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淪
直播過後，趁著所有人都在收拾東西的時候，閔玧其拉住朴智旻：「今天告訴你的事暫時先別說。」
正想去找金泰亨分享八卦的朴智旻：「……？」
朴智旻幽幽道：「哥，你是不是想讓我失去一個親故？」
「因為我們還沒有在一起，」閔玧其按亮手機看了眼時間，「就這樣，我先走了。」
「……等等，」朴智旻整個人都凌亂了，「什麼叫還沒在一起？」
「就是我還在追的意思，」閔玧其偏頭看了他一眼，「我不想他是因為所有人都覺得他應該和我在一起才跟我在一起，這麼說你懂嗎？」
朴智旻不懂：「什麼意思？」
「就是叫你管好自己的嘴，別嚷嚷得誰都知道瞭然后都跑到我面前來瞎起鬨，」閔玧其的聲音涼涼的，「懂了嗎？」
朴智旻：「……」
朴智旻悲憤道：「那我怎麼去面對泰亨啊！」
閔玧其覺得朴智旻笨死了：「你不會編嗎？」
朴智旻壓著聲音跟閔玧其爭辯：「你們今天都那樣了！我要怎麼圓！」
閔玧其懶洋洋地反問：「哪樣了？」
朴智旻的臉色又紅又青：「……我看到你撩我哥了！」
閔玧其嗤了一聲：「除了你，你看他們誰覺得我撩了？」
朴智旻：「……」
好傢夥。
朴智旻只覺得閔玧其心黑，溫水煮青蛙這一套玩得爐火純青。
要是閔玧其沒在最開始的時候給他來一句「閔千結剛剛來工作室找我，我和他接吻了」，朴智旻也不會覺得今天有什麼不對。
那兩個哥一直以來就是這種畫風，成員們早就習慣了。
朴智旻都快哭了：「不打算說的話那你告訴我幹嘛！」
誰知閔玧其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是你非要聽的嗎？」
誰給你的臉來倒打一耙？金泰亨那麼想聽那也沒見你說啊！
朴智旻眼睛都快從眼眶裡瞪出來了。
閔玧其又看了眼時間，懶得跟朴智旻多說：「我走了，你嘴緊一點。」
*
閔千結不是喜歡拖的性格，把在超市買的牙膏等必需品收拾好后他就敲響了隔壁的門。
閔玧其看到他一點都不意外：「地板是乾淨的，你可以直接踩進來。」
閔玧其應該是在工作。他的耳朵里塞著耳機，茶几上放著翻開的筆記本，地毯有一點皺。他穿著很居家的白色T恤和長褲，暖黃的燈光灑在他身上，看上去溫和而沉靜。
18年鄭號錫第一次來閔玧其家的時候都有些驚訝，因為他覺得閔玧其不像是能把房子裝修得如此溫柔的人。
他依然鍾愛黑白灰，但是暖色的牆壁、柔軟的布藝沙發和電視櫃邊的花都弱化了這些不近人情的配色，顯得溫柔而包容，讓人很有就那麼待上一整天的衝動。
閔千結抱著抱枕縮在了沙發上，思考著要怎麼開口。閔玧其也沒有管他，盤腿坐在閔千結前面的地毯上，後背放鬆地靠上沙發，支起左腿用膝蓋墊著本子，右手習慣性地轉著筆。
閔千結盯著閔玧其的發旋看了半天，突然開口：「我們是一個團的。」
閔玧其嗯了一聲：「我知道。」
開了個頭，接下來的話就容易多了：「我們工作和生活都在一起，在鏡頭面前的時間太多了。」
閔千結輕聲道：「我怕我收不住。」
閔玧其沒有說話，只輕輕握住了閔千結垂在沙發上的那隻手。
「我們其實很早之前就可以比現在更親密了，但是誰都沒有說，」閔千結的目光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因為朋友可以在鏡頭前毫無界限，但是愛人不可以。」
「就算在一起了又能怎麼樣呢？我們不能牽手也不能對視，連親吻都要在鏡頭照不到的地方，」閔千結的聲音聽起來冷靜而理智，「我們會在採訪中一次又一次地承認自己是單身，說理想型的話從性別就開始否認彼此，如果被別人表白，我們甚至都不能理所當然地成為彼此拒絕他們的理由。」
「媒體、狗仔和私生都有可能會在樓底或者門外，」閔千結輕輕把手抽了回來，「閔玧其，我們藏不住的。」
