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爭取一下
馬大娘笑眯眯的從薛明珠家出來,其他老太太見了心思也動了動,於是大晚上的薛明珠又勸說了好幾個老太太。
而且有了馬大娘這個做前提,後面勸起來那就更得心應手了,幾乎沒有懸念,基本都被薛明珠勸說住了。
自己不想去,可以啊,那就讓家裡年輕需要讀書的人去。您可是家裡的長輩,長輩開口,小輩怎麼能不去!
至於是不是因為這件事兒挑起了各家激烈的辯論,薛明珠暫時性讓自己耳聾,聽不見了。
而且教育利國利民,部隊出錢也是為了家屬好,更是為了讓軍官能更安心,為什麼不去呢。
接下來幾天這事兒的爭論也到了頂峰,只是再不樂意去,誰也說不出這事兒有什麼不對。但大家不想去也是真的不想去。
開始是一些老太太,接著是一些軍官的媳婦兒,後來實在被纏的沒辦法了便讓家裡孩子去。
於是越來越多的年輕人被家裡逼著去報了名。
當時負責報名登記的薛明珠可是接收了不少年輕人埋怨的眼神。
因為不少人都知道自家的老人是找薛明珠幫忙后才改變了態度的。
只是薛明珠笑眯眯的,態度又好,大家哪怕心裡不痛快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薛明珠卻安慰道,「你們可以先報名學著,如果工作太累了再申請退學也是一樣的。」
幾個年輕小夥子聽了有些驚訝,「真的?」
薛明珠點頭,「當然。」
只要你們能退得了那就退唄。
這世上不只是孩子之間會有競爭,成年人之間也會有競爭有攀比。大家的起點或許一樣的,都已經工作了,那麼等旁人拿到了證書的時候他們沒有,會不會覺得尷尬?
不過薛明珠不會提醒他們這一點,總之先將人弄過來再說。
因為要到元旦之後才正式開學上課,所以這階段只是報名,家屬院里的人不少,陸陸續續的也有拗不過家裡人來報名的,當然也有人堅持不上學的。
這些都是時間問題。
至於老太太們,在動員了自家小輩后也如薛明珠所說去報了掃盲班,心裡都打定主意去意思意思上兩次就行了,一把年紀上什麼學。
而學校的老師們也沒閑著,報了名的不光要備課白天的課程,還得認真編寫夜校的教案。
就目前報名人數來看,也能分三個班了,到時候晚上同時上課,也需要好幾個老師了。
薛明珠自然還是教語文,每周學生上六個晚上,但不是每天都有語文課,一周總共上三晚上語文,一節課一小時,還算可以。
當然不是白幫忙的,鄭校長給她們申請了補助,每個月二十塊錢,這可是不小的數目了,再加上她們白天上班的工資也得六十多塊錢了。
林老師因為家裡忙,並不能參加,就很羨慕薛明珠和劉娜,「可惜我家不行,不然我都想參加了。」
「我們也當自己學習了。」薛明珠笑眯眯的心情很好。
忙雖然是忙了一些,但忙起來有個好處,那就是沒時間想其他事情,不去想了就當不存在就是了。
謝寬離開那麼久依然沒有消息,薛明珠的內心焦灼,在學校時候沒時間想,到家后卻時常想起來。
下班后薛明蘭飛快的跑來了,「明珠,元旦后我有兩天假期,我們去湖城市逛逛啊。」
