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 92 章
幾個人避開監控探頭和警察的視線后,終於摸到了黑色的馬自達車旁邊。
萩原研二剛把沾滿黑灰的手指搭在光潔如新的車把手上,就猛然驚覺的收回了手,只見車把手上留下了幾道明顯的手指印,萩原研二苦惱的用袖子去擦,他那袖子被燎的破破爛爛,比他的手更臟,所以結果當然是越擦越臟,幾道黑灰變成了一團黑灰。
就在萩原研二思考該怎麼勸說小陣平叫輛計程車回去,從而避免弄髒愛車的時候,就看到松田陣平乾淨利索地把那個髒兮兮的小鬼,塞進了他的車後座,那小鬼像是什麼人形的顏料滾筒,所有碰過的地方,都蹭上了灰塵的痕迹。
萩原研二痛心疾首:「小陣平——」
「怎麼了?」松田陣平拍拍手,手上的灰塵在陽光下嘭開,在臉上大部分皮膚都被灰塵蓋住的時候,他那雙黑亮的眼睛反而更加特別,還有那隻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的寶石耳釘。
啊。萩原研二把想要阻攔的話,吞回肚子里,現在的小陣平就像是在花園裡打滾后,變得灰撲撲的貓咪呢,睜著黑亮的圓眼睛,蹲在床腳奶聲奶氣的要求上床,雖然床上是剛剛換的白色床單,但誰能忍心拒絕貓咪呢。
大不了就是換套車內飾而已。
松田陣平見著傢伙也不說話,以為他又在發什麼神經,索性懶得理他,從後備箱翻出幾瓶礦泉水,給長澤小鶴和萩原研二一人丟了一瓶。
甘甜清冽的水滑進喉嚨,衝掉黏在喉嚨里的乾澀感,然後再用水洗把臉,松田陣平終於感覺自己活了過來,倚靠在副駕駛上,長舒了一口氣。
萩原研二洗乾淨手后,又從後備箱里翻出了酒精和棉簽,湊在松田陣平旁邊,小心翼翼地給他的耳朵消毒。
松田陣平瞟他一眼,收到了個可憐兮兮兼討好的笑容,看這傢伙手腳靈便,絲毫沒有他自己剛才幹嚎的,快要死掉的樣子,索性就隨他去了。
松田陣平抬眼看向車內後視鏡,不出意外的發現長澤小鶴又在偷看他們,和這小鬼手指縫中亂轉的眼珠對上:「別裝了,把手拿下來。」
長澤小鶴聽到這話,怯怯的把兩隻手放到腿上,局促地揪著衣角。
松田陣平:「接下來我問你的問題,老實回答不許撒謊,聽到沒有?」
長澤小鶴乖巧點頭。
松田陣平:「是你自己跑來這裡的嗎?」
長澤小鶴劇烈搖頭:「不、不、不……」
這孩子著急起來就更加結巴,不了半天,也沒有說到下文。
松田陣平再問:「那你是被人帶來這裡的?」
長澤小鶴點頭:「醒、醒來的、的時、時候……」
「他把你打暈了,醒來的時候就在這裡了。」松田陣平得到肯定的回答后,面色沉了下來:「看清那人什麼樣子了嗎?」
「沒、沒。」長澤小鶴又說:「但是、但是聽到他、他說、說朗姆大人,辦、辦好了。」
松田陣平嘎巴地一聲捏扁了手中的塑料瓶子,他就知道這件事和那個老東西脫不開關係,前幾年一直忍著他,沒有見到這個老傢伙收斂,反而越發變本加厲,現在動手的時候,更是牽連到了本來無辜的長澤小鶴和荒井貴子。
他和萩都不是毫無弱點的暴徒,松田陣平真正擔心的是朗姆再一次有一次的試探中,認為他們是好拿捏的軟柿子,然後就把手伸向他們背後的家人和朋友。
可如果真的現在和朗姆撕破臉,他手中剛剛組建起的裝備部,還不足以抗衡朗姆。松田陣平的沒有越皺越緊,目光里積蓄著風暴。
萩原研二的目光在松田陣平的臉上轉了兩圈,用胳膊肘輕碰松田陣平,用後座長澤小鶴聽不清楚的聲音說:「小陣平在想怎麼收拾
那個老傢伙嗎?」
松田陣平嗯了一聲。
「hagi有辦法哦。」萩原研二繫上安全帶,沖松田陣平眨了眨單側眼睛:「不過還要先把這個小鬼送回去再說,小陣平也不想他參與到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中吧。」
松田陣平:「先把他送到裝備部。」
「剛好。」萩原研二打了個響指:「我們也順路去拿些東西。」
*
朗姆在安全屋內焦急的轉來轉去,目光中充滿陰霾緊緊鎖定著桌面上擺著的那部手機,像是在黑暗中埋伏的鬣狗。
為什麼?