兩個人都沒說話。
他們比誰都知道在暴露的後果，2016那一年他們已經很深地體會過了。
那年他們還沒有在一起，但是依舊被全網侮辱和謾罵，接下來就是長達兩年的在鏡頭前被迫生疏。
傷疤好了也只是不疼了而已，但是對受傷的恐懼卻並不會減弱。閔玧其說要是確定的話他16年就跟他在一起了，但是那一年沒有坦白的原因閔千結比誰都清楚。
閔千結靜靜地看著閔玧其：「我說完了。」
閔玧其笑了笑：「我以為你會說你的家人。」
閔千結掐著抱枕柔軟的邊緣，聲音放得很低：「他們比我更早知道。」
閔玧其轉過頭：「知道什麼？」
閔千結扯了扯嘴角，低頭時眼眶有些紅。
知道我也喜歡你這件事。
閔玧其什麼都懂了。
他有些心疼又有些無奈，轉過身面對著閔千結，把他抽回去的那隻手再一次握住：「那你還說這麼多來拒絕我。」
「不是拒絕，」閔千結的聲音有些悶，「我是想讓你說服我。」
閔玧其是標準的三角眼，平時看人時露出的下三白鋒利又冷漠。但是當他看著閔千結的時候，一直都顯得無端溫柔。
「其實就算沒有鏡頭，只是在成員們面前我們也不會這麼親密，」閔玧其低頭親了親他的手背，看向他的眼睛帶了些笑意，「想看見的人就算是我們坐得最遠他也會去看，不想看見的人就算我當著鏡頭給你表白他也會當作沒聽見。」
「我們不用藏，隔著鏡頭誰都只能猜測，當不了真的。」
閔千結看著他：「你知道這不是主要原因。」
閔玧其笑著嘆了口氣：「我知道。」
他們太過相似，猜測彼此的心思不用太過費力，只要帶入自己就能全部明白對方所有的顧慮和委屈。
閔千結的佔有慾其實並沒有比閔玧其輕多少。當年去北歐，閔玧其只是因為選人跟他一起下水執行懲罰時沒有選擇閔千結，閔千結就生氣了。
對朝夕相處的成員們尚且如此，更遑論他人。
就像是之前說的，他們會在鏡頭前一次一次地否認這段關係，特別是在國外的時候，採訪時要承認無數遍自己還是單身，說自己沒有喜歡的人。
為什麼愛豆戀愛經常會分手，就是因為雙方都要在愛意最盛佔有慾最強的時候對外界否認對方的存在。
很多時候粉絲其實並不介意被欺騙，只要愛豆不親口承認，並且還維持著那個令他們隔著屏幕愛上的人設，所有人都會當作不知道。
寬容而殘忍。
對閔玧其和閔千結來說，出身一個團體其實說不清是更幸運還是更不幸。
防彈那麼多行程，在一起的時間那麼多，但是在鏡頭前的每一分每一秒，他們都不屬於彼此，無論愛意有多麼濃烈。
閔玧其和閔千結可以相愛，但是SUGA和Tende不可以。
閔千結不是怕自己藏不住，他是委屈自己那麼難過但是還要藏著不能說。
「我知道，」閔玧其這樣說，「但這是我們自己選的路。」
閔千結看著他的眼睛，心裡比誰都清楚。
是啊，這是他們自己選的路——賭上青春、押上所有、孤身一人鮮血淋漓地走過來的路。
閔千結偏頭躲開閔玧其的視線，眼淚終於落下來了。
閔玧其從地毯上站起來，單膝跪上沙發，伸手環住閔千結。他讓閔千結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安撫著他顫抖的脊背，輕輕閉上了眼睛：「對不起。」
「但是我答應你，SUGA在鏡頭前所有對你的虧欠，閔玧其都會在鏡頭外補償給你，」閔玧其偏頭吻了吻他的側頸，「對不起，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因為除了自己，我真的想不出還有什麼能留住你了。
沒有坦白的時候他們對彼此說得最多是我愛你，坦白之後說得最多的反而是對不起。
閔千結很輕地笑了笑：「好。」
他伸手回抱住他，十年來第一次在他的懷抱里鬆懈了下來，放任自己沉淪下去。
「沒關係，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