薛明蘭這段時間一直在學習,學的也很刻苦,雖然成效也就那樣,但卻被薛明珠拽著沒有放棄。夜校開始報名后薛明蘭也去報名了,但她這人心大,並不去多想這件事情,滿腦子還是想著玩。
薛明珠是無所謂的,見她想去,便點頭說,「行,等元旦時候你表演完了咱們就去。正好看看買點東西。」
離著元旦也沒幾天了,薛明蘭直接不見了蹤影,每天忙的跟狗是的早出晚歸,薛明珠等人也在認真籌備夜校的事兒,另外學校也會組織元旦晚會,每個班級都有節目任務,薛明珠他們三班自然也要參加。
最後先報名,再挑選,三班最後報了三個節目。
有倆男同學表演一段相聲,還有一個男生表演軍體拳,另外是一個五人組的小品。
薛明珠在教室里看他們表演的時候被逗的前仰後合,覺得很是不錯。
元旦這天難得是個大晴天,天氣也不是很冷。
初中部和小學部都彙集在初中部這邊的操場上觀看節目。
好在湖城市到了元旦氣溫也不是多冷,不然一些節目根本沒法表演的。
上午參加匯演,傍晚的時候薛明蘭就跑回來了,也不去家裡住,直接來了薛明珠這邊,期待著第二天出去閑逛。
薛明蘭小聲道,「我媽這幾天又開始琢磨給我介紹對象了,太可怕了。」
薛明珠扭頭看她,「所以你是為了躲避大娘才來我這兒的?」
薛明蘭搖頭,「那當然不是。」
就算是也不能承認啊。
薛明珠哼了一聲,「行吧。」
剛說完,就覺得有人摸她,薛明珠逮住薛明蘭,震驚道,「你幹嘛?」
「好軟啊。」薛明蘭笑嘻嘻的,「我沒忍住。」
薛明珠臉都紅了,也伸手去摸她,「那我試試你……」
倆人笑鬧成一團,又怕被爺爺奶奶聽見,最後憋著笑意道,「好了不鬧了,明天還得出門。」
元旦這兩天不少單位都放假,所以很多人都趁著放假的時候去湖城市玩。
薛明珠和薛明蘭原本想帶薛萍萍和薛明軒一起,但這倆卻跟約好了是的都不肯去,寧願在家看書也不想去市裡人擠人。
他倆不去,薛明珠和薛明蘭也不勉強,早早的去了班車那裡卻發現車上已經坐滿了人。
「薛明蘭,這裡坐,還有個坐。」
薛明蘭抬頭望去,卻是覃塘,便拉著薛明珠過去,問道,「我們倆人啊,你可是君子,不得給讓一個?」
「就你話多。」覃塘雖然不滿但翻個白眼后還是站起來了,對薛明珠道,「你們坐吧,我一個大老爺們兒站著就行了。」
薛明珠笑道,「這怎麼好意思。」
薛明蘭拉著她坐下,「客氣什麼,覃連長可是最有風度的了。」
覃塘抹了下頭髮道,「那可是,薛明蘭你總算有了點眼光了。」
車上的人大部分都認識,也跟著談論起來。
田苗苗冷著臉上了車,看清楚熱鬧的人群焦點,臉色陰沉沉的。
不過其他人並不理會她,從前的時候田苗苗雖然高傲了一點兒,但至少跟人說話還算客氣,現在拉著一張臉跟誰欠了她是的,就很少有人主動跟她說話了。
田苗苗看了一圈沒看到座位,也沒人給她讓座心裡就不痛快。
偏偏薛明蘭還在那兒和覃塘客氣,「謝謝了啊覃塘。」
覃塘笑道,「客氣個屁,你嘴裡居然也能吐出好話來。」
周圍的人頓時鬨笑起來。
氣氛有些不對,薛明珠看著有些奇怪,因為有些曖昧了。
看著覃塘一張黑臉都有些泛紅了,而薛明蘭卻似乎沒什麼反應,薛明珠很難不多想。
只是車上人多,也不好問,便隻眼神示意薛明蘭。
薛明蘭眨眨大眼,湊近薛明珠卻在說另一件事,「田苗苗那眼神快要把你給吃了。」
