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時間煮雨(完)
「所以,你就找我來談了?」坐在咖啡館里的suri看看對面的軍醫和他手邊的一個信封,搖了搖頭,「john,我想我已經把我的態度表達得很明白了。另外我必須糾正關於你說的一點,不,我並不是因為生氣,我也並沒有生氣。他並沒有錯,就像你說的那樣,這些路都是我們自己選擇的,他從來沒有強迫過我們。而我認真地思考了這麼多個月,從這個計劃的實施開始,我只是做了一個對我們——至少是對我來說最好的決定。是的我很自私,但我只能選擇保護自己——即便我還愛著他,我會一直愛著他。而在sher1ock的世界里,即便他愛我,又能有多愛?」
「難道這不是最重要的嗎?」軍醫追問,「你說的這些,你愛他——」
「對,我愛他,但也是時候我應該多愛我自己一點了。我知道他會很好,他是sher1ock.ho1mes,何況他還有你,還有mycroft——」
「停下,suri,而且不要打斷我,因為我要說的這些都是你所不會知道的。第一,不他不會很好,因為即便他是視感情如敝履的sher1ock,但是你是suri,你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還需要我來重申嗎?他從來不會再不知道下一步計劃之前就把命交到別人的手中,是的你差點就殺了他,而他完全不害怕這一點!第二,你不知道那時候他是怎樣整日整夜不睡覺想盡一切辦法去營救你,他甚至去找了mycroft,你知道他會做的最後一件事才是去找mycroft幫忙。你不知道他現在每天都不接案子——『我不感興趣,john,讓他們走開。』這是他的原話——每天貼著三片尼古丁貼片躺在沙發上。你不知道他可能會變成什麼樣的人,他已經變成了什麼樣的人——因為你。」
「最後,我只想說一句話,suri,justbecausesomeonedoesnot1oveyouthewayyouwantthemto,dosen&#o39;tmeantheydon&#o39;t1oveyouwitha11theyhave(愛你的人如果沒有按你所希望的方式來愛你,並不代表他們沒有全心全意地去愛你)。」
「那不是你說的,那是泰戈爾——」
「我說了不要打算我。」一臉嚴肅的軍醫看上去令人不敢違抗,即便是suri也明智地選擇了不再繼續不合時宜的玩笑。john頓了頓,把手邊的信封推到了她面前,「我不知道這是什麼,但sher1ock說過這是他的一個承諾,希望這能讓你改變主意。」
褐發姑娘似乎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她伸出手去打開了信封——兩張薄薄的機票靜靜地躺在那裡。恍惚間四周的光影似乎倏地黯淡,記憶中的男人坐在扶手椅里,背景是壁爐里明明滅滅昏黃的光影,他輕俯□吻過她的前額,在她耳邊輕聲低語:「冰島不正式你的夢想之地嗎?」
suri微微閉上眼,長長的睫毛彷彿是在回憶的漩渦里顫動,指尖微微地顫抖,全在碰到信封的瞬間猛地將它合上——曾經再甜美的時光,再令人嚮往的諾言,也都已經在血腥和黑暗的現實中變為過往了。
「很抱歉,john,我不知道。」她的手離開了信封,「我做不到。」
「是因為莫蘭嗎?因為你發現你真的愛上了他?」
「不,john,你在說什麼?」姑娘睜大了眼睛,「我沒有愛上他,我也不會——我沒有斯德哥症候群。我只是——他死了john,他死了。我知道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報復,但我也知道他說的到底是不是實話。他是帶巴斯蒂安.莫蘭,他殺過很多人,他還要殺sher1ock,但是他——我記得他的表情,我知道那意味著什麼。」
