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眾人在慈寧宮中又聊了一會天,宮裡有孕的三位福晉中除了董鄂氏來請安外,其他兩個都沒來,太后說前三個月是要小心注意著些,宮裡現在只有一位小公主,還是太少了些。
董鄂氏已經有4個月的身孕了,看起來還是瘦瘦弱弱的,臉色也不怎麼好,她是滿洲正紅旗人,與後世有名的那個董鄂氏並沒有什麼親緣關係。
嘉月記得,這個董鄂氏便是皇次子福全的額娘,雖說現在看起來不起眼,但也算是人生贏家,畢竟活得蠻久的。
太后又關心了一下董鄂氏的情況,然後就讓大家都退下了。
「蘇麻,就按昨天定的規程,把賞她們的東西都送過去吧。」妃嬪們都退下后,太後放鬆了些許,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昨天被吵醒后就一直沒有休息好,從起來頭就開始隱隱作痛。
「你覺得佟妃……怎麼樣。」太后昨天已經定下了賞賜的規程,按位份來說,佟妃那自然是要重一些,只是,她只在選秀時見了一面,覺得性子不錯,卻也怕看差了眼,一下子就封了妃,心性不好的,說不得就得飄起來了。
「奴婢也沒有和佟妃娘娘相處過,只是從這兩次見,佟妃娘娘似乎沒有什麼改變。」蘇麻喇姑走到太後身后,輕輕地幫她按著頭上的穴位,緩解疼痛。
太后睜開眼睛,「蘇麻啊,你現在說話怎麼總是說一半留一半。」隨即又瞭然的笑了笑
「不過,你說的,沒有變化,沒有變化好啊,無論是佟圖賴的女兒,還是成為了佟妃,都是她自個兒,看來我也沒看錯人,心性是好,不過啊,還得再看看,再看看,畢竟人是最複雜的不是嗎。」說到這,太后的眼睛看著遠處,似是想起了什麼。
嘉月在走出慈寧宮時就有意的放慢腳步,果然就等到了劉芷蘭,劉芷蘭身旁還跟著石氏。
石氏行了禮,「給佟妃娘娘請安,佟妃娘娘吉祥。」旁邊的劉芷蘭也沒吭聲,她和石氏也不熟,只是石氏剛才就跟在她身邊,沒想到就這麼跟到了佟妹妹跟前。
「石福晉請起。」嘉月和石氏也不熟,這有外人在,劉芷蘭也自覺地沒有叫上姐姐妹妹的稱呼。
「佟妃娘娘可想去御花園轉轉。」劉芷蘭本來是想和嘉月聊一下進宮的感受還有自己住的地方呢,可石氏在跟前,她也沒辦法說,無奈找了個借口。
嘉月也看出劉芷蘭的為難,笑道,「今個就不去了,殿里還沒整理完,等過些日子再與劉福晉一起逛園子吧。」
劉芷蘭點點頭,嘉月便帶著白蘇白芷離開了,劉芷蘭心裡覺得沒勁,本來還想著能和佟妹妹聊聊天呢,便也轉身往咸福宮走去。
石氏被分在景仁宮,可以說是和咸福宮離的位置最遠的地方了,是在東宮那邊,側殿住的是小福晉穆克圖氏,按理說石氏被分為福晉,她是要來見禮的,可穆克圖氏性子也比較囂張,仗著石氏聽不懂滿語和蒙語,嘰里咕嚕地說了半天,也沒有行禮,但面上的瞧不起卻是真真的。
石氏在家時候讀得最多的就是女戒、女德,性格比較木訥古板,也不愛說話,沒想到進了宮,心裡就生了膽怯,語言不通也讓她心裡更加惶惶,在坤寧宮前,她用漢話請安,聽到佟妃娘娘和劉福晉說的也是漢話,心裡便有了親近的意思,只是她口笨舌拙,不知道要怎麼開口,只能跟著劉福晉身後。
「石福晉,請問您有什麼事嗎?」劉芷蘭見石氏依舊跟著自己,終於忍不住問道。
順治下了朝,吳良輔便來說了太后讓他去的事,順治皺了皺眉,想著肯定又是因為皇后,他不想去,但還是站起身,帶著吳良輔去了。
「孩兒給皇額娘請安,皇額娘吉祥。」順治到了慈寧宮便準備請安。
「哎呀,快過來吧,」太后笑著招了招手,「過來坐,這是剛下了朝就過來了吧,看這額頭上的汗。」說著拿出帕子給順治擦汗。
「下朝聽到吳良輔說皇額娘有事找孩兒,就急急地過來了。皇額娘是什麼事啊?」順治笑了笑,自己直接拿袖子擦了下額頭。
「我找你有什麼事,你不是都猜到了嗎?」太后笑著搖了搖頭,「怎麼的,和皇后又鬧起來了?昨個新選的嬪妃進宮也沒翻牌子,是新選進來的沒你喜歡的?」
「皇后又來找您告狀了吧,」順治撇了撇嘴,「一天到晚除了鬧就是告狀,沒別的了。」
順治根本不想和太后說皇后的事,皇后是什麼性子太后一清二楚,就算說了也是讓自己忍耐,還不如不說。
