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朗姆之死(下)

第139章 朗姆之死(下)

貝爾摩德縮在掩體背面,她向另一邊黑暗中浮現的一道人影拋出一個銀色的物體。

栗發男人抬手接住,與她眼神一觸即分,他轉頭就走。

琴酒帶著冰酒的假面,快步跑在走廊上,最後在一扇門前停住。

「篤篤篤」。

他抬手敲門。

門口的攝像頭安靜地瞄準了他,幽幽閃著紅光。

琴酒伸出右手,按在門口的指紋識別器上,隨後掏出銀色的鑰匙插入門孔,扭開門鎖。

這扇門需要屋內屋外的確認才能解鎖,缺一不可。

打開門,一頂黑洞洞的槍口就抵在了腦袋上。

「RUM大人,」栗發男人低眉順眼,「琴酒闖進來了。」

「替身剛才被他殺死,貝爾摩德大人一時無法脫身。」

「琴酒人呢?」

朗姆皺眉。

「他使用遠程狙擊,並不在我們的計劃範圍內。桌子里的炸藥並沒有派上用處。」冰酒回答。

朗姆將手中的槍放下,他已經對於眼前人的身份不存懷疑。

會議中的動靜他都靠監控實時掌握,剛才的問話只不過是一個檢驗而已。

——他與貝爾摩德借著這次審判設局,參與會議的「朗姆」是一個替身,他本人則半是被關押半是躲避地處在這一處房間。

如果琴酒闖進會議現場刺殺他,貝爾摩德就能利用桌內的烈性炸藥將他殺死。

「我還以為他這種人,更喜歡仇敵的鮮血濺到身上的感覺呢,」朗姆嘲諷地評價,「沒想到最後還是做了懦夫。」

「琴酒的蹤跡?」

他問。

「他還在基地之中。」冰酒回答,「我們要先離開這裡嗎,大人?」

「不。」朗姆回答,「你先出去。」

栗色頭髮的男人露出了第一個服從以外的的表情,他挑了一下眉毛,沒有動彈。

空氣沉默兩秒。

朗姆頭皮發麻,握緊槍瞬間抬起就要扣動扳機。

琴酒比他更快一步,幾個黑色球狀物體滑落,落在地上瞬間散出大量的煙霧。眨眼間就將朗姆的視線遮住。

「砰!」

一槍落在空處,朗姆的心中陡然生出巨大的恐慌。

「冰酒」已然近身,他正面擰住朗姆的腰部,左手掄出一個弧度橫敲在朗姆握槍的手腕上。朗姆的膝蓋被他狠狠一踢,失去重心仰倒在地。

琴酒甚至還來得及再按一把他的面龐,讓朗姆的頭顱狠狠撞在地上。

「撲哧——」

利刃刺破□□的聲音傳來,乳白的煙霧迅速變淡,局勢成為定論。

朗姆的腹部被狠狠扎進去一刀,執刀者經驗豐富地旋轉刀刃,挑在幾處要害捅。

這幾下足以讓所有受攻擊者喪失行動力。

大量的鮮血溢出,琴酒已經將整隻左手按在了朗姆的胸腹中,他惡意地握拳后伸展,滑膩的器官的觸感覆蓋了整隻手掌。

「呃……」

朗姆吐出一大口鮮血,他眼珠暴突。

「你、是、誰……」

他嘶聲問道。

煙霧已經散去,他死死盯著「冰酒」,不甘地重複:

「——你、是、誰——」

栗色頭髮的男人發笑。

他低低地從喉頭咆哮出笑聲。

那人抽出攪合在他胸腹的匕首與手,用手點點自己藍灰色的眼珠。

粘稠的血色被蹭在眼角,「冰酒」湊近朗姆,力圖讓他看個清楚。

渾濁模糊的視線里,那種罕見的藍灰色充斥了整個視覺系統。朗姆只感覺頭腦發暈,

渾身迅速變冷。

「Ra——ki——」

朗姆嘶聲道。

「哈?你以為我會這麼說?」他拼著一口氣,「假的永遠成不——」

琴酒面無表情地將刀扎在他口中。

「廢話真多,快點去死。」

帶著藍灰色美瞳的男人勾起一抹輕蔑的笑:「哦,對了。」

他附身貼在瀕死之人的耳邊,輕柔地說道:

