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辰安正在卧室里,幫謝堯臣換衣服。
婚服複雜,足有好幾層,辰安脫得仔細,生怕弄壞了婚服。
這慢條斯理的動作,謝堯臣沒了耐心,將其推開,把剩下的衣服一把從身上歘下來,兩腳便將一堆衣服踢去了屏風下堆著。
他精壯的上半身沒有一絲多餘的肉,光腳走在深紅的地毯上,身上只剩下一條正紅的中褲,鬆鬆垮垮的掛在腰間。
他走到牆邊,一把抽出懸挂在牆上的唐刀,兩手握住刀柄,信手挽了起來。
他每一招輕緩而重落,身上每一處肌肉,隨著他每一個動作,在身上勾勒出清晰的輪廓,又瞬息而逝。從寬厚的肩,到緊窄的腰,那呼之欲出的蓬勃氣息,霎時充斥在整個房間里。
辰安在一旁看著,有那麼一瞬間,他忽覺眼前這不是個紈絝王爺,而是一名少年將軍,當真是俊俏迷人眼。
怎知就在這時,謝堯臣忽然道:「這刀玩膩了。」
辰安眼裡的欣賞瞬間煙消雲散,他語氣間有些無奈:「那明日下官派人再去為王爺找把好刀。」
謝堯臣應下,握著刀拍了拍辰安的手臂,說道:「你去,給我找幾個硬東西進來,再試試這刃。」
辰安心下無語,什麼再試試刀刃啊?他家王爺就是閑的,想砍砍玩玩兒,隔陣子就想砍一陣。再好的刃,沒事兒就用來削鐵削石,那也鈍的快,真是敗家。
辰安剛從外頭找了幾個用具進來,未及進門,正見梔香小跑入院。
辰安問道:「有情況?」
梔香點點頭,將拿到的嫁妝和信件交給辰安:「這是王妃吩咐奴婢明日送出去的。」
辰安只好放下手中用具接過,隨後對梔香道:「眼下你不方便進去,在這候著。」
說著,辰安拿了禮單和信件進去,呈給謝堯臣:「王爺,王妃吩咐梔香,明日將這兩樣東西送出去。」
謝堯臣伸手接過,順手將手裡刀扔給辰安。
他走到窗邊貴妃榻上坐下,兩條長腿隨意岔開,正紅的中褲,垂落在他腳面上。
他先將禮單展開,看了一眼。這是宋瑤月的嫁妝,他之前看過。
他將禮單放去一遍,又打開信件,但見上面寫道:妹妹,嫁妝過多,換親一事受王爺懲處,暫不得自由,且稍待幾日,待解了禁足,自當清點妹妹嫁妝,還於妹妹。
「哼……」謝堯臣嗤笑一聲,甩了下手裡的紙張。
他何曾懲罰了宋尋月?又何曾將她禁足?
這宋家女子,果然都差不多,各個溜奸耍滑,各有各的心思。也不知她向宋瑤月撒謊是在盤算什麼?
雖然知道宋尋月會早逝,但他還是得小心些,叫府里人多瞧著些,一旦又是個像宋瑤月一樣不省心的,豈非他這輩子又得被坑。
謝堯臣將兩樣東西遞還給辰安,吩咐道:「交代梔香,這幾日留神王妃如何處理嫁妝,有結果就來報。」
辰安應下,復又將兩樣東西送出去還給梔香,梔香復又匆匆回了宋尋月所在的院落。
她回去又等了會兒,宋尋月方才在寄春和錦蓉的伺候下,沐浴后出來。宋尋月確實困了,道謝后,便早早上榻歇下。
寄春在外面點上安息香,清雅的梨香鑽入宋尋月鼻息。睡在王府溫軟的睡榻上,她只覺格外的不真實,被子是那麼的軟,貼在身上像自己皮膚的一部分,床上的帘子,光透過來,都會變得柔和又舒適。
剛剛換親,本該警惕的宋尋月,這一晚,竟因睡榻太過舒適,而睡了這輩子最舒服的一個覺,甚至連夢都沒有做。
第二日一早,等宋尋月醒來時,竟已日上三竿。
宋尋月驚的從榻上翻起來,一把掀開了榻上的帘子。怎知帘子掀開,卻見寄春帶著星兒,正盈盈立於塌邊。
星兒雙眼通紅,正神色複雜的盯著她,那雙眼裡,好似有無數的話想說。
宋尋月展顏笑,上前拉住星兒的手:「星兒。」
一旁的寄春道:「梔香一大早天未亮,便去為王妃領人了。」
宋尋月道謝道:「替我多謝梔香。」
寄春抿唇笑笑,對宋尋月道:「王妃想來與自己貼身婢女有話說,奴婢先下去,王妃有吩咐喚奴婢便是。」
宋尋月應下,寄春等人剛出去,星兒就一把攥住了宋尋月的手,急急問道:「小姐,昨晚蓋頭掀開,我發現新娘不是你,委實嚇懵了,還被二小姐打了一巴掌。」
說著,星兒指尖摸了摸自己的臉,宋尋月蹙了眉,心疼的側頭查看,果然隱隱可見泛紅的指印。
星兒接著問道:「奴婢這點小傷不要緊。但是小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您怎麼就嫁來了郡王府?」
宋尋月將換親的事同星兒說了,而後道:「便是這麼回事,如今王爺已經接納我,從今往後,咱們就住王府了。」
星兒心還再顫,擔憂道:「那換親一事,王爺沒懲處小姐嗎?」YUShUGU.cOm
宋尋月笑著搖搖頭,認真道:「沒有,王爺是個好人。」
星兒這才鬆了口氣,雖然這事確實震驚,但陪在小姐身邊這麼些年,她自然希望小姐嫁的好。嫁給琰郡王,怎麼也比嫁給窮秀才強。
但是星兒不解:「可是二小姐為什麼要和小姐換親?」二小姐是傻嗎?