「我只是——我不知道到底有什麼可以支撐我繼續走下去。sher1cok,他到底——把我當做什麼?」褐發姑娘抓過包,匆匆站了起來,「對不起,我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軍醫在背後看著她幾乎是奪門而去的背影,緊緊地攥住了手邊的信封。
推開221b的大門的時候,john在樓下猶豫了片刻。他不知道要怎麼去告訴sher1ock,即便這位同居人一度被他封為最沒有感情的人。他能感覺到雖然對他去找suri這件事不置可否,但偵探的心底其實還有那麼一分希望,而這並不需要推理。
但既然這樣的結果不可避免,軍醫也不認為他在下面多呆一秒能夠讓這些要說出口的話變得更簡單。這樣想著的他走上樓去,在進入客廳的瞬間就看見對面沙發上的同居人向他伸出了手:「還給我吧。」
john愣了片刻:「什麼?」
偵探掃了他一眼:「機票。suri並沒有接受,不是嗎?」
john張了張嘴:「你怎麼——」
「通過你,john。如果是一個好消息,你甚至不會再下面多呆上半秒。」sher1cok傾身一把拿過他手中的信封,放進自己的口袋裡,「不管怎樣,我們儘力了。」
「sher1ock,」軍醫看著自己同居人站得筆直的背影,叫住了他,「你還好嗎?」
「哦,john,」sher1ock側過身,「別傻了,我為什麼會不好。」
我不知道。軍醫覺得他內心裡有一個小人在說,只是直覺,還有你房間里那盞經常到深夜還沒有關上的燈,而你並沒有案子。
當然軍醫控制住了這個小人,他有足夠的情商去判斷著並不是他這位自尊心膨脹嚴重的室友眼下所需要的答案,不是拆穿。而他一向對他是縱容的。
偵探並沒有等到同居人的回答,顯然也並不打算等他的回答。他的雙手j□j大衣口袋中向自己的房間走去——看上去莫名高傲的姿勢,而或許只有他自己知道口袋中的拳頭,攥得有多緊。
而接下來事態的發展讓john有種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嘆。當兩天之後sher1ock突然現身,表達了自從moriaty和moran都死了之後倫敦的犯罪階層已經再也沒有希望了的觀點之後,繼而又闡述了他覺得應該「往還未開拓過的疆土進發」的念頭,並且誠摯地邀請,或者說要求軍醫加入他的遷徙計劃的時候,john覺得這麼長長一串話翻譯過來其實就是sher1ock.ho1mes覺得他需要離開這兒一段時間來找回自己原來的狀態。雖然軍醫也同樣驚訝於大偵探福爾摩斯居然也需要用逃離來釋放那些他從來不承認起存在的情感的實施,但這其實確實對他來說是件好事,即便這所謂的「遷徙」意味著慢慢不定的歸期。只是對軍醫來說這並不是最難的,最難的是他即將要說出口的拒絕:「我很樂意,sher1ock。你知道的,我會樂意陪你去任何地方,但——不是現在,我已經布置好了一切——」
「今晚你要向mary求婚。」偵探冷靜的聲音就像在詢問今天的天氣。
「你當然看出來了。」軍醫笑得有些靦腆,「經過這麼多事,她從來沒有想過離開我,哪怕我的生活重心全是你和suri。我不會找到一個更好的伴侶了。當然我可以把它推遲一些時間,如果你堅持的話——」
「不不不,john,不要那麼做。」sher1ock打斷了他的同居人,顯得十分輕描淡寫,而這讓軍醫感到十分詫異——偵探從來都不是一個見好就收以及會遷就別人的人,「去向她求婚吧,john,你值得這些。忘了我愚蠢的建議吧,那根本不值一提。」
「那麼,你不走了嗎?」john對於這樣的回答顯得有些受寵若驚。
「我有另外的計劃了。」偵探說著打開了身後的門,「哦,我還應該過——恭喜你,john,是這樣嗎?」
「任何你覺得高興的話。」
