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一語驚醒夢中人
永安堂正門百丈開外,有一片水塘。此水塘天然而成,東寬西窄如斗橫卧,又恰好位於永安堂的正北方,所以便被村民稱之為「北斗池」。
北斗池的西南與西北兩方,各有一座小山。山上各有一泉,西南方的山泉流出來的是清涼的;而西北山上的泉水,卻溫熱的。此兩泉終年不息,形成溪流,匯入北斗池,然後從北斗池的東北角流出,最終匯入浖西江。而浖西江以東,便是東大荒。
東大荒連綿千里之外,隔著浖東江與川北里接壤。
永安堂隸屬石城裡,在南蒙州曾是一等勢力存在。
承載著歷史,永安堂昔日的輝煌不再,只因為近千年來,再無一個後起之秀,能夠延續士光公的輝煌!
永安堂的大廳里,立著兩座法相:左上首是楚國羅侯王;右下首便是梁氏士光公。
對永安堂梁氏來說,雖然難以接受從州一等勢力逐漸削薄而成里的二等勢力;卻也堅持勵精圖治,竭力培養新一代,希望有朝一日,能重返巔峰。
暮春三月,午後。
永安堂門前的鐘樓,傳出了陣陣鐘聲。
「三遍重四十一響!這時候,怎麼會有緊急集結鐘聲?難道又有人欺上門來了?」
「到你了,先不管緊不緊急!這一局我可就要贏了!你別想借鐘聲遁了賴賬。哈哈。」
北斗池的南岸差不多正中處,有一棵大樹,長在兩塊岩石中間的松泥上,樹榦向池內傾斜而長,直入水面差不多十丈!面那兩塊岩石,一高一低,相差一膝上下,上面卻是光滑平整,猶如石台。
兩位老人,相對而坐。各執一根枯枝,他們正在用枯枝在石板上刻畫棋盤!
「瞧你說的贏定了似的!」先前開口說話的老人坐在東首,「今天你已經輸了八局了,再輸了這局,就九局。這次可別再扺賴了啊。」
坐在西首的老人臉上一陣脹紅,伸手用枯枝在棋盤上劃下一個點,然後說:「到你了。哼!看看,你還有路走嗎?這局是我贏了!」
說著便緩緩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又說道:「已經好多年沒參加過集結會了,這次碰巧出來透氣,就勉為其難的參與一下吧!」
東首的老人盯著棋盤,眉頭緊鎖,手上的枯枝落下又提起,如此試了幾次,又見西首老人已站起來,心裡更是著急:「你先別忙!等我贏了這第九局再說!」
西首的老人聞言有些不悅:「你都贏了八局了,就不能讓我贏一局?」
「咳咳!話可不能這麼說!」東首的老人神色一正,兩眼依舊不離棋盤;「只要你乖乖的將東西交出來,就算你贏。」
「怎麼說話啊,什麼就算我贏?」西首老人撇嘴說:「你能破出重圍再說吧!」
此時,第三遍鐘聲傳來。依舊是重四、十一響。
東首老人眯起眼睛,心有不甘:「你是故意的!每次都這樣,總是到最後一局才下殺招!哼!這局算你贏了!」說著起身,伸腳在棋盤上擦了擦,然後,石板上原本已刻劃出來的棋局消失,石板恢復了原本的平滑!
「別灰心!」西首老人嘻嘻笑著說:「以後還有大把機會贏我。到時候,那東西就是你的了!哈哈。」
東首老人忽然也笑了起來;「瞧你個爽樣,真拿你沒辦法!總有一天連贏你九局,到時候讓你哭!」
說著踏前一步,與西首老人並肩站著;「相請不如偶遇。既然碰上了,就去看看吧。」
話音剛落,兩老人便消失不見。
這時的永安堂門前廣場上,已聚集了不少人。他們或三五成群的圍著討論;或三三倆倆的握手招呼問暖;或獨自行立於空曠處,思前想後…
「大哥,出什麼大事了?竟用到催命鍾?」
「對啊!類似這種鐘聲,已經百年未聞了吧!」
「嗯,相傳百年前響過一次。那是外敵入侵,這次不會一樣吧?」
「我們已經夠低調了,應該不會了吧!」
三個年輕人結伴而來。他們一邊走一邊討論,顯然是被這十一響的鐘聲焦急到了。
他們三人年齡相差不大,都在十幾二十歲之間。看著他們步履正常,實則快若脫兔!百丈距離,就好像只在三兩步之間!
三個年輕人還沒穩住身形,這時廣場中央那十丈見方的大石平台上,一位灰衣老人忽然現身。此人正是永安堂的現任堂主,也就是永安堂梁氏族的現任族長梁朝得。
「各位梁氏宗親,今日族宗以緊急集結鍾來召集大家,主要是為了一件事!」族長梁朝得語氣平緩,聲音不高,但卻就好像在每個人的耳邊說的一樣!「當然,這是一件大事,直接關係到我們梁氏族未來走向的大事!」
底下的人有的開始嘀咕了:「這年代,能有什麼大事?」「對啊!大事都論不到我們了。」「……」
「各位請靜一靜,且聽我把話說完再行討論。」梁朝得依然不慍不火,「不知大家是否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他說著停頓了一會,聽著下方的人交頭接語,然後面帶微笑繼續說;「不錯。今天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明年的今天!眨下眼,今年又是癸丑年了,六十一甲子的甲子花回頭就要到來了!各位,你們說這是不是大事?」
六十年一甲子。
「啊!甲子花回頭,這不是又到了皇城選秀之日?!」
人們終於明白了過來。皇城選秀,一甲子一輪迴,而明年正好是回到了甲子年。也就是說,從明年立春節開始,長達六個月的皇城選秀開始了。這個皇城選秀,指的不是皇室要選拔人才,而是座立於皇城裡的五大頂尖領域,通過各種考核來選擇門人。皇城的五大領域,可以說是除了皇室之外,整個大洪世界的最頂尖勢力!只要能拜入任何一方門下,那都是光宗耀祖的事。
「果然是大事!」忽然,有人插口道;「只是,我們梁氏族拿什麼與別人爭?」說話的,是個中年男人,他不修邊幅,很隨意的坐在一棵松樹下,懶洋洋的說。
此話一出,眾人沉默了。對啊,上個甲子,永安堂有十個年輕的「天才」參加了選拔,可惜事以願違:到最後全部被抹殺了,害得梁氏族白白損失了十名天才!