薛明珠抬頭看去,正對上田苗苗陰沉的目光,她咧嘴笑了笑,氣的田苗苗臉色更難看了,瞪了薛明珠一眼扭開了臉。
到了湖城市裡靠近百貨商店的地方,車子停了,大傢伙魚貫而出。
覃塘跟了上來,「薛明蘭,你們是去幹嘛?需要幫忙說一聲,哥們兒可以幫忙提東西。」
身後又是一陣鬨笑聲,覃塘咧嘴笑著,臉上竟然還有倆大酒窩,讓人看著就喜慶。
但薛明蘭擺手,「謝了,不用。」
然後拉著薛明珠飛快的走人。
看她們走遠,幾個青年在那兒打趣,「覃塘,看來你這條路任重道遠啊。」
覃塘笑著抬腿踢他,「你們知道個屁。」
但那張臉上笑意卻是沒有收斂的。
田苗苗從車上下來哼了一聲道,「覃塘你這眼光可真不怎麼樣。」
覃塘臉上笑意斂去,看了田苗苗一眼道,「我眼光好的很,比你可強多了,抱著個臭蟲當寶貝。」
周圍人頓時笑了起來。
田苗苗自打和柴雲漢結婚後一直住在家屬院,也有人看見過兩口子吵架,反正算不上恩愛。
而柴雲漢死皮賴臉薛明蘭的事兒大家又歷歷在目,很難對他產生好印象。
大家看不慣田苗苗也看不慣柴雲漢,這會兒誰管田苗苗到底什麼身份的人呢。
說完這些,覃塘便走了,田苗苗咬了咬唇在眾人的目光中也走了。
走了一會兒柴雲漢便過來找她了,夫妻倆免不了又是一陣爭吵。
至於薛明珠和薛明蘭,姐倆兒進了百貨商店就像老鼠掉進了油缸里,這裡轉轉那裡看看,看著什麼都興奮。
因為過節,百貨商店供應也多了一些,倆人大體轉悠一圈,再慢慢閑逛。
薛明珠就問,「那個覃塘怎麼回事兒?」
「什麼怎麼回事兒?」薛明蘭一副她不知道的樣子,看的薛明珠只想翻白眼,「明眼人都看的出來,他似乎對你有意思。」
覃塘這人薛明珠也見過幾次,皮膚有些黑,但性子極為爽朗,而他弟弟覃榮還是她班上的學生呢。
不提其他,覃塘和薛明蘭也算門當戶對,可瞧著薛明蘭似乎並沒有這意思。
薛明珠道,「他喜歡你。」
「哦。」薛明蘭苦惱的抓抓腦袋,「可我不喜歡他啊,他太黑了。」
薛明珠:「當兵的風吹日晒的哪有白的人啊。」
薛明蘭:「你家謝寬白啊。」
她說完就後悔了,謝寬出任務快倆月至今沒有消息呢。
薛明珠神色暗了暗,笑道,「對,他白,但他天生的白,除非你找文職工作的,不然沒幾個白的。」
薛明蘭嘆氣,「那就不著急,說不上什麼時候就碰上了。」
薛明珠也沒多勸。如果薛明珠真對覃塘有意思也不會拖到現在了,倆人都在一個大院住著,最清楚不過了。
就是郎有情,妾無意,至於以後會怎麼樣,那就看兩人發展了。
今天百貨商店人很多,薛明珠和薛明蘭去二樓一人買了一件春天的外套花了她們大半的布票。
薛明蘭心疼道,「什麼時候買衣服不要布票就好了。」
薛明珠笑,「會有那麼一天的。」
改革開放後會出現很多不要票的東西,等到八十年代慢慢的票據就退出了市場,那時候時常繁榮,飛速發展。
倆人在百貨商店逛游一上去,臨近中午倆人便決定去國營飯店吃一頓好的。
然而到了國營飯店門口,正要進門突然聽見有人喊她,「薛明珠同志。」
薛明珠回頭,卻看到一個穿著中山裝,頭髮梳的一絲不苟的青年正朝他們過來。
青年長相帥氣,斯斯文文的,還戴了一副金邊眼鏡。
薛明蘭激動的拽了拽薛明珠的袖子。
可薛明珠壓根沒想起來這人是誰。
她認識對方嗎?