宋尋月解釋道:「顧秀才才華斐然,他日定非池中之物,我那繼妹便是看上了他的才華。」
星兒還是不解,當真有人願意用不確定的未來,賭能瞧得見的富貴嗎?
宋尋月拍拍星兒的手臂,對她道:「你別瞎想了,這事就算是過了。你快打起精神來,去找人問問宋瑤月的嫁妝放在哪裡,咱們得清點一下,把嫁妝給她還回去。」
為了不生出不必要的麻煩,昧嫁妝的打算,宋尋月暫且沒有告訴星兒。
星兒一聽嫁妝要還回去,似是想起什麼,忙對宋尋月道:「小姐!二小姐的嫁妝若是還回去,你的嫁妝能不能要回來?」
宋尋月想了想,如果她昧下一部分嫁妝,被宋瑤月發現后,想來是不會還她了吧?左右她那點嫁妝不值錢,娘親留下的貼身物,她成親那天都戴自己身上了。
念及此,宋尋月對星兒道:「畢竟佔了她這麼好的一門親事,想來她不會還嫁妝了吧。」
「啊?」星兒立時苦了臉。這可怎麼好?不僅小姐的嫁妝拿不回來,還有她偷偷轉移去顧家的那些碎銀子、炭火、皮貨都拿不回來了!
一想起她這些年摳摳搜搜攢下的東西,要白白便宜宋瑤月,星兒一時心疼的肝都抽起來。
宋尋月早就習慣了星兒這幅模樣,伸手拍拍她的肩頭,說道:「你快去找嫁妝來,我去梳洗,今天咱們得把清點嫁妝的事辦了。你切記問了路自己去,莫要太麻煩王府里的人。」
宋尋月明白,她雖占著王妃的名頭,可卻不是什麼正經主人,最好是將自己當客,如此才能不討人嫌。
叮囑罷,宋尋月便先去了凈室梳洗,而星兒則出門問了寄春嫁妝所在,自己吭哧吭哧的找了去。
一路上,星兒滿心裡都是自己和小姐這些年攢的那些東西。
她太知道這些年自己和小姐是怎麼熬過來的。她早就料到日後孫氏不會給小姐好嫁,所以那些炭、那些皮貨、碎銀子等等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是他們主僕一筆筆精打細算攢出來的。
她還因著那些東西不能進嫁妝單子,費了好大勁,才偷偷摸摸轉移去顧府,如今居然半點都拿不回來。
如此一想,星兒竟是愈發的心疼,心疼的捶胸頓足,眼淚不受控制的一個勁兒往下掉,王府的路又不熟悉,只能邊哭邊找路。早知道她昨晚就該冷靜些,發現新娘不對,就抓緊整理東西,而不是發現小姐沒了就手足無措。
星兒哭得傷心極了,她這輩子沒這麼傷心過。她心疼啊,真的心疼。
王妃陪嫁婢女邊走邊哭的事情,自然通過梔香,傳去了謝堯臣的耳朵。
謝堯臣剛吃完早飯,左右閑的沒事,再加上他本來就覺得宋尋月不老實,便起身對辰安道:「走,去瞧瞧。」
貼身婢女哭成那個樣子,昨晚又寫信誆騙宋瑤月,別是他這便宜王妃,和他前世那個蠢王妃一樣,藏著什麼古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