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起始緣由
隸屬於九條家的住宅當中,往常鮮少有人走動,今日卻熱鬧起來。
這是一處並不顯眼的舊宅,但畢竟屬於稻妻的大家族,因而佔地面積並不小。
門口有三三兩兩的人在巡邏,他們看著無精打采。
突然的訪客就這樣直直闖了進去,守門的人很快就反應過來,大聲喊道:「你們是誰!」
「停下!要不然不要怪我們不客氣了。」門口的人拿著長矛,衣服有些不合身。
突然有人覺得眼熟,總覺得在哪裡見過。但是不等他想起來,風刃已經沒入身體。
看著同伴睜大眼睛倒下后,剩下的人有些忌憚,隨後高聲喊著其他同伴。
他們並不是九條家的守衛,在上司的安排下,他們穿上稻妻的服飾,假裝成普通的守衛。
散兵清楚,眼前這些守衛並不是稻妻人,畢竟這是愚人眾慣用的伎倆。
散兵沒有留手,他動作果斷而殺氣十足。
空沒有插手,他跟在散兵後面,走進大宅。
意識到在絕對的力量面前無法匹敵後,那些愚人眾的人四散奔逃,著急忙慌的去尋求支援。
血色四濺,古老的建築物大多是木頭所制,蔓延開的血色染紅長廊。
淡漠的擦去臉上的血跡,散兵仍由最後那個人逃走,在恐怖、害怕的喊聲中,他步步緊逼。
大宅外表再正常不過,但是內里卻經過了精心改造。不僅僅地形變得尤為複雜,空蕩的房間也不少。
這裡沒有任何的生活用品,根本不像是人居住的地方。暴力破開遮掩的木門后,運轉的機械聲傳來。
地下被掏空成地道,散兵站在走廊的盡頭,風元素聚集起來,形成一個巨大的球。
木質的地板接連炸開,顯露出地下的區域。
滿眼恐懼和害怕的愚人眾跌坐在地,他哀求著:「求……」
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散兵收回手:「既然沒有了用處,那就死吧。」
地下通道很長,而走到盡頭的房間處,巨大的儀器運轉著。
偌大的地方,不僅僅擺了個巨大的機器,還堆放著不少實驗器具。一個身影手持試劑,背對著門口而立。
「多!托!雷!!」滿含殺意的聲音,風刃朝那個身影迅速飛去,卻被躲避開。
風刃落在機器上,一陣刺耳的轟鳴聲后,機器停止了運轉。黑煙冒起,同時伴隨著什麼破碎的聲音。
「你居然認識我嗎,還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面帶笑容的人,不緊不慢回頭。見到那張臉后,臉上也不免帶上驚訝的表情。
「真是意外之喜啊。」多托雷感嘆一聲,「這個表情,比那個人偶將軍要好太多了。」
散兵雙眼滿帶著殺意,牙關緊咬,手上凝聚起龐大的風元素。
多托雷略帶不悅的說道:「實驗數據可並不好收集,如果你一直這樣難以交談的話,我不介意使用些其他手段。」
多托雷一邊說著,一邊側身露出身後的東西。巨大的透明器皿中,盛飯著渾濁的液體。而液體中,一個人形的身影漂浮著。
散兵睜大眼睛,死咬著牙後身隨心動,但是在衝出去之前卻被空拉住。
「等等,不要被激怒。」空作為旁觀者,自然看出多托雷的意圖。
「哈哈。」多托雷輕笑一聲,手摩挲著下巴,「所以,你們果然是為了他而來啊。」
多托雷眯起眼睛,打量著眼前的兩人:「旅行者,這好像是我們的初次見面吧,畢竟上次是那個人偶將軍,用神之心將你換走,以至於我們還沒來得及好好認識一下。」
「真是可惜呢。」