男人似乎沒想到她不認識他了,但也沒表現出什麼,而是客氣的笑了笑,「岑行言。」
一個名字,讓薛明珠恍然。
終於知道為什麼覺得這人臉熟了。當初她那個后爹于軍和蔡思強不就是想把她送給這人嗎。
只是這個岑行言是個正派人,還親自到她跟前說了這件事,後來才不了了之。
沒想到時隔那麼久,居然在這邊碰見了。
薛明珠笑道,「岑同志你好。」
岑行言溫和笑道,「來這邊出差,沒想到會在這兒碰見你,正好吃飯,要不要一起?」
薛明珠也沒扭捏,見旁邊薛明蘭眼睛都要放光了,便點頭,「行啊,我現在在這邊住,我做東。」
三人進了國營飯店,只是裡頭人滿為患,等了好一會兒才找到位置,岑行言要去點菜被薛明珠拒絕了,「說好我做東,別爭搶。」
岑行言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坐下了。
薛明珠去點菜了,薛明蘭看著岑行言有些埋怨薛明珠,有這麼好看的男人居然不介紹給她。
只是這會兒薛明蘭自己也羞澀的不行,一雙眼睛時不時的就去看岑行言,被岑行言發現的時候岑行言只是客氣的笑笑,薛明蘭一張臉漲的通紅。
而岑行言教養不錯,哪怕發現薛明蘭在偷看他也沒有覺得不耐,他扭頭打量這南方的國營飯店,瞥見正在櫃檯前跟服務員說話的薛明珠神色有些愣住。
跟薛明珠其實並沒有那麼熟悉,當初在泉城時倆人也算都被算計的那一方,在一定程度上都是受害者。
岑行言做不出強人所難或者明知對方有對象還要摻和的事兒,所以哪怕頭一次見面他對她有好感也會保持適當的距離,不讓人覺得為難或者反感。
但他也知道薛明珠已經結婚了,在這異地碰上,一起吃個飯也是很尋常的事。
當然,如果不是對面那個女同志時不時盯著他看,氣氛會更好一些。
正想著,薛明珠端著一疊包子過來,「菜還要等一會兒,先吃個包子墊墊肚子吧。」
岑行言笑著道謝,「好。」
於是倆人又聊起湖城市的人文環境,岑行言來了沒幾天,對這座城市還很陌生,「雖然不熟悉,但是給人的感覺很舒服。起碼冬天不會像泉城那麼乾燥。」
對於這一點薛明珠倒是贊同,泉城的冬天又冷又乾燥,冬天的時候一不小心臉都會皸裂,尤其社會底層的人,手指頭都能凍出凍瘡,難受又痛苦。
湖城市偏南又靠海,冬天反而沒那麼乾燥,除了陰天下雨會潮濕之外,其他天氣倒是很舒適。
只是兩人也沒有那麼熟悉,說的話也只是天氣生活習俗之類的。
等飯菜上來,三人就安靜的吃菜了。
倒是薛明蘭對岑行言有些興趣,還特意問了他的工作。
等吃完午飯的時候薛明蘭也打聽了一些事情。
從國營飯店出來,岑行言客氣的跟二人道別,然後走了。
薛明蘭有些不舍,有心想問聯繫方式,薛明珠察覺到她的變化,問道,「你對他有好感?」
薛明蘭不答反問,「你覺得怎麼樣?」
「不好說。」薛明珠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他家庭條件不錯,聽說為人也上進,前途也好,但他家都在泉城,而你在這邊,所以沒那麼容易的。」
這是事實,薛明蘭想到這些也有些猶豫。
她在文工團雖然不是最有出息的那個,但她也熱愛這一行業,享受上台表演的感覺。真讓她放棄這些跟著一個男人去過陌生的日子她還真的很難接受。
薛明蘭不免氣悶,「本以為找到合適的人了,卻沒想到問題還是這麼多。」
薛明珠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她了,拍拍她的肩膀道,「慢慢來吧,如果以後恢復高考,那就考大學,等到了大學里會有更多優秀的男青年,而且如果是藝術院校,想必跟你也是志同道合,更合適一些。」
如果不是這樣,就現在的情況來說覃塘的確是很好的人選。
但薛明蘭不喜歡,再合適也沒用。
下午的時候兩人一起坐車回去,這一回沒瞅見田苗苗。
但有人對田苗苗的事兒關注一些,便小聲的跟薛明珠倆姐妹咬耳朵,「聽說田苗苗這次過來又和婆家人吵架了,真不明白,既然看不上人家當初幹嘛和柴雲漢折騰到一塊兒。」
說著這話的時候這位嫂子還看了薛明蘭一眼道,「幸虧明蘭腦子清楚,沒跟了這樣的男人,不然一輩子都毀了。」
薛明蘭笑道,「這都是個人的緣分,他們緣分到了,跟咱們也沒關係,日子怎麼過還得他們自己想。」