順治倒是摸著了太后的脾氣,聽到兒子這孩子氣的回答心裡也鬆了口氣,「你們啊,真是小孩子脾氣,一天吵吵鬧鬧的,行了,皇后呢,也病了,我讓她好好養病,也養養性子,你啊,也彆氣了,都是做皇上的人了,怎麼還這麼孩子氣,皇后是你表妹,就是直性子的人,看在你舅舅對你那麼好,你不也得多讓讓。」
順治就知道會是這樣的,對太后的話就沒入耳聽,反而拿著杯子仔細端詳,好像要看出什麼似的。
太后又勸了幾句,讓他好好和皇后相處,問了問最近朝堂上有沒有什麼大事,順治便告退了。
順治此時並不想回養心殿,去年,平南王尚可喜想用劉伯祿取代郝尚久,沒想到郝尚久不服抗命,歸順了南明政權,那邊正鬧得歡。
順治是不喜歡尚可喜的,的確,尚可喜身經百戰,為清朝立下了汗馬功勞,可是那進廣州時的「庚寅之劫」,他俘虜不願投降的南明人,斬首六千,順治只當尚可喜之舉是為了震懾其他百姓,可他竟然將餘下的人逐到海邊溺死,死者有七十萬人。
得到消息后,順治就震驚了,那不是簡簡單單的數字,那是一條條人名,暴虐成性、草菅人命這是順治對尚可喜的評價,可是,就算再不喜,他也沒法治他,他是皇帝,可他想做卻不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順治邊想著邊走到了永壽宮,嘉月回來后便換了輕便些的旗裝和軟底子鞋,沒一會又收到了太後娘娘的賞賜,錦緞和頭面首飾,還有擺件,最讓嘉月喜歡的便是一對五彩冰梅紋瓷瓶了。
她家裡雖說有底蘊,爺爺也愛收集古董,但是現代造假得多,能碰上真的也不是那麼容易的,所以也多是在各個博物館里才能欣賞到,跟著爺爺見得多了,嘉月也很有興趣,而爺爺最喜歡的便是瓷器,如今見到這瓷瓶,嘉月倒是想著爺爺要是見了得高興成什麼樣啊。
直接把那對五彩冰梅紋瓷瓶擺在了書房,嘉月提起筆,開始勾勒,她此時正在畫湯神父的教堂,這可是京師里唯一的教堂,與後世那些現代化的是不一樣的,既然閑來無事,便畫出來當個紀念,或許等能回到現代了,還能拿出來再賞鑒一番。
聽到外面的「皇上駕到。」嘉月來不及換上盆底鞋,出了正殿迎駕。
「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嘉月穿著的是一身水藍色的旗裝,旗裝上用銀絲綉著蘭花,顯得格外清雅。
「免禮,佟妃在做什麼呢?」順治見到嘉月眼前一亮,便問道。
「回皇上的話,臣妾在畫畫。」嘉月如實告知。
「哦?」順治起了興緻,「帶朕看看。」便提步走進殿內。
殿里重新翻修的時候是以硃紅色為主,但嘉月並不喜歡,便將原有隔斷的帘子都換成了以藍色白色為主調的,擺設也是,內務府送來的擺設倒是有金有銀有瓷的,嘉月將金的都放進庫房,只留下瓷的銀的,顯得素凈溫柔典雅。
順治進來就覺得很舒服,不像皇後宮中那般奢侈華麗,也不像太後宮中那麼刻板暗沉,就跟嘉月給人的感覺一樣。
順治是覺得一個人好,就看什麼都好,其實嘉月也就才入住一天,可以改動的也就只有色調和擺設,只是順治見慣了金碧輝煌,所以才有了新意。
嘉月引著順治來到右隔間的書房,書房書架上的書不多,是嘉月自己帶來的,清初時候對文字是很有限制的,所以書籍多是宋朝之前的,就算有「明」字,也不會出錯。
「你畫的是教堂?」順治走到書桌前,嘉月的畫其實剛開始勾勒,只出現了一個大致的形狀,沒想到順治一眼就看了出來,「你畫畫的手法倒是很新奇。」
順治沒見過這種繪畫方式,很好奇。
「皇上慧眼,這畫剛開始畫,還沒個形狀,皇上就看出來了。」嘉月笑道,「這畫法其實是臣妾從洋人們那得知的,說是寫實派。」
「寫實派?」順治有些疑惑,抬頭看著嘉月問道。
「對,他們那邊和咱們不一樣,咱們的美學一直是運用發展著謝赫六法的原則,將「氣韻生動」擺在了首要位置,他們卻是注重於畫的像,所以就是所謂的寫實了。」嘉月用比較簡單的說法解釋了什麼叫寫實。
「那你喜歡哪種畫法?」順治繼續接著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