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籌碼與本錢
近一個月來,我的行蹤暴露了,無論是故鄉T市還是妻女的身份都被敵人調查得一清二楚。而且,這一路上,T市操場,地下車庫,從C國飛往J國的航班,敵人派來的刺客對我窮追不捨……如某人我是信任的,年泱是我強拉入伙的,初見雲志是我的老相識,不過其他人……
「我們之中……有姦細……」初見雲志的助手,那名黑衣男子把話又重複了一遍。
「銘天不可能是姦細。」年泱肯定地說:「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相信他。」
「如某人也不可能。」我也肯定地說:「如某人跟我有一陣子了,他是個實在人。」
「我的助手也不可能是。」初見雲志說:「今年已經是上杉離夢給我當助手的第五個年頭了,他這麼一個獨來獨往的人,怎麼可能是姦細?」
「你說我們之中有姦細。」我佯怒地對上杉離夢說:「那麼到底誰是姦細!」
「我也不清楚……但是敵人好像對我們的信息了如指掌,甚至連我開車經過的地點他們都知道……」上杉離夢略有語無倫次地說。
「你的吉普車被榴彈炸得面目全非,而你卻毫髮無損……」我試探性地質問了一句。
「我的助手實力過人,這一點你是不用懷疑的,像這種小事故,對他來說只不過是家常便飯!」果然,初見雲志十分相信他的助手,沒有抱一絲懷疑的態度。也是,相對於我來言,上杉離夢對於初見雲志更重要。
「等等,我好像知道了什麼……」為了打破尷尬,我只好轉過身來,對如某人說:「你的外衣一直都沒換過吧?」
「嗯……沒有……」
我把手伸進了如某人的上衣口袋,掏出來了一個紐扣大小的小玩意兒,說:「這應該就是跟蹤器!」
「啊……我被跟蹤了……」反應遲鈍的如某人才反應過來。
「這個追蹤器就是姦細,好了諸位,這件事就到這吧!」
我將那個跟蹤器用短劍劈得粉碎,與此同時,我順便還通過袖口處的小鏡子瞄了上杉離夢一眼,他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疑惑,還有一絲懊惱……哼哼……我的猜測沒錯了……既然如此,不如將計就計,我剛才從如某人那裡拿出的紐扣,其實就是一個真正的紐扣,上杉離夢的表情不是眾人所表現的驚訝,而是另一種表情……雖然現在證據還不夠,但這足以讓我把懷疑對象放在他身上。
「那艘潛艇還能開嗎?」我問了問初見雲志。
「可以,你的意思是……雙管齊下?」
「沒錯,我們需要分批行動。」我略有激動地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艘潛艇應該也是D國貨吧。」
「沒錯,這正是D國的U型潛艇,雖然我祖父搞到的只是一個普通型號,但是從這到SP島一個來回肯定是不在話下的。」
「你的助手會開潛艇吧。」
「你是說上杉離夢吧,他當然會啊。」
「他負責開潛艇,帶上年泱和銘天,而乘坐飛機的,我們兩個加上如某人就足夠了。」
傍晚時分,上杉離夢帶著年泱和銘天乘坐潛艇前往SP島,而翌日清晨,我,如某人和初見雲志則會乘坐魚雷機在SP島不遠處與他們匯合,隨後從兩個角度對瘋狗強勢力發動一次突擊。
初見雲志相信他的助手,而我也相信初見雲志的眼光,可是剛才那位究竟是不是上杉離夢,可就不一定了……所以,我用這種方式支開了這個令我懷疑的傢伙,事實證明,我做的沒錯。
果然,不出半小時,無法顯示的電話號碼又出現在我的手機屏幕上。
「洛先生,初見先生,你們好啊……」電話另一端則是一個未曾耳聞過的聲音。「我是近技橄擀,之前你們所見的上杉離夢,則是我冒充的……」
「可惡,那麼真正的上杉離夢在哪!」初見雲志怒吼道。