其實不光薛明蘭,就是薛明珠也想不明白,既然田苗苗費勁了心機和柴雲漢結婚了,那就好好過日子得了,何必又搞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
新婚的夫妻如果像部隊大院的一樣男人要出任務也就算了,田苗苗夫妻可都沒出任務,可這麼分隔兩地,再好的感情也經不起折騰吧。
到了家屬院,薛明蘭拿著東西就要回去了,薛明珠提醒她,「晚上吃了飯就來我家我們一起學習,正好給你補課。」
薛明蘭頭疼,「知道了知道了。」
薛明珠到家的時候,正巧有幾個穿軍裝的人正在家裡跟謝文禮夫妻說話。
薛明珠只看了對方的肩章就知道對方級別不低。客氣的跟人打聲招呼,幾人也客氣的跟她點點頭,便告辭離開了。
劉文芳扯了扯嘴角,「明珠回來了,去百貨商店買什麼了?」
「買了一件外套,又買了一些雪花膏。」說著她拿了一瓶友誼雪花膏遞給劉文芳,「奶奶,天冷了也乾燥,您和爺爺早晚洗了臉都抹點兒。」
劉文芳拿了這大罐的友誼牌雪花膏神色有些複雜,她點了點頭說,「好。」
「進屋吃水果了。」謝文禮神色看不出什麼,瞪了一眼老婆子先進去了。
劉文芳溫和道,「走吧,今天有人來看你爺爺帶了一兜子蘋果,我想吃你爺爺還不讓,非得等你回來才讓吃。」
謝文禮哼了一聲進屋了,薛明珠卻有些奇怪爺爺奶奶的神色。
有些奇怪。
蘋果很好吃,雖然表面不是很光滑甚至有些丑,但吃進嘴裡汁水豐茂甘甜生津。
謝文禮吃完便道,「蘋果有不少,等明天你給你爺爺送點過去。」
薛明珠應了,又拿出厚厚的棉襪,「這邊冬天雖然比北方暖和一些,但冷起來的時候也挺遭罪,您和奶奶穿的還是得厚一點兒。」
棉襪買了好幾雙,每個老人都有。
謝文禮點頭,又有些發愣。
但老人不說,薛明珠也不好發問,然而一連幾天薛明珠都發現謝文禮和劉文芳經常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然而等她出現的時候老兩口又默契的住了口。
薛明珠有些詫異也有些不安。
一直到節后開學,老兩口也沒說到底出了什麼事。
元旦后1月3號開學,預示著夜校也要進入開學倒計時了。
不管是老師還是學生都有些興奮。
學生興奮的點在於,他們白天上課,晚上的時候他們就能玩耍但家裡人卻要去上課這件事上。
1月5號晚上,是夜校開學第一天。
掃盲班報名有九十多個人,大部分是沒有工作居家的老太太還有一些三四十歲沒上過學的家庭婦女。這些人組成了初級班。
而在中級班中卻是上過小學或者小學畢業的人組成的,也有三個班,也是三個等級中人數最多的一個班。
另外高等班針對的是初中畢業的人群,卻只有一個班,有五十多個人。
這也是沒辦法的是,這年月教育不重視卻又缺少人才,初中畢業在有些地方已經是不錯的學歷。在部隊這些人,初中畢業後有人直接下部隊,有人去下鄉,也有人找了門路到了各地工廠上班。
宣傳的挺不錯,熱熱鬧鬧的傳播也很廣,可即便有學生幫忙宣傳,等到報名的時候也只有這麼五十多人。
但這在學校看來也很不錯了,學生也不少了。
這麼先教著,等以後恢復高考後估計人也就多起來了。
薛明珠負責教授高等班的語文課,第一節課就是她的課。
來上課的人有些才十幾歲還沒找到工作和去處的,也有二十來歲像薛明蘭這樣被逼著來的。但無一例外都很年輕。
不少青年看見薛明珠的時候抽了口氣,接著就被薛明蘭罵了兩句老實了。
薛明蘭道,「她是我妹妹,都老實點聽課。」
薛明蘭自小就霸道脾氣壞,在家屬院里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物了,來上課之前,她爸媽就跟她說了要多照顧堂妹,不能讓堂妹被人欺負了。
這會兒她正義感爆棚,看著這些小混蛋就像個守著閨女的老父親,誰敢調戲薛明珠,薛明蘭立馬就能跳起來揍人的。
薛明珠笑眯眯道,「薛明蘭同學,咱們班上的同學可都是積極向上熱愛學習的同學,可不會欺負人,對吧?」
原本唱衰的幾個學生見她態度這麼好的說話也有些不好意思鬧事兒了。
他們中有人是被家裡老太太逼著來的。然而老太太為什麼會逼著他們來,他們也聽說了一點兒,跟眼前的薛明珠老師是有那麼一點關係的。來上課之前他們還打算的好好的,要給這個薛老師一點顏色瞧瞧,最好把他們都開除了,好別來受罪了。
可他們也沒想到這薛老師和他們想的不一樣啊,沒有凶神惡煞脾氣暴躁,還笑眯眯的誇他們?