散兵的手死死攥緊,空上前一步:「是嗎,果然愚人眾果然不管做什麼,都是偷偷摸摸見不得光。」
這句話在暗諷,明明是愚人眾的執行官,卻只能借叛黨之手,在暗地裡行動。
多托雷依舊帶著笑容,一點沒有被冒犯的感覺:「畢竟,雖然是難得的實驗材料,但是也還算是將軍。」
「我很早就注意到了,來自神明之手,完美的造物。多麼完美的實驗品啊,上次我就在想了,失去神之心的人偶將軍,會不會更好下手?」多托雷不緊不慢的解釋著,如同勝利者的炫耀。
「但是,愚蠢的稻妻人,甚至不用我特地動手,就將人偶逼至這種地步。」多托雷嘆息一聲,像在惋惜什麼,「我只需要稍加引導,輿論就足以讓原本無堅不摧的人偶,露出弱點。」
「不過我倒是沒想到,原來人偶並非傳言當中那般,毫無感情而冷漠,他明明更像一個正常人,不是嗎?」看著散兵越發憤怒的雙眼,多托雷放下手裡的東西。
「閉嘴!」散兵雙肩顫抖著,手卻被拉住。
「嗯——就像你一樣呢。」博士慢條斯理著,看向背後,「我只需要告訴他,他的子民需要他,盡職盡責的人偶就毫不設防。然後又只需要騙他,不被需要、被討厭了,然後就沒再掙扎呢。」
「對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見到他時已經身受重創。連神造物結實的軀體,也會受傷嗎。真是稀奇又值得研究一下。」
「多托雷!」散兵最終還是沒能抑制住憤怒,哪怕明知道這些話是為了激怒他。
「你不想知道,他為何不能醒來嗎。」多托雷不慌不忙的說道,明明近在眼前,但是散兵還是停了下來。
「明明是人偶,卻需要呼吸。」多托雷假裝意外道,「所以只需要在這些液體中,加一點其他東西,就能讓他一直沉睡下去呢。」
「別用那種要吃人的眼神看我。」多托雷朝前走了兩步,他並不害怕眼前的人偶會突然攻擊。
散兵死死咬著下唇,血腥味在口中瀰漫。
「你們很像,像到是同一個人那樣。」多托雷近距離觀察著,「所以,你是失敗品?」
「為了創造那個人偶,而試作的失敗品。無論是誰,都會這樣聯想吧。」多托雷半眯起眼睛,意味深長說道。
「雖然我對完美的實驗品無法拒絕,但是那個人偶將軍,畢竟是將軍。將他帶離稻妻並不容易,甚至會挑起兩國的矛盾。」
「但是你不一樣,我應該早點發現你的。」
看出眼前人眼底的晦暗,多托雷又添了一把火:「我在那位人偶將軍身上,發現了很有趣的東西。」
「閉嘴。」血順著唇角滑落,散兵一字一句道,「我會殺了你,多托雷。」
「哈哈哈哈。」多托雷笑出聲,他看見人偶眼中的動搖,他邀請道,「所以,要隨我一同離開嗎?作為試作品的你,應當很不滿吧。我可以你,幫助你成為稻妻的掌權者。」
「我可以跟你離開。」散兵終是冷靜下來,他可以動用武力搶人,但是多托雷畢竟是執行官的第二席。
他不能冒險。
「散兵。」空喊了一身,他皺起眉,「你不要忘記,我們的來意。」
散兵並未理會空的話,他只是看向浮在液體中的身影。一縷紫色在水中漂浮,但是液體過於渾濁,他看不清楚那張臉。
「但是你要讓他安全離開。」再多年與博士、多托雷的相處當中,散兵也知曉要如何應付他。
他會殺死多托雷,但是不是現在。
憤怒和殺意被掩藏起來,人偶的掌心血跡模糊。
「呵,當然可以。」多托雷答應的很快,「那些幕府的人,雖然愚蠢,但是查到這裡是早晚的事情。跟我走吧,小人偶。至於他……應該很快會醒來,畢竟只是一些〖助眠〗的藥物。」
多托雷朝門口走去,他意有所指的看向空:「旅行者會將人帶走的,對吧。」