「在SP島,想知道的話就自己尋找答案吧。」電話的另一端撂下了。
「看來敵人的籌碼又多了幾分。」我略有失望地說:「上杉離夢,年泱和銘天都落在敵人手裡了。」
「不,是少了,跟我來。」初見雲志說:「其實上周我就發現了上杉離夢的異常,也就是說,敵人早就盯上了我,你我之間的通話已經被敵人破解了。」
「什麼!就連通話也被破解了!」如某人有些不相信地說道。
「沒錯,敵人應該是用衛星來觀察的我們,無論我們做什麼,他們都看得一清二楚。」初見雲志接著說:「不過我已經用信號干擾器把這片區域從衛星上黑掉了。」
「所以他們才派出刺客冒充上杉離夢……」
「是這樣的,形勢很嚴峻啊,不過我在潛艇上裝了位置追蹤器,從坐標上看,他們應該位於西北處的碼頭。其實我也計劃用潛艇支開上杉離夢的,不過洛冥決,不愧是你啊,這你也想到了……」
「唉,過獎過獎了……」
J國的夜色是孤寂的,海面上連一絲月光都沒有,濃郁的雲霧遮住了上空的一切,而這深邃的海面之下,這有著來回起伏的波浪之下,又會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們三人乘坐快艇,奔向了潛艇暫時停泊的碼頭,不遠處的海面上還有著自衛隊的巡邏艦,所以,熱武器哪怕是手槍我們都沒有帶。而潛艇裡面的,除了近技橄擀之外,還應該有著一大堆凌度的成員,唉,看來近技也忘記了它的本心,和凌度組織搞起了合作。
「穿上潛水服,我們慢慢游過去。」初見雲志悄聲說著,把快艇停在了距離潛艇五百米的位置。
不得不說,有了腳蹼之後,游起泳來的確比之前要方便地多。而絲毫不通水性的如某人,就讓他看守快艇吧,他本來就是個廢物,幫不上什麼忙,來了也是多個累贅。
海面上的波浪來回起伏,將頭埋在水下,隆隆的氣泡聲不絕如縷,幾百米外,那艘U型潛艇靜靜地停靠在碼頭處,用熱成像儀器掃視一下,潛艇的圍殼處有著幾個人影在晃動,的確,潛入敵後不是一個容易的任務。
「跟我來,我們從魚雷管進去。」
「魚雷管?那裡也能進去?」
「那是潛艇遇險時逃生通道,如果我們運氣好,應該可以從那進去。」初見雲志說罷,便一頭扎進了水裡。
說實話這是我第一次潛水,無論是氧氣瓶還是腳蹼,都是我前所未聞的新事物,還好我的學習能力比較強,不至於被初見雲志落在下風。
本就昏暗無比的夜晚,水下更是一片漆黑,初見雲志憑藉著記憶來回摸索著,終於,他打開了魚雷管的通道。一切都很完美,魚雷艙里並沒有人,我麻利地把潛水服脫下,頭部裝備上了熱成像儀器,腰間裝好了煙霧噴射裝置,手中緊握著八十厘米長的摺疊短劍。
不遠的走廊處,有著說話的聲音,看來,潛艇內也有敵人。我將袖口處的小鏡子摘下來,悄悄地從牆角處伸出去,果然,那裡有著幾個手持槍械的凌度刺客眺望著潛艇的上蓋,而他們身下,就是被麻繩纏了好幾圈的年泱和銘天,看來,敵人已經做好防禦準備了,但是他們永遠也不會想到,從魚雷管里進來的我,已經準備好了。
說時遲那時快,我一個側身翻滾直接突進過來,與此同時釋放了腰間的煙霧噴射,霎時間,整個潛艇內部都被煙塵所覆蓋,只有著幾道不停擺動的霧色線條,當然,這只是肉眼的視角,而裝備了熱成像儀器的我,則可以清楚地看清敵人全部的動向。
「咳咳……」
「啊咳咳……」
「啊!」
「啊呀!」
「……」
慘叫聲不絕如縷,而佔據絕對優勢的我,只需揮刀揮刀再揮刀,敵人只能感受到劍刃劃破空氣的響聲,而我在熱成像儀器的輔助下,可以清楚地看到火紅色的人影。火紅色的液體伴隨著慘叫聲四處飛濺,而同樣火紅色的軀體,只有倒下這一種選擇。
「好久沒這麼暢快了……」收起了摺疊短劍,我回想起這一路上的坎坷,無論是對戰近技殺戮還是近技塵世,都有著一股沉重的壓迫感,是那種死刑即將宣告的煎熬與苦痛,唉,如今在熱成像技術和煙霧彈的配合下,我終於重拾了自己身為劍客的自信……
