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一念執著(1)
接下去兩天的日子過得有些波瀾不驚。偵探的案子在喧嘩一時之後隨著時間的流逝也開始逐漸淡出公眾的視線。除了倫敦城中一個小小的角落裡還有兩個困在其中的人以外,沒有人再去關注這個話題。john開始回到診所上班——人總要找點事情做才能讓自己不至於整天沉湎於傷心的情緒里。他不在的時間就叫上mary去陪著suri,他雖然不是心理醫生,卻也有基本的醫學知識儲備。suri安靜得太過頭,每天不是坐在窗前發獃就是抱著枕頭沉思,至於沉思些什麼,他不得而知。這樣的消極比起他的情況來更要讓人無從下手,他也無法斷定她是不是有自殺傾向——但是有一件事卻不用懷疑,如果這樣繼續下去,那樣的結果是遲早的事——她已經開始顯現出抑鬱症的表現,比如說孤僻和消沉。
他一直叮囑mary有機會就帶suri出去轉一轉,但是每天回來時得到的答覆幾乎都是「她沒有說話也沒有怎麼動」。軍醫一度以為她精神恍惚到紊亂,但是她在只剩兩個人的時候對他的問題寥寥幾句的回答又打消了他想要強制把她帶去醫院的念頭——她明白這個世界在怎樣運轉,她只是不想參與其中。
john對此束手無策,對於一個覺得喪失了生活意義的人來說,勸解顯得毫無用處。然而suri卻又出人意料,除了安安靜靜地坐著,她沒有任何其他的動作,連一日三餐也很按時地吃下——當然是他給她什麼,她就吃什麼。這讓軍醫在一籌莫展的同時又放下了些心,至少她還想著活下去——至少是不抗拒活下去。
john看完最後一個病人離開診所的時候,看見了那個他現在最不想看見的人拄著那熟悉的長柄傘正等在門外。
「看得出來你這兩天很殫精竭慮。john,你做的不錯。」mycroft還是一貫的表情和腔調。
軍醫皺眉:「什麼?你是特意來給我頒發爵士勳章的嗎?不列顛感謝我把他們無所不能的議員的准弟媳照顧得很讓人滿意?!」
「只是給你一個小小的建議——」議員並不在意對方的無理,事實上john一直覺得他能容忍一切的無理行為,「她也許會願意做她最樂意做的事。」
「你的意思是?」
「思考,john。suri為什麼會認識sher1ock?」
「那是因為你——你是說,給她一個案子?」軍醫頓了頓,雖說他恨不得撕下mycroft的假面,但這平心而論不失為一個好辦法,給她找點事情做,她才能從那段陰影里走出來。「好吧,我會試一試的。」
對策到手,醫生並不打算多呆,然而mycroft卻並不打算讓他就這樣抽身而去,反而慢悠悠地又問:「那麼john,你呢?」
「我?」該死的又想玩什麼把戲?
「suri選擇陷在裡面不願意出來,那你呢?你是麻木了,還是放下了?」
軍醫的臉色白了白,他一直在告誡自己suri才是現在的當務之急,這讓他在這幾天之內都沒有機會去考慮別的事情。他想他大概確實會慢慢地忘掉那些事,但那並不代表被人直白地再把傷疤挖出來是一件無所謂的事。john覺得他用盡全部的忍耐力才能不一拳揮上前面的臉——來看別人的狼狽相無論如何都不是什麼值得容忍的興趣愛好。
軍醫最終只是瞪了mycroft一眼就轉頭離開。他不介意議員大人覺得沒了面子來找他打上一架,即使理智再三告訴他這絕不可能發生。他完全可以肯定如果sher1ock在這,他這個無良的同居人一定會用一種無限遺憾的口吻告訴他下回應該記得錄像,「真可惜,youtube上的觀眾們沒法看到他們的軍情大臣挨揍的滑稽樣子。」上帝啊,他已經開始後悔了。
在回旅店之前他特意去了一趟蘇格蘭場,lestrade很詫異又不負眾望地給他提供了一個不怎麼緊迫又很離奇的案子——四年一屆的體育盛會奧林匹克運動會正在倫敦進行得如火如荼。雖然種種層出不窮的小錯誤和插曲讓首相在私底下大為光火,接二連三的申訴和烏龍也讓組委會臉上無光——john私以為這確實即將成為一屆前所未有的奧運會,當然這裡這並不是一個褒義詞。而英倫民眾的態度很明確,除了指責政府的疏漏以外,輿論一致的口徑是,問題可以有,但不容許不作為。而眼下,就有一件不能不解決但卻讓探長一頭霧水不知怎麼解決的意外事件——溫布爾登場館的鑰匙,莫名其妙地失蹤了。
溫布爾登是本屆奧運會的主場館之一,主辦球類賽事,其中就有萬眾矚目的男女足決賽。市政府投入巨資修建以期為倫敦博得個好印象。然而今天早上,蘇格蘭場卻接到報警,報警的內容讓他們一時以為是有人惡作劇——溫布爾登那斥資幾萬英鎊製造的高科技鐳射感應鑰匙,無緣無故地失蹤了。幾千名觀眾滯留在場館外,最後不得不出動警力和消防人員強制把門打開。蘇格蘭場警方事後巡視了場館並調看了監控錄像,奇怪的是沒有找到任何疑犯的蹤影,甚至連鑰匙的影兒也沒有看到。警方在確定沒有安全漏洞和隱患之後,也只能對外草擬一份調查報告然後將之標為懸案,亟待收集更多地線索后再進行調查。