為什麼到現在都沒有傳來黑比諾和Mead叛變的消息?或者他們被警察抓走的消息也好,為什麼通通都沒有?
牆上的石英鐘緩緩指向下午六點,朗姆終於再也沉不住氣,他本就是個急性且沒有耐心的傢伙,能忍到現在已是不易。
朗姆急匆匆的撥通了基安蒂的電話,那邊還沒有開口,他就忍不住先問道:「黑比諾和Mead現在怎麼樣了?」
基安蒂有些奇怪,但看在對方職位比他高的份上,還是回答道:「他們……已經完成了任務,估計是回安全屋了吧?」
「他們沒有引起條子的注意??」
「沒有啊。」基安蒂嘲諷道:「那些條子們的反應速度差勁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等他們趕到現場的時候,黑比諾和Mead早就已經撤離了……」
朗姆不等她說完,直接就掛斷了電話。
那隻老鼠知道了行動,卻沒有通知那些條子?這怎麼可能?
朗姆又去翻他發給荒井貴子的郵件。
【已發送】
【未接收】
這隻愚蠢的老鼠竟然沒有看到他的消息!!朗姆氣的跳腳,為什麼會這樣?那他既然沒有看到消息,為什麼又會跟著去了任務現場?
這些問題他註定永遠不會得到答案了。
就在朗姆暴怒的砸碎所有的東西時,門鈴突然被按響了。
朗姆粗重的喘息,湊到門邊,在貓眼裡看到了張他最不想見到的臉。
黑比諾。
【老王八蛋下次再敢碰我的人——我就真的殺了你!!】
朗姆的臉色變了幾變,從驚恐到憤怒,最後堪堪維持在不屑的表情上。
這傢伙找上門來又如何?他又沒有證據證明這件事是自己做的。
朗姆雖然這樣安慰著自己,但他看起來卻並沒有開門和對方對峙的慾望,甚至還後退了幾步,和那扇門拉開了安全距離。
他是組織的二把手,沒有必要和這種熱血上頭的年輕人拚命。
而且他知道這傢伙手指靈活,曾經見過對方,用不到三分鐘的時間撬開保險柜的鎖,安全屋的門鎖對於對方來說,就像是啟蒙玩具那樣簡單。
就在朗姆等著對方撬鎖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了接連不斷的滴滴聲,密集且快速的在防盜門后響起,類似於定時炸/彈,但遠比那個聲音要更快也更尖銳。
「彭——」
就在他還沒有想明白這是什麼聲音的時候,他安全屋的大門,猛地在他眼前炸開,紅色的火光迸現,碎石噼里啪啦的砸在地面上,朗姆本人也被衝擊波拍飛,狠狠砸在身後的牆上,噴出一口血來。
安全屋剛才還整潔的客廳,轉眼就變成了一片廢墟。
某個罪魁禍首帶著防強光半面頭盔,單肩扛著支炮筒,另一隻手撩起頭盔,歪歪的掛在腦袋上,幾縷不聽話的捲毛從頭盔邊炸出,他單腳踩著地上倒塌的磚塊,直接把炮筒懟在了朗姆的臉上。
「喂,還記得上次見面的時候,我說了什麼話吧?」
五年來,他們總共也就見過兩次,一次是五年前醫院
走廊上,朗姆被松田陣平打斷了三根肋骨,還被迫拱手讓出了組織的風俗產業。另一次就是現在,對方拿著炮筒轟開了他安全屋的門。
朗姆口齒間全部都是血腥味,他顫抖著瞪大眼睛:「你瘋了,你知道我是誰嗎?你今天做的事情,足夠你被碎屍萬段!!」
松田陣平更用力的懟了懟手裡的炮筒,朗姆的頭被迫後仰:「哈,看來你對我的了解還是不夠深啊,不然你也不會敢把手伸到我這裡,今天我就來履行我五年前給你的承諾……」
承諾?什麼承諾?再見面就要了他的命的那個狗/屁承諾嗎?朗姆在心裡罵娘,那種威脅他也好意思說是承諾。
更糟糕的是這個瘋子,看起來是真的想要用炮筒轟碎他的腦袋。
朗姆為人謹小慎微到了疑心病的程度,他如履薄冰的在組織中混了這麼多年,可不是為了物理意義上的『肝腦塗地』。
「小陣平——」
就在松田陣平,即將按動按鈕的時候,從已經稱不上是門的門外,傳來了誇張的呼喊聲。
「小陣平!!不可以——」
一個身影飛撲過來,抱住松田陣平,松田陣平沒有防備,手中的炮筒差點摔到地上,他咬牙切齒想要回頭給那傢伙幾拳,卻被對方鎖住關節,又向後拖了幾米。
朗姆抓住時機,半爬半跪的把自己挪到了更遠的位置上。