隨著時間是推移,煙霧逐漸地消散,而站在我對面的,則是一個持刀的中年男子,他右手持刀,左手緊緊地勒住了驚慌的銘天,用舌尖舔了舔刀尖的血跡,笑著說:「洛先生,我就是近技橄擀,我們能不能談一談。」
「我也想和你談一談。」我緩緩地說道:「先把銘天放開,有的是時間談。」
「洛冥決先生,鄙人近技橄擀,久聞先生之大名,恕我直言,這世上能打敗近技殺戮和近技塵世的人可真不多……」
「現在可不是拍馬屁的時候!」剛被初見雲志解綁的年泱,看見了銘天痛苦的樣子,不由得怒道:「哪那麼多廢話!」
「談判是需要本錢的,我們有三個人,而你只有一個人,你就算是插上翅膀也飛不出去!」說罷,我再次拔出了摺疊短劍,潛艇內灰暗的燈光依然不能掩蓋劍刃的鋒芒。
「誰說我沒有本錢?」近技橄擀搖了搖頭,晃了晃手裡的尖刀,說:「這個,能不能當本錢?」
「能,前提你得能打過我。」
「這個,能不能當本錢?」近技橄擀用更大的力氣夾了夾左手臂里的銘天。
「能,不過你人質死了你就沒有本錢了。」
「那這個加這個能不能當本錢?」近技橄擀把尖刀放在了銘天的左耳上,毫不留情地剁了下去。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聲后,鮮血源源不斷地從傷口處涌了出來,好似由絢爛的晚霞澆灌的一片片暗紅色的花瓣,灑落在地,如櫻花庄外憔悴花瓣組成的地毯,向外不停地蔓延著,翻滾著,如此血腥的場面,如今在我眼裡已經像是平時的事物了……我彷彿想起了年幼時胳臂上的紅殷絲,痛苦的只是瞬間的,更多的則應該是解脫,是在麻木神經中瞬間遊盪出的揮灑……
「啊……唉……」銘天不停地低聲呻吟著,而一旁眼角布滿了淚水的年泱,用力地抖了抖袖子,卻發現自己的飛刀早就被收繳了。初見雲志見狀,用力地拉住他,鎮定地說:「不要亂動!」
「說吧,你想要的是什麼?」我嘆了口氣,低沉地說道。
「我可沒想要什麼,但是沒有你,對我來說很重要……」近技橄擀將尖刀移到了銘天的右耳朵,但是他趁著銘天痛苦萬分之際,悄悄地鬆開了臂膀,隨後用右手擋著左手,而被擋住的左手則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來一把大口徑左輪手槍。不過,這些可瞞不住我……下一刻,近技橄擀就再也不能談判了。
「…………」沒錯,近技橄擀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了,雖然他的嘴張得很大,但是摺疊短劍已經插入到他的肺部,當然,近技橄擀可不會把自己的破綻暴露出來,而短劍與肺腔之間的媒介,就是銘天的咽喉……
嗯,這個時候,我應該保全大局,換句話說,我應該保全自己,如果我慢了半拍,下一刻,倒下的就是我。為了我自己,我不得不犧牲一下銘天,隨著大口徑左輪手槍那擲地鏗鏘,銘天與近技橄擀悄無聲息地倒下了。
結束了嗎?或許,這對銘天來說是最好的結局吧,他是年泱拚死救下來的,最後,也實現了他的價值,對他來說,這可能不是他的價值,但對我來說,這些,就足夠了。
初見雲志拍了拍雙目遲滯的年泱,說:「這種事,以後不會少的。」說罷,他走向了我,說:「幹得漂亮老夥計,明天我們按照計劃行事,魚雷機應該能裝下四個人。」
我點了點頭,什麼也沒說,默默地把摺疊短劍收進劍鞘。潛艇外的夜空,還是那麼寂寥灰暗,的確,這種事,以後還會有,可是原本應該鑲嵌在夜幕中的繁星,不知為何,卻都不見了,只有著一輪明月,在繁複的雲層中若隱若現,那能穿透灰暗的光芒,何時才能出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