梁朝得望了周圍一眼,許久,才揚起手示意「安靜」,然後才接著說:「機會擺在眼前,如果不去拼,我們梁氏族就真要沒落了!」頓了頓,接著說;「之前,我們是通過選拔賽來決定人選,現在通過族宗意見,關於明年的人選,這裡改成自願去。這樣一來,所有年輕人機會相等。說得不好聽,這樣更有可能保存一點實力。」
「現在,有誰家年輕人想參加明年的皇城選秀的,開始報名。」
梁朝得的話,一石擊起千重浪。
雖說這是一個機遇,但存在的風險卻令人卻步!就拿上甲子的選秀來說,永安堂梁氏精心篩選的種子,那可是當時梁氏族最出色的天才,在那一役中尚且全軍覆沒!現在誰也不敢保證自己比那些天才更出色!
一片寂靜當中,卻是無人上前報名。隱在虛空中的那兩個老人,見此情形,不由得搖頭嘆息。「我說慶紅啊,怎麼現在的年輕人當如此貪生怕死了呢!」說話的正是原來在北斗池邊坐西首的老人。那被稱為「慶紅」的老人原坐東首,只聽他一陣苦笑道:「裕堂兄,這也怪不得現在的年輕人。無論是誰,到了今日今日這種田地,都會畏手畏腳的!」裕堂嘆息著:「一代不如一代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從人群中有人道:「本人庄平,願意前往一試。」說著,一位約摸十六七歲的少年舉步走上石台。「大哥!」他在往石台走之前,旁邊的兩個少年想攔住他,「想清楚了嗎?」「老二老三,機遇與風險永遠都是並存的!」說著便獨自走出。
另外那兩個少年人見大哥已經報名了,相視一笑。
「本人涼茶,願意與庄平一同前往。」「本人梁廣,也願意!」說著兩人執手,一起走上石台,立於大哥庄平身旁。庄平看著上前的兄弟,上前一步,用力將兩人攬著,道:「好兄弟!」
「咦?不對!裕堂兄快看!那個庄平不是你家裡的搗蛋鬼嗎?」裕堂此時正點頭微笑,「這不是也有你家的嗎?不過話說回來:他卻未必知道你這老不死的存在!另外一個就真沒印象!」慶紅點頭道:「這兩小傢伙,不枉我們一片苦心!嗯,那個…那個…哦,我記起來了,是嘀嗒榮的小兒!」
這時永安堂的廣場上,聚集了梁氏族宗不知千數人,見到庄平首先上場,然後涼茶梁廣緊隨其後。
大多數人眼前一亮,隨即有人搖頭有人暗自竊喜。「這幾個爛人去參加選秀,是最好的結果!從此以後,永安堂耳根清凈了!」相信這些,是大多數人的想法。
原因很簡單:這三個傢伙平日在村裡雖然不是欺男霸女,但卻總與族長族老等人對著干。也不知怎的,族裡的大部分年輕人,竟都以庄平為尊,稱之為「大哥」!也不知這小子哪來的能耐,竟然前無古人的將年輕一代攏成了一團!這才是老一輩人心中的顧慮。「如果一直讓這傢伙胡搞蠻纏下去,真不知道梁氏族的下一代人會變成怎樣!」
在場的年輕人,見到大哥二哥三哥都直接報名了,不禁一陣騷動。「大哥好樣的!」「我也要去,大哥去我也去!」「……」
而有些家長,見到自己兒子一陣亢奮,不由得往其腦殼猛扣爆栗:「亂七八糟!你不要命了嗎?」
不要命了嗎?那些原本躍躍欲試的年輕人,聽了臉色蒼白。對啊,有些事,大哥能做,小弟卻是想做卻做不來!
看著周圍的兄弟情緒高漲,庄平輕聲一笑,道:「族長,如果再沒其他人報名,就此宣布吧!」
梁朝得注視著眼前幾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臉上卻不動聲色,平靜的道:「庄平梁廣,你們三人考慮清楚了?一旦將名額上報,以後的人生路,就不是自己能做決定的了!」
庄平面帶微笑,目光卻是無比堅定:「族長。我等明白你老的意思。然而,機遇與風險並存!我們梁氏族自士光公之後,輝煌已然被歲月磨滅得毫光不剩!千百年的時間證明:要發展強大,就必須有拼搏的心!如果連自己都不相信自己,那做人還有什麼意思?」
在場的所有人,聽此一席話,不由得心頭一震!
虛空中,慶紅對裕堂豎起大拇指說:「好小子!合我胃口!」
裕堂也是目露精光:「不枉老夫的苦口婆心!哈哈。」
「裕堂,你家這小子什麼境界了?我怎麼看不清他的境界?」
裕堂神秘的說:「這個啊?我卻也是不清楚!都是小子自作聰明,說什麼境界是束縛,他要打破束縛。修鍊屬個人。這個老不死可管不了這麼多了!」
「境界是束縛!境界是束縛!」慶紅喃喃自語,忽然一聲驚呼:「啊!這小子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