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救護車很快趕到現場,松田陣平和宮野明美作為肇事車主必須跟隨。抵達醫院后,松田陣平看著明顯有些嚇傻了的宮野明美,只能認命的拿出剛剛在副駕駛『撿』來的錢包,用裡面的銀行卡繳納醫療費——密碼很好猜,還是他的生日。
松田陣平再次回到病房,本來坐在椅子上的宮野明美聽到他的拉門聲音,猛地從椅子站起來,有些局促地抓著衣角。
也不知道自己原來到底做過什麼,讓這個女生這麼害怕自己。
松田陣平幾次用眼神示意她坐下無果后,他只好又從旁邊拽了一把椅子,坐在床邊。
從宮野明美的角度看去,黑比諾自從進入病房,兇巴巴的目光一直在她和椅子之間徘徊,最後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從旁邊又拖了一把新的椅子放在床邊,坐好。
是在責備她不懂規矩,擅自坐了屬於他的椅子嗎?宮野由美戰戰兢兢地猜測,那他新拉了一把椅子又是什麼意思呢?這個位置上又該坐誰……總之不會是她。
宮野明美雖然不是代號組織成員,但是由於妹妹是核心研究人員,所以她也經常能接觸到代號成員,關於黑比諾的傳聞,就是從上次送妹妹來的那個男人嘴裡聽到的。
據傳平日里和黑比諾關係最好的,就是Mead,那個替組織管理著大半個日本灰色產業的男人。不過說是關係好可能還有點不準確,畢竟兩個人……嗯,並不是單純的關係好能形容的。
宮野明美見過黑比諾的幾次中,每次都會看到Mead黏黏糊糊地掛在黑比諾身上,這次還是第一次沒有在黑比諾身邊見到Mead,兩個人吵架了?
難怪黑比諾總是戴在耳朵上的耳釘也不見了,肯定是吵架了吧?
就在宮野明美站在他身後胡思亂想的時候,松田陣平正在觀察病床上的男人。
對方的長相很有特點,雖然留著長發,面色蒼白,但是沒有什麼陰柔氣。即使是在昏迷中,也緊抿著嘴角,透出一種孤狼一樣的氣質。
松田陣平隔著衣服捏了捏對方的小臂,肌肉結實,肯定是接受過格鬥訓練的傢伙,翻開對方的手掌,手指上的幾處薄繭,更是證實了他的這個猜測,這個傢伙不僅是接受過格鬥訓練,還摸過槍,從槍繭的厚度來看,應該還是槍械里的好手……
松田陣平還想撩開對方的衣服,如果對方身上有傷的話,更有利於他判斷對方的身份。松田陣平的手還沒有接觸到男人的扣子時,躺在床上的男人突然睜開了那雙墨綠色的眼睛,猛地反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松田陣平微微垂了一下眼皮,挑眉:「醒了?」
說完就要收回手,但是手腕上的力量並沒有鬆手的意思,松田陣平維持著探身伸手的姿勢,兩個人僵持在原地。
窗外一道細窄的斜陽,穿透白色的窗紗,照在男人深邃的眉眼上,男人嘴唇微動,似乎是想說什麼,但是聲音微弱,松田陣平沒有聽清。
「你說什麼?」
「……誰?我是誰?」低沉略帶沙啞的男聲,松田陣平終於聽清了對方說地這幾個字。
「哈?」松田陣平有點難以置信,這種狗血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正常人在醒來之後,無非是問『這是哪?』『你是誰?』『我為什麼會在這裡?』……這是正常人。
而面前這個男人顯然不屬於這個範疇。
不過鑒於對方碰瓷的前科,松田陣平有理由懷疑這個男人是裝的,他用左手一根一根地掰開對方的手指,這個傢伙真的是很用力的在抓他的手,松田陣平的手腕上留下了幾個清晰的指痕,他晃晃有些酸痛的手腕,問:「我不認識你……不過你的兜里似乎有錢包?」
說著松田陣平的眼神轉向男人突起的褲兜,裡面明顯是裝了什麼東西,最大
的可能性就是手機或者錢包。
男人愣了一下,遲疑著拿出褲兜里的東西——確實是一個黑色的錢夾,男人沒有避開松田陣平和宮野明美的視線,當著他們兩個的面,坦然的拿出了錢夾里的駕駛證。
真失憶了?松田陣平又掃了一眼對方面無表情的臉。
駕駛證上的照片,確實是男人的臉,姓名諸星大。
男人看著照片上那張熟悉的臉,和陌生的名字,突然感覺到頭陣陣刺痛,眼前出現了許多零散的畫面,和細碎的人聲。
【我要去……愛上另一個……我已經做出決定了。】
【我要作為……的戀人關係。】
「喂喂,你怎麼了?」松田陣平看到這個叫做諸星大的男人痛苦的捂住了頭,連忙伸手去按床頭的呼叫器。
「我、我想起來了。」諸星大反手再次攏住松田陣平的雙手,抬起墨綠色的眼睛,認真的注視著他。
松田陣平:?
外面的醫生護士呼啦啦地從走廊跑來:「是您按的呼叫鈴嗎?發生了什麼事?」
病房裡一下子變得擁擠起來,就在這種情況下,諸星大再所有人的目光下,說出了最後一句話。
「我想起來了,我們是戀人關係吧。」
身後的某個實習小護士,輕輕哇哦了一聲。
宮野明美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慢慢張大嘴巴,原來、原來黑比諾和Mead兩個人是因為這個才吵架的嗎?三、三人關係?
