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
2020年的MMA和MAMA是同樣的大滿貫,進貨似的堆滿了後備箱,年末的行程也從此拉開了序幕。
首爾也在12月10日的時候降下了初雪。
下雪的時候閔千結還在工作室頭疼mixtape的最後一首收錄曲要選哪一首。備選的三首他已經快要聽到耳朵起繭了——這三首里最早的一首是14年寫的《DAWN》,其次就是16年寫的《Prozac》。1993年出版了一本名叫《ListeningtoProzac》的書籍,「Prozac」的中文名叫「百憂解」,是一種抗抑鬱的藥物。
還有一首是他19年寫的初稿,今年又翻出來把它寫完了的、有關他七年職業生涯、用他自己誕生花的花語命名為「GreatWork」的自述。
他給rapline聽時每個人的想法都不一樣。金南俊喜歡《Prozac》,但是鄭號錫更喜歡《DAWN》。
金南俊的說法是,既然《處暑》在與《枯葉》和解,那麼百憂解也是在與你自己和解。鄭號錫則是覺得既然你比起夕陽更喜歡朝陽,那麼用「黎明」來結束這一張專輯有種接納了過去所有,又與很多年前的自己共鳴的感覺。
閔玧其是最離譜的。他建議閔千結別從這三首裡面選,選一首其他比較合適的或者自己卡著時間再寫一首,因為這三首歌基本可以定下他兩三年後solo專輯的基調。
閔千結其實對自己solo專輯要出什麼已經有一些想法了,他是這麼跟閔玧其說的:「我想用中國的傳統節日來組成我的專輯,上元中元端午中秋之類的,你覺得怎麼樣?」
「我覺得不怎麼樣,」閔玧其當時正在本子上寫寫畫畫,聞言頭也沒抬,「創作動機都是節日的話靈感和素材就很有限了,寫到一半寫不出來別找我哭。」
閔玧其進門的時候就看到閔千結戴著耳機看著電腦,廢稿紙散了一地,而他本人的眼神已經開始放空了。他彎腰把那些紙張撿起來,大致看了幾頁后把它們收好放桌子上:「你要重新寫嗎?」
「是啊,我妥協了,」閔千結取下一半耳機,伸手揉了揉太陽穴,「那三首歌就用來定solo的基調吧,我重新寫一首。」
閔玧其拿了瓶飲料喝:「有靈感嗎?」
閔千結心累:「沒有。」
他這次的mixtape的出發點就是《處暑》,而這首歌又是他和閔玧其在一起后寫出來的。他不從那三首歌里選其實也不只是因為那三首歌很適合solo,還因為那三首歌就很不適合他這張無論怎麼樣都帶點粉紅戀愛氛圍的混音帶。
閔玧其突然想起了什麼:「我送你的那首改編的《枯葉》呢?你寫了詞直接放進去吧。」
「早就放進去了,」閔千結抬頭看他,「本來還想自己聽的,後來實在沒靈感了,就向現實妥協讓它進去湊數了。」
閔玧其:「……」
閔玧其心說算了,湊數就湊數吧,愛情本來就是拿來糟蹋的。
他沒好氣地捏了捏閔千結的後頸:「沒靈感就別硬想了,走了。」
閔千結回過頭:「去哪?」
「今天初雪,」閔玧其把他的外套和圍巾扔給他,「帶你出去看看。」
他們下樓的時候已經有很多人在照相了,各種社交平台上都是初雪的消息。當初閔千結才到韓國時就發現見慣了雪的首爾人在初雪時比他還激動,後來金泰亨更是每年初雪時都要拉著他們出去看。
但是一般這些人里不包含閔玧其。他突然提出要去看初雪有種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覺,閔千結越想越覺得好笑。
尤其是當他們在樓下遇到出來看雪的朴智旻和金泰亨時就更好笑了。
「我想想,當初這哥怎麼說的來著,」朴智旻似笑非笑地看著閔玧其,「泰亨啊,你還記得嗎?」
金泰亨很配合,立馬模仿起了閔玧其的語氣:「『傻子才信初雪,淋了這麼多年也沒見你們的真愛降臨,感冒了還多事。』」
朴智旻裝作疑惑地採訪他:「那請問您現在下來幹什麼呢?」
「來還願,」閔玧其插著兜一臉冷漠地看著他,語氣毫無波瀾,「怎麼,你倆也是?」
朴智旻:「……」
金泰亨:「……」
閔千結在閔玧其身後,把臉埋在圍巾里看著手機,聞言短促地笑了一聲。
朴智旻:「……你都不信這個,來還哪門子的願?」
閔玧其反問他:「那你的願望這麼多年都沒實現,還在執著些什麼?」
「……」
朴智旻一臉窒息,拉著金泰亨就走:「我們快點離開這裡。」
當天下午,他們四個一起看初雪的消息就衝上了世趨。
【不懂就問,這是公司的團建嗎?】
【每一小撮人之間都隔了好遠啊kkkkkkk】
【防彈出現之前都在拍雪,出來之後就都在拍防彈了】
【這兩兩成對出來看雪……真的會被你們南銅嚇亖】
【大貓在跟小貓說什麼?】
【太糊了看不清,但是我盲猜他叫弟弟們離他倆遠點】
【笑死我了,小咪氣得拉上泰亨就走】
【267都穿著大衣,甚至還是把衣領敞開的,就三哥一個人羽絨服圍巾都上了kkkk】