「你讓suri幫你們去找一串鑰匙?」john完全不掩飾臉上的不可思議。
「嘿,那是一串價值四萬英鎊的鑰匙!」lestrade不滿地瞪著軍醫,「關鍵是軍情五處下了命令——有懷疑是針對奧運的恐怖主義行動。」
「什麼?!」軍醫這次是真的難以置信了,「那兒現在還在比賽!還有幾萬人在裡面!你們應該馬上疏散觀眾!」
「哦,得了吧,john,我們已經鬧了夠多的笑話了,相信我,女王絕對不會想要再多聽到一個。」探長搖搖頭,「何況我們沒有任何證據,也沒有任何跡象表明有恐怖組織的存在——這其實不算什麼案子,只是想要確認一下場館的安全。」
軍醫想了想:「所以說,還是為了找鑰匙?」
lestrade狠狠地噎了一下:「是的,如果你堅持的話。」
懷揣著一個他堅信suri會感興趣的案子,醫生回到了他目前盤桓的酒店。推開門后的john停了片刻——他要尋找的目標今天沒有坐在她的固定位置里,而是躺在沙發上閉著眼,房間里則充斥著憂傷的音符。醫生皺眉走過去關掉聲音大得刺耳的音樂,彷彿又回到了對偵探惱羞成怒又無可奈何的場景。他想了再三,終於決定對此不置一詞:「suri,你介意幫我一個忙嗎?」
suri還是那個模樣,對於醫生的詢問不予反應。然而在john看來,這與偵探的耍無賴相比簡直是太容易對付了:「是lestrade遇到了一些麻煩——奧運會,你知道的,已經把蘇格蘭場折騰得天翻地覆,今天出了一件事,你一定會感興趣的,溫布爾登的門檢鑰匙莫名其妙就消失了。聽聽lestrade說的——這可是一把價值四萬英鎊的鑰匙!你說誰會偷一把不能開自家的門的鑰匙!」
「恐怖分子。」軍醫滿以為沙發上的人不會理會他,正要繼續他的說服行為,suri卻突然清晰地回答了他的話。前者完全愣在原地,看著眼前的姑娘突然睜開眼:「john,你是在叫我幫你去查案子。」
軍醫下意識地點點頭,即便對方用的是陳述句這樣的認知已經在他的腦袋中盤旋了很久——suri這麼多天來頭一次主動和他交談,這才是他真正在意的事。
suri顯然並不打算給他調整心態的時間:「你在擔心我。你和mycroft。」
john聳聳肩:「不難看出來。」他是不難看出來,但是mycroft——醫生想了想,還是決定不問出口。
褐發姑娘沉默了幾秒鐘,幾天來頭一次坐得筆直看進了他的眼睛:「好,我去。」
醫生難以想象事情會如此地順利。不是說這個結果難以預料,他早就打定了主意即使suri反對,他也會把她強行拽出門。然而suri的輕易妥協讓早已計劃滿滿的軍醫頓感失落——計劃被打亂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suri並沒有耽擱多少時間,進衛生間簡單地拾輟了一下,出門前即便臉色還是有些蒼白,也已經比這幾天來的頹唐要好得多了。隨後john坐在賓利的副駕上很有一種欣慰感,他現在確信他一年多來最想念的,還是這輛又拉風又舒適的豪車。
去蘇格蘭場並不是一段很遠的路途,軍醫也在幾天來第一次完全放下心來來好好欣賞了一下沿途風景——看在上帝的份上,他想起和sher1ock一起查案的日子就彷彿已經是很多年之前的事了。suri看上去也很正常,那種接近於正常標準的正常。至少他認為她沒有一打方向盤迎著對面車道的來車撞上去自殺的打算——說真的如果不是他不會開車,他還真不放心讓精神狀態還不穩定的suri握住方向盤。不到二十分鐘他們就駛入了倫敦警區的地界,suri就是在這個時候開口的:「john,你真的叫我去找一串鑰匙?」
軍醫在瞬間體會到了探長在和他對話時的心情,咳了兩聲,底氣不足地回答:「你看,那是一串價值四萬英鎊的鑰匙。」
「還是只是一串鑰匙。」suri抿了抿嘴,「下一次,找些對得起我智商的案子。」
john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麼犯賤過,被人冷嘲熱諷反而歡欣鼓舞——雖然還是有些死氣沉沉的模樣,但suri已經開起了sher1ock在時才會開的玩笑。即使遠沒有達到當初的水平,但不管怎樣,總算是微乎其微的起色。
看見他們走進蘇格蘭場辦事大廳的lestrade明顯一臉驚訝,大概是沒有想到醫生真能把suri帶來,而且來得這麼迅速——作為mycroft的左膀右臂,姑且不論是不是只是單純字面的意思,他也恰巧了解這姑娘的現狀。但是具體說來這也是他這半年多來第一次見到suri,跟在john身後走進來的她看上去沒有軍醫描述的那麼魂不守舍,但誠然也是興緻缺缺心不在焉——對於他的招呼,她也只是隨意點了點頭,甚至沒有看他一眼。探長甚至覺得現在的她人雖然來了,卻恐怕連一個小小的居民糾紛的案子都未必能斷下來——找一串鑰匙會不會成為一個難題,看來還真不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