「『懦夫』向你問好——RUM。」

他用剛才朗姆的話回敬他。

朗姆無法回罵,胸腹又像漏水似的淌著血,撐到現在全拼著一腔憤怒與不甘。

本想在死前噁心琴酒一把,但是反而被噎回,朗姆一口氣憋在胸口,終於失卻了力氣,陷入黑暗。

…………

……

安室透緊緊追著前方的那抹銀色的冷光。

琴酒一擊就走——原因顯而易見。

這裡畢竟是組織的地盤,如果不想被烏鴉的羽翼攏住,他最好的選擇就是迅速離開。

琴酒的速度很快,他在欄杆之間上下翻越,輕盈得像一翼鷹,男人銀色的長發被風卷在身後,成為了暗色中唯一顯眼的地方。

安室透緊緊跟在琴酒後方,他訝異地發現男人對於負四層的地形意外得熟悉,並且在向偏僻處繞去。

波本的心頭沉甸甸的。

已經知道琴酒的偽裝身份之一是情報掮客「鷹司紅生」,由此可以推斷他並不如同在組織的表現那般「忠誠」,再是琴酒與貝爾摩德之間的詭異關係、貝爾摩德兩天前的提議……

還有這個男人到底是以什麼方式潛入的?為什麼會挑在這個時候?

沒錯。

最先打斷會議的「被條子圍住」,是他向上線傳遞的消息。

這他卧底以來,公安針對組織的第一次大規模抓捕。

他們與以赤井秀一為首的FBI達成合作,赤井秀一作為明面上的招牌出現在這次抓捕之中——用以將組織的視線轉向FBI而非本土的公安。

這樣,就算事後組織排查情報泄露來源,他們也只會以「赤井秀一」為主。

不得不承認,這個FBI在部分組織成員心中已經妖魔化了。很大概率組織的目光並不會轉向一向與黑麥不合的波本。

安室透惡狠狠地想。

——赤井秀一難道就這麼可怕嗎?還「SilverBullet」?

千百個念頭轉過極其活躍的大腦,安室透驟然發現原本與他保持著一個距離的琴酒忽然減緩了速度。

幾米的距離迅速縮短,銀髮男人猛然旋身向後——

安室透反應迅速,他立刻擺出防守反攻的姿態。琴酒向他沖回,一個高抬腿將安室透手中的槍|支挑飛。

「!」

安室透迅速抬手回防。他的右手臂架住琴酒的腿鞭,隨後迅速側頭躲開琴酒的手刀。他正欲抬手反擊,銀髮男人未卜先知般的化掌為拳抵住安室透的攻擊路線。

瞬息之間,兩人過了幾個回合的招式。

越打,安室透越感覺不對勁。

琴酒對於他……太過熟悉了。

「砰」!