空一言不發,他擋在路口,不讓散兵離開:「你忘記了嗎,我們的時間並不多。」
「我知道。」散兵面無表情,他補充一句,「我知道如何應付他……你將人帶走,我會想辦法。」
看見散兵眼中一閃而過的殺意,空明白事情並不會那樣簡單解決。
多托雷站了門口,他好心提醒一句:「那些幕府軍被我派人引開了,但是時間並不多哦。畢竟,我可留了些禮物給他們。」
空終究還是沒有留住散兵,在人走遠后,他才開始去砸那個結實的器皿。
但是靠近后,空就發現了不對勁。液體雖然渾濁,但是靠近還是能發現一些不同。液體中沉浮著的,根本就是一個人形的傀儡。
意識到上當受騙后,空快步追了出去,但是外面早沒了兩人的身影。
站在一片狼藉當中,空思考著,隨即想到什麼。
愚人眾是兵分兩路,既然人不在博士這裡,那應該是在另一邊。
此時的另一邊,在九條裟羅的帶領下,一隊幕府軍剛剛抓獲準備離開的愚人眾。
「我們、我們什麼也不知道!」愚人眾被抓后,立馬求饒,「我們不過是聽大人的命令,將東西丟到海裡面而已。」
一番拷問下發現,這些人居然連上頭來的上司,是誰都不知道。
在場都是聰明人,也都意識到是被調虎離山了。這些人不過是最底層的人,用來吸引他們的注意。
愚人眾被幕府軍帶走,看著滿地的箱子,神里綾人一臉嚴肅。
「鹿野院同心,你怎麼看。」神里綾人看向鹿野院平藏,後者搖搖頭。
「不清楚。」
在幾人思考的時間,有幕府軍來報。
「九條大人,這些木箱子都被封死,我們打開了一部分,都是一些沉重的泥土岩石。」
「知道了。」九條裟羅點頭表示知曉,隨後讓屬下退下。
面前堆放了不少箱子,這些箱子都被封死,無法輕易打開。
「愚人眾將這些廢棄物丟入海里,只是為了拖延時間嗎。」鹿野院平藏分析著,但是一時之間也沒有頭緒。
九條裟羅有些疲憊的揉了揉額頭,隨後揮手讓幕府軍將箱子帶回去,但是剛說到一半又猶豫了。
箱子都被封死,打開要花費不少時間。而且裡面裝的都是泥土之類的重物,帶回去也並不方便。這反而中了對手的圈套,被拖延了時間。
「將這些箱子,都丟入海中吧。」九條裟羅最後下令道。
神里綾人看著那些箱子,皺起眉。如果只是普通的為了拖延時間,那這些箱子未免太多了。
箱子的數量不少,而且十分沉重。這番操作,反倒是浪費人力和時間。
太過大費周章了。
鹿野院平藏觀察著那些箱子,突然看到地上有水痕。這裡雖然已經在海邊,但是乾燥的沙地上,只有這處淤積了水跡。
「等等!」鹿野院平藏急忙喊住路過的幕府軍,他著急詢問,「這裡的箱子呢?」
幕府軍不明所以,但是還是指了指前方:「已經拖過去了。」
神里綾人和九條裟羅也注意到,鹿野院平藏的異樣,他們走了過來。看到那個水跡后,神里綾人突然想到什麼可能,連忙喊到。
「先等等。」神里綾人快步走了過去,一個幕府軍聞言,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箱子在沙地上拖曳留下一道水痕,看到神里綾人嚴肅的表情,幕府軍不由緊張起來。
「怎、怎麼了。」
手搭在木頭上,可以清晰感覺到潮濕感。鹿野院平藏整個人半蹲下去,將耳朵貼在箱子上面。
被不知名液體浸濕的木頭髮出難聞的味道,鹿野院平藏小心觀察著。
「這個箱子也封死了,只能將箱子破壞。」鹿野院平藏說出自己的建議,一個幕府軍聞言就拿起長矛。
「不行。」神里綾人攔住那個幕府軍,隨後在其不解的目光中,拿出武器。
