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第 105 章

門鈴聲像是敲擊在萩原研二的頭骨上,帶著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懊惱地從床上爬起來，去廚房的洗手池那裡,用冷水洗了把臉,然後才走過去開門，在這期間門鈴聲一直沒有停，甚至愈發急促，就像是按門鈴的人肯定了這裡有人。

這種近乎是『砸門』的門鈴聲，敢在他家門口這麼乾的,也沒幾個人。除去拜訪前會提前打招呼的zero,萩原研二猜測門外的人，可能是恢復記憶的班長或者hiro,畢竟算算時間，也該輪到這兩個人了。

琴酒也有可能,畢竟那傢伙從來不知道什麼是社交；貝爾摩德那女人概率不大,因為她總是喜歡用手有節奏的敲門而不是用門鈴；朗姆基本不可能，因為那傢伙如果上門拜訪肯定是不安好心,但也會裝出和善的樣子,不會這麼粗暴地按門鈴；說起粗暴的話,基安蒂那女人倒是蠻有可能的,但是最近他和對方也沒什麼交際啊……

在開門前，萩原研二把所有的可能,都在腦子裡過了一邊，但儘管這樣,在真正看清門外那人的樣子的時候,他還是感覺到了出乎意料的驚訝感,緊接著他慢慢舉起了手並向後退去。

小巧的女士槍槍口黑洞洞的對著他,而槍后是面無表情的庫拉索。

影視劇里總是喜歡拍攝人質被槍頂著腦袋，被嚇得痛哭流涕的場景。現實中，只有真正直面那散發著生冷血腥氣的槍口，而決定的開關被捏在別人手裡的時候，才能體會到是多麼悚然的一件事。

但萩原研二看起來倒是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他又露出那種輕飄飄的笑意:「原來是你啊，上次送你的糖，吃完了嗎？」

以萩原研二的角度來看，要說他和庫拉索有多深的交情，那也未必。他慣來會給不同的人，送不同的禮物，他給庫拉索送的那幾顆糖，算不上最貴，也更算不上最用心。

所以如果庫拉索真的是來殺他的，萩原研二也並不指望這幾顆糖的交情，就能讓對方手下留情。

但他還是這樣問了，為的是試探庫拉索的態度。

如果她回應這個『不要緊』的問題，那麼事情就還有的商量，反之如果她二話不說就動手，那麼他也就不必手下留情。

庫拉索拉開頭上的兜帽，動作很輕的點了下頭。

庫拉索看人的時候，總是緊盯著對方瞳仁的位置，再加上她那雙特異的瞳色，就更顯出幾分非人的冷漠。

人臉上的表情肌豐富，大部分都是不受自主神經支配的，這些表情肌也常常成為分析對方真實心理最有效的手段。但庫拉索這傢伙不管是說話還是做事，臉上的表情都像是凍結了那樣，所以即使是萩原研二這樣擅長分析微表情的人，也很難從那張臉上分析出什麼有用的信息。

庫拉索閃身進入玄關，反手關上了公寓的大門，像是在擔心她的行蹤被門外的某個傢伙發現。

萩原研二的目光微微一凝，她來這裡並不是朗姆的命令？甚至有可能她是瞞著朗姆和他們接觸？

庫拉索的目光從不大的公寓里環視而過，最後落在傳來水聲的洗手間門上，她像是沒有看到客廳地上摔得粉碎的酒杯和萩原研二凌亂的上衣，她聲音平靜:「我要見黑比諾。」

「喂喂~」萩原研二依舊是勾著嘴角，但目光已經涼了下來:「小姐，闖進我的家裡，開口就提出這種要求，未免有些過分了吧？」

庫拉索歪歪頭，像是不理解他說的『過分』，再次重複:「我要見黑比諾，有些事情我只和他說。」

萩原研二側移半步，擋住庫拉索看向洗手間門的目光，誇張地捂著胸口:「真讓人傷心呢，我還以為是我們關係更親密些呢……」

話還沒說完，萩原研二突然發難，劈手推偏槍口，另一隻手就去抓她的肩膀，庫拉索也早有準備地矮身躲了過去，並且掃腿踢向萩原研二的腳踝。

出乎庫拉索意料，萩原研二站在原地並沒有躲開，結結實實地吃了這一記，雖然早有準備還是嘶了一聲，庫拉索也沒想到他會不躲，原地愣住，停止了攻擊。

萩原研二趁她愣神的功夫，反手奪走了庫拉索手裡的槍，拿在手裡上下掂量了兩下，笑了:「說吧，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槍的重量不對，裡面沒有子彈。

庫拉索維持著蹲在地上的姿勢，仰頭看他，固執地再次重複:「我要見黑比諾。」

這是她第三次重複這句話了。萩原研二有些遲疑，從手上的空槍來看，庫拉索應該沒有什麼惡意，她這樣執著的想要見小陣平，說不定真的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說。但庫拉索到底是朗姆的人，而且組織里的代號成員都知道的是，她被朗姆洗腦過，比起人類她反而更像是朗姆手下一台好用的機器，誰也不能保證庫拉索的突然拜訪，就不是朗姆的試探。

