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石頭刻字

虞卿靜靜在外面站著，擼著薩摩的大白狗頭。木木搖了搖腦袋，舒服的眯起眼睛。

這時候，忽然有一群人走到了虞卿的面前。虞卿擼著狗腦袋的手停住，看著他們。這些人都不是異能者，他們身上有著平和的鈍氣。因此他們有沒有殺過蟲族，虞卿一看便知。

「怎麼了？」虞卿看著他們走到自己面前，卻又不說話。

來的人有七個，一個男人走出來，有些難以啟齒的開口，「虞小姐你好，我叫唐晝。」

「嗯。」虞卿點了點頭，漫不經心的繼續撫摸狗腦袋。

唐晝看著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人，忽然不想繼續說自己的接下來的話了，但是他身後的同伴輕咳了一聲，提醒他繼續說下去，「我們不想被激發異能，但是衛風選了我們，所以……」唐晝臉色有些難堪，畢竟他也知道自己這樣子實在太不合時宜。但是聽聞有那麼多異能者戰死，他們真的害怕。他們寧願餓死在這裡，也不願去面對那些可怕的蟲族。所以就倡議唐晝過來向虞卿求情。

「嗯？」虞卿眉頭一挑。

「貪生怕死的傢伙，基地不養閑人！」衛風黑著臉趕過來，大聲呵斥。他沒想到這群人真的來找虞卿了。

唐晝一行人低下頭，看著衛風爆怒的樣子，有些害怕。

衛風一回去就忙著挑選合適的人做為戰鬥的人員，他首選的就是年輕力壯的青年。沒想到他們一聽說激發異能后就要去前線殺蟲族，說什麼也不肯干。

自從虞卿提高了無異能者的人的待遇后，他們這些人感覺瞬間從地獄回歸了人間。雖然伙食差點。住的地方也沒有異能者們好，但是好歹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末日不知道何時才能結束，他們覺得就這樣苟且著也好，總比那些被蟲族啃噬的只剩下半截的人好。

他們幾個人在看見那些死去的異能者的屍體時，臉都白了。那些激發異能者的晶體，都要他們親手從死去的人身上剝出來。

衛風硬逼著他們必須這麼做，說是只有這樣才能更好繼承前面死去異能者的遺志。還好他們趁著混亂跑了出來，一路找到了虞卿。

面前的這個女人現在才是基地的老大，找她肯定沒問題。衛風簡直就是個暴力的瘋子，列出了一系列魔鬼的訓練人的方式，他們要是落在衛風手下，肯定討不好。大學的軍訓都能把他們磨得半死，更別提真槍實幹了。

虞卿看著他們眼裡依舊平和，「既然如此，隨你們吧。但是你們要知道，基地不能保護你們一輩子，一旦前方的人死亡……」

虞卿看著七個面面相覷的人，打住衛風想要罵人的話，繼續開口，「你們多少歲了？在末日前應該正在上大學吧。」

這幾個人沒有什麼壞心眼，用之前在網路上看到的一句話來說，他們眼裡帶著清澈的愚蠢。被家裡保護的過分安逸的孩子們……

虞卿臉色平和，讓他們緊張的情緒緩和了不少，衛風黑著臉，冷哼一聲。

幾個人點了點頭，「我們大二了。」

唐晝打量著虞卿的臉色，小聲道，「那你是同意了嗎？」

聽到衛風又想開口罵人，他急忙補充，「我們可以留在基地做苦力的，只要不上戰場我們什麼都能做。」

「孬蛋。」衛風嗤了一聲，「真以為我求著你們來，要不是基地里年輕的人死了太多，也不致於喊到你們。」

那幾個人垂下頭，他們也很難過，但是他們真的不敢上戰場。一個人小聲開口，「就算訓練我們也沒有用，我們膽小，不像熊哥他們學校里橫，出來還橫。我們估計還沒上戰場就被蟲族嚇尿了。」

「行了，別唧唧歪歪的。爺換個人挑。」衛風看著他們，沉著臉轉身。他之前就天天盼望著自己能獲得異能，變成強者，擁有保護別人的能力，但是有的人機會送到眼前卻棄之敝屣，看了就喪氣。