這還怎麼鬧下去?
薛明蘭笑了聲,「那感情好,就怕有些人腦子裡裝著麵糊故意找茬啊。」
這時候覃塘適時的幫腔,「那不能,又不是幾歲的小孩了,難不成還得老師拿著鞭子抽打才學習啊,咱們都不是這樣的人。」
「薛明蘭你別瞧不起人,咱們可不是那樣的人。」一個剃著平頭的男同志扯著嗓子喊道,「咱們都是一個大院的,可不興欺負人,對不對?」
年輕人,別管是小夥子還是小姑娘,都聽不得別人說自己不好故意鬧事兒,尤其這薛老師還挺漂亮的前提下。
其他幾個紛紛應著。薛明珠感慨,「我就說嗎,大家都是來學習的,又不是來鬧事兒的。看看吧,等以後我見了你們父母長輩肯定得多誇誇。」
雖然這話有些怪異,但幾個男生也不好說什麼了。
如果再跟剛才那樣鬧騰,說不定薛明蘭會發瘋不說,薛明珠可能還會跟他們長輩說壞話呢。
他們有時候是會跟爹媽對著干,但如果跟家裡的老太太對著干,那就是找死了,爹媽會揍他們不說,老太太也會教他們重新做人。
薛明珠見大家不鬧了,便打開課本開始講課了。
學生有一定的學習基礎甭管學的好壞,教起來也輕鬆一些。
講課的時候薛明珠也留意了下頭學生的情況,有些如薛明蘭一樣真的是來聽課的,但也有人真的被家裡人逼來混著的。
薛明珠也不言語,時不時的把黑板擦子啪的拍一下,昏昏欲睡的人頓時睜開了眼睛。
到了提問環節,薛明珠就更壞了,專門挑注意力不集中甚至昏昏欲睡的人提問。
十幾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是很在意自己在其他人面前形象的,這麼一提問回答不出來,可不就覺得丟臉了。
而且薛明珠還一副傷心難過的樣子,「看來是我教的不好,以後我肯定會找到更好的方法的,到時候你們肯定就會了。」
學生們:「……」
好不容易下了課,幾個沒回答出來答案的學生恨不得當場遁走。
薛明蘭嘖嘖幾聲跑過來找薛明珠,「下節課你還上課嗎?」
薛明珠點頭,「上啊,不過明天就沒我的課了,每周三天課。」
聞言薛明蘭羨慕壞了,「真羨慕啊。」
薛明珠樂了,「羨慕什麼?你要是好好學提前把知識點都學會了,還怕這些啊。」
可話是這麼說,但薛明蘭還是覺得頭疼和煎熬。
見快到時間了,薛明蘭又道,「對了,我跟你說件事兒,我給那個岑行言寫信了。」
薛明珠有些驚訝,「啊?你……」
薛明蘭臉有些紅,「我想過了,我還是覺得試一下,雖然倆人距離有點遠,但有些困難也不是說就不能克服的。如果能行就努力克服困難,不能行那就算了,好歹不後悔了,你說對不對?」
薛明珠也不知道對不對,就是覺得有些奇怪。
但轉念一想她又覺得薛明蘭的做法也沒錯。
她和謝寬之間當初不也是那樣。
上輩子倆人有緣無分,因為一些事情沒能在一起。這輩子她大膽的去提親了,他也大膽的回應了,所以才有這樁婚姻。
薛明蘭和岑行言看起來的確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但以前她和謝寬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啊。
就如薛明蘭所說,努力過爭取過了,如果不行那也不會後悔了。
薛明珠點頭道,「那你想試試就試試吧。」
她和岑行言當初那點事兒都不算什麼事兒,而且薛明蘭也都清楚,既然這樣明蘭還是要試試,那她還有什麼好說的。
薛明蘭開開心心上課去了,薛明珠便收拾東西準備回去了。
然而才出了學校門,薛明珠就發現今晚的家屬院似乎格外的熱鬧。