鋒利的刀刃沿著箱子邊緣小心滑動,鹿野院平藏湊在一邊,小心翼翼順著邊緣伸手去掰。
箱子完全打開,一種怪異的味道瀰漫開來。
圍觀的人,幾乎是屏住呼吸看了過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抹紫色,緊閉著眼睛的人偶,蜷縮在箱子中。單薄的衣服濕透透的貼著身體,臉色蒼白的可怕。
九條裟羅睜大眼睛,她手死死抓著木箱邊緣,聲音帶上憤怒:「究竟是誰?!居然敢冒犯將軍……居然敢!」
神里綾人最先冷靜下來,他安排道:「先將將軍帶回去。」
箱子里的人偶被小心抱了出來,披散的長發滑落,而敞開的領口下面,隱約可見一道又深又長的傷口。
鹿野院平藏不由倒吸一口氣,他頗為震驚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敢相信,究竟是何人才能讓將軍傷成這樣,垂落的頭好像再不能抬起那般,了無聲息。
遠處的坡上,一個身影駐足片刻,在確定情況處理妥當后,才轉身離開。
進入世界樹后,能看到什麼呢?
進入世界樹后,所看到的東西,都是世界樹想讓你看到的。
無數的光線,如同網那般交織著,它們互不相融,又無法被剝離開。
這大概就是納西妲說的,是記錄過去、連通未來的「線」吧。
國崩的意識很清晰,清晰的感覺到身體越來越重。光怪陸離的地方,找不到準確方向。國崩聽著納西妲的引導,漸漸靠近那塊不同的地方。
懷中靜靜躺著一個玩偶,摸到它的存在後,國崩才加快了腳步。
那是在無數光點中,格格不入的地方。就好像完整的東西,破開一個口子那般。
確定方向後,國崩果斷伸出手,而在觸及的同時,無數強烈的感覺一同湧來。
身體在向下跌落,跌落的同時又感覺到,有東西被從身體中剝離。
劇烈的疼痛感,連綿不絕。模糊的視線中,國崩看到那個玩偶離自己越來越遠。
抬起的手掙扎著想要抓住玩偶,最後卻依舊無力垂下。
時間好像過了很久,但是又好像過得很快。失去視覺、失去聽覺,但是無法忽視的疼痛感,卻一直都在。
無人的森林小道上,一串血腳印向前方延展。
視線依舊很模糊,模糊到分不清楚方向。國崩無法確定現在身處何處,只能用手摸索著,撐在樹榦上。
被血染紅的手在樹上留下一個手印,另一隻手則死死捂著傷口。
那是條從肩頭至腰腹的傷口,短時間內,血就染紅了衣服。
思緒很混亂,國崩攙扶著樹榦坐下,隱約想起之前離自己遠去的玩偶。
抓不住,也留不下。是因為那不屬於自己,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終究是帶不走。
看來脫離那個世界,什麼都帶不走。包括修復自己身上的這些,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材料。
有些可惜……沒能將那個玩偶帶走。
傷口重新暴露出來,原本修復、填充的材料,被剝離出來。國崩費力抬手放在胸口,然後微弱的感覺到,心臟的跳動。
「爸爸,這裡有好多腳印。」
「這是……血?」
一大一小兩個身影自遠處走來,看到血腳印后,那位父親加快了腳步。
一個人靠著樹倒下,那位父親見狀連忙走上前攙扶起來。
「爸爸,他沒事吧?」小孩子有些害怕,他從未見過這種場面。
「不要害怕,我們快把人帶回去。」那位父親看著滿身血跡的人,一時之間不知道從何下手。最後在孩子的幫忙下,父親將重傷的人背了起來。