「等等，把他們帶走。」虞卿開口道。

衛風不耐煩的轉身，「這群人不是不願意去嗎。」

虞卿淡淡開口，「他們還沒見過外面那些死去的人吧。」

衛風一愣，那些蟲繭里的人還沒有人收屍。基地事物太多，那死去的人有二百多名，現在屍體還在基地外面。

「不是說要做苦力的嗎，去吧。」虞卿擺擺手。

等到唐晝七個人看見一排排死相統一而又慘烈的屍體時，腿都軟了。那些死去的人有的還在繭子里，是連著繭子一起搬運下來的。因為他們的身體已經和繭子長在了一起。

「把他們搬去基地里新建的目的。」衛風恨聲道。要不是虞卿立了規矩不讓他隨便揍人，他早就把這幾個孬崽子全打一頓。

那一行人唯唯諾諾點頭。唐晝正欲搬起一局屍體，卻被衛風打斷，「別動，把他放著。那幾個老子自己搬！」

唐晝看見那個人胸前放著塊石頭，石頭上刻著，「衛雨。」

「有石頭的都別碰，那是有人刻了碑的。」一個人朝唐晝提醒。

唐晝點了點頭，把身上沒石頭的和同伴一起往回搬。

死人比活人重——

唐晝感受到手上冰冷，沉重的觸感，心也沉了下去。

不知道搬了多久，搬了多少具屍體。

他逐漸麻木，從恐懼，到心裡升起一股不明的火。他不敢細想，只能渾渾噩噩的走回去，在路上他聽到了衛風吼叫的聲音，「你這異能，是準備給蟲族撓癢呢！滾回隊伍里去！」

唐晝走在路上，不知不覺又走到今天見到虞卿的地方。

他發現虞卿還在房子面前站著，像是在等待著什麼。在搬完最後一具屍體后，他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鬆了松自己麻木的手，開口詢問，「虞小姐，您在這已經呆了很久了，是有什麼事嗎？」

說完唐晝臉有些羞愧，他是個懦夫，怎麼有資格再去虞卿面前搭話。再說人家就算真的有什麼事，他也沒辦法幫人解決。

唐晝的心思很好猜，和之前的孟玄一樣，心裡的小九九全寫在臉上。

「在等人，等人活著出來見我。」虞卿看了一眼屋內。那屋子被晶瑩的黑冰裹著，唐晝看不出什麼，只覺得虞卿眼裡透露出來的沉重氣息讓他不敢直視。

於是唐晝匆匆轉身。

虞卿開口，「唐晝，一群只敢把你拖出來當出頭鳥的人，都不是什麼好人。你確定一輩子就這樣苟活著嗎？」

唐晝捏著拳頭，他的手因為長時間抱著被蟲族液體泡著的濕答答的屍體，現在的手指上的皮已經皺了起來。他是那幾個人裡面運屍體最多的，他們搬了十來具就開始喊累犯懶了，只有唐晝撐著一口勁，將屍體一具具往墓地松。

他們都說唐晝傻，何必這麼實心眼，反正幹完活就有飯吃。

「唐晝，不要總想著自己是挨打的那個，你要將自己當成一切的主宰者。你們犯的最大的錯誤就是把蟲族當成了能掌控你們生死的東西。」

「這是人類的地盤，我們才是主宰者。」虞卿的話從唐晝身後傳來。

唐晝只感覺自己的靈魂被響雷衝擊。

對呀，什麼時候人開始怕起蟲來了。

唐晝還沒細想，腳就順著心意走到了衛風面前。

衛風看著他，眼裡露出詫異，「你小子，過來幹什麼？」

唐晝臉漲得通紅，最後支支吾吾了半天，手裡被衛風塞了一塊晶體。衛風冷哼一聲，「裝屁裝，老子之前見過你揍人的樣子。這是衛雨的晶體，你給我好好拿著。要是訓練的比她還差，老子先送你上路。」

唐晝感受到一股奇異的力量在他的身體內涌動，手上皺著的皮膚以及疲勞的身體全都在一瞬之間恢復正常。

他感到自己的身體現在壯得能打下一頭牛！

接著，手上出現火光。

原來他是火系異能。

金木水火土是最常見的異能，但是千人有千用。

唐晝的火是細的，如同雨一般，在手裡亂舞著，接著在下一秒不慎燒掉了他自己的衣服。衛風看著他痴蠢的樣子，直接給了人一個大逼斗，暗罵，「真不知道她是怎麼看上你的。」

唐晝表情疑惑，看得衛風更加來氣。

衛風開口，「你之前在學校外面救過一個女生，她叫衛雨是你學妹，現在她死了現在晶體就給你吧。」

衛風又給了他一腳，「你最好好訓練，再一副痴獃的傻逼樣子，老子送你下去給衛雨磕頭謝罪。她就是為了你才出門做任務的，要不然你以為你天天不干事，還有吃的天天送來，全是衛雨幫你換的。」

