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音帶
因為路上沒有堵車，所以兩人到會議室的時候還有一半的人沒到齊。閔玧其去接水了，閔千結困得實在是受不了，坐下后直接趴在桌子上補眠。
九月的首爾氣溫在二十度上下，但是閔千結比其他成員都要怕冷，所以在他們還在穿薄T恤的時候他已經開始在高領外面穿牛仔外套了。
朴智旻是成員們中第三個到的。他昨天熬夜打遊戲，睡得比閔千結還晚。所以他今早都沒敢開車，是蹭田柾國的車來的。
他也是一進門就開始趴著補覺——反正至少有四個成員會聽，少他一個不少。
閔玧其現在在食堂給閔千結買梨湯，買完都走到電梯門前了才收到金南俊的消息，說是讓他幫忙帶一瓶咖啡。
然後閔玧其又折返回去給除了閔千結外的所有人買了冰美式。
他到會議室的時候人都差不多來齊了。成員中的八個人里就只有金碩珍、金南俊和鄭號錫帶了筆和本子。金碩珍和鄭號錫熟練地給其他人撕紙，金南俊則是把拿著的一袋筆依次發下去。不過他這次沒帶夠，發到田柾國的時候就沒有了，最後還是鄭號錫勻了一根筆芯出來分給他。
站在門口目睹了全部過程的閔玧其：「……」
他們團是不是要完了？
閔千結已經醒了，靠在椅背上神色懨懨的。除了成員們心照不宣地知道他只是沒睡好外，其他人都以為閔千結是在生氣。
看著他冷臉的樣子，沒幾個人敢跟他打招呼，甚至會議室里都比以往要安靜。
金碩珍本來還想問問他mixtape的具體情況，結果就被閔千結開口的嗓音嚇到了。他的臉色紅了又白，想笑但又覺得自己不該笑，只能面容扭曲地囑咐他多喝點熱水。
「……」
閔千結第六次拿起了桌上的保溫杯，在金碩珍的注視下配合地喝了一口熱水。
閔千結覺得這幾年相處下來隊內被中國文化滲透得屬實是有些嚴重了。他這情況放以前，這群人哪止一種關心方法，而現在他們就只會讓他多喝熱水。
今天的會議冗長而無聊，中心思想就是「推遲兵役的一百種好處」，順便旁敲側擊地提了一句可以再出一首英單——一首有實體專輯的英單。
《Dynamite》的成績太好了，直到現在一位獎盃都還在源源不斷地往公司送——已經有不少高管後悔沒有出實體專了。
會議結束后已經快到十一點過了，但是閔千結不能走，他還要聽第二場。
其實關於mixtape的具體策劃，在他隔離期間通過視頻會議的方式都已經基本確定了，閔千結想了半天都想不出到底還有什麼需要單獨開一場會——反正又不是馬上就出，細節什麼的都可以慢慢敲定，當務之急是十月份的線上演唱會和十一月的團專回歸。
但是他很快就知道了。
這場會議與其說是有關mixtape的策劃，不如說是一場對於閔千結的「審訊」。
「製作人們聽了你新交上來的歌，一致的反饋是很不錯，」說話的是一個從別的公司新挖過來的高管，說話時有些冷冰冰的刻薄，看著閔千結的眼神裡帶著審視，「『處暑』，歌名是這個吧？聽說是中國二十四節氣的其中一個？」
閔千結不知道他想說什麼，也不知道他想聽自己說什麼。
不過剛好他也懶得開口，只是點了點頭。
另一個人沒剛才那個人穩得住，說話直來直去的：「但是你以前的風格都不是這樣的。是因為想做新的嘗試？還是說有了感情生活方面的變化？」
會議室靜了一瞬，然後所有人的視線齊齊聚在閔千結身上，滿臉都寫著「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閔千結的眼皮都沒有動一下：「沒有，只是想嘗試一下新的風格而已。」
本來他和閔玧其就沒有什麼大的變化。
對面也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不依不饒道：「為什麼突然想嘗試？」
「因為我感覺之前的solo曲不是太高高在上就是太悲傷撕裂了，沒有過那種一聽就會覺得很溫暖很幸福的歌，」閔千結轉了轉筆，隨手在紙上划拉了兩下，「當然，這跟我自己的經歷也有很大關係。現在我想試試不那麼高高在上地去愛人，有問題嗎？」
「所以這是寫給粉絲的？」
「不是，單純作為閔千結寫給另一個人的，隨便想成誰都可以，」連著開兩場會閔千結的嗓子已經很不舒服了，但是他還是盡量說得清晰，「這不是站在Tende的視角寫的。我說過很多次了，我想試試如果不那麼高高在上地去愛人，呈現出來的歌曲會是什麼樣的。」
「是想著你的家人寫的嗎？或者說是想著成員？」
閔千結：「……」
他真的很想問問這些人是不是聽不懂韓語。
雖然很想回一句「你們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但閔千結還是耐著性子重新解釋了一遍。他把之前說過很多次的創作動機省去和閔玧其有關的部分掰開揉碎地給他們重複一遍，最後委婉地請他們去看看自己的行程表，並表示自己沒有那個美國時間去好好經營一段來自外界的感情。
聽不懂人話的領導只是讓人心累的第一個部分。
他們好不容易放過了這個問題，然後又開始給閔千結打預防針。
「mixtape發出后呢，肯定會伴隨著一定爭議的，」這次開口的人說話還算委婉，「大致時間確定在21年上半年，也就是一二月份的事情……說實話，這個時間有些敏感。」
閔千結心想那何止是有一點敏感。這一年服役的問題本來就弄得人心惶惶，好不容易消停下來的有關他回國單飛的爭議又捲土重來，時不時就要上一次熱搜——比如這次回國去參加節目錄製。要不是他回韓國隔離的時候開了兩次直播，現在這個詞條肯定都還在熱搜上掛著。
「我們的想法是，你可以先開一個個人的賬號，用於中國的宣傳。反正mixtape也是中文的，一直用團體的賬號活動也不太方便。」
閔千結搖頭拒絕了：「不用了，這麼多年早就習慣了，挺方便的。」
他們也不強求，像是在就料到了閔千結會拒絕：「那就八個人都開，反正其他公司的成員也會有自己單獨的vb賬號的。」
閔千結沒忍住聽笑了：「那其他成員會有中國的個人活動嗎？」
「……」
「都開和我一個人開有什麼區別，欲蓋彌彰粉絲想得更多，」閔千結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了，「在成員服役前我沒有要把重心從團體上挪開的想法，就算他們去服役了我也不會放棄韓國或是海外的活動。」
閔千結覺得自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想出自己寫的歌已經很久了，mixtape只是一個形式而已，就算是出單曲我也會覺得很滿足。這是我對我自己和粉絲的一個交代，沒有別的意思，是你們突然說要給我弄這個策劃的。」
其他人沒有說話。
閔千結的語氣很平靜：「你們不用用這種方式試探我。BTS於我而言，比你們想象的更加重要。」
那個新來的高管看著他：「但是你依舊因為個人行程耽誤了團體行程，不然熱搜也不會上的。」
閔千結沒有為自己解釋什麼，還脾氣很好地道了歉：「我的錯，以後不會了。」
*
閔千結以為開完這個會議自己會很生氣，但是並沒有。他坐在會議室里越聽越平靜，甚至有時還覺得有些好笑。
就像是他費盡全力去說服了一群出了五服的親戚，跟他們解釋說他真的很愛很愛與自己血脈相連的親兄弟、無論怎樣都不會傷害他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