「麻煩你們救救他!」著急的聲音響起,看著那滿身是血的人,大家卻也無可奈何。
這裡只是一個小村落,不會有醫師。一陣慌亂下,有人建議道。
「以前九條家的舊宅是不是在附近?你或許可以問問。」
比起去更遠的稻妻城求助,這確實是更加可行的辦法。將孩子安排好后,那位父親匆匆忙忙趕往九條家的舊宅。
門被敲響,開門的人卻帶著不悅,甚至威脅道:「快滾,要不別怪我們不客氣。」
老實的村民滿手都是血,他也顧不上害怕,忙請求道:「抱歉這位大人,貴宅有沒有醫師?這個孩子撐不了那麼久的,拜託了大人救救他吧!」
此番言辭並沒有打動開門的人,那人反倒更加生氣:「滾滾滾,這裡又不是救人的地方。」
「可是大人……」
門口的動靜驚動裡面的人,似乎是因為什麼事情而心虛,他並不想有人發現此處的異常,所以前往門口查看情況。
「怎麼回事?」來人皺起眉,聽完理由后嗤笑一聲,嘲諷道,「這裡可不是誰都能來的,陌生人的死活與我們何干。」
說完,那人冷漠的朝牆邊看了一眼,一個擁有紫色長發的身影靠著牆壁,身上滿是血漬。
那人本打算關上門,無視村民的請求,但是卻眼尖的看到,那被血染紅的雷紋。這個紋路,哪怕只是裝飾在衣服上,也並非是常人可以使用的。
這裡雖然是九條家的舊宅,但並非只是一個宅邸那般簡單。那人停頓片刻,隨後朝牆角走去。
用布有些粗魯的擦乾淨那張臉后,那隻手就僵硬的抬著。
九條屋裡,不過是九條家旁支的一個私生子,對外他甚至不能以九條自稱。但是得家主賞識,他得以伴隨左右,所以他自然是見過那位將軍的。
那聲呼之欲出的將軍被卡死在喉嚨處,九條屋裡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昏迷的將軍。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后,九條屋裡聲音顫抖著,讓那個村民離開:「知道了,既然他傷的這樣重……那我們就勉為其難救助他,你可以走了。」
村民雖然不放心,但是也相信九條這種大家族的為人,所以道謝后就轉身離開了。
模糊的,國崩聽見了一聲,滿含恐懼和害怕的聲音。
「這可是將軍大人!」
這個熟悉的稱呼讓國崩意識稍微清醒一些,他動了動手指,發現情況稍微好轉了些。
眼睛緩緩睜開,視線一點點清晰起來。
傷口……好像在癒合。
雖然傷口在癒合,但那個傷口終究是過深,短時間內依舊無法動彈。
察覺到身後的動靜后,原本戰戰兢兢交談的九條屋裡,突然滿是恐懼的回過頭。
那雙冷漠的紫色眼眸,靜靜注視著他。不知道何時,被斷定已經「死去」的將軍大人,坐了起來。
恐懼、害怕,為了不被怪罪,九條屋裡急中生智,連忙跪了下去:「將軍大人!救救我!」
聽聞這個著急的聲音,國崩才回過神來。目光落在那個跪在地上,十分害怕的人身上。
「這個、這個愚人眾,要強行將您帶走!」九條屋裡將鍋推到愚人眾頭上,他依舊死死低伏著頭,不敢抬起。
「呵呵。」一聲輕笑,對面的人一臉無所謂道,「真是有趣的理由。」
國崩抬起頭,落在那張有些熟悉的臉上,眼神瞬間冷漠下來:「多托雷。」
「將軍大人居然還記得我嗎,真是意外。」多托雷看著人偶從地上站起,身體卻有些搖搖欲墜。
「呵。」國崩冷笑一聲,他清楚自己現如今的情況,於是喚出武器,「這裡是稻妻,可不是你們至冬。」
多托雷笑而不語,他看向跪在地上的人,意有所指道:「將軍大人,等您下次醒來,就不是稻妻了。」