而在兩天之後,在回到貝克街給自己的同居人送婚禮請柬的軍醫打開客廳大門,看到的卻是空蕩蕩的起居室以及空空蕩蕩的衣櫥的時候,他才知道那所謂的「另外的計劃」並不是指偵探改變了主意要留在這裡參加他的婚禮,而是這個——他一個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倫敦。
sher1ock一個人踏上了自己的旅程,沒有再知會任何人。沒有了那些曾經改變過他的因素的牽絆,他彷彿突然蛻變回了原來那個獨來獨往的怪人,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需要給任何人一個交代。
軍醫靠在門邊靜默了很久,然後輕輕關上了門。
如果sher1ock.ho1mes打算在一個人的生命中消失,他不會留下任何可能被聯繫到的痕迹。那也就意味著如果他再見到他的那一天,只有在偵探願意回來看他的時候。
而那則意味著,永遠不知道會是什麼時候。
幾天之後,在打算因為一切都塵埃落定之後重新開張她的辦公室的suri接到了軍醫的一通電話,而她並沒有推辭地應邀來到了貝克街。
在偵探離開之後221b顯得十分寂靜,哪怕是軍醫在的時候,彷彿不管怎麼樣,總是有那一部分內在的生命力已經流逝了。sher1ock其實並沒有帶走很多東西,他的那些儀器設備都被留下了,但即便是這樣,這裡仍然因為一個人的缺席,而顯得尤為空曠。
suri打開門的時候,軍醫正坐在他的手提面前,這場景簡直就像一年多前sher1ock假死的時候,只是現在他們都知道那個人還活著,在他們不知道的地方。
「我只是打算處理掉一些sher1ock用我的電腦時留下來的我永遠也看不懂的東西。」看見她進來,john只是點點頭打了個招呼,然後把屏幕對向了她,「但是電腦自動登錄他的郵箱的時候,我發現了這個,可能裡面什麼都沒有,但我想還是讓你親自過來一趟比較好。」
那是郵箱的草稿箱界面。這是她還在西藏的時候sher1ock,或者說應該其實是john用來和她聯繫的郵箱,那每天一封的郵件都是從這個郵箱發出去的。而此刻草稿箱的界面里還躺著一封未發出的郵件,收件人是她,而郵件被加了密。
「從他在巴茨樓頂跳下去那天開始我就沒有登錄過這個郵箱,也不知道關於這個的存在,他也從沒有提過半個字。」軍醫低聲解釋,「我想既然是他給你的,密碼你應該能解開。」
密碼對於suri來說確實不難,只是一般商業銀行所採用的明碼轉換文字元號,而這個文字元號翻譯過來就是「密碼」。沒有時間去吐槽偵探大人設密碼的惡趣味,被解開的郵件已經一目了然地展現在了他們面前。
郵件並不長,只有一句話——
letthisbemy1astword,thatitrustinthy1ove。
(讓這句話成為我最後的遺言——我相信你的愛)
沒有落款,時間是他縱身一跳那一天的凌晨。在一起開始之前,也在一切結束之前。
所以他其實並不是沒有話留給她,只是如果一切奏效按部就班地繼續,就沒有人會知道,因為在他回歸的時候,他會處理掉這封郵件。
而如果中間有任何一個環節出錯,他不能再回來,不能再活下去,不能再和她在一起,著就是他給她的遺言——
他給予她徹底的信任,因為他相信她的愛,從始至終。
「如果這還不能成為你繼續的理由——」這是軍醫的聲音,在身後忽遠忽近地迴響,而suri並沒有聽清他接下去說了什麼,因為她突然發現自己的眼前一片模糊。
新年夜的維也納,四處懸挂的霓虹和滿街悠揚的樂音讓這座號稱「音樂之都」和「裝飾之都」的城市顯得尤為名副其實。多瑙河的清澈蜿蜒倒映著孩子們純真的笑臉,教堂里的唱詩班歌吟著上帝所贈予的恩賜——生命和年華,正式鋪就維也納綿延精萃的樂章。這位「多瑙河女神」,被粼粼的碧波所環繞,被蔥蘢的綠茵所簇擁。紛揚落下的雪花,更是讓這一片秀麗,儼然童話之都。
新年是一個充滿希望和溫暖的節日。