來的人正是Mead,朗姆像是抓住了天降救星,連聲喊道:「Mead你不是想要那些產業十年前的賬目嗎?你把這個傢伙帶走,我回頭就讓庫拉索給你拿過去!」
「哎呀,朗姆大人您也知道小陣平的性格,就算是我今天攔住了他,以後也……」
「還有那些店鋪主要客戶的資金往來賬號,我也可以給你!把他從這裡帶走!」
「啊,那我就嘗試勉為其難的勸說一下吧。」萩原研二做出苦惱的樣子,這期間松田陣平還在不停的掙扎,嘗試去按炮筒上的發射鍵,看的朗姆心驚膽戰。
「小陣平我知道你護短,今天小鶴被人綁去了倉庫,還差點被炸死,雖然他聽到了朗姆大人的名字,那說不定就是別人誣陷呢?」
艹!朗姆從這段那幾句話中聽明白了事情的緣由,在心裡大罵那些傢伙辦事都不靠譜,竟然讓那個小鬼聽到了他的名字。
不過眼下他還是連聲演戲:「沒錯,肯定是誣陷,我從來都沒有聽過什麼小鶴,他是你的弟弟嗎?」
「他是我裝備部新招收的成員。」松田陣平:「裝備部的成員就是我的人,你敢動我的人,你就等死吧!」
怎麼這就成了裝備部的成員?朗姆突然反應過來時態的嚴重,如果黑比諾是為了莫名其妙的野孩子上門砸他的門,那就是黑比諾以下犯上。但如果黑比諾不要臉的非說那小鬼是他裝備部的成員,那就是朗姆越權把手伸到了裝備部,就算是被先生知道,也是他落了下風。
朗姆猛地拔高聲音:「黑比諾,如果先生沒有批准,他就算不上是裝備部的成員,也就算不上是你的人!你不要再在這裡胡鬧下去了!」
松田陣平冷笑:「真是不巧,兩周前,先生已經把自主招生名額放權給我了,只要我說他是裝備部的成員,他就是裝備部的成員!」
朗姆:……
媽/的。這不是耍無賴嗎?
萩原研二:「小陣平,要不這件事就算了吧?雖然朗姆大人因為上下級的關係,不可能道歉,但我知道大人,他一定是在內心悔過的,咱們就不要強求這一個道歉了,好嗎?」
松田陣平:「呵,那他就等死吧!」
朗姆:「……」
朗姆:「抱歉,這次是我的疏忽,沒有看顧好你裝備部的人。」
朗姆雖然道歉,但他
還是在暗暗嘲諷松田陣平沒有看管好自己的人。
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對了個眼色,萩原研二裝作沒有拉住的樣子,松田陣平抬手就朝著朗姆的方向又開了一炮。
萩原研二:「啊呀啊呀!太失禮了小陣平!抱歉啊,朗姆大人。」
輕飄飄的抱歉,就這樣被萩原研二又扔回了朗姆臉上。
這兩個人一唱一和,朗姆還有什麼看不明白的,萩原研二根本就不是來幫忙的,這兩個傢伙肯定是商量好了,專程來敲他竹杠,看來今天這事是不能善了了。
那邊萩原研二虛情假意的聲音又傳來:「小陣平你說什麼?如果朗姆願意從個人的賬戶上,給裝備部划三成的資金,你就原諒他?哎呀,放心吧!朗姆大人從來都是不重私慾,也不看重錢財,他一定會答應小陣平這個小小的要求的!」
朗姆:……
這件事最後的結果是,朗姆被迫簽下各種不平等條約和賠款,才把依舊『不滿的』黑比諾和『十萬分抱歉的』Mead送走了。
接下來的一年時間裡,朗姆都是前所未有的安分,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手下的勢力迅速壯大著。
一年後的某天,機緣巧合下松田陣平才接觸到了公安的線人。這是五年裡,自從進入組織后,他第一次接觸到公安的人。
從對方那裡了解到,荒井貴子之所以沒有收到撤退的消息,是因為他的線人在一年半前在車禍死亡,由於卧底的保密性,和荒井貴子聯絡的郵箱一直都是那名線人自己負責,所以在突發意外后,公安就和荒井貴子失聯了。
最後還是松田陣平告訴了他們荒井貴子犧牲的消息,把對方最後留下的那件皮衣交給了公安的人,算是荒井貴子犧牲的證據。
而這期間松田陣平失憶的癥狀也發生的越來越頻繁,他有預感,可能很快這次回溯就要結束了。
而在松田陣平和貝爾摩德的幾次閑聊后,他也愈發確定了另一件事。
他似乎對hagi有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