「算了，和你說了你也不知道。滾進隊伍里去，等會還得帶你們找那姓虞的，打起精神來。」

「還有幾個歪瓜裂棗，該分哪個隊伍里呢？」衛風狼一般的眼睛掃過一群鼻青臉腫的人，然後又揪出幾個人來，塞到另一個隊伍里，最後點點頭。

「跟我走。」

唐晝還沒從衛風的話中緩過神，衛雨是誰？唐晝記得自己在學校外救了個瘦弱女生，那是他最大膽的一次舉動，但是也只是因為當時他將人看成了自己的女朋友，這才熱血上頭護了一次。

衛風帶著人走到基地中心，看著只有虞卿一個人在開口就嗆道，「你那好哥哥呢，今天怎麼不來了？」

許天護虞卿就像護眼珠子似的，除了出門戰鬥外，兩個人基本形影不離。他就像是虞卿的影子，虞卿走到哪，他就跟到哪。看著真令人牙酸。

虞卿面色一寒，強勢的冰系異能壓迫過去。

衛風強撐著站穩，差點跌在地上，他怒視著虞卿，「媽的，別讓老子有機會壓過你。老子現在也有異能了！」

衛風張牙舞爪著，眼裡凶氣大顯，自從遇到虞卿，他就沒怎麼順心過。

「人都齊了？」虞卿看著一群被打得鼻青臉腫的人，有些懷疑衛風是否能訓練好這群人。

但是聽聞衛風曾經訓練出一支很強的隊伍。虞卿皺著眉，看著衛風的眼裡看著審視，「半個月後，我要檢測成果。」

「啥？你給我半個月？半個月哪能訓出來個像樣的東西！」衛風瞪著眼睛。

拔苗助長也不能把別人往死里拔呀，這根都給拔出來了。

「半個月後我們基地的糧食就空了，需要有人和我在一日之內，護送糧食回來。」虞卿悠悠道，然後惡劣一笑，「訓練不出來，只能餓死嘍，畢竟我在末日之前買了很多糧食儲存在別墅里，也就百來噸吧。」

「百來噸！？」衛風聽到這個數字眼睛都紅了，什麼人家這麼富裕。他算了算，一百噸糧食得夠25萬人吃一天的，他們這基地才幾百人……瞬間富裕起來了。

「來得及訓練嗎？」虞卿又問了一句。

「來得及！來得及！」衛風看著一群人，把訓練程度又翻了一倍。

根拔出來就拔出來吧——

相信他們生命力夠頑強，死不了——

一群新得到異能者還沉浸在有糧食的喜悅中，絲毫沒有意識到接下來會有多地獄式的訓練。

「還有別的事嗎？」衛風看著虞卿，她應該不止說這麼點事。

接著，一群人走進來，給他們遞上方方正正的石頭。

衛風眼神一縮。

虞卿開口，「你們應該都知道自己晶體前主人的名字吧，在石頭上刻上他們的名字，以後他們的墓就由你們來掃。不知道名字的就刻上自己的名字。」

「今夜墓地里多了數百名人，有名的，無名的都有。以後也許你們的屍體也許也會留在那片地方。」

「將自己的名字寫在石頭上不是咒你們早死，而是希望你們能帶著自己的信仰，不要辜負自己好不容易來這人世間走一遭。」

「從今日，基地就是你們的家。今夜，讓我們送自己的親人入葬。」

「或許有一天，這裡不會是死亡的地方，而是誕生新生的地方。」

虞卿等到他們刻完字，帶著他們走向那新建的墓地。

那些屍體還沒入葬。

隨著，虞卿手裡的一把火，一群屍體化為灰燼。

「這些人是沒有名的。」

「那些不知道名字的異能者可以把你們的屍體扔進去了。」

隨著虞卿的一句話，數個人站了出來。

坑裡多了數個石頭。

接著土被土系異能者填平。

「剩下的是有名有姓的，自己挖土，自己安墳。」虞卿的聲音隨著風散落在各個角落。

唐晝看著衛雨的屍體，死死捏著石頭，一動不動。

衛風踹了他一腳，「過來，把他們埋在一起！」

唐晝看著另外兩具刻著衛姓的屍體，忽然對著衛風道，「我不會再孬了。」

衛風手一頓，沒作聲，繼續埋著屍體。

「真的！」唐晝以為他沒聽清，又重複一遍。

「知道了！知道了！」衛風頭也不回的應道。