身後洗手間里的水聲已經停下，夾層的木門隔音並不好，洗手間里的松田陣平肯定已經聽到了外面的聲音，但到現在都還沒有出來，估計也是在聽外面的情況。

萩原研二斟酌道:「庫拉索小姐，你要知道就算是朋友上門拜訪，也要提前知會，你這樣突然提出想要見小陣平，也總要給我個理由吧？」

庫拉索睫毛顫了顫，沒說話。

萩原研二知道在某些時候，她的思路和正常人並不太相同，所以又說:「而且以我和小陣平的關係，沒有什麼事情是絕對保密的，就算你不說，事後我也可以去問他。」

庫拉索抿了抿嘴角，似乎是終於下定決心:「你真的不會背叛黑比諾？」

這個問題問的有些奇怪。萩原研二還是說道:「當然不會。」

庫拉索:「那在你心裡，黑比諾和蘇格蘭誰更重要？」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瞬間懵住，兩隻眼睛肉眼可見的變成問號，獃獃地發出了個疑問的聲音，像是只被掐住脖子的鵝:「啊？」

這有什麼可比性嗎？

庫拉索眼神中閃過一絲失望:「所以你果然是接受了蘇格蘭的求愛……」

「等會！！」萩原研二吼出來:「我沒有！你不要胡說！！」

背後的門吱呀一聲開了，松田陣平:「蠻厲害的，ad大人。」

*

ad和波本對你來說誰更重要？

「他真是這樣問的？」安室透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難以置信中又夾雜著惱火:「黑麥這個傢伙，是出任務的時候撞到了腦袋嗎……不，絕對是他的腦袋上次被松田撞的，還沒有恢復吧？！」

不然在恢復了記憶的情況下，怎麼還可能相信基安蒂那個女人編排的謠言？果然赤井秀一是腦子壞掉了，還把這個問題，問到了還沒有想起那些事情的hiro面前。

「我也不太明白他的意思。」蘇格蘭的聲音聽起來也很困惑還充斥著擔憂:「ad和蘇格蘭在他的眼裡還勉強算是扯得上關係，他又為什麼會把ad拿來和你比較？難道是我們的關係暴露了？」

當然是因為那傢伙知道他和hiro是幼馴染！

赤井秀一恢復記憶這件事，還是他主動找到安室透說出來的。雖然安室透看不上對方的人品，但也不得不承認，赤井秀一的行動力不管是放到哪裡都是相當……還看得過去的程度。

這傢伙恢復了記憶之後，第一件事就找到了還在日本逗留的茱蒂，通過對方聯繫上了fbi獲得了暗中的支持和協助。組織這邊在明面上申請了和蘇格蘭組隊，暗中聯絡波本，確認波本也恢復了記憶后，就表示希望能儘早和公安達成合作。

一連串的操作下來，不管是於公於私，都沒有給安室透拒絕的機會。安室透儘管有吞了蒼蠅的噁心感，也還是捏著鼻子同意了對方的計劃，儘管他之前和松田他們說過這傢伙不值得合作，但這很大程度上是氣話，如果拋開個人恩怨，從目前的形勢來看，這確實是最優解了。

不過這些都沒有告訴hiro。

這是他和松田陣平還有萩原研二商討后的結果，『輪迴』『記憶』還有『魔法』這種事情說起來太過於不真實，hiro能否相信暫且不說，如果沒有經歷過那些事情，即使是從安室透的嘴裡聽說，也很難共情，更做不到完全信任。所以他們幾個討論后，還是決定等hiro自己恢復記憶。

安室透:「應該沒有那麼嚴重，不然他也沒必要問你這個問題，直接上報組織，帶人來抓我們就好了。所以應該是和最近組織里那些謠言有關係……」

蘇格蘭半信半疑地『嗯』了聲

組織里那些傳言他也有聽說，越傳越誇張，最新版本是他暗戀ad，ad鍾情於黑比諾，黑比諾蓄意報復勾搭波本，波本是直男，但半推半就想要藉此上位……

蘇格蘭也從最開始聽到的『驚恐』，變成了現在的面無表情，甚至還能偶爾對其中不合理的地方發表意見，但他不知道的是，這在基安蒂嘴裡就變成了【蘇格蘭那傢伙也承認了，不信你們就去問他，上次還和我一起討論了】。

不過這些謠言對蘇格蘭來說也並非是沒有好處，至少琴酒已經一個多月沒有懷疑過他是卧底了，因為每次遠遠看到，琴酒都會一臉嫌惡的繞開他……

說不上來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安室透的聲音試探著問:「hiro你最近還有做那些古怪的夢嗎？比如說天台什麼的？」

話筒那邊沉默了半秒，然後傳來蘇格蘭篤定的聲音:「……沒有。」

蘇格蘭的聲音溫和:「因為和黑麥組隊，所以任務有變多，晚上的睡眠質量也變得更好了，所以最近都沒有做夢。」

不應該啊，按理來說做過那些夢之後的幾個月，就應該開始逐步恢復記憶了，怎麼會出現hiro這種做夢之後反而不再做夢的情況呢。安室透不放心的叮囑:「如果再夢到什麼事情的話，hiro你一定要告訴我啊。」

蘇格蘭被他逗笑，聲音輕鬆，這點在很大程度上安撫了安室透略有些緊張的情緒。

「知道了，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