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交心
月光灑落,柔和地籠罩在梨花院上。
院內仍舊燈火通明,下人們忙碌著手頭的事情,卻悄悄地將寢屋給讓開。
江秋寒就站在窗外,月光傾灑在他髮絲上,襯的他柔和且靜謐,平日里的寒意統統消失不見。
他靜靜陪在姜如煙身邊,借著一縷月光悄悄抬手,纖長的手指撫摸著窗戶一角,唇角有著隱隱笑意。
「江秋寒,你說我們成親后,生活會不會有所不同?」姜如煙問道。
姜如煙的話倒是問住了江秋寒。
他們彼此心知肚明,明日的婚宴不過只是走個過場,其實他們私底下的關係並不會出現變化。
他們平日里是怎樣的交流,成親后還是怎樣的交流。
可是姜如煙心中卻明白,有些東西正在發生微妙的變化。
這個變化他們心知肚明,可是他們誰都不會挑破這層窗戶紙。
「以後大理寺就是你的家了,你若是不想將尚書府當做你的娘家,你可以將東宮當做你的娘家。」江秋寒答道。
姜如煙聞言便是笑了出聲,她站直了身子,抬眸看向窗戶上的剪影。
她想象不出江秋寒在那頭究竟是什麼神情,可是她明白,江秋寒定然是與自己一樣困惑的。
正因為困惑,方才會捉摸不清到底是什麼這個話本子的結局到底是否正確。
「江秋寒,那你呢,你覺得這個話本子的結局如何呢?」姜如煙問道。
江秋寒的聲音頓時停了下來,他默不作聲,似乎是在沉思。
「你覺得倘若你是男主的話,你是會陪伴女主放棄一切,歸隱山林么?」姜如煙問道。
她背對著窗戶,輕身一躍,隨後便是背部靠在了窗戶上。
她抱著膝蓋,背靠在窗戶上,而江秋寒亦是翻身靠在了窗戶上。
他們兩人彷彿隔著這堵窗戶在無聲地交流著,而姜如煙也彷彿跟江秋寒背靠著背,能夠感覺到彼此的體溫。
「倘若是我的話,我想我應當也會跟他一樣,帶著心愛之人歸隱山林罷......」江秋寒低低說道。
姜如煙倒是不曾想過江秋寒的答案。
她以為江秋寒鐵石心腸,定然是不會心軟,所謂的愛情根本比不上江山社稷。
這江山社稷倘若能夠被掌握在手中,那麼江秋寒定然是不會輕易放棄。
可是江秋寒沒有。
「你是不是以為我心中江山社稷更為重要?」江秋寒輕笑一聲,他眯起眼,看起來心情倒是不錯。
「那你呢,你其實是什麼樣的人?」姜如煙反問道。
江秋寒不語,他只是靜靜看著面前的情景。
圓月高高懸挂著,所有的一切都分外美好,江秋寒甚至一瞬間覺得,自己可以與姜如煙一直這樣下去。
可是時間不會停止,只會推搡著他們不停地往前走著。
「那就等你自己來發現了,我們的未來還很長,等你慢慢發現罷。」江秋寒說罷,他便是從窗戶上跳下來,「時辰不早了,你也是早點休息,明日還得起早。」
「你也是,天深露重,不要在外頭待這麼久。」姜如煙說罷便是與江秋寒告了別,輕輕吹滅床頭的燭火,隨後便是和衣躺下。
姜如煙一閉眼便是想起自己的前世,當她再睜眼看到那襲紅裙后,她便是瞬間感到心臟一緊,整個人的意識彷彿都被抽離。
痛苦地、混雜著快樂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糅合在一起,折磨著姜如煙,反反覆復。
姜如煙不得不爬起來,服下一粒先前蘇離給的藥丸,這才是緩解了一些頭痛。
姜如煙眯起眼,再看向喜裙時,忍不住昏昏沉沉地睡去。
待到她再醒來時,已經是天蒙蒙亮了。
麗姑匆匆忙忙喊醒了姜如煙,催促著她梳洗打扮。
今日前來為姜如煙做梳妝的,是大宴最出色的妝娘。
她不單單是化的一手好妝,更為重要的則是有著好運之稱。
這個妝娘傳聞中,只要經手過的新娘子,都會獲得好運,夫家和睦、早生貴子。
有人說,這個妝娘曾經是寺廟中修行過的,故而才會福運加持。
「一梳梳煩憂。」妝娘手指劃過姜如煙髮絲,她輕輕捧著姜如煙腦袋,瞧著分外溫柔,「二梳同齊眉。」
「三梳百年永好合......」
鞭炮聲傳來,姜如煙抿了抿紅唇,丫鬟們匆匆忙忙地為姜如煙披上喜裙。
喜服上綉著的是最為喜慶的紋絡,金色的鳳凰依偎在天際,裙擺上是用著血線綉制的朵朵玫瑰,似是在裙擺上綻開一般。
雖說是寒冬臘月,可是江秋寒卻為姜如煙鋪了一整條路的鮮花。
紅梅耀眼,被陽光折射著,姜如煙不曾踏步,她露出一雙綉著金絲線的喜鞋,隨後便是由小丫鬟們左右攙扶著,讓她輕輕踩著花瓣往前走著。
姜如煙身姿輕盈,雖然頭頂鳳冠,可是她卻一步步走得穩當。
江秋寒一身喜服,騎在白馬上,模樣英俊。
更為重要的,則是這千年冰山竟然展露了笑顏。
所有人驚嘆不已,可下一瞬目光便都是聚集在了姜如煙身上。
姜如煙頭頂琉璃鳳冠,每走一步便是發出清脆的響聲,分外悅耳。
微風裹挾著花瓣而起,落在她肩頭,落在她艷紅的蓋頭上。
江秋寒騎著白馬而來,一身喜服,滿面笑意,笑吟吟地牽起姜如煙的手。
「此生得姜如煙一人,方知足矣。」
眾人嘩然間,江秋寒攙著姜如煙上了喜轎。
鑼鼓齊鳴,喜轎今日總共十六抬,每經過的地方皆是會灑下喜糖與喜錢。
百姓們歡呼雀躍,自發地為他們祝賀。
姜如煙抬手與江秋寒相握,兩人手掌交疊的瞬間,姜如煙能夠感受到江秋寒因為緊張而滲出的手汗。
姜如煙忍不住輕笑出聲,附在他耳畔低低說道,「怎的,我們的大理寺大人也會緊張?」
江秋寒耳根微微泛紅,可他卻嘴硬道,「只是有些熱而已。」
姜如煙沒有戳破江秋寒的謊話,只是笑眯眯地進了喜轎。
這喜轎富麗堂皇,就算是皇上的御駕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