安室透被琴酒擰住手臂,他用力蹬住旁邊的牆壁,硬生生掙開,自己也被逼到牆角。

「等等等等——Gin——」

金髮男人立刻半舉起雙手,極富暗示性地說:「意思意思得了——」

他拖長了聲調:「你還真準備打下去?」

銀髮男人的動作肉眼可見地遲疑了一瞬間。

安室透立刻從身後摸出一個拉|雷,手指扣上拉環。

「……」

「你不是琴酒,你是誰?」

安室透冷肅著眉眼,問道。

真換琴酒那男人早就趁他病要他命了,可不會停頓一下準備聽他唧唧歪歪。

「琴酒」俯身低頭,他露出一個安撫性的微笑。

安室透的雞皮疙瘩忽然間爬滿了全身。

「是我,」在安室透震驚的眼神里,從普拉米亞事後就失聯的發小的聲音出現,「手|雷先放下。」

「琴酒」將頭上的銀色假髮連同面具一同扯下,露出諸伏景光鋒銳的臉龐。

安室透:「……。」

他迷茫了一瞬間,也沒有想著站起,就著這個靠坐在牆壁的姿勢拽住發小的衣領,將他的臉扯到自己面前。

諸伏景光無奈,順著他的力道:「Zero,真的是我……」

那句「是我」由於被揪住臉頰而含混不清。

降谷零問道:「是怎麼回事?」

他已經確認了眼前這人的真假。

「是貝爾摩德的命令……」被魔女隨手抓了壯丁的諸伏景光感嘆道,「真不敢相信,朗姆竟然會死在我的手下……」

「不,」安室透冷靜地否掉發小的話,「那個是替身。」

諸伏景光:「……」

諸伏景光:「……哈?」

安室透站起身:「貝爾摩德和我替換了朗姆,準備以這個假餌誘殺琴酒。」對於朗姆那裡的說辭自然也是這個,只是隱瞞了事後他們會將朗姆一併除去的事實罷了。

為了迷惑琴酒,那個替身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會議期間真正朗姆的實時回復,替身只負責對上口型罷了。

誰知道「琴酒」不按常理出牌,直接遠程狙擊。

他一開始只準備追擊一下做個樣子——當然,他手握「朗姆真身」的消息,如果能以之為籌碼與琴酒達成「合作」更好。

誰知道「琴酒」竟然是收到貝爾摩德命令的諸伏景光扮演的……難怪他對他的格鬥技那麼熟悉。

諸伏景光鳳眼一厲:「貝爾摩德想做什麼?」

安室透同樣陷入了短暫茫然:「……不知道。」

這種失態失控的感覺讓他很不習慣,安室透將□□收回自己的武器帶,拍拍手上的灰:「Hiro,貝爾摩德有別的任務要求嗎?」

「沒有,」諸伏景光有問必答,「她說不接這次任務就讓我死,接了就給我機會讓我活。」

他掏出一個斷開的炸藥項圈:「這是原本綁在我脖子上的,貝爾摩德承諾『朗姆』死去的瞬間她會解除項圈的控制。」

如果她在事成后立刻引爆項圈,蘇格蘭就是死,也能夠留下儲存相關證據的硬碟等情報,這將為她帶來麻煩。

而她解除了項圈,反而會讓蘇格蘭看到活下去的希望,為了生存,他不僅會迅速離開,同時也會將貝爾摩德的這個命令作為求助的籌碼,不會立刻將真相抖落出來。

設想很好,可惜找的蘇格蘭是個卧底。

安室透立刻反應過來:「她最後不會放過你的。」

蘇格蘭頷首:「我的卧底任務恐怕要就此結束了。」

貝爾摩德,真是一個充滿意外性與戲劇性的女人。

讓諸伏景光的卧底任務都失敗得這麼富有戲劇性。

不過這僅僅是出於生命安全考慮的暫時性中斷罷了。

「蘇格蘭」這個身份的價值能否進一步使用,全看他們後續的發揮。

「我知道了。」

安室透回答。

「你先離開,至於我——」

「貝爾摩德想幹什麼,我去『朗姆』所在的地方看看就知道了。」

她的立場,她的態度,她的話語——

全部都曖昧不清真假不明。

……不要看她說了什麼,他要看看她做了什麼。

整個負四層的地圖在腦海中顯現,安室透迅速沖向那間屋子所在地點——

……

剛到門口,他就看見血色緩緩從門縫溢出。

安室透舉槍,他猛地踹開門!

「——呦。」

躺在血泊之中的朗姆身邊,琴酒靠牆站著,眼下尤沾著血跡。

銀髮的男人將嘴邊的煙拿開。

他夾著那隻煙,輕飄飄地向安室透揮了一下,做了個類似於「碰杯」的姿勢。

「好久不見,降谷君。」

聽到那個名字,根本沒有做好心理準備的安室透渾身緊繃:「……?」

「……」

「你他媽的——到底是誰?」

公安的王牌,終於失卻了所有耐心,他暴脾氣地問出聲。

肉眼可見的,琴酒現在的狀態、心情比往常好上太多,連眉梢都透露出一種懶洋洋的意味。

琴酒有些忍俊不禁,他搖搖頭。

「朗姆被冰酒殺死。」

他踢了踢腳下死得很猙獰很抽象的朗姆,抬頭說道:「而我會殺死冰酒。」

安室透看了一眼室內碎裂的攝像頭和甩在一旁的栗色假髮。

答案很明顯,琴酒用冰酒的身份混了進來,至於冰酒本人,一定已經被他料理好了。

「你不會以為你還能從公安的包圍中逃脫吧?」

降谷零心平氣和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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