【Tende說他怕冷,看來是真的很怕啊哈哈哈】
【SUGA是不是想像Jimin牽V一樣去牽他啊,結果因為Tende不想把手拿出來就沒牽成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的好好笑】
【一起看初雪的人會一直在一起的,防彈也一直在一起吧】
朴智旻他們走了之後閔千結看著閔玧其笑:「你什麼時候許的願?」
「沒許,」閔玧其攏著手掌呵了口氣,眯著眼看越落越大的雪,「就是覺得這好像是我們在一起后看的第一次初雪。」
閔千結把圍巾纏緊了一點:「你以前沒許過願嗎?」
閔玧其想了想:「早些年的時候也許過,但是也不信能實現。」
閔千結好奇道:「你許的什麼?」
「一夜爆火之類的吧,忘了。」閔玧其轉身進了公司大樓,「我們開車出去看,這裡人太多了。」
說是開車出去看初雪,但是閔千結覺得閔玧其更像是帶自己出去兜風。雪花紛亂著有些阻礙視線,所以閔玧其開得比較慢。沿著漢江開過去的時候閔玧其指了指窗外:「我們還在那裡喝過酒,你記不記得?」
閔千結把車窗開了一個小縫:「你成人那天是不是?」
「我當時才滿二十歲,周歲十九,」閔玧其有些感嘆,「你應該才成年吧?」
「對啊,剛成年三個月,十八歲。」閔千結說起這個年齡都覺得荒唐,「怎麼那麼小。」
閔玧其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笑得很感慨:「我們真的認識好久了。」
「其實我很早就知道自己喜歡你了,」閔玧其左手掌著方向盤,右手拿過咖啡喝了一口,「你呢?」
閔千結正在照窗外的景色,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我肯定比你晚,你贏了。」
「我沒問你這個,」閔玧其好笑道,「我是問你怎麼意識到你對我不止是友情的。」
閔千結回頭打量了他幾眼。
「你受什麼刺激了?」閔千結探了探他額頭的溫度,「你知道這個問題很弱智吧?」
閔玧其嘴角抽了抽:「……你就當我為愛降智吧。」
閔千結聽笑了:「行吧,我想想。」
他沒想多久:「可能是在我意識到我對你產生佔有慾的時候吧。」
「你知道我沒有同齡親故這個概念,對朋友也沒有什麼必須1v1的要求,只要合眼緣就能一起玩。」等車內的溫度上來之後閔千結把把羽絨服的拉鏈拉開,靠在椅背上看窗外的景色回憶道,「但是後來我因為你有其他朋友而感到難受了,所以當時就覺得可能沒把你單純地當朋友吧。」
「……」
閔玧其沒聽到自己最想聽的:「然後呢?」
「然後就發現你可能也沒把我單純地當朋友,」閔千結抱著閔玧其的咖啡暖手,偶爾低頭喝一口,「本來還想要不要給你留點隱私的,知道你也喜歡我后就心安理得地繼續跟你一起睡了。」
閔玧其有些迷茫:「留什麼隱私?」
「我怕你想談戀愛,或者有其他什麼事不好再跟我住一起,」閔千結解釋道,「但是後來發現你想戀愛的對象就是我,我就懶得走了,省得等你想戀的時候我又搬回來。」
閔玧其:「……你等等。」
「是不是覺得自己錯過了很多?」閔千結咬著吸管笑了出來,「反正我不急,曖昧期也挺好玩的。」
閔玧其只覺得那麼多年的糾結和苦戀都餵了狗:「好玩什麼?」
「看你名不正言不順地吃醋,還要把這一切歸為友情的時候,」閔千結還在笑,「我就在想看你還能忍多久。」
「……」
「其實我那個時候也不確定,因為你情緒越來越內斂了。」閔千結也不逗他了,收斂起笑意,語氣認真了一些,「後來又發生了很多事,我就沒太敢深想了。」
閔玧其:「深想什麼?」
「怕你真的喜歡我,又怕全都是我自作多情吧,」閔千結的聲音很輕,「怕的東西挺多的,這些也說不清。」
「包括現在其實也會怕,」閔千結把有些涼了的咖啡放回去,「我有時會想,要是我們有一天分開了會怎麼樣。」
閔玧其把暖氣開大了一點:「想出什麼了?」
「想不出來,」閔千結搖搖頭,「我會抗拒去想這些事,但是又說不出永遠這種話,只能說走一步看一步吧。」
閔玧其笑著嘆了口氣:「是啊。」
會本能地去抗拒這個可能,但是世事無常,有始有終的感情還是太少,他們都已經算是很幸福的了。
他們在心裡已經跟彼此走過無數個結局的一生,但是又不敢在明面上奢求太多。
「我不太會說話,」閔千結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背,「但是我真的很愛你。」
閔玧其反手抓住了他的指尖,握了握后就鬆開:「我也是。」
就像他們其實都不信初雪,卻願意為了那個可能的永遠看一看一路走來的記憶。
畢竟都說一起看初雪的人會永遠相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