松田陣平:……
*
「病人腦部有淤血,確實有可能導致記憶混亂和頭疼眩暈等一系列癥狀。」醫生拿著透視片,得出了這個結論。
松田陣平額頭青筋亂跳,他深吸一口氣盡量用平和的語氣說:「這種情況要多久才能好?」
「不好說啊。」醫生停頓了一下,上半身向後仰去,避開這位患者家屬快要實質化的殺氣,本著職業精神繼續說:「在這種情況一般來說不會危及生命,只要配合藥物,等著這塊瘀血逐漸被吸收,他的記憶也就能逐漸恢復了,至於時間……少則兩個月,多則幾年吧。」
幾年。松田陣平手指發出咔吧一聲脆響,想起了剛才在病房裡,那個傢伙確信地說出那句話后,身後宮野明美那複雜的神色,感覺已經在腦海里補充了幾萬字的愛恨情仇。
如果他這個狀態還要持續幾年……松田陣平陰森森地抬起頭問醫生:「那個傢伙是因為撞擊到頭部,所以才記憶錯亂,那如果再次受到重擊,有沒有可能就恢復了?」
醫生:「……」
松田陣平看到那個醫生的手偷偷伸向了放在桌角的手機,看起來已經想要報警了。
松田陣平:……
兩個人面面相覷片刻,松田陣平舉起雙手,認命地妥協:「只是開個玩笑。」
醫生這才半信半疑地收回視線,拿起筆:「他現在除了顱內淤血,身體的其他部位並沒有嚴重的損傷……」
松田陣平突然想要打斷對方,總感覺對方要說出什麼他不想聽到的話。
「而且剛才病人表達了強烈想要出院的意願,出於尊重病人的原則,我會開半個月的葯,按說明書服用,半個月後回來複查,現在就可以帶著病人回家了。」
強烈的……想要出院的意願?
「哈??」
*
松田陣平黑著臉拿著開藥單子回到病房,宮野明美正在和床上的諸星大說著話,諸星大垂著眼皮看起來沒有什麼精神,看起來還是宮野明美說的話更多。
看起來宮野明美似乎並不討厭這個傢伙,乾脆讓她把他帶回去算了。這個念頭在松田陣平的腦子裡一閃而過,不過很快就被他否決,還有他這麼個成年男性在場
的情況下,讓對方一個女性把陌生男人帶回家,顯然是……不太對勁。
松田陣平嘆氣,對諸星大說:「走吧……先帶你去警視廳,看看能不能找到你的家裡人。」
對方似乎有些意外他說的話,墨綠色的眼睛慢慢睜大,有什麼東西,在眸光的最深處,亮了起來。
*
小陣平……
萩原研二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維持著低著頭的姿勢一動不動,桌面上的鯛魚燒從熱變冷,從柔軟變冷硬,就像是一條真正死透的魚,看著就讓人沒有食慾。
一片漆黑的客廳,從窗外晃進來一絲昏黃的燈光。萩原研二微微抬頭,僵硬的脖頸發出一連串骨骼摩擦的聲音——是路燈啊。
天已經黑了。
小陣平還沒有回來。
從一點半到八點零五,他們已經分開了六個小時零三十五分鐘了,沒有電話,沒有郵件,也沒有任何的訊息,就像是小陣平真的從自己的世界里消失了。
要瘋了。
感覺像是心臟被人挖走了一角,空落落冷冰冰,渾身的血液都凝固掉了,真討厭啊這種感覺,又討厭又熟悉,就好像在某個時候,他真的失去過小陣平一樣……萩原研二伸手推推自己面無表情的臉,小陣平不喜歡自己垂著嘴角的樣子,但是沒有小陣平的時候,hagi是真的笑不出來啊。
萩原研二的紫色的眸色越發深邃,就像是醞釀著風暴的雲層,內里翻湧著可怕的情緒。小陣平就算是出任務,旁邊也會有陪同的行動組成員,他們家裡的座機一直是可以撥通的狀態,就算是小陣平沒有手機,也可以借其他人的手機,或者是路邊的電話亭。
總之,只要小陣平想,一定是能聯繫到hagi的,除非小陣平他不想。
萩原研二想到這種可能性,從椅子上猛地站起身來,撞掉了椅背上搭著的外套,他匆匆向門口走去,不能再等下去了,他要去找小陣平。
他的手剛搭上門把手,突然聽到了鑰匙的細碎聲音。
萩原研二:!
*
松田陣平有點尷尬地嘗試手中的鑰匙,他只在車裡發現了這一把鑰匙,看起來像是房門的鑰匙,但是他並不確定這是這裡的鑰匙,畢竟這裡是他在另一個世界租了四年多的房子……拿著這個世界的鑰匙,嘗試另一個世界的房間,他好像在做一件蠢事。
但是松田陣平潛意識裡,總感覺這裡好像有什麼人在等他。
『咔噠。』
鑰匙是對的!松田陣平在心裡鬆了一口氣,門緩緩向外打開,他維持著拿著鑰匙開門的姿勢,僵在了原地。
暖黃色的燈光從門縫穿了過來,照在走廊里,也照在他的身上,本來是沒有溫度的燈光,卻給他帶來了融融的暖意……就像無數個夢裡那樣,他帶著滿身疲憊打開門,看到某個日思夜想的身影。
「小陣平~」熟悉的聲音跳躍,尾音上揚:「歡迎回家哦!」
抬頭。
紫色的眼睛笑意盈盈。
就像是夢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