巴洛克式、哥特式和羅馬式交錯縱橫的建築里舉家團圓的歡聲笑語幾乎覆蓋了整個街道和那一片天空,而這讓漫天的大雪都變得微不足道起來。當然並不是所有人都在欣賞並加入這樣的節日氣氛中,此刻的多瑙河公園裡,就有人孤身一人坐在長椅中,黑色大衣讓他顯得十分沉凝,而他只是坐著,似乎已經坐了很久。周圍的溫暖似乎並沒有能夠入侵他的感官,更沒有入侵他一如高牆的孤獨。稜角分明的五官在冰雪裡顯得尤為漠然而冷冽。
而他卻並不是這一幅畫面中唯一的風景,在他的身後,一個踩著積雪悄悄走近的人影也把這一切都已經收入眼底。那個倨傲卻又孤寂的輪廓就像一根針刺痛著她的神經。那是她最不願看到的他,就像mo11y對她說的那樣:「他總是要更開心一些,當你和dr.waston在的時候。」
原來這就是他一個人的時候的樣子。
不知不覺回想在腦海里,相識以來關於他的一切變得異常清晰。他的那些倔強和驕傲,他的無理取鬧,他的嚴肅與難得的溫柔——
而當現實回到她眼前時,她的手已經不自覺地伸手,輕輕搭在了他的肩上。後者卻顯得十分警惕,幾乎在雙方觸碰的瞬間就把肩膀往下一沉,然後反手從肩上探出,準確而迅速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瞬間的疼痛讓suri蹙緊了眉頭輕哼了一聲,而卻也是這一聲悶哼讓對方猛地鬆開了鉗制。sher1ock幾乎是在一秒間站起來轉過身,驚訝地表情完全沒有掩蓋——會在這裡看到她,顯然是連偵探也沒有想到的事。
「sher1ock,這很痛。」褐發姑娘看著自己的手腕,略帶撒嬌的語氣彷彿回到了當初他們最親密的時候。
「suri?你怎麼會——」
「來找你,當然了。」姑娘說著抬頭看向他,「我花了三個月才終於找到你的準確蹤跡。說真的,你這是在躲mycroft的措施嗎?」
「suri,聽著,如果我說我可以不讓你再去處理那些危險醜惡的東西——」
「哦,sher1ock,讓我們面對這個現實吧,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suri微笑著搖頭,然後伸手整了整偵探的衣領,「然後,聽我把話說完。john說的沒錯,我不能因為你沒有按照我的要求來愛我就否認你愛我這個事實——我知道它是一個事實。至於危險,我們不可能不再面對,只是,別再讓我一個人。」
「你有我的保證。」溫暖的手輕輕握住她纖瘦微涼的手。一個溫柔得近乎情意的吻輕輕落在了她的額頭。suri微微睜眼,他的輪廓和眉眼都近在咫尺,而她想要的一切未來,也從來沒有這麼近在咫尺過。
簌簌的雪花在他們的周圍悄悄降下,而十二點的鐘聲,也在這個時候沉沉地撞進綿延的夜色中。
「這種時候,你一個人在這裡幹什麼?」
「等一個不怎麼聰明的盜賊。不過現在,我決定還是讓奧地利那些平均智商和蘇格蘭場持平的警察們去忙吧。說真的,難道全歐洲的犯罪分子都是一個機構訓練出來的嗎?」
「這根本就不是他們的錯。不過,作為你那兩張機票的回禮,雖然我沒有接受,我還是有禮物給你。」
「金色大廳新年音樂會的門票?」
「……這根本就不算驚喜了!」
「維也納,新年,你給我的禮物,我們現在走的方向,這根本就說明——我其實什麼都不知道,現在給我驚喜吧。」
「這沒有用,sher1ock,你已經把它給毀了。然後,停止用john教給你的所有招數,它們真的很爛!」
笑意盈然的女孩挽著身邊人的胳膊,相攜著走向遠處。身邊的這個人,身旁的疾風暴雪——這些就將是她無論用多少年月和曲折都無法磨滅和淡忘的東西,和sher1ock.ho1mes一起的,揭去了所有假面的,危險卻又刺激,永遠沒有止境的生活。
而這,就叫做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