬鈿華洗漱過後，吃了早餐，開始研究策問科目考卷。她要是投入進去，不會分神，等晃一晃眼，竟是午膳時分。不過，這次過來巡查的是禮部員外郎，不見赫連錚，喬鈿華不敢承認，她的心底有小小的失落感。
然而，這種失落感，等她完成策問科目考卷，逐漸放大。
她百無聊賴，蹲下身子，對著銅爐台發獃一會兒，又拿起已經凍壞的鵝梨左瞧瞧右瞅瞅，然後托起下巴，露出些許少女的惆悵。
小雀奴，你莫不是喜歡上本王了？
喬鈿華想起赫連錚常常掛在嘴邊的調笑，猛然清醒過來，躺回床上，必須睡覺。結果，一夜無夢，睡得安靜，唯有臉頰上褪不去的燒紅，泄露了她的心事。
她喬鈿華，怎麼可能喜歡上一個反覆無常的妖孽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