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不受寵
楚氏手握大封經濟命脈這個人盡皆知的事並不是謠言,戶部上下幾乎都是楚氏做主,可偏偏這兩兄弟有些不對付,一個過於圓滑世故,一個過於忠心耿直。楚耀身為世族一黨,在乎的不過跟那些老臣一樣,都是自己的利益,而楚易則是忠心為皇上,因此皇上把他兄弟倆安排在一起,表面和諧,背地裡卻是相互制衡。
孫德帶著楚雲京歪歪曲曲的繞著九曲迴廊,走到一處人少得地,她開了口:「孫掌事可還記得我交代你的事兒?」
孫德穿著一身深褐色的對襟長衫,體態依舊是微弓著背,下人做慣了開口前總是先拱一拱手,此刻他腳步放慢,低眉順眼的左右看看,放心沒人後回話:「小姐的事小的自然是放在心上,祁王殿下常年戍守邊關,鮮少回京,是我大封戰功赫赫的大將軍。」
楚雲京聽了有些不耐煩,這些話袁家早就派人打探了,孫德身處京都,這些王爺侯貴的事一定知道,上次在永州孫德就沒抖落乾淨,如今她回來了孫德還敢不說實話。
她頓住腳步停在廊上,心裡不快但卻未曾表現出來,只等著孫德下一步要說什麼,睥睨著孫德:「還有呢?」
孫德自然知道自己小姐是聰明人,她想聽得不是這些,接下來便不在賣關子,笑著回話:「北樾連年犯我大封北境三城,如今天寒地凍,北樾又不產糧食,更是來我大封境內搶戮的時節,祁王殿下身為主將,即便是大婚....這恐怕也無法插身回京,更何況....當初賜婚之時便說了,祁王不必回京......」
孫德越說越沒了底氣,謹慎的瞧著楚雲京尚未變化的臉色,勸了一句:「小姐可要以大局為重呀!」
她此刻正蹙著眉斟酌孫德給的消息,沒時間生氣。
事實確實是這樣,給祁王的賜婚旨意後頭又加了一道,便是如若邊境不安則不必回京,京中誰都知道祁王大婚他本人是不到場的。這個理由確實無法反駁,是要她犧牲小我成全大家。
她想不明白這場的買賣能不能做得,走錯了恐怕要把自己賠個乾淨,可是如今又怎麼能選,即便在不願只能硬著頭皮嫁了。
「祁王是不是不受寵?」她的語調波瀾不興。
滿朝那麼多的將臣,偏偏一個皇帝的兒子做主將,莫不是朝中無人,讓堂堂皇子冒這風險?只有一種可能就是這個皇子並不受寵,所以他危不危險於皇上而言並不是那麼重要。
孫德詫異小姐能參透個中緣由,於是也不在打啞謎:「祁王是皇上的五皇子,是先皇後生的,先皇后當年受驪國公案牽連,一病不起,沒多久就薨了,獨留了太子和祁王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但太子如今病重,祁王又遠在邊境。王爺中最受寵的是懷王,當今皇后獨子,在陛下的子嗣中行三,如今朝中一邊倒,明裡暗裡都支持懷王。祁王二十有五,多年不見說親,外頭都有傳言祁王年歲大了不娶妻說不過去,才指的小姐。」
照這麼說那她嫁過去不過是一個為了堵住悠悠眾口的擺設,當真不是個好父親,兒子都二十五了還不給娶親,怎麼對得起亡妻,這倒與她的父親有些相似,都不是關心孩子的好父親,楚雲京想著。
這場婚姻不過是雙方父母隨意打發的,繞來繞去到最後受害者還是她,自己本可以在永州逍遙自在一輩子,偏偏要被賜婚,還要獨自一人被鎖在深宅,這跟她的母親有什麼區別,她有些擔心自己會不會走向母親的結局。
不會!一個念頭在她內心閃過,無論如何都不會讓自己變成母親那般,困在深宅抑鬱而終,總是不一樣的,夫婿不在,便免了夫妻間尷尬的處境,她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被束縛,若大個王府除了王爺能束縛她還能有誰。
只是如今她最在乎的是試探楚易,看看他在這份賜婚中充當什麼角色,為了跟皇室聯姻鞏固地位,犧牲自己的女兒?她一定要弄明白。
楚雲京臉色有些陰沉,隨著孫德帶路又邁開了步子,她一路走著一路問著話,還有太多她想知道的。
「祁王殿下長相如何?」楚雲京略帶玩味的問。
「喲,那自然是身高八尺、孔武有力、氣宇軒昂、儀錶堂堂,耍的一手銀龍長槍那叫一個天下一絕,恍如天上神君下凡,若是騎著高頭大馬在街上這麼一轉,不知道要迷死多少姑娘少婦,嘖嘖。」孫德話語間鏗鏘有力,越說越來勁,像是說偶像一般,眯起一雙小眼睛回憶著。
楚雲京來了興緻,挑眉問道:「你見過本人?」