國崩並不理解多托雷的話,但是他知道多托雷的狡猾。國崩並未放下警惕,手上的刀裹上雷元素。
「你先走。」此話是對九條屋裡而說,看著那個堅定擋在面前的背影,九條屋裡站起身。
眼見小院裡面凝聚了許多雷元素,而就在那刀蓄勢待發之前,一個身影咬緊牙,用力將手上的棍子揮了出去。
院子里並沒有稱手的武器,九條屋裡只能拿起那個手臂粗的棍子,在那個背影毫無設防的情況下,用盡全力揮了出去。
錯愕的眼神里,還帶著不可置信。雷元素瞬間散去,刀掉落在身邊。
國崩一個踉蹌,身形本就不穩,這用盡全力的一擊,讓他直接迎面倒了下去。
「哈哈哈哈哈。」多托雷笑出聲,他走過去,「真是可惜啊,被相信的手下背叛——」
「都……都是因為你。」九條屋裡突然大起膽子來,他在九條孝行的教導下,知曉了很多事情。
「要不是你的錯誤、稻妻怎麼會變成那個樣子?」九條屋裡胸膛上下起伏,「你根本就比不上那位神明,孝行大人根本什麼也沒做錯。」
九條屋裡說完,突然大笑起來,他情緒激動的看向多托雷:「我做到了、我……」
鋒利的刀沒入九條屋裡的胸膛,這一刀乾脆利落,一擊斃命。九條屋裡死也想不明白,為什麼「盟友」會背叛自己。
「聒噪。」多托雷頗為嫌棄道,甚至沒多看倒下去的九條屋裡一眼。
看著意識彌留的人偶,多托雷心情不錯的解釋。
「我本打算撤離稻妻,畢竟得到神之心后,要將其貢獻給那位女皇大人。不過,我聽聞了一些有趣的消息。」
「有人依舊不滿你的存在,在雷神重新歸來后,他們商量著要將你推翻,哈哈哈,真是愚昧。」多托雷饒有趣味的說,「這些,都要感謝你的仁慈啊,斬草除根這種道理,好像沒有人教給你呢。」
眼睛緩緩閉上,看著同樣倒在自己身邊的九條屋裡,國崩突然感覺一種深深的疲憊。
意識,歸於黑暗。
很久很久……身體感覺到冰冷而僵硬,意識好像要沉到更深、更黑暗的地方。
死亡的感覺,恐怕就是這種。但是死亡是解脫,現如今的情況,更像是被困在出不去的地方,周而復始。
溫暖的手撫摸著額頭,有一雙手,有力且穩定的攬住自己。
沉寂許久的心臟,重新開始跳動。
眼睛疲憊的睜開,國崩看見一張熟悉的臉。兩人視線對上,國崩清楚的看見那皺起的眉。
張口卻發不出聲音,身體疲憊到,連動動手指都不行。
「你的身體……為何會損壞成這般?」影不解的問道,隨後想起來他的狀況過於糟糕,已經無法開口。
自問自答般,影又說來一聲:「你的身體里,多出了一些其他東西。」
手落在人偶胸前,那顆心臟還在跳動。
「這是……一開始就有的嗎?」影帶著疑惑,她覺得這個心臟的來源,有些熟悉。
又是一陣沉默,影收回手:「算了,你……」
影還未說完,就看到人偶不知為何流下的淚水,影抿起唇,猶豫著問道:「很疼嗎?」
神子說過,人偶只是身體是人偶,但是其他反應卻如人類那般有趣。這話的意思是,她親手創造的人偶,是和人類那般嗎?
能感知到冷熱、疼痛,也會不開心和高興?
影並不懂,但是她記得真教過,孩子不高興的話,就不能板著臉,要溫柔一點。
當時影並不清楚,為什麼真要教她這些。人類的孩子,並不會靠近她。那時,真只是有些意味深長的笑著,說了一句:「影一定能做到的。」
有些苦惱的,影勉強露出一個還算正常的表情,手有些僵硬的落在國崩頭上。
「你可以,繼續睡一會。」
國崩重新閉上眼睛,只不過這次沒有再覺得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