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現實
「對不起！您這樣的情況不符合我們的用人標準。」
「對不起！您有犯罪的前科，不符合我們的人事規定，您可以到社區的再就業中心去看看。」
......
不知道這是自己第多少次聽到同樣的話了，儘管葉方早有這個心理準備，但是還是心中猶如被壓著千斤重石一般難以呼吸，右手上的招聘簡歷在風中瑟瑟作響。
想到自己曾經也是知名財經學院的大學生，沒想到現在竟然淪為連畢業證都沒有的無業游民，理想有多麼豐滿，現實總是那麼骨感，只因為他是一名有著犯罪前科的沒有任何學歷證明的不是學生的學生。
想到這裡葉方使勁的把手中的簡歷撕了個粉碎，用力的扔向半空中，雙眼深處射出不甘和憤怒的光芒。那破碎的紙片如同漫天飛雨一般向葉方身後飄去，葉方沒有任何後悔和留戀，冷眼望著身後的公司大門。
「今天你們看我不起，明天我讓你們高攀不起！」
年輕，衝動，敢為，甚至不惜代價。但是也就是這樣敢想敢沖的果敢性格才能支撐著葉方在被現實打倒之後一次又一次重新站立起來。人們通常所說的破釜沉舟，背水一戰大抵如此吧。
葉方漫無目的的走著，突然聞到一股茶葉蛋的味道，立刻勾起了葉方的食慾。
抬頭一看前面不遠處有一個老太太擺弄著一個茶葉蛋攤，也不叫賣也不吆喝，很是特別。
「大娘，麻煩給我來兩個茶葉蛋！」老太太麻利的拿出一個塑料袋裝好兩個茶葉蛋遞給葉方。
葉方拿出一塊錢交給老太太，他也走累了，就一屁股坐在了老太太身旁不遠處的馬路牙子上，仔細的剝開茶葉蛋吃了起來。
「小夥子你也是過來開戶的么？」老太太頭也不轉的問道。
「開戶，開什麼戶？」葉方回頭一望就見身後竟然是一家證券公司，過來的時候光顧著看茶葉蛋了，根本沒有往上看。
證券公司不時有進進出出的人，有的人路過老太太這，也不說話有給一塊的有給兩塊的，老太太直接見錢就數蛋然後直接遞過去，買的人呢也大多十分匆忙，有的甚至連簡單的寒暄也省略了，買完一路小跑衝進證券公司。
「原本沒想，現在想了。」葉方像碰見初戀情人一樣露出了笑容，上大學的時候葉方就熱衷財經專業，作為經濟晴雨表的股市自然也是他最喜愛的，開個證券賬戶炒股是他上大學時最想做的，只是那個時候他沒什麼錢。雖然現在他也沒什麼錢，但是他可以努力賺錢了，而所有這一切並不耽誤他現在可以擁有一個股票賬戶。
「也不知道都需要什麼手續？」葉方望著進進出出的股民喃喃道。
「開戶需要你的身份證先開一個銀行賬戶，然後...」聽到葉方的話賣茶葉蛋的老太太就如同銀行的櫃員一般，用極其專業的語言告訴了葉方整個開戶流程。
「不要用吃驚的眼神看著我，當你在證券公司門口賣了五年的茶葉蛋，不用學再複雜的事你也會一清二楚的。」老太太扭頭沖葉方說道。
「謝謝大娘！我現在就去開戶！」說做就做葉方在銀行和證券公司奔跑了幾個來回，終於在證券公司下班前開出了自己人生的第一個股票賬戶，頗具里程碑式的意義。多年以後葉方回憶這段經歷時說改變自己命運的也許就是那兩個茶葉蛋，還有那個讓她記得一輩子的賣茶葉蛋的神秘老太太。
那一天是一九九七年六月十六日，日子很吉利，日後葉方就是用這個股票賬戶賺到了人生的第一個一百萬。
「小夥子，我還能再見到你么？」賣茶葉蛋的老太太望著一臉興奮模樣的葉方問道。
葉方沖老太太揮了揮手中的鮮紅的股票賬戶本，笑著答道「當然，我會經常過來的。不過現在這個股票賬戶里一分錢都沒有，我現在要去努力賺錢了，總有一天我要讓這個賬戶里全是錢。」
老太太由衷道「祝你成功，小夥子！」
「謝謝大娘，您是我今天的幸運女神！再見！」說著葉方大步離開，他要加快他賺錢的腳步，時不我待，時不我待，這句話反覆在葉方心中閃過讓他再次燃起鬥志。
「幸運女神？！大半輩子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稱呼我，這小夥子還真有點特別！」老太太望著葉方離去的背影嘴角含笑道。