孫德有些遺憾的搖頭,嘆息道:「不曾,不過小的說的可都是實話,坊間都是這麼傳的。祁王年少時就頗有名氣,十三歲去圍場狩獵,徒手殺死一隻狼,這可不是謠言,當時聖上賞了一桿銀龍長槍,成了祁王最趁手的武器。」
她點頭,疑惑道:「照你這麼說,如此風流倜儻的少年郎,應當有不少貴家小姐喜歡吧,怎的這個歲數還未娶親?」
她有些期待這個未婚夫,只是不知道何時才能相見,佔有慾作祟,想知道一些未婚夫感情上的事情。
這時幾人已經繞出了楚府的九曲迴廊,像後院一處位置合適的閣院走去,孫德依舊在前頭帶路,司妤和錢觀觀低眉垂眼的聽著她家主子興趣盎然的問了一路。
「那倒也不是,年少時曾與中書令杜大人家的三小姐有段未曾挑明的婚事,當時好像還不大,後來杜家夫人死了,杜三小姐戴孝三年,自然無法說親,眼看著孝期將滿。祁王殿下鬧著要隨軍出征,最初聖上是不允的,奈何祁王跪了一日一夜,有大臣勸全當給王爺鍛煉了,當時給聖上氣得不輕。當時杜三小姐可是要鬧著自盡呢,後來時間長了也沒了音訊,好像是嫁到哪個州去了。」
孫德說事總是那般繪聲繪色,彷彿這事是他經歷過的一般。
這些話自然不能全信,大多是民間添油加醋的版本,她一路上都在過濾有用的信息。
說話間到了閣院,孫德傾身做了個請的姿態:「小姐您的院子到了,這院子是夫人專門給您準備出來的。」
她左右顧盼自己的院子,雖比不得袁府里自己的小閣樓,但是這的規格也不小,她算是滿意,何氏周全自然不會虧待她。見她進來,早早等著的下人一臉喜慶的請安,說著恭維的話。
她如此端莊的站在院中央,微微抬著頜,一張如此清純小臉的人總有著雍容大氣的氣場,彷彿這一切都是她應得的,她嫣然一笑:「都賞。」然後側眸瞥向孫德,小聲:「你也賞。」
孫德呲著大牙花子,只管道謝。
話音剛落,錢觀觀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紅袋子,一人發了一個,到了孫德這,錢袋子自然是比其他人重了些。
不等跪著的人說了些什麼道謝的話,她只管穩步進了屋子,裙擺隨腰間浮動著,巧步生蓮,抬起玉手往耳邊一擺示意下頭的人:「你們都退下吧,我乏了。孫德,你剩下的話都同錢觀觀講了吧,講講這楚府如今是個什麼局面。」
話音到了內屋才落,孫德聽得真切回了個「是」字,便同錢觀觀交代了起來。
楚雲京早就疲憊了,撐著做完了這場戲,司妤進了屋先是有眼力勁的去柜子里拿被褥鋪床。她坐在床榻上,摸索著頭上的釵環,她頭上倒也沒什麼首飾可卸,只摘下了一支白玉梳篦和側髻間的紅寶石珠玉小支步搖遞到司妤手裡,又取下一對白玉耳環。
此刻她卸去束縛,抬手蹭了一把唇上的口脂,白皙的手背上留下一個紅印子,看著手上的口脂長舒一口氣,朱紅的櫻桃嘴被蹭掉一塊,露出原本的唇色:「這會是申時二刻了吧,我且睡半個時辰,你記得叫我,晚上還有大事要做。」
也不管唇上的色缺和身上的冬衣,她只管倒頭,司妤為她掖好錦被。
司妤大概猜到小姐說的大事是什麼,無非是跟婚事有關,如今對於小姐最重要、關乎一生的便是這件婚事,楚雲京本不是一個隨波逐流的人,哪怕是被推著走,她也有辦法把逆風局變成順風局,這便是她的厲害之處,從不會自怨自艾。
司妤在屋子裡熏了上等的安神香,駐足看著楚雲京已熟睡的面龐才肯放心離去。
錢觀觀把孫德送出門,轉身看見司妤在關主屋的門,二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走在一起,剛到楚府有眾多行李尚未收拾,她倆相伴而行一路有話的去將楚雲京的行李收拾出來。
半個時辰后,司妤輕輕搖著楚雲京:「小姐半個時辰過去了,您該醒醒了,主屋那邊傳了話,老爺就要到家了。」
她兩扇羽睫上下煽動,眼前有些朦朧,伸出一隻手朝外扇了扇,司妤心領神會的拉她起身,順便幫她按了按肩,助她快些清醒。
她哈著氣,掀開錦被伸出腳來,走到妝台前坐下,注視著銅鏡中一張精巧的小臉,只是自己的目光中為何總是總有不怒自威的神色,是自己眉頭蹙著的原因嗎?
她伸出手,將兩隻細眉向兩邊舒展,還是有。嘴角扯了一個笑,怎麼還是有。
她不在糾結,取了唇筆在唇上塗抹著,睡前蹭掉的那塊在睡夢中倒是給蹭勻了,只好重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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