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風雨欲來
趙溪月下了樓,她看見宋凌逆光而立,身後背著包裹與長劍。
「宋凌?你現在情況如何?」
宋凌轉頭望向她:「那群南疆人沒有欺騙我們,我後背上的紋身已經消失了。」
趙溪月:「那就好!你現在背著行囊,是打算出去嗎?」
話音剛落,宋凌的臉色微微凝重起來。她面朝趙溪月:「我要回聶家了。聶雲聶武託人給我帶了封信,說家中情況不太好,我必須要回去才行。」
聶家畢竟是生她養她的地方,如今遭逢巨變,依照宋凌的脾氣,不可能不管。
趙溪月點點頭,並未開口阻攔:「好。事不宜遲,我也不再攔你了。一路順風,宋凌。」
宋凌抬腳往外走,突然她腳步頓住,扭頭問趙溪月:「你們要不要跟我一起離開?」
「什麼?」趙溪月懵了下,笑道:「為何?」
宋凌:「聶家家書中提起過依沙坨,說這地方的天很快就要變了。你沒發現嗎?這陣子,長陽城的外來客都紛紛離開了。」
趙溪月眼眸幽深。她其實注意到了這一點,不過素問醫館剛剛才在這裡站穩腳跟,無論如何,她都不會拋下這裡擅自離開的。
「我自有分寸。」趙溪月低聲回答。
宋凌沒有再多說什麼,身影很快消失在蒙蒙雨霧之中。
趙溪月扭頭,只見陸婷和幾個夥計站在身後,略有擔憂的望著她。
趙溪月道:「陸婷,這幾日,醫館的生意怎麼樣?」
陸婷:「每況愈下。我去其他店鋪里問過了,大部分店鋪已經許久沒有開張。」
風雨欲來。
趙溪月微微抿唇:「今日雨大,先將醫館給關了吧。去喊宋辭禮他們過來,我有話要說。」
很快,眾人紛紛落座,趙溪月坐在主位上,抬眸凝視著他們,剛要開口,宋辭禮卻抬手輕輕叩了下桌面。
「溪月姑娘,事先說好。咱們一路同行這麼久,理應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可千萬不要說出喪氣話來。」
趙溪月微微怔愣,無奈的低下頭:「宋辭禮,你還真是……不過你沒猜錯,我這次喊你們過來,的確是想將你們送走。」
陸婷和言霜的臉色微微一變。
言霜擰眉:「我不要走!師父,你在哪裡,那我就在哪裡。」
宋瑰則道:「嘖,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怎麼宋凌要走,你也要送我們走?」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長遊人的勢力已經悄悄在依沙坨紮根,這裡很快就會淪為戰場。」
陸婷眸光一緊:「小姐,要走,我們就一起走。」
「我必須要留下。」趙溪月語氣決絕,她直接了當的說:「而你們留下,非但不可能幫上忙,甚至極有可能成為我的累贅。現在不是講究兒女情長的時候,還不明白嗎?」
氣氛一時間陷入凝滯,沒有人開口說話,只有窗外雨聲淅淅瀝瀝,吵鬧不休。
叩叩叩。
門外突然傳來了有條不問的敲門聲。
趙溪月:「什麼事?我們已經關門了。」
「趙姑娘,是我。」
這聲音!
趙溪月臉上劃過一絲驚愕,她起身將門打開。
門外站了個斯文儒雅的男子,身披蓑衣,腳上、衣擺上被雨水漸濕。可他毫不在乎,朝著趙溪月微微拱手:「突然拜訪,實在不好意思。」
趙溪月道:「張公子不必如此客氣。是晚輩應當先去拜訪您的。」
她後退一步,讓張忠明進來。
宋瑰認出此人,眉頭皺了皺,並未多問什麼,只是在趙溪月的眼色下,帶著眾人離開,為兩人留出交談空間。
趙溪月抬手給張忠明沏茶,「不知前輩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張忠明解下蓑衣,輕輕抖了抖,而後坐在趙溪月對面,輕聲道:「是為了游老的事。」
趙溪月喉頭微微一緊,搭在膝蓋上的手猛然收緊:「是我害死了游老。不管您如何打罵,晚輩絕不反抗!」
張忠明嘆氣:「趙姑娘,你不必如此為難自己。游老對生死看的十分淡然,他若是想活,誰也殺不死他。」
「可……」
「趙姑娘,實話告訴你吧。游老身患絕症,身體早就已經是強弩之末。他先前同我說過,最後一段時光有你們陪著,是他做夢都不敢想的快活。」
「他還說,你是很好的孩子,有能力繼承他的衣缽。他如今已經沒有牽挂,與其被病痛折磨,不如瀟洒去也。」
趙溪月的眼眶紅了。
張忠明將一枚漆黑的扳指遞給她:「這是游老讓我轉交給你的東西。」
「扳指……?」
「這可不是普通的扳指。擁有它,你就擁有了半個黑市,游老手下的秘軍也會聽你號令。」
趙溪月愣愣的,依舊沒有回過神來。
張忠明繼續解釋:「秘軍是游老曾經訓練的一隊隨從,只有八十餘人。可個個英勇善戰,以一敵百。他們化整為零,在依沙坨內平靜生活。」
「擁有此扳指者,將會被秘軍承認為首領。除此之外,游老之前的那些人脈,凡是你想要的,盡數都可以拿去。」
趙溪月將扳指握在掌心,那東西冰冷堅硬,像是無法融化的堅冰,讓她感覺遍體生寒。
「我明白了。謝謝您。」趙溪月朝著張忠明微微低頭。
張忠明趕忙起身站了起來:「趙姑娘不必如此。我過來找你還有另外一件事,相比你也有所察覺,最近的依沙坨,滿是風雨欲來之勢。」
趙溪月點頭:「……是。」
「我已經答應了游老,以後很長一段時間都將竭盡全力來幫扶你。所以接下來,趙姑娘,你要如何選擇?是留是走?」
趙溪月語氣堅決:「我要留下。」
張忠明毫不意外,他點點頭:「好。那我便陪著你一起留下。」
「不過,在此之前,我要先去見個人。」趙溪月將視線落在窗外的雨幕上,眸光微微暗了暗。
再次見到曲長歌時,他渾身濕透,衣服濕漉漉貼在身上,勾勒出少年清瘦而單薄的輪廓。
他懷中抱著一桿長槍,漫不經心的打量了趙溪月一眼:「奶奶果然沒說錯,她看人還是這麼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