大冷天的不少人都在外頭說著閑話,有人在說正在上課的夜校,也有人剛上完掃盲班說著掃盲班的事兒。
走到她家住的那條大街上,上課歸來的幾個老太太也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說話。
薛明珠也沒在意,正拐進她家的衚衕,就聽見有個大娘嘆了口氣道,「也不知道那事兒是不是真的,怎麼就……」
「誰說不是呢。」另一個大嬸兒也道,「不過這事兒據說還沒定論,讓人聽見也不好。」
明明跟自己沒關係,但薛明珠卻莫名的覺得心跳不安,總覺得有什麼事兒脫離了自己的掌控。
正要開門薛明珠又隱約聽見家裡壓抑著聲音的爭吵聲。
薛明珠想到這幾天老兩口的狀態,有些無奈,難道老兩口吵架了?
薛明珠輕聲推門進去,屋裡吵架的聲音頓時停了下來。
以往的時候薛明珠下班回來劉文芳都會出來迎接她,笑眯眯的問她餓了沒。但今天她回來的晚,但劉文芳沒出來,只在屋裡喊道,「明珠啊,我在你屋裡放了一盤子水果,你吃了消消食再睡。」
說著裡屋的燈就關了。
薛明珠微微蹙眉,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兒,可要想哪裡不對勁她又想不起來。
也許只是她想多了,畢竟老兩口對她態度沒什麼變化。
薛明珠回屋吃了水果又去洗漱,完了看時間還早便拿出課本又繼續複習了。
在學習這條路上她的確多了一點先知,但就像徐曉倩那樣,興許也有其他先知的人。
她不夠聰明,只能多努力進步,看著眼前的數學題目薛明珠只能抄下來,打算明天再問問顧青青。
說起顧青青來,薛明珠還真挺意外的。
之前顧青青故意問她跟鄭校長說什麼事兒的時候她的確有些不高興,但從那日倆人因為一道數學題目反而熟悉起來了。
接下來幾天薛明珠又跟她請教了幾次題目,對顧青青也沒那麼反感了。
但不知道為什麼,今晚她學不下去,將書本合上,準備睡覺。
本以為今晚又是一個輾轉難眠的夜晚,然而躺下沒多久她就睡著了。
只是才睡著她就開始做夢了,夢裡的場景很混亂,似乎是在一個熱帶雨林,似乎是在急行軍……似乎……
還沒等她看到全貌,突然間一聲槍響,眼前一片血肉模糊。
但除了這聲槍響,其他的什麼聲音都沒有。
她能看到獻血,能看到焦急,唯獨看不到受傷的人是誰。
薛明珠猛然驚醒,她坐起來看著黑漆漆的屋頂,想到很久之前她做的那個夢。
但那個夢是關於謝寬的,可那次的任務早就過去了。
這一次可能只是個夢吧。
可這夢未免太清晰了一點,再閉上眼,漫天的血色,卻怎麼都驅散不開。
第二天一早薛明珠起來時老兩口早就做好了早飯,薛明珠有心想問問昨晚的事,然而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問。
算了,晚點時間再旁敲側擊的問一下吧。
薛明珠吃過飯匆匆走了。
劉文芳和謝文禮卻是沒有胃口。
劉文芳情緒低落道,「這種事我們怎麼瞞她,他們是夫妻。」
昨晚倆人就因為這件事有過爭吵,這會兒聽了劉文芳的話,謝文禮也有些不耐煩了,「說,怎麼說,現在部隊都沒找到人,我們難道就要告訴她阿寬現在下落不明可能犧牲了?他們才結婚半年多,這話怎麼說的出口。」
「可是……」劉文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眼淚也慢慢落下。
而門外,薛明珠張開的嘴又閉了回去,臉上一片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