回到四合院葉方小心翼翼的收好股票賬戶本，然後躺在床上認真的想著該怎麼去賺到自己的第一桶金呢？上班、打工這些出路已經基本被堵死了，即便自己隱瞞入獄這段經歷多半也只能找到保潔或者臨時工這樣的工作，要靠這樣收入甭說炒股票了，就是養活自己都費勁。
這個時候葉方再次想到了麵館碰到的那個男的要個衚衕里超市的可能性，自從九十年代初期超級市場這個概念進入中國以來，到商場進行自選商品已經漸漸改變了老百姓的生活，但是在衚衕弄堂來開這麼個自選超市葉方似乎還沒有見過，更別說什麼上門送貨服務以及代辦服務了。
這真的可行么？葉方不敢確定，畢竟自己手裡就剩下古遠清留給自己的一萬多塊錢了。
不管了先幹了再說，想到這裡葉方把西廂房的所有東西都折騰出來，買來塗料什麼的把整個屋子都粉刷了一遍，又買來架子，然後又開始四處打聽進貨的地方。就這樣連續忙活了一周，這個小型的超市總算才見點模樣出來，剩下時令的水果和蔬菜就都得需要葉方在正式開業的一大早就進貨了。
望著即將營業的這個小超市葉方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悅，但是此時葉方突然覺得好像少了什麼東西似的，最後一拍腦門才想起來還沒有辦營業執照。想到這裡連忙帶上證件相關資料直奔工商局，問明了手續和資料，葉方按照要求遞交了所有資料。
唯一遇到困難的是在給這個小型超市起名字的時候遇到了麻煩，葉方想按照最初的想法給這個店起名叫遠清超市，但是工商所從來沒有一個個體戶核准「超市」這個字眼的，經過上報所領導認為沒有這個先例，最後核准遠清食雜店。
葉方沒辦法，但是當他最後拿著「遠清食雜店」，並且看到自己鮮亮的名字就印在營業執照上的時候內心興奮異常，最後當葉方把所有手續都辦完了又過去了一周。
這一天下午當葉方推著小車將最後一批貨物送往四合院準備開業的時候，走到大門口突然看到兩名警察還有幾個衚衕里不時見到的大爺大媽，見到警察葉方有著天然的畏懼和抵觸心理，他不明白為什麼會有警察出現在這裡。
「您好，我這裡管片的民警，我叫馬貴田。你叫什麼名字？這個四合院是你的么？」說話的這個叫馬貴田的警察看上去四十齣頭，一臉公事公辦的模樣。
「我叫葉方，這棟房子是我的，有問題么？」葉方放下手中的東西起身答道。
「民警同志，他說謊，這個四合院是老古他家的。我是他家半輩子的鄰居了，我知道的。」其中一位看上去六十多歲大媽模樣的大聲說道，似乎還有些畏懼的望著葉方說道。
「我聽鄰居們說，這個四合院都已經好多年沒有住了，你是怎麼進來的。」馬貴田問道
「我砸開的。」葉方面無表情的說道。
「砸開的？你知道不知道你這是犯罪，跟我們回所里一趟。」馬貴田一臉戒備的神色。
葉方並不想在這門口跟警察還有街坊四鄰發生口角上的糾紛，畢竟以後還要在這裡生活，他也不想讓街坊四鄰知道自己的經歷，就一臉無所謂鎖好了四合院的大門跟著馬貴田來到了派出所。
來到了派出所葉方詳細講述了其中的經過也出示了四合院的產權所屬的相關證明，為了核實葉方講述的真實性。馬貴田所在的派出所也聯繫到了關押葉方的監獄領導，監獄領導也給出了肯定的證明，至此馬貴田才搞清了來龍去脈。
當時整個事情搞清楚天已經黑了，馬貴田主動把葉方送出了派出所。
「小葉，你放心。我們不會帶有色眼鏡去看待從裡面出來的人，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助的，給打電話。」說著馬貴田給了葉方一張警民聯繫卡，上面有馬貴田的電話。
「嗯，謝謝你，馬老哥！」說完葉方轉身離開了派出所。
如果有可能的話葉方真的不想再次光顧派出所公安局這樣的地方，並不是排斥這個職業，實在是在監獄里的五年天天都看著他們，有一種條件反射式的不自在，可能這輩子自己也無法擺脫這樣的陰影了吧。
回到四合院隨便弄了口飯，開始收拾準備明天開業的事宜，為了招攬客戶葉方在四合院門口和衚衕的顯著位置都擺了「遠清超市」的名字，他沒有那麼守規矩的寫上遠清食雜店，那樣的話估計沒有人會願意進去看一眼。
萬事俱備，就等著明天開業了，葉方長出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